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会儿,道:“你们先下去。”
听到这话,柳青霄更紧张了。
几个侍卫互相交换了眼色,老实下去了。
裴澹道:“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这么——”
他犹豫了许久,“普通。”
柳青霄:“……尊上,您曾认识我?”
裴澹又盯着他许久,道:“你转世后变得也太多了。”
柳青霄心中大惊,“您是认识我前世?”
裴澹:“你走吧。”
柳青霄:“……啊?”
裴澹:“感觉看你这样,我也没必要执着了,都过去了。”
柳青霄:“好、好的!”
他说完,生怕面前的魔皇尊上反悔一样,跌跌撞撞地跑了,脑中愈发慌乱。
难道他前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才让这个魔皇念念不忘?
无论如何,柳青霄是不敢多留,然而,就在他努力奔跑之际却又听身后人说:“等下。”
柳青霄身后顿时起了一身冷汗,眼神慌乱地回头,却见身后人黑眸深沉。
裴澹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说:“不对,说不定又是你的诡计。”
柳青霄:“……?!”J
天啊,什么诡计,饶了他吧!
裴澹远远扔了一把剑给他,“过来,比一场。”
疯了吧,他一个普通的修士,怎么可能比得过魔皇!!
柳青霄两股战战地接住剑,却第一反应磕头求饶,“魔皇尊上,我、我只是一普通修士,怎么可能比得上您啊!求您绕了我吧!求您了!我若是前世有什么得罪您的,都是前世因果!我这种小人物何足挂齿!”
裴澹看着他这样,反而露出了震撼,“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他没忍住后退半步,全然无法理解面前景象般扶住额头,“怎么会这样……转世,难道真的会改变这么多吗?”
这一刻,裴澹感觉自己像个笑话,他心中陡然生出滔天怒火,狠狠挥剑劈过去,“你的剑意呢?拿起剑来啊!站起来!”
眼看这一剑即将劈过来,柳青霄也顾不得求饶了,慌慌张张拿起剑想要阻挡。
“当啷——”
柳青霄手中的剑被砍成两截。
裴澹定定看着断成两截的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却又抬起下颌,冷冷地看着柳青霄,挥了挥手指。
几个魔族侍卫陡然出现在柳青霄身后。
裴澹淡淡道:“不是他,领罚前,把全部事情问清楚。”
几个侍卫面上再无轻松之意,沉着脸将柳青霄拉了下去。
待他们全部离开后,裴澹才扶着一边的柱子,长长叹了口气,方才挺直的腰也弯了下来。
他狠狠捶了一拳柱子,面上却露出了释然。
“还好。幸好。”
裴澹暗暗想。


第23章
毗邻西华壁山山的是一片澄澈的湖, 湖面莲花亭亭,群山层峦抵触,烟波浩渺, 清风吹起几分涟漪。
乍一看,果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
但没多时, 一支小舟便轻巧划开莲花荷群, 在这碧绿平静的湖水中割出一条小径。
再仔细一看, 随之游躺在舟上,粗布麻衣,毫无姿态地翘着二郎腿望天。
天空碧蓝如洗,丝丝缕缕的云如同被扯下的棉絮般留下长长的尾巴,时不时便有渺小却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身影驱驰着剑飞过,将本就绵长的云朵得更细长些
随之游突然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激便使得扁舟也晃了晃, 碧绿的湖水便翻开些水花,再次激起更多圆圆圈圈的波浪。
她揉了揉鼻子, 暗骂不知道是谁又在说她小话。
这些年虽在人间, 但她也偶尔打听打听自己的事, 一边强忍着听自己飞升失败的尴尬情节, 一边等着听些后人对自己的高度评价。结果这些弟子要么一问三不知, 要么只笼统说有个杀夫证道失败的事儿,令她直呼自己过气。
正好在凡间搞仙人跳, 修为也快到极限了, 再不能突破了。她便决定回修仙界再谋新出路,当然, 新bug她已经想好了——除暴安良!
虽然是从前夫哥整顿南阳派得到的启示, 但没事, 她不嫌弃前夫哥。
因为,她这次回修仙界只做三件事,证道,证道,还是他吗的证道!
不过要靠匡扶修仙界除暴安良证道,她就必须稳妥一些,不能一蹴而就。而她的第一步就是:先找个恶贯满盈的门派掌门杀了,轰轰烈烈打响证道第一枪!
替天行道这流程总没问题了吧?不仅伟光正,还能出名,这不美美当上顶流接代言割韭菜。嗨呀,她就说,修仙界没有她还能继续转?硬撑罢了!
得起草个行动口感,很出名的那句是什么来着?天不生随之游,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总而言之相对失败。
随之游在心里琢磨了几句嘹亮正义的口号,急得抓耳挠腮也只能想起来一句自己刚出道时别人的评语:“一剑出鞘,万剑无光。”
但这个被以前的她占用了,现在她已转世,总得换一个吧?可惜她也算个半文盲,想半天还是决定到时候花点钱外包个写手重新写slogan。
眼看着扁舟离鸿蒙派近了些,她便有些激动了起来,等拿到一座山洞府里她私藏的小零花钱后,她可就有了当修仙界楷模的初始资金了!
随之游指尖泛起点荧光,是扁舟驱动得更快了些,飞溅的水花被她用法术挡住。
她还记得第三个前夫的诅咒。
若她失约,八海之怒,日夜不绝。
虽说是海,但万一湖水是海水的直系下属呢?万一这水能把她溺死呢?JS?
好不容易又爬到这里,她可不想再生出事端?为此,她虽不清楚前夫们到底都是啥背景,又能不能追踪到她的转世或者想不想追究她,但她依然谨小慎微,几乎不用剑,生怕留下的剑招暴露什么。更别说她还受着动心和下海的双重诅咒。
风驰电掣的扁舟缓缓停下,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岸边。
随之游唤出飞剑,直奔鸿蒙派,脑中直接响起来了小刀会序曲。
哼,我回来了,属于我的一切,现在要全部拿回来。
她刚想踏进山门,便马上被鸿蒙派的阵法挡在驱逐出镜。
随之游:“……”
她转身向山底走去。
哼,我回来了,属于我的一切,等等再拿回来。
西华壁山山脚下的旅馆内,随之游坐在角落,朝着小二招手:“上壶茶,再上一碟花生。”
那小二强忍不耐,“这位姑娘,您一壶茶就喝了两个时辰,不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随之游笑了下,理直气壮,“不饿,上壶热茶吧。”
小二无言,敷衍应了声,走了。
也就修仙界没有macbook,不然这地方她就坐得更理直气壮了,还能拍两张岁月静好的照片。
随之游撇嘴。
小二上了壶茶,却又见她用手指敲敲桌子,“请你喝的。”
小二有些惊诧,“啊?”
她又说:“现在没什么客人,你坐着歇会儿不妨事的,掌柜问起便说是我要求的。”
“啊……好的,谢谢姑娘了。”小二倒似受宠若惊,一改不耐态度,小心坐下了,“谢谢,方才是我言语粗鲁了。”
随之游倒是不介意,往嘴里扔了两颗花生,打听道:“我才修道不久,刚入这修仙界,也想入一宗门得些庇护。只可惜我无亲无友,便是想打探下情况也没门路,我见你亦是修道中人,修为可到中等了?”
小二听她如此说话,便细细打量她,见她虽貌美动人却又不拘小节,心中很生几分好感。他便道:“将将中等。”
随之游又问:“那你在此地想必也是借西华壁山灵气修炼,也想找个宗门?”
小二闻言点头,又笑,“怪我有眼不识珠,竟不知道姑娘是如此通透之人。”
“我说过了,我无亲无友,若是不会看眼色猜些事,恐怕莫说修仙,在凡间活着亦是难事。”随之游爽朗一笑,又问:“这修仙界可曾有些万万去不得的宗门啊?”
“哎呀,姑娘,这么说倒是偏颇了。”小二环视了下周围,才小声道:“只说是不大适合普通修道人的宗门我倒是知道一二。”
随之游道:“那便劳烦知会下罢。”
小二道:“其中有三,其一,便是南阳派。”
随之游:“……?”
江危楼,咋回事啊,你死了你门派直接支棱不起来了。
小二又说:“姑娘有所不知,这南阳派本就曾出过掌门长老使用禁术吸取弟子妖怪法力这等丑闻,但后来有一弟子挺身而出,清扫门派才重建这南阳派。”
随之游倒了杯茶,没说话。
小二继续道:“再后来他与鸿蒙派一女子——”
随之游:“等下,什么叫鸿蒙派一女子?”
小二说:“大家都只是这么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行吧,从剑尊继承人到女魔头,现在糊成那女的了是吧?JS?
随之游咬碎了后槽牙,听他把当年的事情粗略讲了一遍,可偏偏那小二话锋一转竟说:“她杀夫证道后本应飞升,却又因情根未断生生自觉于仙界,再堕轮回之道灭了魂灯。”
随之游:“……!?”
啊?谁?啊?啥?
什么东西?
她震撼道:“真的吗?世间竟有如此深情的女人?”
小二点头,“这是剑尊说的,听闻,他正是那女子的徒弟。”
随之游再次震撼:“什么?剑尊?现在有剑尊了?啊?”
“姑娘,虽然你初入修仙界,但竟不知道如今剑尊正是鹿道长吗?”小二顿了下 ,解释道:“听闻他见那女子杀夫证道后,从此了悟,连突破两次,此后便一路突破。”
随之游:“……”
狗天道,你有本事别睡太死。
老娘迟早给你一剑捅死,天庭都给你撕烂!
还有这勾八鸿蒙派!
我师傅是剑尊,我徒弟是剑尊,凭什么我是剑尊继承人?卡我学位证是吧!?这母校不要也罢,这校长必被她制裁!
随之游当场气得脑子炸开,恨不得当场杀去鸿蒙派砍了鹿淞景,再杀去天庭再砍一刀谢疾,最后转头劈开鸿蒙派掌门。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人人都能突破,就她不行?!
人人都能当剑尊,就她不行啊?!
随之游头上一阵发晕。
小二:“姑娘,你为何脸红了?”
随之游:“我天生的,我是小丑,脸红很正常。”
小二没听懂,继续道:“这南阳派后来也曾兴盛过,但换了掌门后便宗门混乱,内斗频发,听闻外门弟子亦可越过内门弟子去做事,无视尊卑。”?S?
随之游脑子还在发热,一句话不说,只听那小二继续。
“第二个门派便是空我宗,空我宗本是佛修净地,却因靠近圣天海而遭了大殃,只因八海近些年时不时便□□翻涌,空我宗集结百名大能亦未能成功治理。听闻或是仙界有神不满修仙界之风气而降下神罚。”
随之游头脑立刻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哦哦,好可怕。看来修仙界果真是作恶多端之人太多了。人心不古。”
她淡定地转移话题:“第三个呢?”
小二伸手指了指旅店门外,声音更是压低了,“鸿蒙派,严格来说,是剑修不该入。”
芜湖,剑修,这不是她母校,哦不,仇校的王牌专业吗?
随之游好奇心起来了,“怎么说?”
“自从鹿大能继承剑尊之位后,便直说鸿蒙派内无真正称得上剑修者,因为凡剑修都必须从最基本的鸿蒙内门剑法练起。直到合格,才能入内门。”
……?
你没事吧,你这么菜也能装杯了?还滥用职权?
她可从来不干这种事,哦,想起来了,剑尊继承人没资格统领门派全剑修。
随之游默默流下了伤心泪,但为何,这泪水越流,她越兴奋。
她扔下几钱银子,身形化光消散,“谢了。”
小二又道:“姑娘,你还没听我说应去哪个门派呢?”
随之游身形彻底消散,只剩一声颇为懒散的话音,“鸿蒙派,剑修。”
小二愣在原地,“姑娘,你……”
她已经走了,他话便怔在原地。
随后,他便不再理睬,拿起桌上的银子清点了下,突然大怒:“茶钱少给了一钱!”
随之游自然是听不到了,她早已缩地成寸直接用柳青霄的弟子玉牒下了凡。
修仙界宗门也有招生季,一般一年两次,一次在修仙界内部,也就是所谓的校招。一次呢,就是在凡间,也就是社招。
她没记错的话,这会儿应该是社招。
随之游并未化形,反正两辈子两个模样,她倒也方便。一路跟随着记忆走着,没多少,便在一出山门下找到了鸿蒙派的招生点。那里果然正热闹,乌泱泱一帮凡间子弟,周围是一水儿的鸿蒙派弟子。
随之游轻松混入排队测资质的队伍中。
本来这辈子她不打算入任何一个宗门的,但鸿蒙派欺人太甚,竟然扣她学位证,其心可诛。她这不得来个回马枪?等她进了门派,先一剑把鹿淞景斩了。
狗东西,气运流是吧?剑尊是吧?
反正你卡人家剑修修学分,我砍你岂不是跟砍恶毒导师一样,让众剑修学子普天同庆?!
随之游想着想着突然惊觉:她现在不能随意用剑。
听闻他如今是合体修为,现在她打他倒也勉勉强强。但比剑,天王老子她都砍得,要是全靠术法,她就不是很在行了。
谁家近战还学远程的!
这一刻,随之游感觉到时代变了。J?G
她眼看着队伍要到自己了,却还是闷闷走了,只暗暗恼怒:我一定会回来的!
随之游放出一缕神识,打算让神识跟着他们,之后再找机会。却未曾想,她神识刚打出去,便听到两名鸿蒙派弟子的对话。
“什么?鹿师兄有难?赶紧前去支援!今天的纳新先停了!”
“我这边正在回禀掌门,马上就去。”
随之游一愣。
还有……这种好事?!
她立刻化形悄然跟上这几名弟子,内心狂喜。
好哇,就你这栽种当上剑尊了啊?
师傅来咯!


第24章
魔宫内, 柳青霄在法阵中紧咬牙齿,面容扭曲地挣扎着。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魔侍又施了法术, 柳青霄便立时喊道:“我都说,我不知道, 那剑的确是我的!但后面我扔了!我打不过走了, 后面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其他几个魔侍听出了不对, 立刻又跟那为首的魔侍示意,审问了起来。
魔宫后花海内亭子里,裴澹看着花海旁两边的桃树发呆。
已经几百年未曾有过她消息,上次再有消息便是她成婚,可惜未等他前去,便听闻她杀夫证道魂灯灭了的消息。
裴澹又想,左不过多等一些时间, 但却再也未有消息。
他微微叹了口气,手指一动, 那桃树便仿佛逆了时节般瞬间绽开了一树又一树桃花。
清风吹过, 粉红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
裴澹看着那花瓣, 有一瞬间想要从那花间再看见什么, 却只是徒费精力。
他施法隐匿了身形, 再出现时,便坐在了魔宫的王座之上。
柳青霄几乎已经只剩了一口气。
裴澹淡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腰间的玉佩, 一手支着脸, 问道:“审出来了什么?”
台下那声音道:“听他说,他只是一普通修仙弟子, 于凡间碰到了一个女子。”
裴澹:“哦, 然后呢?被骗了?”
那声音顿了下, “对。”
裴澹这才生出了点兴趣,抬眼看过去,“继续。”
魔侍有了些紧张,继续道:“那女子说他丈夫死了。”
裴澹:“……”
他淡淡说:“嗯,她,也正常。”
魔侍又说:“女子诓他来苍阴山杀了个怪物,快杀死时,不曾想那女子竟假死将他劝走了。于是这人——”他伸脚踢了踢昏死的柳青霄,“说事后感觉不对就回来了,之后发现魔物已死,她没了踪影。尊上,我猜应该是那女子用的剑,所以——”
他话音未落,却见几道法光浮现,几个魔侍显出身形跪下。
一人禀报道:“尊上,鸿蒙派剑尊正在苍阴山山脚,说鸿蒙派已知悉有弟子似乎被魔族中人抓了。”
裴澹本来也只是抓来问个消息,听对方这样反应却觉得有意思,便抬手,“跟他们说,他擅自入苍阴山山脚杀了苍阴山北屿的守护兽,问他们打算怎么处置。”
“是。”
魔侍行礼。
“等下,你刚刚说剑尊?”裴澹抬起了眉头,愈发衬得那张面皮糜艳如花,“这么说来我倒是没见过这为修仙界的新剑尊。”
裴澹起身道:“走,看看去。”
他倒要看看她这徒弟什么本事,能当上剑尊。
“柳师弟本来就是咱们那长老家的人,又是剑修,哪次凡事不都是长老央着鹿师——”
“怎么还没改啊,嘘。”
“哦对,是鹿剑尊,哪次不是央鹿真人去捞啊,这次竟然又惹上魔界的,要不是听说之前打了传讯符给了门派,他就是陨落了怕也没人知道。”
“我就说了,这次我们下界纳新就不该让他跟着来,他就是为了追着方师妹来的。”
“谁说不是,净瞎惹事了,不过方师妹已几日没了踪迹,怕不是也跟柳师弟胡闹在魔界吧?”?
“我觉得不会,可惜鹿剑尊摊上这个麻烦。”
……
几个白衣弟子一边御剑一边骂着这柳师弟,他们正在前往苍阴山山脚,听闻鹿师兄在那里正与魔族对峙着。
其中一弟子肩上散发着极细微的光,正是随之游的神识。她正在苍阴山附近,透着神识收听他们的实时八卦,听到好笑的时候没忍住乐出声。
听了许久,随之游差不多摸清了大概事情。
那就是被她骗的那个冤大头还是个关系户,鹿淞景是这关系户的指定金大腿,现在鹿淞景出头失败被人包了,鸿蒙派紧急派人支援。
开团好,开团技能花里胡哨的,她动点小动作不是轻轻松松。
随之游早在听到他们说苍阴山时便提前御剑飞到了这里,只猜他们这会儿还在集结弟子,估计约还有一刻钟才能到。她早已想好要混入其中,只是需要一些准备。
苍阴山南面山脚后便是一片幽林,那便应该是鹿淞景在挨打的地方。
她稍作思考,便直接在在南面山腰下埋了几张符箓,又狠狠押了几块石头。
做完一番准备,她再次飞回苍阴山山顶,于林中再次分别埋了几枚符箓,这才下了苍阴山的南面山脚。
她刚到没多时,一小帮鸿蒙派弟子正御剑赶来,随之游立刻唤剑飞过去喊道:“各位师兄师姐等等!”
几人惊诧回头,一弟子有些疑惑,“你是哪位长老名下的弟子?怎么跟在我们后面?”
随之游笑了下,有些惊慌,“我乃伏增长老名下的丹修,本在苍阴山内采些草药,方才突然听伏增师尊传讯于我说门派内有弟子执行任务让我来支援。”
弟子执行门派任务时,若附近有其他同门,便都会收到命令就近支援。
但这会儿情势有些复杂,那弟子倒是有些不信,又问:“那便让我看看你的弟子玉牒罢。”
随之游二话不说掏出了柳青霄的弟子玉牒——一枚小型玉佩,正想递过去时,却又听远处陡然传来一声炸响的动静。
第一声过去后,接二连三的炸响声都响起来。
她立刻将弟子玉牒塞回怀中,着急道:“事不宜迟,先过去罢!”
那几个弟子早已警惕了起来,果然不再多话,带着她匆匆飞向山脚。
随之游心中松了口气,弟子玉牒都有个人信息,供宗门辨认姓名信息,因为她能用这下界上届,却过不了门派。这要是交给他们,他们一施法便会露馅。但她贸然出现称是同门,他们定然是不信的,这弟子玉牒也不得不交于他们查看。
既然如此,她便提前埋下了符箓催动,态度给出来他们多半也不会再多想。
随之游跟着他们御剑飞入幽林中,果然看见鹿淞景身后几名弟子已经重伤,而他本人嘴边也流着血,黑发略微凌乱,印象中老是傻乐的脸如今皱着,显出几分威严气势。
对面几名魔侍也拿着武器,柳青霄被捆着扔在一边,跟扔进垃圾桶里的破布娃娃似的无人在意。
她挑了下眉头。
当剑尊了就是不一样,这通身的气派。
一群弟子朝着鹿淞景行礼,随之游在其中心不甘情不愿的,硬是没动。
鹿淞景倒是并不在意,只是对着面前几个魔侍道:“他虽犯下事来,但好歹乃我鸿蒙派弟子,自该有我们处罚。”
为首的魔侍冷笑道:“苍阴山乃我们魔界管辖的地方,岂是你们修仙界中人惹了事便能拍拍屁股就走这么简单的事?”
“也不是不行。”
虚空中传来阵极轻的笑声,伴随着极强的灵力威压,压得在场所有弟子都瞬间倾倒在地,有几个弟子面容拧着便吐出了一口血。
随之游现在修为也不太行,不得已被压得他们一样嘴斜眼歪,感觉有些像弱智。
她心中生出了点气恼,直觉有点丢人。
眼看着刚来支援的弟子便被这威压直接打成重伤,鹿淞景紧紧攥着剑柄,指节苍白至极,脖颈间青筋颤动撑着。
但那威压倒像是捉弄般,看他们如此窘状后,便立时收了。
玄青色的光芒呈漩涡状大开,几乎要将整片幽林都吞噬进去一般。
半晌,一人从漩涡中慢悠悠走出,他面容昳丽,笑意极盛,黑缎衣服上绣着大片大片的金色牡丹暗纹,腰间一串玉佩,还挂着一把竹笛。
随之游看得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啊,这万年老二都当上土皇帝了。
她酸得牙齿嘎吱嘎吱响,恨不得上去把裴澹咬下几块肉。
裴澹从虚空中唤出一柄剑,三尺六寸的剑通体紫红,魔纹幽光浮现,看着骇人至极。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随之游都不用猜,就知道又是把好剑,不过这么紫,看着怪像中毒了。
裴澹道:“我对剑颇有些研究,不知道这位剑尊能否接我一招。”
他顿了下,又说:“我不会动用术法,若是这一剑,你能接住,便带着你们门派弟子回去罢。”
鹿淞景立刻严阵以待,用手背揩去嘴角的血,法光与手中浮现。
他掐诀,身后的三柄剑便立时飞出一柄被他握住。
众人又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随之游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总而言之像个被叫来看别人装杯的路人,反派拔剑吸口冷气故作震撼,主角拔剑众人吸口冷气故作震撼,就差来个人解说战况了。
魔皇跟剑尊对战,这都不收钱啊。
她正这么想着,却见裴澹挽了个剑花,脚尖点地便劈过去。
鹿淞景偏身,一手扶住剑尖,抵过这一剑,剑尖一挑便像挑下裴澹的剑。
已经重伤,在齐齐疗伤的弟子们还不忘解说。
“这一剑,天哪,要是鹿剑尊成功就好了。魔皇直接反手刺过去,反倒是伤到鹿剑尊,可惜鹿剑尊早有准备……”
随之游捂着耳朵,好痛苦。
就这两个菜鸡,跟玩你拍一我拍二一样,身边人还在故作惊艳。
受不了了,这什么视觉听觉双重折磨。
裴澹却突然又道:“这群人,未免太吵了些。”
即便在比剑,他仍有余力,手指一施法,那要命的威压便再次袭来。
随之游耳边陡然炸响起来了,呼吸有些急促,头脑一阵嗡嗡疼。
而她身旁还有余力絮絮叨叨的弟子们这时候早已经抱头滚地,满地哀嚎,有些弟子直接抵不过这强大的威亚直接耳鼻啼血重伤晕厥过去。
鹿淞景实在见不得这般,大喊:“你我既然只是比剑,何苦对无辜的弟子下手。”
裴澹笑得云淡风轻,有些奇怪,“我也没说我不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