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最后在夹层里找到了钱夹,她拉开钱夹的拉链,终于看到了红色的、巴掌大小的户口本。
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叶昭快速把户口本抽了出来,没了户口本,她倒是想知道他们明天怎么去领证。
想再婚养别人的便宜女儿,却不想养自己的亲闺女?门都没有。


第3章 反向逃跑
叶定国的钱夹里除了户口本,还有一沓蓝色百元大钞,叶昭手略一顿,犹豫了,最终似乎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占据了上峰,她全数拿走。
系统暴跳如雷:“偷钱犯法!”
叶昭反驳:“我只是拿了他本该支付的生活费。”
系统:“叶定国要是报警,你就完蛋了!”
按照规定,穿越者如果犯法被抓,那么穿越任务就算失败。
叶昭耸了耸肩,叶定国那么爱面子,他才不会报警。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管这种家务事。
系统生怕她被发现,不停提醒:“快快快!叶定国要出来了。”
把钱夹塞回原处,拉上旅行袋链子,叶昭佯装无事,悠闲地走回房间关上门,外面传来洗手间门打开的声音。
叶昭靠在门后,深深舒了口气。
系统无奈暴躁:“你偷东西上瘾了!”
叶昭哑然一笑,“我是小偷,你就是同伙。你刚才催我走的样子,像极了把门看风的。”
系统无言以对。
等叶昭躺回床上,系统又问:“我知道你买了火车票,你究竟什么计划?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我给你参谋。”
系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爱跟它唠嗑的穿越者。
叶昭侧身向外,“要完成原主的三个愿望,我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呆着浪费时间。”
叶昭穿过来那天,系统就告诉她,如果穿越者不能实现原主的三个愿望就得回去做植物人。
原主留下的三个愿望一个都不简单,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第一个就是要比继妹优秀。
优秀只是个形容词啊,严格一点,必须得要量化之后才能比个高低,最简单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比高考成绩。
原主户口在深城,她得回去读书参加高考。这个愿望是她最有把握实现的。
第二个愿望,就是要寻找生母下落,问她当年为何要抛弃自己。
原主亲妈当年是在深城前身小渔村里下乡当知青的,后来回城没了消息。那她妈妈究竟去了哪里,具体线索也还是得回到原点小渔村去调查清楚。
第三个愿望就神奇了,叫“救赎大反派骆申”。
骆申作为书中的大反派,是港府豪门大少爷,因母亲惨死迁怒豪门,他为人手段狠辣,阴险狡诈,逼死继母后,用激进的财务手段,成为商界大魔头。
骆申整个人在书的中后期都是疯魔癫狂的状态,并在一次醉酒之后不慎坠楼死亡。
最后,骆申堂弟也就是原书男主骆奇继承了骆家的所有财产。
原主并不认识骆申,她只是希望骆申能好好活着,不要让男主有机会继承骆家财富,不能让白露捡了这个大便宜,成为人生赢家。
所以,要救赎大反派,也得去港府旁边的深城才行。虽然她目前还不知道要怎么拯救。
实现原主愿望有时间限制,系统只给了一年的启动时间,在这一年里,必须至少实现一个愿望,才能继续往下走。
实现一个愿望,叶昭将获得本世界的暂住权3年;实现两个愿望,获得暂住权10年;实现全部三个愿望,获得本世界的永居权。
所以,为了避免回去做植物人,她必须要实现原主的全部愿望。
在床上躺到4点多,叶昭起身从被子底下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军绿色斜挎布包,穿上鞋,轻轻出门下楼。
刚到一楼开了门,却听见背后有小小的声音,像猫叫似的。
“姐姐你去哪儿。”
叶昭吓了一跳,是小琴跟上来了,她忙回头“嘘”了一声。
“姐姐,你带我走吧。”叶小琴猜到大姐要走,小声哀求着,这个家她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小琴还在读小学,叶昭自己前路未定,怎么带她走呢?而且深城那边过关要边防证,她根本带不了妹妹去。
叶昭伸手摸了摸小琴的头发,不小心碰到了小琴额头上的伤口,小琴“嘶”了一声……
叶昭不忍心,却不得不拒绝。
她想说,等她安顿好了,再想办法来接她。
但是不确定能否兑现的承诺,还是不要轻易许下。
“对不起。”
小琴巴眨着眼睛看着姐姐,姐姐走后,她连唯一的战友都没了。但她不敢闹,不敢争取,只能小声呜咽着。
叶昭推开门,屋外吹来一阵凉风夹杂着水雾,外面黑漆漆的,在下毛毛雨,她没回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宛城是个县级市,市区面积不大,从二伯家到火车站,走路也不过二十多分钟。
叶昭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去了离火车站较远的储蓄所等着开门。
就算家里人发现她不见了,也不会马上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而且,她怀疑,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她离家出走了,直到她爸找不到户口本……
去领结婚证,起码也得九十点钟,现在还早着呢。
储蓄所旁边有一家早餐铺子,五点多就开市了。在早餐铺子里悠闲地吃了碗鲜肉馄饨和两个葱油粑粑,等八点储蓄所开了门,她把存折里的四百多块钱全数取了出来。
10:45叶昭坐上了开往广城的过路火车,她买的是硬座票,车内连过道上都坐满了南下打工的人。
这个年代的人,没有所谓公共场所应有的礼仪意识,有些男的嫌弃天热,直接把鞋子脱了,翘着二郎腿晃啊晃,臭脚丫的味道混着某些人身上的汗酸味,奇怪的臭味浓烈得让人无法呼吸。
叶昭掩着鼻子坐了会儿,慢慢也就适应了这个味道。昨晚一晚上没睡,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眼休息。
就这样,半梦半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吵闹声吵醒。
前排两口子不知道为什么在吵架,有热心肠的人在劝和,叶昭晃了晃睡僵了的脖子,起身去上洗手间。
洗手间外有两三个人在排队,叶昭排在后面揉着脖子,往前探了探头,前面是两个车厢连接的地方,地板上都坐满了人。
“把车票拿出来,站票也要检查……”有列车员从身后挤过去检票。
“哎,哎,小姑娘别走,你的票呢?”
叶昭起先没留意,直到列车员再次嚷嚷:“哭什么?叫你家大人补票,补半票就行。”
随后她听到了熟悉的抽噎声,叶昭赶紧走了两步挤过去,果然是……小琴。
看不出来,她家小鹌鹑还挺本事,竟然跟来了。
列车员把她们带到列车长办公室补票。
小琴不敢看叶昭,只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宝宝,微微噘着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列车长打量着穿着打扮都很寒酸的姐妹两个,特别是小琴,因为都是捡姐姐衣服穿,膝盖的地方都快磨破了。
“硬座没有了,补无座票吧,到广城半票7块2毛。”
叶昭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列车长叔叔,您确定我妹跟着我去深城,不需要边防证,是吗?”
列车长看向叶昭,有些不耐烦地道:“不满十六岁不需要,你有就行。”
叶昭没有边防证,但她有户口本,她是深城户口,不需要边防证。
这绿皮火车开得很慢,要明天中午才能到广城,站票太累了,看着小琴那疲惫的样子,叶昭也不想省这个钱,她问:“有卧铺吗?”
“你要换卧铺?”列车长再次打量她,提醒道:“卧铺贵。”
“您帮算一下多少钱。”
列车长板着脸在算票价,叶昭脑子转得很快,她先卖了个乖:“叔叔你看过电影《牧羊人》吗?你长得跟里面的男主角他爸很像。”
列车长咧嘴笑了,“我有这么老吗?”
叶昭摇头:“不是老,是帅,男主他爸比男主角帅!”
比男主还帅?列车长听了叶昭的奉承话,眉毛都飞起来了,但他还不能表现的太高兴。
“来,先补你妹妹从宛城到这里的站票,然后再补卧铺票,都给你算的半票。”
叶昭见列车长语气比刚才缓和了,又小声试探道:“叔叔,我带的钱不多,能不能给我妹买一张半价的卧铺,然后把我的硬座票换成站票……”
她和妹妹都瘦,两个人挤一张卧铺,完全没有问题的。那留着硬座也没用,不如换成站票。这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个方案了。
在火车上,从硬座换去卧铺并不容易,但要想从硬座改到无座票,那是反向操作,更是难上加难。
“我爸妈在工地搬砖,也赚不了多少钱。您能帮帮我们吗,叔叔。您一看就是个大好人。”叶昭浅笑的样子,不止漂亮,还阳光。
列车长天天在火车上呆着,见的可怜人多了,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但长那么好看,嘴巴那么甜的小姑娘,他还是头一回见。还说他长得像电影里的明星?嘿!
“行吧行吧,尽量给你们安排一个下铺。我等会儿跟列车员打声招呼,你晚上可以到硬卧车厢跟你妹妹挤一挤。交钱吧,补25块8毛。”
“谢谢叔叔。您真是活雷锋,大好人!”叶昭把钱补齐,然后带着小琴直接去了硬卧车厢。
姐妹两个都没有行李,叶昭上车前只买了块面包和一瓶水,她把面包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你怎么跟过来的。”
小琴吃着面包,小声回答:“我看到了姐姐的火车票。”
“那你怎么上的火车?”
“我牵着别人的衣服……”
看着老实巴交的,还挺机灵。
叶昭暗暗叹了一声,只能先带她去深城了。
火车在一个小地方靠站,有人在窗户外敲窗户卖吃的,叶昭买了一份炒饭,还要了两个卤鸡腿,两个茶叶蛋。
小琴在边上咽着口水,“姐姐,还是不要买了吧。”
她虽然也想吃鸡腿,但更怕姐姐一口气把钱花完,下一顿就饿肚子了。
叶昭今天早上从她爸钱夹里拿了两千元,然后取了存折里的四百多,现在手上有两千四百多元。在这个年代,这是笔不小的钱了。
“快吃!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喝凉水。”叶昭笑着吓唬妹妹。
小琴大口吃着鸡腿,只要跟着姐姐,就算去要饭喝凉水她也愿意。
吃了晚饭,叶昭又眯了会儿,大概八点的样子,听到广播报站,已经到省会了,列车即将在省会火车站停靠十五分钟。
叶昭爬起来吩咐小琴:“你在这儿等着姐姐,不要乱走,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火车到站,叶昭下车在旁边的小卖部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二伯接的,二伯听到她的声音,马上惊问:“你在哪儿?!”
叶昭没有直接回答,只问:“我爸呢?二伯你叫……”
她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二伯娘已经抢了电话,“叶小昭!你这个兔崽子,我的存折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叶昭:“我只拿了我自己的。”
二伯娘气道:“你撒谎!你在哪儿?是不是在你同学家里?马上就给我滚回来!”
叶昭:“二妈,你怎么不问问小琴呢?”
二伯娘:“还用问?你们两个赶紧滚回来,看我不剥你们一层皮!”
叶昭轻飘飘地道:“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我告诉你存折在哪儿。你让我爸来接电话。”
这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啊,二伯娘拍了拍大腿:“造反了是不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哎哟,气死我了,三叔你这女儿你带走,我养不了了。”
空了一会儿,叶定国终于来接电话,他声音比二伯娘冷静多了。
“你拿走户口本,拿走我钱包里的现金,你想干什么?”
还是她爸会抓重点,会聊天。
叶昭依然是那句话:“我要读书。”
叶定国:“我没有不让你读书,我是让你自己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料子,你偷偷拿走户口本,你就是在要挟我!”
叶昭很平静:“我没有要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读书,我要参加明年的高考。我拿走的是我的户口本,然后拿走了你应该给我的生活费,仅此而已!你要是觉得给2000太多了,等我有钱了还你。”
叶定国竭力压着一肚子的火,“你高考也要等到明年才需要用到户口本,现在你拿走户口本是想干什么?你就是故意不让我和你白阿姨去领证,是不是?”
叶昭笑了一声,丝毫不回避:“对啊,我是故意的。”
叶定国终于压不住怒火了,他骂道:“混账!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我多少事情要忙,回来一趟多不容易。你立刻把户口本给我拿回来。”
“来不及了,我今天一早的火车,明天就能到深城。”
“什么?!”叶定国炸了,他们一直以为叶昭是躲同学家去了,谁能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竟然反向逃跑,跑他地盘去了。
“你去深城做什么?!”
“我回自己的户口所在地读书啊。”
叶定国:“你疯了!”
叶昭:“嗯。你就当做我疯了吧。明年高考,我要考得比白露好!我回我的户口所在地读书高考,也请她回她的户口所在地读书高考,这样大家公平!”
“幼稚!你现在下火车,马上买返程票回来。”叶定国警告,“你不要浪费我时间,否则……”
“否则什么?”叶昭直接打断:“做梦呢,让我回去。这么说吧,我不在乎你跟不跟白阿姨结婚,但我很在乎,白露会不会在你们结婚后获得我得不到的好处,起码高考结束之前不行,高考结束后随便你。户口本我是不会给你的。”
叶定国被气疯了,他不明白小女孩的想法为什么这么癫狂不讲道理。
他气道:“你想跟白露比,你配吗?你配不配?!你知不知道她模拟考多少分?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考多少分?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今天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全让你搅和乱了!不知天高地厚!你是怎么想的,你说说看?你为什么突然要跟白露比?你凭什么跟她比?啊?你高考要是能考得比白露好,我跪下来给你叫爹!”
在一旁吃瓜不嫌事大的系统,被叶定国这言语刺激的兴奋地嗷嗷叫:“让他跪!让他跪!”
叶昭对着电话那头,悠然自得地冷笑了一声,“知道了。我考的比白露好,你跪下来叫我爹……好呀,你别食言。”
叶定国无能狂怒:“你他妈赶紧给我滚回来!”
叶昭:“爸,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吗?”
叶定国愣住了,他似乎在努力回想,叶昭是在哪一天出生的,那一天,他不可能忘记。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天,他颤抖地拿着剪刀剪断脐带,手上都是血,都是血,他不可能忘记。
耳边传来火车鸣笛的声音,叶昭没等到答案,她直接把电话撂了。


第4章 BKing
叶昭眯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卧铺床很窄,为了不挤着小琴,她轻轻转了个身向外躺着。
列车上很安静,乘客都睡着了,满耳都是铁轨碰撞的声音。
她一定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不想再回到原来的世界。
不止是因为回去要做植物人,那个世界早已没有她留念的人和物,只有满满的不堪的回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五岁那年被送到孤儿院时的情形,所有的小朋友都躲着她,别人探窥的眼神里,转身就是关于她的闲话。
她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可惜她温暖的家,在经济大萧条中被冲垮了。
爸爸投资失败,最后孤注一掷,高利贷借款后高杠杆投入股市,结果血本无归,在跟妈妈激烈吵架后,爸爸精神崩溃,激情杀了她妈妈后自杀。
而她目睹了全过程,小小的五岁的孩子,生长在爸爸妈妈爱的温室里,却眼睁睁看着爸爸一刀一刀把妈妈捅死。
妈妈痛苦的想要伸手来抱住她的眼神,永远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爸爸妈妈吵架是因为她闹脾气摔了一只碗引起的,她想过无数遍,如果当时她懂事点不闹脾气,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他们不吵架就不会导致后面的悲剧。
她愧疚自责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一开始想要欺负她的孩子们,后来都不敢来招惹她,因为她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随时可能爆起,把人狠狠扎伤。
但在孤儿院,在这个集体生活的大环境里,像一只刺猬似的活着,只会导致自己被孤立被歧视被边缘化,结果痛苦的也只有自己。
等她慢慢长大,她开始懂得把身上的刺收起来,她变得温和世故,学会了察言观色,懂得讨好应该讨好的人,裹着一副假面皮生存。
因为她成绩好,人也非常聪明,渐渐的大家越来越喜欢她,但她知道,这些喜欢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因素,她没有知心朋友。
再后来,她开始跟自己和解,她家的悲剧来源于父亲的盲目贪婪和情绪失控,与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她和母亲都是受害者。
上大学后,远离了原来的生活圈子,她变得阳光,变得爱笑,对生活开始充满热情,但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出车祸后她变成了植物人。
她双手轻轻揉了揉脸蛋,手上的茧子剐蹭着脸,原主看着娇嫩,但有一双干活的手,满满都是茧子。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为了原主,为了自己。
第二天中午两点多抵达的广城火车站,广城离深城不远,这个时代还没有动车,短途火车也少,根本买不到票,叶昭早就想好了,坐长途汽车去。
八十年代末的广城火车站混乱的全国知名,人员往来复杂,小偷小摸特别多。
叶昭在火车上买了针线盒,她在半夜偷偷把两千多现金缝到两边裤脚上,她兜里现在只有一百多元做为零用。
姐妹两个跟着人流走到火车站出口处,出口的旅客很多,做生意的男男女女也多,有不少人围上来。
“买票买票,回收火车票。”
“靓女去哪里?坐车吗?”
叶昭一手攥紧斜挎包,一手牵着妹妹,直视前方,谁都不理,走得飞快,生怕走慢两步就被做生意的逮住机会给拽走。
按照指示牌走到了不远处的汽车站,赶上了14:30去深城的班车,外面太阳猛烈,汽车上没有空调,热得人都要爆炸了。
这个年代的人还没被夏日空调俘虏,对于这种炎炎酷暑似乎习以为常,车上多是其他地方来粤省打工的年轻人,脸上皆是掩盖不住的好奇和喜悦。
只有司机和售票员,拉着脸,被日复一日的工作磨得,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广深两城之间还没有高速公路,汽车走的国道,在后世一个多小时就能到的距离,从两点半慢慢摇啊摇,摇到六点才到。
叶昭眯着眼半睡半醒,忽然听到售票员在喊:“准备证件过关了。”
睁开眼一看,外面灰扑扑的,这是到二线海关了。
叶昭是深城人,在她的记忆里,深城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和姹紫嫣红的勒杜鹃,她自小就生活在花园一般的城市里。
但此时,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只有低矮的楼房和灰扑扑的公路,连道路两旁的树木都挂满了灰尘。
故乡给了她太多不好的回忆,她内心是不愿回来的,但既然选择了回来,那就把以前的不愉快都覆盖掉吧。
“拿身份证和边防证下车过关!”
“除了本地人,其他的都下车过关!抓紧了!记住车牌号,等会儿在广告牌下面上车,要快点啊,我们不等人的。”售票员阿姨急急催促着。
小琴趴在叶昭膝盖上睡着了,叶昭手里拿着一张硬纸壳当扇子用,售票员见叶昭不动,不耐烦地吼道:“赶紧下车,别浪费时间。”
“不是说本地人不用下车吗?”
售票员阿姨打量着衣着寒碜的姐妹俩,以为叶昭是为了不下车在找借口敷衍她,“装什么本地人,等会儿被边检员轰下车,别怪车不等人啊。”
司机也不管她们,直接开车过关,在关卡处,边检员见车内有乘客,便上车查证件。
叶昭把户口本递过去,边检员看了一眼,问她:“身份证呢?”
站在一旁看戏的售票员,见边检员皱着眉头,忙替自己澄清:“我提醒她下车了,她不下。”
叶昭解释:“我不到十八岁,还没办身份证。”
边检员又看了一眼户口本,确实还差两天才满十八岁。
户口本上没有照片,没办法确认是不是本人,边检员态度还挺好,他问:“还有其他证件吗?带照片的。”
叶昭从包里掏出过期的学生证,学生证上有照片和她的名字,可以确保她就是叶昭。
边检员比对了一下照片和本人,又看向小琴,这时候小琴已经被吵醒了,正睡梦惺忪地看着大家,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惊慌地拽紧了叶昭的衣袖。
“我堂妹才十岁,我们问了派出所,派出所说她不需要办边防证,所以没办。”
边检员把户口本和学生证给回叶昭,没再说什么,直接下车了。
售票员这才明白,眼前这姑娘真是本地人,她态度好了不少,当即好奇问:“你家住哪呀?”
叶昭打了个哈欠没搭理,售票员讪讪地也不好说什么,空了一会儿,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这看着白白净净的,真不像本地人。”
叶昭礼貌假笑,就是不搭话,气得售票员暗自翻了个白眼,也不好发作。
到了曾屋围下车,这是一个靠海村落,周围高楼大厦还没建好,村子里都是低矮的楼房和瓦房,连成一片。
下车不远就是一个夜市,夜市里有卖吃的,有卖衣服的,甚至还有卖小人书的,到处游走的都是年轻外来打工者,好不热闹。
她们一路没吃东西,饥肠辘辘先去吃了煲仔饭,吃完饭,就在夜市里买衣服,她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但小琴没有。
小琴总怕姐姐把钱花完了,买衣服的时候不敢要好的,专挑便宜的。
叶昭不一样,她要好的,但夜市里的衣服也洋气不到哪儿去,她只好先给小琴买了两套衣服应急。
这边包好衣服,叶昭想着还是先找个宾馆落脚,明天再去租房子。
刚走几步,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叶昭回头,两个穿着尚算时新的年轻女孩站在身后,其中一个惊喜大叫:“叶小昭!真是你啊?”
叶昭愣了一会儿,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来信息,这是她小学和初中同学李瑞香和高月月,两个人都电了头发,穿着半高的高跟鞋在逛街。
“不认识我们了?我是李瑞香啊。”略微胖一点的女孩热情打着招呼。
叶昭尴尬笑了笑,这个地方还能遇见老同学,真是……
“你什么时候来深城的?在哪儿打工?这你妹妹吗?”李瑞香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
叶昭敷衍回道:“我们今天刚到。”
“你们住哪儿呀?”
叶昭随口说住亲戚家,李瑞香问她是不是来打工,要去哪家工厂。叶昭是想在暑假赚点钱,但她并不想去工厂打工。
李瑞香见叶昭没马上接话,以为她还没想法,便道:“我们玩具厂在招人,月月,你跟拉长关系好,你帮忙问问呗。”
哪有自己上杆子求着帮人办事的,高月月瘦高个子,比李瑞香精明,瞧着叶昭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缺钱的,她不想招揽麻烦事,便道:“你自己怎么不问?”
李瑞香既热情又没心没肺地道:“我问就我问。”
叶昭有点受不住这种热情,她连连摆手:“不用帮我问,真的,我带着妹妹不方便进厂。”
“你不进厂,那你来深城做什么?”
“找我爸,他回老家去了,我等他回来。”
李瑞香和高月月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以前就知道叶昭寄居在伯父家里,因为她爸穷,给的生活费少,伯母时常打骂她,好像是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叶昭脸部受伤据传是被家里打的,班主任去家访的时候,还被她伯母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