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上一章:被退婚后我捡了个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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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青凝已看出虞秋是在躲他,往船舱退了一步,道:“她胆子小,还是臣女去扶吧。”
进入船舱之前,她借着弯腰的动作隐蔽地将丫鬟往舱口推了一下,让人挡在了外面。
侧身进去,见虞秋无力地倚着舱壁,眼睫颤巍抬起,露出一双含泪眼,看着可怜极了。
萧青凝脚步略微停顿,上前扶住她手臂,声音轻若蚊翅扇动,“你得罪过他?”
虞秋懊恼地闭眼,一点湿润从眼角溢出。
方才两人对话她全部听在耳中,云珩貌似并非特意为她而来,可那又如何,面都没见过他都能推测出那么多,若是见了面,他怕是一眼就能认出。而且五皇子才刚离开不久!
萧青凝抓住她的手施力,引她回神,“现在必须出去,他是太子,不会为难一个姑娘。”
虞秋使劲摇头,声音都在抖,“不能让他认出我。”
“你得罪过他,他不认得你?”
得了肯定回答,萧青凝环顾一周,目光落在被风扬起的纱幔上,虞秋的帷帽在马车上,现在倒是可以用纱幔覆面,可这太明显了,无异于欲盖弥彰。
细思后,萧青凝拧眉,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妥,迟早是要见的。”
虞秋摇了下她手臂,指了指自己双目。
“他只见过你眼睛?”
虞秋可怜巴巴地点头。
她被吓得厉害,双目成了雨后小湖,盛得满满当当,稍一摇晃就要溢出来一般。
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萧青凝望着她双眸沉思两息,捧住她的脸道:“别动。”
发尾在眼角扫过,虞秋眸中一刺,下意识合眼,泪珠冲破眼睫滚滚而落。
这么会儿功夫,莫说云珩,就是帮忙拽着船绳稳住画舫的平江都起了疑心,询问地看向云珩,就在这时,纱幔轻动,里面传出声音,“彤霞,你让开些。”
丫鬟忙往旁边去,帮着掀起纱幔。
洁白纱幔下,两人相扶着低头迈出。
“当心。”萧青凝说着,然后两人并着走上狭窄艞板。
架在湖边的艞板两旁生了些芦苇,风从虞秋那边吹来,将芦叶拂到她裙角上,也将她晴山色的衣裙吹得紧贴在身上,衣裙摇曳间,窈窕腰肢宛然在目。
两人一娇美一清冷,映着身后的潋滟莲湖恍若一幅画。
云珩眉梢挑动了下,这面貌与身段,的确当得起那相当挑剔的云珀一声美。
款款行至湖畔,虞秋垂眸施礼:“臣女虞秋,见过太子。”
声音干涩低柔,略微发颤。
“宫外不必如此。”云珩再次说道。
他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袅娜的女子轻微地打了个哆嗦,云珩凝目,看向那双垂着的红肿双目。
肿成这样子,哭了至少有一个时辰吧?狼狈之下不愿见人,倒也可以理解。
“是。”虞秋道。
离得太近了,云珩身上熏香萦绕,极具侵略性,不讲道理地细密缠上来,虞秋感觉又要喘不过气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萧青凝,鼓起勇气抬头,飞速往云珩身后扫了一眼,没看见浮影,她急忙重新低下头,声音弱极了,“当日三皇子是无心之举,臣女已将那事遗忘,殿下也无须介怀。”
云珩对着她颊上的泪痕点头,“如此便好。”
说到这里,虞秋的丫鬟与马车姗姗来迟,萧青凝适时开口:“那便不打搅殿下了,臣女先送她回府。”
云珩点头,待人离开,他眯眼打量起虞秋的背影,见她孱弱地半依着萧青凝。
崴脚是假,娇弱倒不像是装的。
跟在一旁的平江道:“都说萧、虞两家恩断义绝,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云珩目光从渐远的马车上移开,悠悠道:“这要问萧老太尉了。”
老太尉一向执拗,说出口的话绝无收回。
遇上这两人只是一个意外,他将无关紧要的人抛开,问:“唐饮霜呢?”
“被五皇子丢在前面,已被咱们的人送了回去。”
云珩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胆子大了,知道我来了还敢跑。”
平江了然,接下来是要去五皇子那了。
五皇子府,云琅刚坐下狂饮几口茶水,正“呸呸”吐出茶叶,就听侍从道太子到访,当即扔了茶盏猛往外蹿。好巧不巧,一头撞到云珩身上。
“这是要去哪儿?”云珩问。
云琅的生母是个舞姬,以妖娆著称,连带的他生了一张艳丽面容,可惜打小爱吵闹,把嗓子弄坏了。此时抄着一口公鸭嗓,边拧腰试图挣脱边哀嚎:“我什么都没做,我发誓我就只摸了他一把!”
云珩充耳不闻,擒住他后颈迫使他抬头,看见张涂着厚厚脂粉的脸,“啧”了一声把他脸朝下按在桌上,吩咐外面的侍从:“打水过来。”
侍从原地踌躇了下,无视了云琅的叫喊,默默端水去了。
云珩将这些看在眼中,叹气,“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云琅脸都被挤压得变了形,两只胳膊使劲扑腾着,奈何力气不行,活像只被按住脖子的弱小鸡崽子。
“皇兄你饶了我这一回!我知道你想把唐引霜收入麾下,今日我也算帮了你是不是?皇兄你发发慈悲,对我好一点……”
“莫吵。”
云琅的破铜罗嗓音顿时低下去。
“皇兄,父皇与大臣们好几年前就放弃了我,你也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你去管教四皇兄与六皇弟,甭搭理我了,我保证不碍你的事……”
他说的情真意切,云珩却道:“你当我与老四一样好骗吗?”
兄弟几个,算上早死的大皇子,都长得很高大,唯有这个随了他那做舞姬的娘,长相偏秀气,加上才满十五,看着很瘦弱,连小他三个月的云璃都不如。
但论起性子,那是蔫坏蔫坏的,云琼与云璃加一起都比不过他。
云珩一只手就将他按得动弹不得,道:“你坏主意最多,当初祭天祈福那么大的场合,就是你往老六身上扔臭虫的,前几日老四骗老六吃毒虫的歪点子,也是你给他出的吧?”
他手下力气重了些,云琅立马嚎叫起来,连声求饶:“我没有,那是他自己想的……皇兄,那事你可是受益人,我是帮了你的……”
云珩哼笑一声,帮他?若是有机会,云琅不背后捅他一刀都算好的了。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侍从匆匆将水放置在桌上,行了个礼,快步退出。
“别、别……皇兄!”云琅急了。
下一瞬,他被反剪着双手提起,按下,脑袋浸入水中,叫喊声被“咕噜咕噜”声代替。
几息后,云琅被提出来,狼狈地甩脸。云珩看着溅到身上的水珠,虎口发力,再次把他按了下去。
如此重复五六遍,直到他脸上干净了,云珩才放手。
云琅用袖子抹脸,哭喊道:“我抹胭脂干你什么事!”
“有碍皇家颜面。”云珩取了帕子拭手,不紧不慢道,“在你自己府中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敢不男不女地出去调戏人,孤作为皇兄,就得更尽心地管教你了。”
他将帕子扔给云琅,又笑眯眯道:“你知道的,大臣们只会说孤爱护兄弟、德才兼备。”
后者怒视他,被打湿了的眼眸湿漉漉的,折射着粼粼光波,宛若出水琉璃。
云珩有瞬间的失神。
那一刻,他看着云琅染了水汽的双眼,想起前不久看见的那双眼眸。
那是一双湿红的眸子,藏在被泪水浸透的粘连着的长睫下,水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眼眸下是哭得泛红的鼻尖和一张樱桃口,颊上还带着串泪痕,像极了雨中颤动的娇弱梨花。
姑娘家在那场合被云珀说是蠢货,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娶她做正妻了,家世低的若是想有前途,怕也不会娶她。
按照虞行束的性子,断然不会让她给人为奴做妾。
虞家唯一的姑娘,怕是不好嫁了。
一旁的云琅瞪了他好半晌,连个正眼也没得到,憋屈地一脚踢翻椅子,狠狠锤打起桌面。
这动静唤醒云珩,他淡漠垂眼,望着小疯子一样的云琅,道:“老实点。”
而后抬步出厅,扫视了遍厅外鹌鹑似的侍从,往外走去,同时心中琢磨起引梦香的事,好几日了,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第10章 葛齐
“你怎么得罪的太子?”
不管是重生还是入梦的事,听起来都太荒诞,虞秋答不出来,噙着泪水望向萧青凝,试图扮可怜让她放弃追问。
萧青凝看着她,目光渐冷,“不愿意说就罢了。今日我与你碰面的事传到家中,我定要被责骂,不要再给我递口信了。”
经此一难,虞秋深感她比自己聪慧太多,很感激她今日为自己解围,虽然发尾扎得眼睛到现在还刺刺痒痒的,但这可是从云珩手底下死里逃生,很厉害了。
她往前挪,贴着萧青凝细声道:“我还是想与你做姐妹的。”
这话萧青凝不信,若当真想来往,以前何至于见了就躲。她冷笑一声没说话。
虞秋瞧她这反应,觉得她兴许是愿意与自己来往的,只是碍于家中脸面,想了想她前一句话,问道:“是你爹娘骂你,还是你外祖父骂你?”
萧青凝眼皮一跳,将被她压着的衣袖扯出来,离她远了点,“与你何干。”
这会儿已至闹市,街边纷杂声入耳,虞秋揉揉眼睛,再次慢吞吞往前倾去。她小时候惹虞夫人生气了,就是这样一点点贴到虞夫人身上,再软声软气地撒两句娇就能让她消了气,现在用同样的法子对付萧青凝。
萧青凝瞥她一眼,往后挪。
虞秋继续向前凑,直到萧青凝被逼得贴到车壁,忍无可忍道:“你有完没完?”
虞秋忍着脸上热气,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萧玉烽骂你,他小时候就最讨厌我,还把我推得头破血流。”
萧青凝瞪她一眼,敲着车壁让人靠边停下,转而上了太尉府的马车,抛下虞秋扬长而去。
这日虽然过程坎坷,但目的还是达成了,虞秋如愿从萧青凝那打听到了想知道的消息,还意外得知云珩暂时未认出自己。
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云珩会继续查,总有一日会查到她头上。
不慌,做好计划慢慢来。
虞秋安抚好自己,一进府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惊吓——
“小姐,你回来了。”葛齐带着和蔼的笑说着。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劈在虞秋灵台,使她瞳孔剧缩,僵硬着身躯停在台阶上。
上辈子她父女在往岭南的路上被人劫走,虞秋有想过葛齐会不会跟来。痴心妄想了数日,从劫匪口中得知,虞行束的那封通敌文书就是葛齐弄出来的,也是他作证虞行束勾结外贼。
那是绑匪所言,虞秋不愿相信,然而直到死,她都没能再见到葛齐,未能亲口问他那封文书是不是出自他手。
其实不必问的,他离开前说了对不起的。
虞秋此生最不愿意见的,一是余延宗,是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二是葛齐,是幼时父母为她选的护卫,护了她近十年。
虞秋六岁时被萧玉烽推得头破血流,萧夫人决定为她寻一个护卫,这人要武艺高强、品性高洁,最重要的是对虞秋忠心不二。
那时虞秋伤后正黏人,缠着爹娘不撒手,无奈之下,夫妻俩带着她一起去了人牙子那里。
葛齐第一次出现在虞秋面前是在笼子里,蓬发污衣,手脚扣着铁撩,像牲口一样拴着,衣不蔽体。
他目光凶悍,额头的新鲜烙印翻着血肉,阴沉地盯着人牙子,像一头随时要暴起将人撕碎的猛兽。
人牙子被看得胆寒,扬起辫子冲他抽了过去,“闭上你的狗眼!”
被虞行束抱着的虞秋吓得惊叫一声把脸捂住,人牙子赶紧收了鞭子赔笑,领着一家人越过葛齐。
后来没挑到满意的,只买了两个可怜姑娘回去当丫鬟使,要走时,虞秋趴在虞行束肩上,从指缝中偷看笼子里的葛齐,清楚瞧见了他额头血肉模糊的烙印。
“不带他回去吗?”
杂乱的环境中,她细弱的声音只有虞夫人听见,虞夫人停步,摸着她胖乎乎的手问:“你想带谁回去?”
虞秋指向笼中的葛齐。
夫妻俩对视一眼,尚未说话,人牙子先嚷嚷起来,“小姐,这个是硬茬,杀过人的,每日照三顿饭打都不听使唤,小姐要不再看看别的,过几日会有新的送来,到时候小姐再来挑……”
没人理会他,虞夫人问:“为什么要他?”
被铁链桎梏住的葛齐听出几人是在谈论他,冷冷看来,视线穿过脏乱发丝与铁笼,直直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虞秋眨眨眼,转向虞夫人,抬手在自己额头上虚摸了摸。
她想摸的是发顶撞出来的伤口,伤口藏在发际边缘,她穿得太厚,手臂没能完全抬起,根本就没摸到。
但虞家夫妻已然明了,她受了伤被抱回去好好照顾,就觉得笼子里的葛齐也该与她一样。
虞行束把女儿交给夫人,让她们先回去,自己留下问清了葛齐的来历。
葛齐原是个小有名气的镖师,无意间得罪了地头蛇被陷害入狱,出来后得知幼弟无意间落水溺亡,而年迈的母亲忧思成病卧床不起。
这也就罢了,后来街头偶遇,地头蛇出言挑衅承认是他派人推弟弟落水以至身亡。葛齐冲动之下杀了人,被判斩首,无人照料的母亲在他入狱期间郁郁而亡。
再之后没多久天下大赦,葛齐死罪可免,却在脸上留下了醒目的烙印,成为供人买卖的奴仆。
犹豫了两日,虞夫人拍板将人买了回来。
却不是当护卫的,而是可怜他,助他脱了奴籍,放他自由。——这人太冲动,不适合留在府中。
可谁也没想到,葛齐回家拜祭过母亲后,又回来了,收敛起满身戾气后,竟也是个清秀的年轻人。
虞家夫妇留他在府中待了月余,在一个春日雨后,把他带到了虞秋面前。
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就是圣人也看不清人心,是的,要不怎么那么多朝臣都说太子温蔼宽厚呢?大臣们吃的盐比她吃的饭都多呢!
虞秋心中默默念叨着,嘴巴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小姐,不认得我了?”葛齐往前几步。
他在虞家待了近十年,空闲时候跟着习了字,与父女俩一同养生,身上沾了些文气。额角的烙印用过药消浅许多,被头发遮挡着看不清,温和笑时像个书生,完全看不出曾经的颓丧与狠戾。
离得近了,他发现了虞秋红肿的双眼,紧眉道,“在外被人欺负了?什么人?”
说话间眼中乍现厉色。
“没有啊……”虞秋使劲牵动嘴角,脚步似有千斤重,一道台阶用了她好大的力气,勉强站稳,强牵着笑道,“齐叔……嬷嬷她平安到家了吗?”
葛齐仍觉得她奇怪,但先答了她的话,“平安到了,就是不放心你,反复叮嘱我秋日一定要去接她回来。”
嬷嬷原本是虞夫人的奶娘,从萧家一起过来的,虞夫人没了,她就成了虞秋的教养嬷嬷。虞秋很庆幸上辈子家中发生灾祸时嬷嬷还未回来。
她没法平心静气地面对葛齐,低头看着脚尖,闷声道:“那就好……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
说完低头快步往后院去了。
葛齐立在原处望着她匆忙的脚步,再次锁眉,转向随她回来的丫鬟。
虞秋连晚膳也不想用了,勉强喝了半碗汤,就独自待着了。她本想仔细琢磨下怎么应对云珩,再想法子接近萧太尉,现在心绪被葛齐打乱,什么都无心细想了。
一闭上眼,就是上一世虞行束死无全尸的景象。
虞秋被浮影救下后,曾求他回去敛收虞行束的尸骨,可一场暴雨落下,尸骨血迹全无,寻不见半点踪影。
她陷入回忆的漩涡,焦躁地走到了窗前。
夜幕已落下,虞行束那边传来动静,这个时辰他才回来,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应当是没有的。
但虞秋不确定,她怕如四皇子府的大火一样,总有意外发生。
窗外无月,凉风习习,虞秋望着影影绰绰的庭院,渐渐出神,没多久,啪嗒声响起,一滴雨珠斜斜打进窗台。
雨声渐急,旁边小屋的房门忽地打开,丫鬟打着哈欠走出来,挨个检查院中的门窗。
虞秋怕人询问,忙退回榻上,片刻后,听见窗棂被人轻声关上。
她翻了个身,从枕下摸出那块青玉佩。
不慌,还有时间,再不济还有……云珩。
虞秋抓着玉佩睡了过去。
“这回不吓你了。”云珩的声音很轻柔,一如他在人前装出的随和模样,“来下棋?”
对于再一次被拽入云珩梦中,虞秋很是无力,她今日情绪低落,连对云珩的惧怕都浅了许多。
迟疑了下,正要扯下薄纱覆面,见旁边博古架上挂着垂纱帷帽,虞秋将之带上,长纱垂至腰间,将她上半身完全遮住,然后深吸气,朝着云珩走去。
云珩兀自收着棋盘上散落的棋子,未看她一眼。
虞秋心中沉重,努力打起精神,仪态端庄地在他对面坐下。怕注意力不集中说错了话,暗暗清了清嗓子,用清冷的语调道:“太子好兴致。”
云珩缓慢抬眼,透过帷帽垂纱看向虞秋,眸色晦暗难辨。
虞秋被看得心慌,猜测他一定是在回忆何时听过这声音。没事的,白日见面她嗓音低哑,而这次她学的是萧青凝的语调,萧青凝比她高了几寸,云珩找不到她身上去的。
云珩笑起来,“如何称呼?”
虞秋心咚咚直跳,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无论如何,都要先绝了自己与其他皇子的关系。
她飞速思索着,目光落到两人中间。那是一个四方棋盘,旁边长案上摆着书册、笔墨以及徐徐飘烟的香炉。
“没编好?”云珩剑眉挑动。
虞秋听着他这似笑非笑的语气,心中升起一股恼意,张口道:“神仙姐姐。”
香炉外壁上长袖飞舞的仙女姿态灵动,在袅袅青烟中几欲迎月而去。
虞秋隔着垂纱看那仙女,壮着胆子,掐起清冷的声调道:“唤我神仙姐姐即可。”
第11章 应当
云珩像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眸中浮现出兴味,“你是神仙?”
虞秋不说话了,她一坐下就被这香香公子身上的味道笼罩住,压迫感顿生,先前积攒的勇气只剩指甲盖那么多了。
“神仙……”云珩摸着下巴思忖,“我倒是第一回 碰见神仙。”
他将红木棋盒推向虞秋,随意说着,“我好像说过,我不信鬼神。”
虞秋因为白日的意外和葛齐的事浑浑噩噩,哪里还记得他说过什么话,下意识想要辩解,“我……”
“但你说你是,我信。”云珩截断她的话,微笑示意她拿棋盒,“毕竟入梦这事着实匪夷所思,我看遍司天台的记载,查遍民间怪志,除却一些落魄书生的臆想,均未见相关记录。”
他目光扫过虞秋伸出的细嫩手指,接着道:“我不是落魄书生,你也不是山间精怪,没错吧。”
虞秋听着他笃定的语气,莫名的就是想要反驳他,可反驳后就不好编回来了。她忍住,不管云珩此话是认真的,还是哄着自己放下提防,都先顺着他的话点头。
云珩眼中再次蕴起笑意,抬手示意虞秋先落棋子。
虞秋瞄他一眼,伸手去抓棋子,而后顿住。
她与虞夫人学过下棋,常人下棋讲究礼法,位尊者或擅棋者持白子,反之持黑子先走一步。方才她被云珩引着走,到这时方察觉手中是黑子。
云珩让她先下。
他这个分配是从两人地位上考虑,还是从棋艺上考虑,亦或是无心安排的?
虞秋为此犹疑,又看云珩一眼,见他神色轻松,一手拨着棋子,另一手搭在半屈的膝上,很是随意。
现在明明是“神仙姐姐”与凡间的太子,他还是游刃有余的态度,虞秋心中起火,瞧他这模样就想压压他的焰气。
“神仙姐姐?”云珩似察觉她的视线,抬眸喊了一声。
虞秋心底猛地打起哆嗦。他积威甚久,乍然这么喊了一声,险些把虞秋的魂吓飞。
算了算了,假神仙与真太子,那还是真太子地位更高。
虞秋竭力将那声“神仙姐姐”从脑海驱逐,强自镇定地落了一子。
云珩拈黑棋跟上,问:“既是神仙,必有不同之处,神仙姐姐擅长何种仙法?”
虞秋是突发奇谎称神仙姐姐的,哪里懂什么仙法。真要说的话,也就一个能知晓后事,可这个似乎不准。
她假装在思考如何落子,素白细指恍若铺了蜡,柔嫩白皙,向前递去时露出莹白皓腕,腕上空无一物。一如她身上,没有任何可辨识的标记。
乌黑棋子落定,虞秋将手收至垂纱下。
云珩目光敛回,随意接上一枚白子,催道:“神仙姐姐?”
虞秋被喊得心尖打颤,来不及细想,硬着头皮道:“我是神仙,自然是能掐会算。”
说完立即心虚地反问:“太子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我想要的向来是自己争,从前未想过借助旁人,如今亦无意求助仙人。”云珩的回答与他落子速度一般,没有片刻思索,顺畅至极。
虞秋心往下落了一些,不是求助她就好,她除了莫名其妙入了云珩的梦,可什么都不懂。
“但确有一事记挂于心,望神仙姐姐指点。”
虞秋默默攥紧了衣袖。
白子落下的速度极快,她被迫跟着加快速度,只这一会儿功夫,棋子已密布棋盘。
局面上是她处于优势,但这棋她看不懂。
她棋艺稀疏,记得萧青凝提过云珩痴于棋道,想要挽回些脸面,于是步步走得谨慎。现在看着棋局忍不住怀疑,云珩是不是偷偷在棋面布了陷阱,她只要走一步走错,就将尸骨无存。
虞秋一面分析着棋局,小心地吞下片白子,不管心中如何惶恐,腰身挺直,端起清冷姿态,“太子请讲。”
云珩随手将黑子抛入棋盒,棋子碰撞盒壁,发出当啷声响。他言谈自若道:“西北艽氏屡次袭我边城,朝中尚未商议此事,我想知道最后有没有出兵。”
朝中事虞行束鲜少与虞秋说,她被问得两眼一抹黑,硬撑着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敌邦侵扰……
作为平民百姓,虞秋当然是希望朝廷出兵的,边地百姓也是子民,怎能受外敌欺辱?
代入云珩的想法,虞秋觉得他一定也是想出兵的——他可是做梦都想着杀人屠城的!
但战事发动非同小可,要考虑将领兵力、粮草兵马等,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草率决定。虞秋不知具体情况,不敢断言。
然而前世是没有发起战事的,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至少到寒冬她死去时,国境之内无战事。
她斟酌了下用词,谨慎道:“近期是出不了兵的。”
“何出此言?”云珩手中的棋子终于慢了下来,停在棋盘上方迟迟不落。
梦境停留在上一次的月圆之夜,如水月色倾洒而下,斜斜打进空旷的阁楼,将两人周身笼罩了一层柔光。
没立即得到虞秋的回答,云珩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遮着薄纱的人,将手中棋子落下。
虞秋咽了咽口水,她没看懂云珩这一步的路数,更不知该如何给予回答。一心二用着实分神,她暂时搁置下棋局,帷帽下的脸紧绷着,深思苦索想要编出个解释。
前世的确没有打起来,为什么呢?是圣上不支持?
虞秋记得虞行束说过皇帝主和,谨小慎微道:“圣上怜民生艰辛,不愿起战事。”
云珩嘴角几不可查地弯起一个弧度,再道:“仅是如此吗?”
话中似有质疑,虞秋不由得深思。
她不通朝中事,却也明白这种家国攸关的大事并非皇帝一人决断,虞行束也说了,公仪将军是主战的。
公仪将军是云珩亲舅舅,也是随先帝平定山河的悍将,有他领兵出战,定能轻而易举平定边地,为什么没有出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