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你做不了太子妃的。”
他这话刚说完,云琅就噌的往前蹿,手将掀开垂帘,被虞秋使劲按回了原处。她用口型威胁,“告诉你皇兄了”,云琅才撇嘴坐回去。
虞秋定神,朝着外面道:“圣旨已下,多说无益。”
“有办法的,事在人为。阿秋,你听我说,我有法子让你与太子的婚事作罢。”余延宗说得情真意切,“我不会骗你,我们自小相识,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都不足以让你相信我吗?”
“你有什么法子?”
“这你不必管。”他说完这句后意识到这么说太僵硬,解释道,“与你说了你也不懂,还可能泄露秘密。你不必问,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虞秋怕极了上辈子那附在骨头上的疼痛,宁死也不能信他的,轻叹一声,道:“我是自己想要做太子妃的,我与太子是两厢情愿的,你不要再来找我,会被太子误会……”
“我说了你做不了太子妃的!”
余延宗这些日子听人说了许多太子是如何关照虞秋的,以及太尉府的事情,他心中憋了太多的话,知晓下人们随时会过来,两人根本说不了多久,忍不住就急躁起来。
“说句不中听的话,你除了一张脸根本没有哪里值得别人喜欢,就算太子现在喜爱你,过个三五年府中有了年轻貌美、长袖善舞的新人,届时你就是那碍眼废物了。你能懂吗?”
“或者我再说得清楚一些,三皇子尚且嫌你蠢笨,太子哪里能看得上你?你配不上他的,嫁个平凡可靠的人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虞秋抿紧了嘴巴,相似的话她早就听过了,前世落魄后尤其多,上到权贵小姐与丫鬟,下到街头混混,比这更过分的贬低她都听过,这些算不得什么的。
嫌弃她的人那么多,余延宗算哪个啊。
就是这话被别人听见了让她觉得难堪,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个顽劣小辈。
真丢脸。
虞秋藏在衣袖中的手抓得紧紧的,沉淀了下情绪,重重道:“没关系的,我愿意这样,不劳你费心。”
余延宗紧皱眉头,上前几步厉声道:“我说的很清楚了,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若非你那外祖父……”
“哪里来的癞蛤蟆在这里颠三倒四?”云琅唰的掀开车帘,朝着余延宗破口大骂,“张口闭口配不上,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余延宗乍见车厢中冒出了个少年,心慌了起来,他方才可是在编排皇室。虞秋不敢说出去,这少年就不一定了。
“配不上我皇兄,好留下来配你是不是?也不照照镜子,长得这么难……”云琅将他上下扫视一遍,语气一顿,改口道,“长得还不错……”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他嘿嘿笑道:“不错不错,比不上唐饮霜,但也勉强能看,正好给我检查一下结不结实……”
余延宗还在想哪家的少年能钻进虞秋的马车里,就听见了那句“皇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再一听他提及唐饮霜与这轻浮的语气,登时明白过来,这就是那恶名昭彰的五皇子。
他面色煞白,连连后退。
五皇子可是连被皇帝记挂的探花郎都敢下手欺辱,他一个主事的儿子,哪有还手之力。
虞秋被余延宗那番话影响到了,反应过来时云琅已经跳下了马车。
霎时间余延宗说过的话全部烟消云散,她看着眼前混乱画面,脑子被冲击得嗡嗡作响。
“回来!不许动手!”虞秋喊不动云琅,而余延宗不敢还手,已经被扯开了衣裳。
虞秋心惊肉跳,闭着眼大喊:“平江!”
……
云琅被制止,蔫头耷脑地爬回马车上,抱怨道:“又不是什么好人,吓唬吓唬怎么了?”
“吓唬也不行。”虞秋让人放走了余延宗,带着云琅继续去往太尉府。
刚才那幕比余延宗的话更让她心有余悸,在马车里重复叮嘱起来,“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许了,不管真假都不许,不然我真的要把你还给你太子了。”
不管云琅怎么保证,虞秋都不敢再掉以轻心,同样,太尉府的人一见云琅上门,慌不择路地跑回去报信了。


第38章 玉佩
萧太尉一听虞秋把云琅带来了, 气得胡子直抖,让人不许萧玉烽出房门,压着怒气去了前面。刚靠近, 就听见虞秋的声音:“……那是给太尉的云片糕, 不能碰的,等回去了我再给你做。”
“哦。”云琅道。
“待会儿我与太尉说话, 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能乱跑, 不能欺负下人。要是我出来听说你淘气了,我可就生气不帮你问太子……”
萧太尉从窗口向里瞄了一眼,见云琅规规矩矩地坐着吃点心,任凭虞秋怎么念叨都点头答应,脸上也未见不耐,不由得惊讶。
他见过云琅很多次,鲜少有这么老实的时候。
在外面看了会儿,他吩咐下人看紧正厅的云琅, 让人去喊虞秋。
等虞秋到了书房, 萧太尉开门见山问:“是太子把五皇子交给你管教的?”
虞秋在他面前很是拘谨, 犯人一样,他问什么全都如实答了。
“五皇子近日可有闯祸?”
云琅跟着虞秋有一段日子了,风波不少,闯祸是没有的——来时戏耍余延宗的那下不算。
再次顺从地答了,说完,虞秋就被萧太尉仔细端详了起来。
虞秋与他不熟, 被盯得手脚没处放。
萧太尉看出她的不自在, 鼻腔中重重出了声气, 闭起眼细思, 许久,他睁开眼,出口惊人:“太子可有什么恶癖?”
虞秋被问住,她知道云珩梦里想要篡位、杀人,知道他表面的和善是装出来的,这算是恶癖吗?
这也不能回答给萧太尉啊,因为是梦里知道的。
“不、不知道。”
萧太尉脸一板,严厉道:“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结巴什么!”
虞秋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么凶过,她越发拘束,头垂得很低。
萧太尉又一次训斥道:“不许低头!”
虞秋抬起头。他指了指座椅让虞秋坐下,道:“既然要做太子妃,就要肩负起责任,仪态德行均要时刻注意,不能叫人挑出不妥。除了要将后宅打理好之外,更要提醒太子亲贤臣、远奸佞,切不可纵情声色、沉沦享乐,明白吗?”
虞秋:“明白。”
她与云珩的赐婚来的突然,除了要成亲之外,没人教过她这些,她听得明白,但内心很迷茫。
“他们皇室多少都有些怪异,五个皇子,三个长歪了,剩下的两个有瑕疵,说是瑕不掩瑜,但我总怕那两个是装出来的……”
“三皇子且罢了,干系不大。太子既然对你情意深重,你就要多多规劝他、关怀他,倘若察觉到他有怪异,要及时帮他拨正,知道吗?”
虞秋慌张,怎么帮云珩拨正?劝诫云珩听她的话吗?
“我做不到的,太子他不会听我的……”
“你以为五皇子是谁的话都听的?没有太子给你撑腰他早翻了天了。”萧太尉声音沉重,不容反驳道,“别的暂不提,那日你来府上时,太子眼中情意切切,为了给你做脸甚至对老夫暗出威胁,这么多年来,老夫第一次在太子身上看见这种逼压。他是生怕你被人欺负了,分明是对你情根深种。”
这使得虞秋记起余延宗那几句话,她心生难堪,闷声道:“他那不是喜爱我,我除了脸,什么都没有,不值得喜爱……”
萧太尉冷哼一声,嘲讽道:“你怎么就不值得喜爱了?你爹连脸都没有,不也迷得你娘连家都不要就跟他走了吗?”
虞秋:“……”
太尉你说的这个脸,是指容貌,还是脸皮?
“感情的事最难捉摸,你身在其中看不出来很正常。不必妄自菲薄,我说他对你是偏袒喜爱,他就是。”
萧太尉制止虞秋的反驳,道:“我要与你说的就是这些,务必要多盯着太子,规劝太子行仁政爱民之道。”
“就这样吧,今后若是遇上难处可来府上寻我,但不许带着虞行束。我这府邸是不允许姓虞的人踏足的,望你谨记。”
迷迷糊糊踏出书房门,外面已等了许久的萧夫人赶紧上前,拉住她问:“你外祖父可有为难你?”
虞秋懵懂回神,问:“五殿下可有吵闹?”
“那倒没有,还在前面坐着呢,厅门都未出。”
因为带着云琅,虞秋未久留,连萧青凝姐弟俩都没见就告辞离去了。时间还早,她打算绕一圈去见云珩。
“皇门深似海,要谨言慎行,遇事多思。”这是萧太尉最后说给虞秋的话,好像在提醒她什么。
虞秋心中不静,默念会儿清心咒,总结出萧太尉要她做的事情,就是查出云珩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并且引导他走上正路。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云珩是真心喜爱她的,否则她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云珩的行为。
云珩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他最多就是动个色心。
虞秋问云琅:“太子有喜欢过什么姑娘吗?”
云琅正把从小屉里翻出来的松子装进荷包里,随口回道:“没有,他什么都不喜欢,没有爱吃的,没有喜欢的人,装的跟仙人下凡来拯救苍生一样。哦,他喜欢下棋,棋品不好,会悔棋、偷棋子,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与他下。”
“偷棋子?”虞秋模糊想起她与云珩下过的一局棋,难怪她输的莫名其妙……这不重要。
她敲敲脑袋维持清醒,再问:“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云琅莫名其妙地瞅她一下,把装了小半袋松子的荷包在手中抛了抛,怪笑道:“他喜欢你呗,你可是他亲自求娶的太子妃。”
虞秋犹豫了下,还是不信,转过身不理会他了,倚着小窗独自思索。
很快到了前世借宿三个月的地方,虞秋熟悉又陌生,被人请进去时打量着府中景致,恍惚觉得自己还活在上辈子,如今经历过的不过是一场梦。
云珩已等了她多日,早吩咐过让人直接将她带到书房,待他到了书房外,只见虞秋脸上有失落悲伤,不见任何羞赧与恼怒。
“阿秋?”哪怕他在门口发出声音,也未能引得虞秋回神。
云珩发觉不对,从平江那里得知了虞秋今日所见。
“余延宗?”云珩嗤笑,“什么东西,也敢口出狂言贬低太子妃。”
他重新回到书房,觉得虞秋这双目失神的模样不好看,走到她面前,捏住她下巴左右晃了晃,道:“阿秋别是看我看到发呆了吧?”
虞秋清醒过来,乍见他的脸贴得那么近,心中惊吓,忙往后仰。
她坐在椅子上,往后仰去时,弯着腰站在她身前的云珩同样逼近,将手朝着她后脑伸去。
虞秋心中悸动,她记得很清楚,云珩梦里说对她起了色心。他不会是要在这里行什么亲近的事吧?虞秋后悔不跌,早知道不来看他了!
云珩靠得越近,虞秋越是后仰,“咚”的一声闷响,她后脑撞上了什么,但没有痛觉传来。
四目相对,虞秋眨眨眼。
后脑垫着的手动了动,云珩的腰弯得很低,只比坐着的虞秋高出一点,额头几乎与她相贴,问:“阿秋这是在玩什么?”
虞秋对着他这副温和模样,脑中灵光一闪,觉得他可能是故意的。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吃亏的性子,一定是想吓一吓自己,再装温柔体贴,好让自己心生好感主动贴近他。
“我、我在想事情。”虞秋有点磕巴。
云珩再次动了动手掌,虞秋赶紧让他将手抽出来。云珩问:“在想什么?”
在想上辈子,也在想云珩的坏心思。虞秋支支吾吾,没法开口。
云珩当她是不愿意提及余延宗的事,那话太难听,任谁都不会愿意再次提起的。他从书柜上方取下一个锦盒,随意道:“觉得为难了,不会把问题抛回去吗?”
虞秋不会,挪步到他身边,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问:“怎么抛?”
“就说‘在想太子为何几日不曾去看望我’。”
虞秋赶紧学他,“太子为何这么久不去看望我?”
云珩在心中轻哼一声,道:“因为感念太子妃绣荷包太辛苦,在准备回礼。”
他把锦盒展开在虞秋面前,里面是两块垂着金穗流苏的玉佩,莹润通透的玉佩上是交颈相依的鸳鸯,云珩意味深长道:“这玉宝贵,仅够做两块玉佩。”
比不得你那荷包,人手一个。
假若没有梦里那一遭,虞秋一定只会觉得这玉珍贵,云珩是费了心思特意准备的。现在听着他特意强调的“两块”,听出他言外之意,是在暗暗挤兑她呢。
她飞快扫了云珩一眼,心道,幸好自己是神仙姐姐,能听懂他这暗地里的小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暗戳戳地生气能有什么用,只能气他自己。
她装作没听出来,道:“太子费心了。”
“是挺费心的。”云珩拣起其中一块,道,“我来帮阿秋戴上。”
虞秋因为荷包的事稍有歉疚,没多想就答应了,张开两手方便他动作。
然而在看见他的手朝着自己腰间探来时,虞秋脑中轰鸣,在这一刹那记起云珩梦中所言——
“瞧见她腰上系了荷包与环佩,心中想的是那腰带当真碍事……”
云珩的手已经触及自己的腰带,轻微的触感传来,虞秋打了个哆嗦,骤然向后退了一步。
云珩抬起头来,双目漆黑,声音低缓,暗藏深意,“阿秋这是怎么了?”
虞秋脸红得几乎要滴血,手有点抖,忍住不去猜他将手放在自己腰带上时在想什么。
反正他只能想不敢做,他要装克己复礼的温雅君子的。
“我、我怕痒。”
云珩温声笑起,“只是戴玉佩,怎么会痒。”
虞秋面红耳赤,咬着牙朝他走去,在他的手触上来时闭了眼。
腰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系玉佩的动作似乎很慢,好久还不结束,但的确并未真正触到自己。
云珩手上系着玉佩,眼神始终落在虞秋那张红粉娇靥上,那一脸的视死如归,当真是下了很大的勇气。
他嘴角含笑,慢吞吞给虞秋佩戴好,收手前拨弄了一下垂着的鸳鸯,道:“好了。”
这才看见虞秋睁眼,还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气。云珩开口:“麻烦阿秋也帮我戴上。”
虞秋对他一会儿感激一会儿气恼,拿过剩下那枚玉佩朝他腰间伸手。她本意是随便给他系上就算了,然后问了云琅要问的问题,就赶紧离开,再也不想看云珩一眼。
可当她的手碰到云珩腰上金丝纹缕的扣带时,歹意突生。
他总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欺负她,总让她羞耻心发作无地自容,她也想欺负回去。
这种事谁先有反应谁就输了,她的玉佩已经戴上了,不管云珩是何反应,她都不会输。
虞秋的手指穿过云珩的腰带,指背感受到那结实的身躯上传来的热度。她臊红了脸,急急喘了几下,双目一闭,指尖倏地用力向外勾去。
下一瞬,虞秋的手腕被人大力擒住。


第39章 书架
云珩腰腹一紧, 迅如闪电地出手将人擒住。
他低头看见自己腰带松了几分,衣衫微垮,那只他抓揉过的嫩滑的手尚有两指勾在他腰带上, 指关节处悬挂着鸳鸯玉佩,正荡来荡去。
虞秋这行为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他以为虞秋该通红着脸, 难为情地噙住两只泪眼, 可怜地无声央求自己放过她的。
事情与他预想完全是背道而驰。
他视线转向虞秋,虞秋头压得很低, 他看不见那张脸,只能凝视着她血红的耳尖。
“阿秋这是在做什么?”
喑哑的询问声从头顶传来,里面仿若夹着山雨欲来前的沉重。虞秋全身发烫, 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只想当下,不计后果, 现在好了, 要怎么解释?
她回答不上来, 唇齿打颤, 手腕使劲往后缩。
但对方是不允许送上门的证据逃脱的。
腕上的手掌炽热宽大,位置很精妙,虎口卡在她手背上, 让她的手指无法抬起;掌际压在她腕骨与小臂交界处, 让她的手臂无法用力。
恰到好处地将她突起的腕骨关节紧紧箍住,让虞秋整条手臂失去了自由。
连施加上来的力气都控制得刚刚好, 使得虞秋无法继续将腰带拉开, 也不能往前贴上他的腰身, 唯有这么僵持着。
“阿秋想对我做什么?”云珩重复问过的话。
“没、没想做什么……”虞秋硬撑着开了口, “这样不、不方便系……”
她的力气不能撼动云珩分毫, 指尖因为这暗中的较劲颤抖起来, 垂着的玉佩晃动的幅度更大。
云珩道:“那就离得近些。”
覆在虞秋腕骨上的手猛然加大力气,虞秋毫无防备,手掌被向前拖拽去,隔着单薄衣裳按在了云珩腰腹间,被迫五指展开。
硬邦邦的腹肌硌着娇嫩掌心,喷薄热气烧至虞秋心底,她被毒蛇咬了一般猛地往回缩手。
她脑袋已然完全混乱了,这缩手的动作犹若挣扎。
可压着的手依旧不放松,以至她的手掌手指不断在那上面揉动,引得云珩闷哼了一声。
他突地向前一步,那手掌贴得更紧了,两人也离得更近。虞秋被他的动作惊住,发软的双腿哆嗦着后退。
两人原本立在书案内侧,内侧空间狭小,她这一退,直接撞上书架,云珩逼近。前后夹击,逼狭的空间让虞秋起了鸡皮疙瘩,她缩肩闭起了眼。
完了,她真的要死了!
“阿秋……”云珩意义不明地唤着她,暧昧的气息喷洒在耳尖,让虞秋浑身发软。
她手指不住地颤抖,又动了一下,“当啷”一声,悬挂在手指上无人关注的玉佩滑落下来,清脆地摔落在地面上。
两人神智均被这响动震醒几分,被迫张开的手指仍奋力蜷缩着,那压制着虞秋的大手却僵住了。
云珩又一次清楚意识到他失控了。他腰腹上还贴着那只手,柔弱无骨,那是始作俑者,勾得他心火燎原,按耐不住。
望着被自己逼近角落里缩起来的姑娘,云珩心头萦绕着将她压在书架上的冲动,想逼迫她仰起脸,掰开她四肢接纳自己、让她狠狠与自己嵌合在一起。
这很不对劲。就算有这想法,他也不该表现出来的。
云珩喉结来回滚动了下,松开虞秋的手,后退半步,弯腰去捡起地上的玉佩,若无其事问:“阿秋可是手还疼着?”
虞秋战栗着,好不容易收回的手颤抖着背在了身后。
“我让人送去的药没有按时抹吗?”云珩又问,人已站了起来,将那块鸳鸯玉佩擦干净放在桌面上。然后微微背过身,整理起了衣裳。
他退开了,并且背对着虞秋,让虞秋得以喘息。抚着胸口偷偷快喘几下,虞秋努力平复情绪,涩声道:“抹了,方才是抽、抽筋了。”
云珩未再说话了,虞秋暗暗给自己打气,鼓足勇气抬头,看见他依然背对着自己,双臂微抬,正重新系着腰间束带。
虞秋看着他展开的双臂,眼前浮现出梦中看见过的赤裸上身,能想象出那肩背肌肉因为手臂用力拉扯时显露出的线条。
那回她看了云珩的后背与胸膛,这次隔着衣裳摸到了他腰腹,那么紧实硌手,与她不同。
虞秋羞耻地遮住脸。
“难怪手指头那么不听话。”云珩配合着她恍悟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台阶,可他下句又说了,“我想着阿秋也不会是故意的。”
后面一句没头没尾,不说故意什么,虞秋也不敢问。
他整理好衣裳,拿过玉佩三两下系在腰间,这才转身面朝虞秋,把话题拉回到最初,道:“近些日子公务繁忙,时常午膳都来不及用,未能去看望阿秋,请阿秋不要见怪。”
“正事要紧。”虞秋一正面对着他,手掌心就变得烫人,眼睛也止不住往他腰腹间看。
……太羞耻了!
单就戴玉佩这事而言,是云珩没有维持住他的君子风范,是他输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中难为情的却是虞秋。
虞秋忍着滔天的羞耻反思,说到底,还是她脸皮太薄,瞧人家云珩,气息平稳,还有心情装可怜妄图骗取她的同情心。
刚经历过一回惊心动魄的对峙,虞秋自认不管哪方面都无法与他相比,不敢再挑衅他,躲避道:“太子当心身子。”
她不松口主动送膳食探望,云珩也不急,正好他需要缓缓,“嗯”了一声走到书案后坐下,随手翻起案上的文书,问:“阿秋可还有别的事?”
这是要赶客了,虞秋躁动中记起云琅让她问的话,今日不问,回去了云琅一定又要闹腾了,于是赶紧问出了口。
“……太子在他脸上泼墨,教训了他几句话,是有意的吗?”
云珩不甚在意道:“让他自己想。”
虞秋唔了一声,磨蹭了下,又小声道:“可是我也想知道……”
云珩被她这小嗓音勾得心潮又起,拿着文书的手顿住,心思回旋转动,许久,沉声道:“你也要自己想,想不明白就把场景重新演绎一遍,从蛛丝马迹中搜寻真相。”
“哦。”虞秋道,她望望云珩,再转身看向书房外,外面风声飒飒,阳光正好,“那我先回去了。”
虞秋告辞,云珩未前来相送,虞秋也很庆幸他不来送,逃难似的到了前面,拽上云琅飞速离开。
她走后,云珩扔开文书,支着额头闭上了眼,他陷入那短暂的旖旎中,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呼吸却逐渐加重。
“圣上要建行宫,太子要查军饷的事,全都凑到一起了,户部可不就忙起来了吗?还有赋税革新的事……晚膳不必等我,你乖乖在家,外出记得带人一起,有急事就差人去官署寻我。”虞行束简单与虞秋说了几句,就急匆匆出门去了。
虞行束忙碌了起来,早出晚归,三日里父女俩只见了一面。
虞秋知道这一定又是云珩的诡计,她不如他的意去官署里探望,他就折腾起虞行束,让整个户部的官员都跟着他忙碌。
真是可恶!
虞秋在心底怒骂了云珩好几句,以至于入梦了都不想搭理他。可是不搭理不行,虞秋在他那吃了亏可以不理他,神仙姐姐不行,何况她还有正事。
“太子妃府中有个叫葛齐的护卫……”
“有问题,我知道。”云珩说道。
虞秋诧异,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她可都没向云珩透露过任何关于葛齐的事!记起彩岚露馅那次,虞秋满怀希望,难道又是他自己看出来的?有线索了?
她想云珩继续说葛齐,可是云珩偏偏只想谈情爱。
“太子妃有个青梅竹马,就是那对孤心有不敬的余主事的儿子。自从前几日太子妃与他谈了几句后,就对孤格外冷淡。以前还会撒娇主动来抱孤,现在明知道孤那么忙碌,竟然也不主动探望,让孤的计划落了空。”
虞秋对梦中的云珩十分信任,以为这是他的真心话,听得很是着急。
她怎么可能因为余延宗对云珩冷淡,云珩应该从他自己身上找原因才对!
云珩叹息道:“她若是当真与那竹马两情相悦,我也不是不能放手。可那竹马不是好人……”
“的确不是好人,太子妃或许是知道的,她才不信任余延宗呢!”虞秋强调道。
“她不知道。”云珩想也不想就否定她,“我算是发现了,她信任的人,不管别人说什么,再难听的话,她都会信。她不信任的人,哪怕别人对她再好,她也能挖出一百个心眼防备。”
虞秋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用“一百个心眼”来形容,这感觉很迷幻,让她心神激荡。
“她信任余延宗,所以对方说什么她都信。她不信我,就对我用尽了心机,让我因为她吃尽了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