这话是没什么可信度的,毕竟他手中折扇不知何时已经塞到萧玉烽衣襟里了。
“不信你问萧公子。”他试图辩解,同时挤着眼威胁地看向萧玉烽。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的萧玉烽狼狈地掏出衣中折扇,随便拢了拢衣裳,赶紧朝云珩拱手行礼,然而他这一弯腰,衣襟松垮露出了白色里衣。
萧青凝眼角一抽,终于意识到亲弟弟离了自己也不行,连忙快步过去。
她抬步时稍微带了下虞秋,但是虞秋反应慢没能及时跟上,察觉到时萧青凝已走出了两步。
她急忙去追,脚步方才抬起,云珩向右方侧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她与萧青凝之间。
虞秋倒抽一口凉气,脚后跟落回原处不敢再乱动,现在她唯一能庆幸的就是云珩是背对着她的,让她不用直面那双看不透的眼眸。
虞秋两手紧紧攥在一起。没事的,云珩没认出她。
她只要安安静静地做一个被姨母伤了心的怯弱姑娘就行,等那可怕的皇家两兄弟走了,就能与萧青凝独处,然后将许伯骞的事情告知与她,就可以直接飞奔回家去了。
什么将军府的寿宴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只要不踏出府门,就再也不会与云珩这个外男见面!
“云琅。”云珩声音沉下,喊了他全名。
云琅脑袋丧气地一耷拉,不情不愿地对着萧玉烽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拿扇子,没有要弄乱你衣裳的意思,对不住,萧公子。”
萧玉烽刚在萧青凝的遮挡下勉强整理好衣裳,一手虚挡在身前,另一手中的折扇烫手般无处搁置,此时硬着头皮开口:“无碍,无碍……殿下,你的扇子……”
云琅伸手去接。
闭合在一起足有八寸长的折扇,他明明能从另一头接过,偏要将手使劲往前伸,贴着萧玉烽的手指接过扇子。
萧玉烽手腕一抖,折扇脱手,然后面如菜色,极速将手背在了身后。
宽敞明亮的玉器店里,旁观的三人看得清清楚楚,云琅在接扇子时朝萧玉烽手指尖摸了一把。
“云琅。”云珩又喊他一声,声音低沉,暗含警告。
“嘿嘿……”云琅厚脸皮地咧嘴痴笑。
云珩扫他一眼,面朝萧青凝道:“今日是云琅无礼,诸位想要什么随便挑,就当是云琅给诸位赔礼。”
“这……”萧青凝委决不下。
他要赔的是云琅意图轻薄萧玉烽的礼。京城中人都知道云珩向上孝敬帝后,往下亲和弟兄,礼数周全,德行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尤其是五皇子与六皇子搬出皇宫后,没有了皇帝管束,两人时常惹祸,每次总是云珩押着两人前去赔礼致歉,已是习惯。
皇家当然不会在乎这点儿银钱,让他赔了礼也好,省得以后总惦记着这事。
萧青凝行礼道:“如此,多谢两位殿下。”
云珩颔首,转向一声不吭的虞秋:“虞小姐也一起吧。”
虞秋木头人装得好好的,冷不丁地被他点名,心尖直哆嗦。她恨不得与云珩隔开十万八千里,哪敢要他的东西,来不及动脑,嘴巴已经由着本心拒绝了,“不用,我不缺这些!”
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说错了话。在场几人的身份哪一个都比她高,肯定都是不缺的这些东西的。
“虞大人位居户部侍郎,他的掌上明珠当然不会缺这些。”云珩笑着说道。
虞秋被他笑得心惊肉跳,她总觉得云珩话中有话,而且着重提“户部”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怀疑爹爹私下里吞占官银了吧?
她不确定云珩话中意思,心中忐忑,怕又说错了话不敢再开口辩解,眼睛飞快地眨着去看萧青凝。
萧青凝朝她走来,萧玉烽步步紧跟着,云琅就像那被吊了根萝卜的驴子,目光紧随着萧玉烽,人家走一步,他就挪动一步。
这场面有点滑稽,但虞秋笑不出来,只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萧青凝,可怜地盼着她来解救自己。
“虞大人仅有这一独女,自然是要娇宠着的。”萧青凝不负所望,简单给虞秋的话做了解释,接着自然而然地绕过云珩,牵住虞秋的手道,“今日我娘对你冷眼,这样吧,我也送你一样东西,算是替我娘向你赔礼,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虞秋今日根本就没见过萧夫人,就算见了,萧夫人最多就是无视她,断然不会有什么冷眼。但萧青凝这么说是为她解围,于是虞秋顺着她的话乖乖点头。
萧青凝重新面向云珩,神色自若道:“上次太子未将我与虞秋会面的事情说出,还未答谢太子。”
虞秋知道她说的是上回湖畔碰面的事,也是,那之后她与萧青凝仍有联络,应当是云珩帮着保密了,是该与他道谢的。
因为方才说错了话,虞秋不敢再随意开口,但顺着萧青凝的意思鹦鹉学舌,总不能再出错了吧?
虞秋嘴巴张开,一句“多谢太子”到了嘴边,音节尚未发出,云珩已回道:“小姐放心,今日之事也不会传至萧太尉与令尊令堂耳中。”
“多谢太子。”萧青凝极为顺畅地道谢,轻拽着虞秋又向他行了一礼。
虞秋的嘴巴默默合上,硬生生把那与萧青凝所言一模一样的四个字咽回肚子里。
人家对话都结束了,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萧青凝明面上提的是先前湖畔会面的事,实则暗指今日。
云珩闻弦歌而知雅意,答应她会继续保密。
只有她自己,傻不愣登,听不懂两人言下深意。
虞秋嘴巴抿成一条线,心中有点委屈。这俩人说话……也太多弯弯绕绕了吧……


第20章 且慢
虞秋越是听不懂他俩说话,就越是黏着萧青凝,就算现在走不开也没关系,还有半日时间呢,总能有那么一刻是两人独处的。
铺子里的管事将珠宝玉石用银盘托着呈上供几人挑选,虞秋与萧玉烽分立萧青凝两侧,紧紧偎着她,恨不得每人抱她一条手臂以防被丢下。
姓云的两个也在挑东西,其中云琅很是不耐烦,玉石相撞声接连响起。
“成色不好。”
“做工粗糙。”
“什么狗屁玩意!管事的,你是不是糊弄本殿下呢!”
云琅好事被扰,还得向人赔礼,很不高兴,挑剔的声音不断,在云珩看管下他没法拿虞秋几人出气,就迁怒到掌柜的身上。
掌柜的连声陪着不是,然后云珩开口了:“好好说话。”
与云琅比起来,他的声音很轻,语气温和,但很有存在感,一句话就让云琅收敛起来。
“呵呵,我方才是说着玩的,东西还是不错的,管事的你去那边吧。”
管事的忙不迭地跑到萧玉烽身旁避难,萧玉烽咳了一声,让他去外面候着了。
云琅又谄媚道:“皇兄,我把银子留下,人先回去,你看可以不?”
“回去做什么?”
“回去……嗯……读书呢……”
云珩道:“那正好先与我说说你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省得下回父皇问起,你再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云琅干巴巴地笑,含糊道:“就是方太傅让读的那个书,叫什么什么鉴的……”
虞秋听着身后的交谈,那二人所说与她无关,她却觉得如芒刺背,宛若被人用锐利的目光审视一样。
她又往萧青凝身上靠紧了些,听萧青凝道:“你俩是要把我挤成面饼吗?”
虞秋张口想要小声求助,萧玉烽比她更急,“姐姐,你帮我看看五皇子是不是盯着我呢?我怎么这么难受……”
“有太子在,他最多就是看看,不必理会。”
“可是我难受,背上长了刺一样。”
虞秋与萧青凝偶尔会碰见,与萧玉烽则是很久才能远远见上一回,虽然认识,但几乎是从未说过话的。然而这一刻,她与萧玉烽感同身受,随着对方的话使劲眨眼表示认同。
萧玉烽探头,悄声问:“你也被五皇子轻薄过?他不是龙阳之好吗?”
虞秋摇头否认。
“那你怕什么?”他停顿了一下,压低的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总不能是太子轻薄过你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虞秋感觉身后的玉石碰撞声突然加重,她心神一凛,猛然记起云珩的耳力有多好,慌忙厉声否认道:“不许瞎说!”
萧玉烽被她训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中不忿,被姐姐训斥也就罢了,怎么这小丫头也敢来训斥他?张口欲辩驳回去,然后就被萧青凝拧了一把。
萧青凝微微摇头示意两人噤声,而后清声道:“这块玉坠不错,小弟,你就选这个吧。”
萧玉烽看都没看,连连点头说好。
“这对飞雁和你手上的珍珠扣都挺有趣,虞秋,你是再挑挑别的,还是就要这个?”萧青凝又问。
虞秋与她的默契不如萧玉烽,看看自己手中随便拣起的珍珠扣,再看她沉静的面容,踟躇道:“那就……这个?”
“嗯,那珍珠扣算是我送你的,飞雁咱俩一人一个。”
萧青凝将几人的东西选定,具是常见的玉石,不贵重,做个小小的赔礼正好合适。
向后转身时,云珩正低头啜饮,云琅则是如萧玉烽所说,双目嵌在他身上,见他望来,扯着嘴角露出了个亵慢的笑。
“选好了?”云珩笑问,得了肯定回答,喊云琅的侍卫去付银子。
“臣女家中有事就不多留了,两位殿下随意。”萧青凝说完,虞秋赶忙跟着她也这么说了一句。
歉也道了,礼也赔了,是该告别了。但虞秋连日不顺,只要碰上云珩就没好事,莫名觉得想顺利离开没那么容易。
她偷瞄了云珩一眼,见云珩面色和善道:“走好。”
云琅倒是对萧玉烽恋恋不舍,扭扭捏捏地提出想要一起走,被云珩瞥了一眼,耷拉着脸坐了回去。
虞秋没敢乱动,等萧青凝有了动作才迅速跟上她,连步伐都刻意仿着,就怕又出了错。
云珩将她细微的动作看在眼中,嘴角悄然弯起,在她第五次抬步时,喊道:“且慢。”
肉眼可见的,虞秋身躯绷紧。
云珩满意,在三人转过身来时收起笑,用探究的目光将虞秋上下打量着,似沉吟道:“……虞秋?”
虞秋战战兢兢,心中升起一阵绝望:完了,一定是被他认出来了!
她姿态依然学着萧青凝,端庄持重,但一着急,眸中就不受控制地蓄起了潮湿水雾,看人时眼波颤颤,好似下一刻就要满溢出来。
云珩只喊了声虞秋的名字,其余一字未言,连萧青凝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只能默默提高警惕。
就这样,云珩的视线在虞秋水盈盈的眼眸停留片刻,忽地神色一松,道:“无事,是我认错人了。”
已经在想怎么求他放过爹爹与萧家的虞秋:“……”
咦?
虞秋惊奇,直到跟着萧青凝踏出玉石铺子,还是难以置信,云珩竟然没认出她!
她心中暗暗惊叹时,听见萧玉烽深吸一大口气,再重重吐出。
虞秋把心思转回到眼前,看见外面日和风暖,行人来往,玉石铺子门口立着数个侍卫,也不知道是云珩的还是云琅的。
怕又出意外耽搁了,她拉着萧青凝道:“找个隐蔽的地方,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有了铺子里那一出,萧青凝现在是一点气也没了,吩咐随行下人道:“去云湖小筑。”
云湖小筑是她前几年生辰时萧太尉给她的,建在南面云湖上,风景秀丽,是她自己的私宅,没有她的应许,谁也不能去的。
这么说定了,虞秋总算是放心下来。
萧青凝这时才有功夫象征性地给两人介绍一下。
虞秋与萧玉烽没有过任何来往,但既然萧青凝对她是好意,萧玉烽应该也是没有恶意的。既然打定主意要两家和解,那以后就还是表亲,该好好相处,遑论方才两人还共同经历了一场虚惊。
两人心有戚戚地对视了一眼,萧玉烽勉强打起精神,道:“一直没机会与你道歉,当初害你撞伤是我不对,我……”
赔罪的话还未说完,小厮匆匆来道:“小姐,马车车轴卡住了,现在走不了。”
“卡住了?”萧玉烽惊讶,忙跟着人前去查探。
“坐我的马车走。”虞秋道。
马车就停在路边,萧青凝拧着眉看那边下人忙碌着,徐徐摇头,道:“府中马车每日出门前都有人修检,没那么容易出问题,是有人做了手脚。”
她转身往回看,看见云琅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萧青凝飞速说道:“今日怕是不能轻易脱身,你先回去,等明日公仪老夫人的寿宴过了,我再让人给你送信约时间。”
虞秋为的就是抢在那场寿宴前通知她,闻言急声道:“那都晚了!”
这句话声音稍大了些,周围侍卫与萧府丫鬟都看了过来,她忙闭了嘴,无奈之下,只能靠近萧青凝耳边简单说道:“许伯骞要在将军府上对你行不轨之事。”
怕侍卫听见,她声音很小,说得很急。说完见萧青凝蹙起眉看她,也不知道听清了没有。
虞秋着急,攀住她手臂凑近想要再说一遍时,余光扫见旁边侍卫凝目望着自己,心头一跳,下意识住嘴了。
云琅已走近,笑眯眯说道:“可是马车出了问题?本皇子送你们回去。”
萧青凝客气道:“不必劳烦殿下,小女已差人回府中报信。”
云琅面露不悦,又要说什么,方才那侍卫走来。虞秋认得,这是云珩身边的人,名叫平江,是个很厉害的侍卫。
平江道:“五殿下,太子有令,命属下护送萧家小姐和公子回府。”
云珩发话,云琅再不愿意也得忍着,虞秋也彻底没了法子。平江跟着,她就更不能说了,万一被云珩知晓那日她在隔壁偷听了许多,她又该被当成歹人了。
“有劳。”萧青凝向着平江道谢,而后轻推虞秋,“你先走。”
虞秋见她面色分毫未改,不确定她到底是没听见自己所说,还是根本不信,急得咬白了嘴唇。可这场合,任何一句话都可能传到云珩耳朵里。
她原地着急,被萧青凝捏了捏手腕,最终,只得无奈跺脚,先一步回府去了。
事已至此,只剩去公仪将军府赴宴这一次机会了。
虞秋想了一路,在迈进府门时把自己安抚了下来。
云珩信了神仙姐姐,面对面都没能将她认出,那她在云珩眼中就只是一个平凡的姑娘,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不值得他多加关注。
所以她根本就不用再千方百计地避开云珩了。
虞秋深吸气,心道:去就去了,不必惧怕,寿宴上……也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第21章 寿宴
寿宴这一日,虞秋早早装扮好了,在出发前喊来葛齐。他不可信,但目前还未生出二心,尚且可用。
听虞秋吩咐只是阻拦许伯骞前往寿宴,葛齐眸光闪烁,低声道:“这种卑鄙小人,不彻底解决恐有后患。”
虞秋怔住。
她想过把许伯骞交给萧太尉或者云珩解决,但从没想过自己直接杀了他。
就像她曾想过在葛齐背叛之前抢先下毒杀了他,可去哪儿弄毒药,杀了之后如何与虞行束解释他的去向,尸体怎么处置等等,她不敢上手安排。
很多事情想着、说着是很简单的,可世间这么多事,哪是简单的“杀了他”三个字就能解决的。
虞秋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结束别人的生命,她只活了十六年,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个,见识浅短,连京城都没出过,怎么能掌控别人的生死呢?
人死了,就是消散于世间,像前世的虞行束那样,与残留的亲缘血脉所有关联尽数斩断,上天入地再也寻不见。
但她又很清楚,葛齐说的才是对的,许伯骞这种阴险小人活着只会祸害别人。
……还是不行,就算哪一日她真的要杀人,也不能让葛齐去做。万一某日被他翻出来作为罪证呢?
虞秋望着葛齐,问:“这种卑鄙小人该杀,那背信弃义、诬陷忠良的人呢?”
“一样该杀。”葛齐道。
虞秋撇开脸,“我知道了。”
葛齐见她情绪低落,想起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姑娘,往回找补道:“我是说此人德行有损,必定做过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若以后收集了证据交由衙门处理。”
虞秋抿着嘴巴微微点头。
打发了葛齐,虞秋出门,在将军府门口与余家人碰面。
余家除了腿伤未愈的余延宗,全都来了。余怀岸前些日子丢了大脸面,被罚了数月俸禄,还降了官职,正想借着这机会多走动走动,叮嘱余夫人照顾好二女,就与虞行束寒暄去了。
而余夫人见虞秋的装扮与余蔓秀相比可以说得上是普通,前些日子因为余蔓秀的传话凉下的心,重新热了起来。
虞秋没有母亲,自然不知道后宅妇人们的想法。
从公仪老夫人的寿宴确定时,有适龄姑娘的人家里就热闹了起来。
太子尚未成亲,公仪将军府也有几个小辈未定亲。且这场寿宴到场之人身份都不会低,若是自家姑娘得以入了哪家权贵的眼,成就了好亲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如余蔓秀等闺阁女子,今日装扮皆是精细隆重。可虞秋的打扮仅比往日庄重稍许,并非费尽心思的盛装,可见其根本就没有寻婿的心思。
余夫人安心下来,拉起虞秋的手,和蔼道:“身子好些了吧?好几回我想去看你,蔓秀非说你得静养不让去,现在看见你好好的,干娘总算能放心了。”
虞秋今日为见他们一家,已做好了准备,努力笑出来,回道:“全都好了。”
余蔓秀挽上虞秋的手臂,“咱们之间客气什么?好啦,快先进去,待会儿我有话与你说呢。”
余夫人带着两人见了几个长辈,临放手时叮嘱道:“阿秋,萧夫人她们定会来的,你多注意些,别在这场合遭了难堪。蔓秀,你也机灵些。”
以前她也总是这么说,那时虞秋听得很认真,现在知晓她另有目的,心中发凉,但今日萧青凝的事才是重点,于是未多言,乖顺应下。
余蔓秀则笑道:“娘,你还不放心我吗?”
余夫人笑着点了点她面颊,让她们离开了。
虞秋一转身就专注地搜寻起许伯骞的人影。
葛齐出发已半个时辰有余,若未能成功拦下许伯骞,他该与靖国公府的人一同出现的。
虞秋与靖国公府没有相熟的人,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府中下人,左右张望未果,一转脸,见余蔓秀好奇地盯着自己。虞秋一顿,直接问:“可见着靖国公府的人了?”
这句话出口,余蔓秀表情立即变了。靖国公府再败落也是侯府,这等世家她是接触不到的。心中有鬼,听别人说话就忍不住多想了些,开始怀疑虞秋想与国公府攀上关系。
她挽着虞秋道:“没瞧见呢,哎呀,咱们先到里面去吧,方才我见着熟人了,去说说话嘛。”
到里面,男眷女眷就要分开了,虞秋放弃许伯骞,仔细寻起萧青凝。
她想安静寻人,却有人专门来打搅她。
自上次被三皇子说是无脑美人之后,虞秋的名字就在京中闺秀中传开了,嫉妒她是三皇子认定的美人的人不在少数,更多的是抱着同情或看热闹的心思。
虞秋鲜少出门,那事之后还是第一回 到这么多人的场合里,已有闺秀交头接耳,时不时偷看她几眼了。
余蔓秀带她与相熟的姑娘打招呼时,有人走近了笑道:“虞小姐果真是香娇玉嫩,姿容绝色。”
话音落,四处角落里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
虞秋抬头,认出眼前人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冯念真,她隐约记起临死前听人说,冯念真入了三皇子府,好像是个侧妃。
虞秋了然,她应当是爱慕三皇子的,难怪要来嘲讽自己了。
被人看笑话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虞秋心中惦记着正事,只想快些找到萧青凝,于是客气回道:“冯小姐你也是。”
冯念真青了脸。
她哪里都比虞秋好,除却容貌。明明衣着首饰一样是上等,穿戴在虞秋身上就是比她美艳几分。可偏偏三皇子容易被美丽事物吸引,不曾多看她一眼,这时听着虞秋的话仿佛在耻笑她一般。
然而这里容不得她发作,她压着心头火又道:“听闻虞小姐聪慧,想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愿赏脸让我等开开眼?”
虞秋听见“棋”字就想起云珩和那盘未完的棋,浑身不得劲,正想着如何拒绝,忽闻前方骚动。
众人齐齐看去,见一年迈的富贵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出来,左侧是公仪将军,右侧是面若和煦春风的云珩,再之后是公仪家一众小辈。
老寿星出来了,谈话被打断。虞秋忙向后躲去,幸好别的姑娘都愿意露脸,正好把她遮住。
众人齐齐拜礼贺寿,喜庆声音漫天。
虞秋隐在人后,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还当是萧青凝,猛地抬头,正好看见云珩笑盈盈地转开眼,心中不由得惊诧,他方才应该不是在看自己吧?
虞秋看看左右,确信自己的装扮与周遭无异,稍稍安定,再往后挪。
这回她终于看见了萧青凝,跟在萧夫人身边,周围是方家的各个小姐夫人。
确认她安然无恙,虞秋缓缓舒气,然后就看见了许伯骞。
葛齐没能拦住人。
虞秋心下一沉,再也没心思注意别人了。
之后便是开宴,席宴上茶水菜肴都是一样的,不会出错。虞秋忍住,只远远盯着萧青凝。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虞秋抬步要去找人,又被冯念真拦住,“方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玩的吗,虞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虞秋心中急躁,敷衍道:“琴棋书画我全都不会,你找别人玩吧。”
“你爹是读书人,你怎么可能不会这些?还是你看不起我,不愿意理会我?”
虞秋双唇紧抿,看出她是想为难自己。
萧青凝的事更重要,得罪人就得罪人吧,反正她爹是礼部的,为难不到虞行束。
拒绝的话将要出口,余蔓秀看出她面色不对,急忙拉住她,抢先帮着应下道:“那还是下棋吧,不过阿秋棋艺不精,还请诸位小姐不要笑话。”
周围女眷都掩唇笑了起来。
隔了一个莲池,陪着公仪老夫人说话的姑娘中,公仪二小姐听见笑声望过去,萧青凝顺势问道:“看什么呢?”
“我瞧那边热闹。”
“我也听见了,不知是在玩什么。”
公仪老夫人上了年纪,最喜欢看小辈玩闹,闻言笑道:“既热闹就过去玩,不必在这作陪了。”
几个姑娘互相看看,又说了几句,便相携着移了过去。
与此同时,阁楼上,常戟闪身出现在云珩面前。
“葛齐已被擒住,许伯骞将药粉给了他庶妹许嫣若。”常戟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包药粉,“是烟花之地的下流药,已被换成贝母粉。”
云珩低眉看着,蓦然笑了,“他竟真敢动手。”
常戟亦是倍感荒唐,将军府不比别处,本就守卫森严,何况这寿宴还是云珩命人置办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真不知该说许伯骞是胆大还是无知。
然而无论如何,寿宴上未经允许的事,是一件也不能发生的。
云珩负手立在阁楼上,朝远处强挤出笑脸的公仪将军微笑,余光扫过常戟手上的药粉,声音淡漠道:“他喜欢用这手段,那就让他用个够。引出府去,换成十倍的量给他灌下去。”
常戟有顾虑,“这种下流药量大会致死……”
云珩面露遗憾,“他还有用。”略微斟酌,他改口道,“这样吧,双倍灌下去,加以宫刑。”
常戟嘴角一抽,领命下去了。
云珩不喜欢别人毁坏他的计划,主谋处置了,从犯也逃不了。他眼中可没有男女之分,许嫣若既然愿意帮许伯骞,就得认下这份罪名。正好,接下来的事有人顶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