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殊这段时间也忙活起来了,怎么说也是个帝君,再加上他还要亲手操办这婚礼,自然是片刻都没有闲的时候。
随之游无聊得头皮发麻,甚至开始想念跟重殊互扯头花对骂的时候了。
毕竟他真的很不经招惹,一点就炸,还说不过她。
她翻了个身,却见房间门被推开,重殊站在门口,身后站着许多小海妖,手里捧着不少新奇玩意儿。
重殊快步走过来,一把把她床上捞起来,灰眸里尽是纯粹的开心。
他勾起有些甜蜜的笑,“快来提前试一下婚服。”
重殊话音落下,几个小海妖便小心翼翼展开大红色的婚服。
随之游看过去,朱红色的婚服上镶着金丝银线,点缀珍珠奇石,刺绣纷飞,艳红张扬。
或许是这极其灼眼的红刺到了她的眼睛,她只感觉脑内“嗡”地响了一声。
无数纷杂的画面陡然浮现在眼前,却又瞬间流逝,快得她几乎抓不住。
失神片刻,她立刻便重殊抱到怀里摇晃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走神了?这个时候你走神了?你不是想其他男人了?说话啊!你以为我会饶了你吗?”
随之游:“……”
一连串问题下,她挑了个简单的回答,“我没想其他男人。”
重殊却根本不信,咬着唇开始焦虑起来一般,他松开了她。
他道:“我不信,你之前还跟那个狐狸精独处了好久!”
随之游正色道:“我不是那种随便跟男的说几句话就会心动的女人好吗?”J
重殊仿佛被安抚了一般,灰眸仍有恼怒,“真的吗?”
随之游点头,“男的长得好看,不说话我也会心动。”
重殊:“……”
他大怒:“随之游!”
重殊生得精致漂亮,雌雄莫辩,却又并非如花似的明艳,而是十分纯澈干净的美。如今盛怒之下,愈发好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天真浪漫。
随之游望着他这般美貌,心下一动,却还未来得及动作,喉间先呕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这血便如源源不断一般涌出。
她视线模糊一瞬,彻底失去意识。
第48章
如果随之游恢复记忆了, 她一定会直夸自己的本能争气,本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还能给盘活, 硬生生靠着转世这个说法把殉情的事儿整成了结婚。
死局盘活了,那真是一切都充满希望, 她对记忆灵力的封印也差不多在结婚前后解开, 到时候正好能等八海之乱平定了就逃走。再去裴二安排好的管理中心, 从黑户华丽转身成本地人重新开始,杀几个身在其位不谋其事的门派掌门。
对吧,那一切可真是美好极了。
为什么如今会这样呢?
只因她被重殊美颜攻击了下,动了色心,估计那诅咒就应验了。
估计随之游会一边后悔一边抽自己巴掌,直呼色字头上一把刀。
但现在她没有恢复记忆,她想不到那么多事情, 她只觉得呕得昏天黑地,肠子都要吐出来了一般。
房间里站着不少老态龙钟的海妖, 各种精怪小妖急切围着她与重殊, 重殊正在发怒, 随之游握着手帕捂嘴, 咳嗽几下手帕登时被染红。
重殊面色沉沉, 听着面前这海妖的禀报,“殿下, 帝妃她……她身体好像真没问题, 不知为何不仅呕血不止啊……”
他神情更加阴沉,抬起脚就狠狠踹过去, 怒道:“养你们干什么, 再——”
随之游突然抬眼看着重殊, 面色苍白,眼睛微微发红。
重殊立刻忘了要说什么,将一众海妖全部挥退,转身坐下就将她拉入怀里,哄道:“没事,一定没事的,就算有事也没什么,我们可以一起死的。”他说着,又很急切地用脑袋拱了下她的脑袋,全然不记得如今他已经是八海帝君,不再是当年的小鲛人。?
你这安慰,不如不安慰。
比起自己死,跟你一起死体感更麻烦。
随之游想着,又道:“你刚刚要说什么?是不是要他们陪葬?”
或许鱼真的是六秒钟记忆,重殊抬起头便看着她,很有些迷惑,“什么陪葬?”
随之游道:“治不好我,整个太医院给我陪葬。”
重殊:“……?”?S?
他立刻又有些想发脾气一般生气,但又压下来,漂亮的面上反而透着点委屈,“凭什么你死了他们能跟你陪葬啊?只有我才可以!”
随之游:“……?”
行,是我话本子看多了。
她摸了下他脑袋,他便马上贴着她的脖颈,贴得更紧了。
重殊说:“你不能突然扔下我的。”
他又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能一个人死。”
随之游说:“你先别盼着我死,我还想活。”
重殊:“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死?你还想失约?”
随之游:“……”
你怎么那么难缠呢?!
随之游本来突然呕血不断就愁着呢,如今被重殊这么一打岔,立刻开始找茬。
她推开他埋在她脖颈里的重殊就喊道:“所以你根本不爱我啊,不然你怎么会这么自私,只想着你能陪我死就好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只在乎你自己!”
“什么叫我只在乎我自己?明明是你前世失约。”重殊生气起来,面色微红,指着她道:“你本来就该陪我死的!”
“又是前世,你怎么不去找前世的我算账啊,为什么非要找这一世的我啊?不就是觉得我好拿捏?”随之游气得又呕了口血来,面色苍白,却神情肯定,“你只是想把我当替身,我看出来了,你有你的白月光,我注定就是悲惨的命。我本来好好修行,说不定也能成为修仙界的大人物的,如果不是被你——”
随之游身子颤了下,血腥涌到喉咙间。
重殊本来气得要死,见她有呕出一口血,躁得更厉害了。他也不管生气了,三两步凑过去,,两个手从她手臂下穿过扶到怀里,拿出手帕接着,“你别说话了,好好躺着休息啊,非要在这里跟我犟嘴。”
“谁跟你犟嘴,忽略我故意找茬的原因,难道你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错吗?”
随之游言辞振振,十分正义凛然。
重殊将帕子抵在她唇边,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胸口,努力传送几分灵力。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生气和她话语中的矛盾了,只是压着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能不能别动弹了。”
“你错了你很骄傲吗?为什么语气这么差?你什么态度啊?”随之游得寸进尺,反而还开始委屈,“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啊。”
这话说出来竟有几分诛心。
重殊所有火气都下去了,心里也难受起来,他搂紧了她,“好好好,我对你好一点,你也对我好一点好不好?不要再动了,我给你输灵力。”
随之游被他抱在怀里,只得仰头看他。
重殊问道:“很难受吗?”
随之游点头。
重殊抿了抿薄唇,用额心抵着她的额心,蹭了下。
他打出生开始就受万千宠爱,脾气却又差劲,别说宠爱他的父君和母亲,连贴身服侍的小妖都会尽量避免触碰到他。他完全不懂怎么表达感情,一到这种时候,他也只会蹭来蹭去。因为他记得自己年纪尚小的时候,那些还没有化作人形的鱼妖,都是这样的。
无论是表达亲密、难过、开心,或者还是哄人。
两只小鱼会游动在水中,一只鱼会贴着另一只鱼。
随之游若有所觉一般,也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心。
重殊笑了下,手中金光一闪,一只小巧的匕首陡然间浮现在手中。
随之游有些惊诧,“你——”
她话音尚未落下,便看见重殊咬下唇,右手握住匕首狠狠插入肩头。
“刺啦——”
青绿色的血液陡然溅射出来,几乎要溅到她脸上。
随之游眼前一白,几乎要惊叫出声,两手情不自禁抓住了重殊的衣襟,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到喉咙。
重殊额头滴下几滴汗水,灰眸颤动得几乎化作竖瞳。
他紧咬牙关,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用力,一块活生生的肉竟然被他狠狠削下。
随之游被他这举动狠狠吓了一跳,几乎要晕厥过去,嘴唇颤动着。
重殊脸色惨白,看着她的时候却笑得很开心,他低声道:“吃下去。”
他将那块肉放在手中,递到她嘴边,“乖,没事的。”
随之游的嘴唇只要动一下,便能触及到那块肉,但她身体已经僵硬得几乎动不了了。
一道恍惚的记忆仿佛在脑中显现。
“我可以陪你上岸,但你这小废物能保护好我吗?”
“你可是鲛人诶,难道还需要我保护你?”
“我有龙族的血脉,你不懂吗?”
“懂什么?”
“龙族血肉,可保人类长生不死呢。”
“……还有这种事?!那你能给我咬一口吗?就一口!”
“滚啊!敢把这种念头我就杀了你!”
“行行行,知道鲛人殿下最怕痛了,连踩了颗石子儿都要骂三天。”
“因为真的很痛!”
……
随之游还未来得及收回思绪,便见重殊居然低头,衔起那一小块肉便吻了过来。她面色又白了几个度,内心抵抗至极,两手推他,“我不要!我不要吃!你放开——”
重殊力道却极大,按着她的肩头,强行用嘴被这一小块肉喂过去。随之游抵抗得几乎攥着他的手,指节苍白,然而那尚且浸染着体温的柔软之物连带着血腥味逐渐占满整个口腔。
他的唇齿肆意撬开紧咬的牙关,一点点将那块肉推进去,推得更深……
直到随之游因为呼吸不过来,吸了口气,那肉便立时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重殊这才离开她的唇齿,额头黑发早已被汗水浸湿,面上唯有嘴唇微微发红被唇齿液体浸润。他强忍痛意,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贴着她耳朵小声说话,轻拍着她的胸口,“没事的,很快就会没事的,忍一忍好不好?没事的。”
随之游面色几度发红,身上燥热至极,嘴唇微微发干,只感觉有一道火从喉咙溢到胸口,再到腹部。
而抱着她的重殊,只轻轻拍着她,不断用头去蹭她,分不清到底是在抚慰她,还是在抚慰自己。
他肩头的青绿色血液一路静静流淌。
衍衡帝君的天宫殿堂内,这会儿早已熄灭了灯火,这是江危楼就寝的时间。
他将将躺下不久,陡然却发觉胸口犹如燃起了心火一般,躁动至极。
江危楼立刻盘坐起来施法探查,然而还未来得及打过去,喉间却陡然呕出一大口鲜血。
这鲜血源源不断从喉头中溢出,毫无缘由,他竖起两指,强忍着这一路要烧到心口的火继续施法探查。
只可惜法光打过去,却又在瞬间弹出,仿佛触及到了什么保护罩一般。
江危楼没有办法,额间汗水涔涔,血腥味充斥喉间与鼻间。
他喉间的血源源不断,喷薄而出。
直到一刻钟过去,方有几分要停息的现象。
眼见这血停止了,他才立刻起身前去圣治宫。
又是一刻钟。
圣治宫内的主尊——妙世神君面色奇怪地看着他,沉吟许久,才道:“帝君体内并无大碍,但是存了一道气。这道气并非邪祟,倒是气息纯正,道意极净。”
江危楼静静地听,问道:“是这道气在作祟?”
“非也。”妙世神君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把握确定,但目前看来,这气仿佛是从帝君遗失的人魂中留下来的。”
江危楼又问:“我当初历劫回来便有么?”
“或许,但当时圣治宫并未查出这道气,许是当时隐藏着或是灵力微弱所以探查不出。”J?G
妙世神君面色愈发复杂,仿佛遇到了难题一般,也很是不解,“这道气极为反抗查探,我也查不出究竟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道气与帝君的人魂是同感的。所以我猜,也许帝君呕血不止,是这人魂出问题了。”
江危楼面上不显,内心却已生出几分诧异来。
他前不久才从紫薇星君套出话来,可以确定的是这人魂绝对不会入轮回,那么大抵便可能是被某处镇压了或是逸散了,怎么会出问题呢?
这道气为什么又会从丢失的人魂那里归来呢?
江危楼感觉事情愈发迷惑了起来,垂落眸光,心中几番思忖。
看来,无论如何还是要把历劫失败那一世的事情查清楚,再去细细翻查这人魂在哪里。
再不收回来,他的身体恐怕也会出问题。
接下来几日,江危楼又找司命星君旁敲侧击几番,几度下到修仙界查探消息,却未有所获。
司命星君倒配合,将那一世的抄本给他看了。
但抄本却仅有几行字,说他当上南阳派掌门后,便被鸿蒙派的剑尊继承人随之游所杀,并未记载人魂之事。
他无法,只得再探鸿蒙派,又得知一月前鸿蒙派遇袭,即将登神的掌门被就地格杀,而鸿蒙派剑尊自毁灵根宣城再不修仙。
阎王那边的消息是随之游已魂飞魄散,不再转世。
消息好像就这么突兀地断了,江危楼什么都差不多,人魂的事情更像一团迷雾,而他身在其中算了又算,星象也一片黯淡。
江危楼机关算尽,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死无对证无从查起的事情来,实在头痛。
一转眼已是八海帝君即将成婚的日子,江危楼早已备好了东西,并不担心。
他将将晨起,仙侍早已将衣服配饰一众衣物呈上来,服侍他换上。
江危楼甚少对镜自赏,但毕竟参加八海帝君喜宴,合该注意下的,便扫了几眼铜镜,一眼看见腰间佩戴的香囊玉佩中的一枚。
狐狸形状的玉悬挂其中,憨态可掬,玉质温润。?S?
他挑眉,捻起狐狸玉佩打量了眼,“这玉是?”
仙侍便道:“此乃帝君醒来之时青丘呈上来的,据闻是太阴山的玉,万年雪水所浸,有镇魂清心之用。若帝君不喜,小神便呈来其他的玉。”
江危楼沉吟几秒,放下了玉,“无妨。”
他走出宫殿,诸仙早已备好宝架,全在等他。
江危楼略一行礼,便拾阶而上。
云上如万千流行划过上空。
不多时,喜气洋洋的龙宫殿殿门传来通报声:
“衍衡帝君已至!”
“恭迎衍衡帝君!”
诸神们各自作揖,寒暄起来,许多礼物源源不断呈入龙宫中。
龙宫殿内某处的房间,随之游愁得不行,在房间里转了起来,梳妆的小妖们只当她在着急,纷纷安慰她。
随之游当然急,她这段时间也不呕血了,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但是,她手里这狐狸玉佩到现在还没个动静,马上就要拜堂了啊!
救命,那狐狸精不会糊弄她吧?
急死了急死了急死了。
她急得打转,却听门口传来一声通报:“赶紧带帝妃上宝架,宾客来得差不多了,要巡礼拜堂了!”
随之游:“……!”
她不会跑不了了吧?!!
第49章
龙宫一扫平日的华贵清丽, 如今好一派喜气洋洋,红灯笼,红桌布, 红对联……哪里都是红,红得连江危楼都觉得扎眼。
既然已得知这八海之乱在婚礼后便会平息, 他现在便还存了几分悠然自得, 只颇有几分闲适地评价着这景象。
无论是海妖亦或者小仙, 都穿得十分喜庆,让本就更习惯素雅的江危楼更觉有些好笑。
他踏入龙宫没多时,便被恭候着迎着到一桌席位上。
这自然是位置最好,也代表身份最为尊贵的位置之一,坐在这里可以极好的观礼。
只是,江危楼几乎在看到要走到的席位时,便立刻唤了声引路的海妖。
他问道:“可确定好位置了?”
“回禀衍衡帝君, 确定了。”
海妖十分恭敬。
江危楼倒生出几分觉得滑稽的笑意,便不再言语, 慢条斯理地走到了席位处坐下。
他刚坐下, 便感觉到同桌的微妙视线。
看来, 这八海帝君倒是很有想法, 竟然将他与如今的魔君安排坐在一起。他与裴澹没打过交道, 因为只是视线相交片刻,微微点头便算是见面礼了。
移开视线后, 江危楼心中有了些奇怪想法, 便再次看了眼裴澹。
他生得很是明艳动人,虽漂亮, 却并不显阴柔, 如今有这魔尊身份的加持, 这份漂亮便很显出几分不容他人冒犯的意味。
但五界之中,貌美之人无数,他也并不在意。让他在意的是,这裴澹竟然穿了一身扎眼的红,红色云锦纹暗金浮云,愈发衬出他如牡丹似的大气艳绝。
江危楼心中很是玩味。
在八海帝君婚礼上穿这一身红,不知道的恐怕以为他才是这新郎官似的。
如果不是这位八海帝妃不简单,那这裴澹想必是和八海帝君有些过节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能引得他们如此。
江危楼的手捏起茶盏,眸光垂落在茶汤上,唇边的笑浅淡。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向来与天界不太对付的魔君,居然主动和他搭话了。
裴澹也是淡笑着的,只是问道:“听闻衍衡帝君历劫归来丢失了一缕人魂,如今此事可有影响?魔界中尚且有些奇珍异草,若是需要,本尊定然倾囊相助。”
江危楼合上茶盏,也笑道:“不妨事的,感谢魔君抬爱。”
但他心中是有些无奈,也不知为何丢失人魂这事能传得这么远,上到青丘下到魔界,仿佛开口都要说这么一两句人魂的事。
裴澹看了他两眼,又问:“不过衍衡帝君大可放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过多的感情与记忆失去了也是一桩好事。”
江危楼:“……”
他沉吟了几秒,陡然想起来什么。
似乎,之前调查人魂的事情时,司命的本子上有记载过:那在历劫时曾骗了他的剑尊继承人随之游似乎与裴澹有过些私交。
想到这里,他便了然了,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澹,“不知魔君可曾听过智子疑邻?我向来对情爱一事无甚执念,道途漫长,人心易变,望魔君早日走出来便是。”
裴澹:“……”
他看向江危楼,江危楼眉眼含笑,如珠如玉般似的清雅君子。
看着江危楼如此风轻云淡地说这种话,
裴澹又了收回视线,莫名感觉这个场景实在过于滑稽了,淡淡地想有些人还是失忆时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海妖引来了第三位宾客。
这宾客黑发白衣,手中一把折扇,人还未到,那清朗的笑声倒是笑到了。两人看过去,他昂首挺胸,身高腿长,一身白衣在身却穿得不羁风流。
是仲长狸。
他看见他们时,那妖孽的狭长眼竟是眨了下,觉得很有意思一般。
于是他立刻伸手一指,便道:“我看这处便很不错,不如让本君就做这儿吧。”
海妖自然是不敢违逆的,于是仲长狸便撩起下摆坐下了。
他是只十分讲究的狐狸,衣服是熏香熏过的,香囊玉佩皆是精挑细选,因为一坐下便与他们两人生生显出些巨大的隔阂——他精致过头了。
仲长狸喝了口茶,皱眉,“这用的什么水,若是泉水的话,便不用再给我添茶了。”
海妖连连点头。
他坐了几秒,又说:“这些灵果色泽不佳,虽灵力深厚,却乏味也。撤掉。”
海妖又连连点头,上手撤掉。
仲长狸晃了晃手中的折扇,狐狸眼一扫,又道:“待会若是上菜,其中口味过重的便不要再上了 ,本君生来喜些清淡的。”
海妖冷汗连连,又是一阵小鸡叨米般的点头。
坐在他身边的江危楼与裴澹同时皱起了眉头。
仲长狸漫长的吩咐却还没完没了一般,又絮絮叨叨了一刻钟,属实有些折磨。
江危楼感觉自己的忍耐力终于到了极限,只是微笑道:“治山果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颇有几分神狐传承。”
“自然。”仲长狸假装没听懂他的挖苦一般,反而笑眯眯去看裴澹:“魔君,别来无恙啊?如今穿一身红,倒是喜庆。”
裴澹也笑道:“不巧,下面的魔侍备的,我没太注意。”
人家结婚你穿大红,你说你不注意,糊弄谁呢?
仲长狸这么想,突然又感觉到不对,还未来得及细想,却见一道极为耀眼的红陡然从殿门一路摇摇晃晃铺张开来,仿佛要将这龙宫都铺遍一般。
在这红布陡然铺陈开的瞬间,一声镲紧跟着敲响!
海妖们喜气洋洋,奏响这婚宴的乐曲,唢呐率先响起,仙子们身姿袅袅,花瓣由空飘扬落下。
红色灯笼被风轻轻吹动,摇曳着喜庆的烛火,几声高昂的唱和声响起。
海中片片红,宾客欢呼声不绝,喜乐紧锣密鼓地打着配合,好不快活!
但就这刹那间,一道黑色阴影自龙宫上空游动起来。
众宾望过去,却见一条颜色漂亮的蛟龙身上缠着红色丝绸,在云雾中游动,低吼声阵阵。
一台轿子有诸位仙人抬起,悠悠然从远处被抬过来,那龙便盘旋在花轿上,时不时发出吼叫声,仿佛在炫耀又仿佛在宣誓主权。
云雾中电光浮现,几道雷电包裹着云朵,露出青紫色微光。
高悬红布之上,新娘头戴红盖,被诸位仙子扶着悠然下了轿子。
这龙便胡须飞扬,尾巴一扬便骤然将新娘至于头上,得意却又威武地带着新娘再次炫耀起来,云雾中这一抹红便更为鲜艳璀璨。
下一刻,这条龙裹着新娘终于落在搬空,一名身穿喜服的漂亮少年郎面上笑得盛气凌人,携着新娘稳稳踏在红布之上。
不知为何,这红扎得江危楼喉咙一紧,仿佛有腥味要上涌。他只觉头晕目眩,胸口刺痛得几乎要咬紧唇,面色苍白。
八海帝君快活地携着新娘走过红布,却变故陡然生气,一道锋利剑气瞬间从红布之下刺过来。他立刻施法,几道水柱凭空而起席卷住剑气,宾客间一道哗然,无数剑气却从四面八方中飞起,道道穿过红灯笼、囍字、对联、红布……
顷刻间,红布化作漫天碎片,来往宾客纷纷施法对抗着无数道剑意,然而这剑意丝毫没有收敛,横冲直撞一般要将龙宫尽数摧毁。
仲长狸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剑意绝非凡人所做,更加狐疑起来这位新娘的身份,正当他准备出手之时,却见八海帝君早已经抬手抱起新娘,面上震怒。
无数道水龙影席卷而来,海中龙宫更是一片昏暗。
仲长狸惊觉他原本的计划已经被打乱,狐狸眼一转便开始重新算计起来,一面飞身紧跟住八海帝君。
偏偏这一刻!
一红衣身影如惊鸿一般先他一步飞过去,手中一柄长剑便于八海帝君缠斗起来。
是魔尊裴澹!
难道……?!
仲长狸这时候了哪里猜不出来!
那新娘!绝对就是随之游!
他目眦尽裂,挥动折扇便想要将重殊怀中的新娘抢过来,刚刚冲过去却见裴澹一回头朝着他打了一道法光。
一道锋利剑意直接擦过他脸颊,他折扇拦腰砍断这道剑意,脚下法阵陡现紧咬不放。
裴澹与重殊激烈斗法中,并不落下乘,也并不留情。
眼看着仲长狸马上要加入战场,裴澹知道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他再次唤出一柄剑,直接朝着随之游打过去。
重殊瞪大眼,声音中满是震怒,“裴澹!你好大的胆子!”
他不得已,一转身硬生生接下这一剑。
裴澹淡笑道:“负我之人,我绝不让她再嫁。”
他话音落下瞬间,无数道剑意再次自身后浮起,然而道道尽数冲着随之游而去。
重殊咬牙,又见一道白色身影如今躲避着无数道剑意直冲过来,一时竟不知是否是江危楼。他喉间呕出一口血,攥紧了随之游的腰,凑过去低声道:“阿游,我要死了,你陪我么?”
“啊?”随之游一撩盖头,生气道:“你是不是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