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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在剿了几窝土匪,又抄了郡守府后便不缺钱了,钱的价值对他而言仅在于换取更多有用的物资。
如今已经去了定州四趟了,除了第一次全运的是铸铁。哪怕需要用来制作震天雷,应该也还有不少剩余。
果然,梁主簿道:
“回郡王,还有五十万斤,山上打造兵器调了一部分到山寨里。”
这个库存量让李洵很放心,便道:
“拿出一半来,召集铁匠,加紧打造铁犁头。另外,马拉木犁也需要打造几千付。”
梁主簿结合李洵前头的命令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问道:
“郡王,您这是要给燎原百姓发铁犁吗?”
李洵道:“倒也算不上发,只是租借。”
听得李洵前面吩咐的话,梁主簿也有心表现,道:
“郡王,铁器贵重,又容易损坏,难保一些百姓私自昧下。而且,拿铁器耕地,是否太奢侈了?”
比起陈主簿,李洵对这位更加会务实的梁主簿印象要好不少,闻言露出几分赞许道:
“你顾虑得有理。不过,铁器损坏也无妨,大不了洗干净熔了,再拿去做别的也不耽误。至于以此为借口昧下铁器的,在租借之初便必须登记铁犁头斤两,还回来时,哪怕损坏,也必须保证斤两误差不多于三两。”
这方面他是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的。
梁主簿听完,也觉得这样安排很妥当,便赶紧记下。
李洵又说起烧草一事,梁主簿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郡王,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北地秋冬季节向来很少降水,天干物燥,贸然点火怕是会引起火灾,如今又盛行东南风,那火势由北向南,恐会危及燎原。”
这一点上,李洵却是真没想到。
不过他在现代是参与过森林救火的,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
“将荒地划片,每一片之间留出一丈空地,将杂草全部清除干净,且燎原城外留出十丈空地,便不至于让火势失控。”
梁主簿一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真是由衷佩服于这位郡王的智计无双:
“郡王英明!下官必定照办,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这样的保证正是李洵所需要的,勉励了他两句,便将梁主簿打发走了。
两位主簿做这些事情都是熟门熟路的了,很快便组织起护卫营的人手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只是,李洵怎么也没想到,分地一事竟然会遇到阻碍。
这阻碍并非来自于什么大户,而是来自于燎原的百姓本身。
距离分地的命令下去四天,李洵将陈主簿叫来询问进度。
却不想明明是件没多难的差事,那陈主薄却面有难色,冷汗涔涔:
“回……回郡王,刚……刚分出去七百多亩地……百姓们不是很想来领地,下官不敢有损郡王仁德之名,也不好强令他们来领……”
李洵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四天过去,竟然才一百多个人来领地?
陈主薄见状,赶紧道:
“或许肃城那边的情况会好些,那么多失去土地的百姓,应该会愿意来的!”
李洵没有理会这些,明明是对百姓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们却不愿意,其中必然有原因。
“你是如何宣传的?”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宣传工作不到位。
陈主薄赶紧把自己如何让人在城门处张贴告示,在施粥处宣讲,在大街小巷让人喊话,甚至叫来了各里的里长沟通都说了一遍,还明确地告诉百姓,郡王会发种子给大家,还会租借农具与牲畜。
李洵听完,更是疑惑,照他这么说,宣传工作是做到位了的。
“百姓因何不愿领地,你可有问过?”
陈主薄小心翼翼道:
“问过的……有些百姓说,郡王此次杀北戎蛮子无数,北戎蛮子必定会来复仇,此时出城种地,无异于自寻死路……”
说完他心中便十分忐忑,郡王如此骁勇,怎能容忍治下百姓这般怯懦。
而且郡王为了给百姓们减轻负担,又是租借牲畜,又是租借农具,还免费发种子,都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那些百姓竟然不识好歹,郡王岂能不恼羞成怒。
李洵自然不会因此而发怒。
他是确实没想到,在燎原大捷后,百姓们依然会对北戎如此恐惧。
秋种不容耽误,他也不可能强行驱赶百姓们去种地。所以势必还是要想个办法让他们能打消顾虑。
第36章
找到了原因, 这件事还算比较好解决。
李洵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一举数得的好办法——
从燎原守军和护卫营中挑出一部分人去最前线的地块耕种,并且在前线每隔五里修筑一个烽火台,但凡有北戎骑兵入侵, 便点燃烽火台报信。
百姓们无非是害怕种地的时候遇上北戎兵,那只要他们不在最前线耕种, 并且有专门的预警机制,他们的安全感便会大幅度提升。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最根本的解决办法, 还是一举拿下河原。
只要燎原不再是第一线, 百姓们就不会再害怕出城耕种。
而且河原自来是塞上粮仓,拿下河原,若是能保住粮仓。就算是存粮也足够三地军民吃上好几个月了。
只是, 一旦城破, 河原城中的粮仓未必能保得住。北戎退走前, 大概率会一把火烧掉粮仓。
北戎人不善治理,也没打算进行秋耕, 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地把燎原的土地利用起来, 保证粮食供给。
李洵很快颁布了命令:
护卫营中,以队为单位,每一块功勋铜牌或优秀考核铜牌,都可分十亩地, 功勋越多,能分到的土地越多。
所得土地, 由该队进行耕种, 种子, 铁农具, 耕牛都由军中提供, 所得收成,一半上交,一半归该队所有士兵。若该队的队员自己种不完,也可以请其他士兵或者百姓帮忙耕种。
这消息很快在军中传递开来,护卫营士兵们都十分高兴。
来到北疆历经两次考核,几次剿匪,以及与北戎一次大战,跟着来燎原的这些士兵,每一队少说也有两块铜牌,多的七八块也是有的。
这就意味着,他们至少可以分得二十亩地,多的则有七八十亩地。
这是个什么概念?
就算他们尚未沦落成流民,一大家子人也未必有这么多地。
而且这地他们除了劳动力什么也不必出,也不必交税,就能白拿一半的收成。
关键这只是额外福利,他们平日的军饷,伙食,各种赏赐就已经足够让外头的人羡慕了。
郡王说过以后会给功勋高的队员们分土地,还真是做到了啊!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整个护卫营都喜气洋洋,士兵们纷纷催促着队长赶紧去陈主薄那里登记领地。
至于说分的地靠近河原郡,容易遇到北戎蛮子?
护卫营的士兵们可不怕,北戎蛮子厉害是厉害,但他们以队为单位行动,三人一组的小阵法配合好了,哪怕没有震天雷,也一样能把北戎蛮子斩于马下。
一群手下败将,上次被他们杀得人头滚滚,他们怕个球!
登记完毕,军中立刻下发了铁镰刀,让他们先去清理自己那些地块上的杂草。
也不是要全部割掉,而是割出个几米宽的分界线来,然后就放把火烧掉。
烧完隔上一夜,就可以去登记借铁犁与犁地的马了。
铁犁是郡王为了减轻他们的耕种负担专门打造的,马则是上次与北戎交战时的战利品。
那些完全没受伤的,直接充作骑兵们的坐骑,受了伤治好了也无法再服役的,就拿来犁地,其他治不好的便直接杀了,和那些已经死掉的一样,作为他们的口粮。
士兵们大多都是贫苦农家出身,沦落成流民前,几乎都是种过地的,自然知道这些铁农具与牲畜的可贵。
又是马又是铁犁,他们以前在家耕种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条件。
给马套上铁犁,轻轻松松就能犁出好远,而且很深,这地翻起来,简直是前所未有地轻松。
看着翻过的土地,许多士兵不由得在田地里就兴奋地叫喊起来,整个原野里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氛。
大家心中都在想,跟着郡王真是太幸运了!
才当兵那会儿,被上官苦哈哈地压榨的时候,他们哪里敢想会有如今的好日子啊!
而且,这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郡王明确说了,功勋铜牌越多,能分的地越多,以后他们要是再立功一样可以继续分地,自己种不完就请人帮他们种,那可不就跟地主老爷一样了么!
*
从李洵下令给护卫营分土地开始,消息就长了翅膀一样地传到了燎原守军之中。
当然,如今护卫营就驻扎在燎原守军大营里,想不知道也难。
看着护卫们一大早就扛着农具出去,燎原守军们眼中无不流露出羡慕。
哪怕是曾经生活条件还算过得去的上兵们,也眼热不已。
“唉,他们这日子才算是有奔头啊!”
“谁说不是呢,军饷多,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丰厚的赏赐,以后城里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想嫁给他们!到时候媳妇儿一娶,家业一办,日子别提多好过了!”
“是啊,进郡王的护卫营,那才叫真的能发家致富。当兵还能分田,这么好的事情以前真是听都没听说过!”
“听说肃城厢军就被选拔了不少进护卫营,也不知道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开始选拔……”
听到这话,有人开始往营房走。
“喂,你干啥去呢?”
那人一点不显山露水地道:
“不干啥,回去撒个尿!”
有人不信,偷偷跟过去看,回来后一脸愤慨,道:
“那家伙真是个奸贼,说是去撒尿,其实偷偷拿着兵器操练去了!”
其余人也是一脸恍然大悟:
“草!真是太奸诈了,瞒着我们偷偷操练,肯定是想把我们挤下去,自己进护卫营!”
这一说,大家都有了紧迫感,哪怕还没到操练集合的时间,众士兵也自发地回去拿兵器练习起来。
如今吃饱了喝足了,有的是力气,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想好好跟新调来的护卫营上官们练本事,争取早日进护卫营立功,到时候,分地和赏赐也有他们的一份!
整个燎原守军,不管是上兵还是中下兵,都被激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操练热情。
*
燎原城就那么点大,护卫营的护卫们,扛着铁犁牵着马出去耕地,自然是被燎原的百姓们看在眼里。
最先行动的就是燎原守军的家眷们,听说郡王护卫营的士兵们去了最前线开垦种植,这群人的脑袋便活动开了。
就算有北戎蛮子,也有护卫营在最前头顶着呢,听说郡王还设立了烽火台。
北戎蛮子一来,就会有人点火报信。
那样一来,大不了种地的时候警醒一些,发现烽火就往城里跑。
护卫营肯定不会任由北戎蛮子入侵,那必然是会率先前去拼杀的。
有护卫营顶着,足够他们跑回城里了。
如此一分析,其实去城外种植的风险也就没那么大了。
虽说不知道秋天种了,作物越冬能不能有收成,但反正最多耕种十来天,这次郡王还免费给他们发种子,租借铁农具和马,赌一把不亏。
郡王对他们这些军中家眷如此仁爱,断不至于明知道有危险还让他们去的。
这样想着,守军家眷们纷纷开始向陈主薄申领土地。
眼看着守军家眷们都去领土地了,其余普通百姓也坐不住了。
一打听才知道,郡王的护卫营已经领了最前线的土地开始耕种,众人心中的想法立刻就变了。
难怪那些军中家眷如此积极地跑去登记领土地,原来郡王早就有所安排,解决了他们的所有顾虑!
那些士兵家眷去得这么快,肯定是想先去领好的地。
如此,他们可也不能落后了。
没两天,全城百姓都争先恐后地跑去领地。
不久后,肃城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们也到了。
整个燎原城外,数万军民都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拔草,翻地与种植。
似乎为了保证耕种百姓们的安全,连燎原守军也时常拉到边界处操练。
*
河原郡城中,守将巴根正把前往边界处的探子召来问话。
“那慎郡王有何动向?”
过了大半个月,他终于打听清楚,当日率领一支三千多人的队伍把他的一支精兵打残的人,是分封于肃城的慎郡王。
那让骑兵们闻风丧胆的黄旗,只是那位郡王的姜黄色蛟龙旗。
可惜的是,他们用的那名叫震天雷的武器到底是从何而来,肃城那边消息捂得太紧,目前还打听不到。
探子道:
“目前慎郡王正发动全体军民在燎原城以北开荒种地。”
“军民?”巴根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主语,“他让士兵去种地?”
“是。据说是犒赏直属亲兵,给他们分了很多土地,让他们开荒,所得收成士兵得一半。”
巴根听完,顿时露出了奇异的表情。
他是完全没想到,如此强劲的对手,竟会如此愚蠢,且安于现状。
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一鼓作气打到河原,竟然停下来让自己最精锐的士兵去种地!
巴根一拍大腿,道:
“妈的,他既然现在敢去种地,爷爷便趁机奇袭,宰了他们!”
为了防备燎原被攻打,他已经迅速从北边调集了一万精兵赶到河原。如今正好可以迅速出击,说不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探子连忙道:
“将军不可,燎原守军也在边界,时常操练巡视,还设了烽火台,恐怕咱们还没靠近就会被发现。”
对方有那名为震天雷的东西,体积小便于携带,随便就能在身上背上好多个。哪怕是在旷野,骑兵们对上他们也占不了太大优势。
更关键的是,他为了不引起恐慌,并没有让新调来的骑兵知道那震天雷的威力,到时候乍然碰见,必然又要造成大乱。
如此一想,竟然还是不敢贸然进攻。
不过,转念一想,那慎郡王如此防备的姿态,想必也是很怕他来进攻的。
这位郡王,如今明显是想守着肃城与燎原两地好好经营,慢慢积攒实力。
所以,先前设想对方会一鼓作气打来河原,还真是高看了他。
想到这里,巴根竟然松了口气。
有了这缓冲的时间,他也可以好好加固南面的城墙,挖掘宽阔的护城河,让那慎郡王哪怕有神兵利器,也无可奈何了。
第37章
河原郡城修建在邻近北戎领地的地方, 它位于套河平原尽头,夹在高原与山脉中间,堵住了北戎南下的所有去路。
当初为防备北戎, 对于北面的城墙那是修得相当坚不可摧,南边是面对大启, 自然就没那么经心。
河原被割让出去后,大启为不与北戎再开战端,几乎从未主动进攻过。
而且以大启边军的战斗力, 即使进攻, 那也是平原野战,对上北戎骑兵不占任何优势。所以一直以来,河原守将们也没将修筑南边的城墙当回事。
可谁能想到会遇上慎郡王这种逆天之人。
巴根自知, 他是在大启手中败得最惨的将领。
消息已经秘密传回了王庭, 大汗很不满意, 他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
从回到河原城开始,他便立刻下令在城南挖掘护城河与壕沟, 并且派了许多骑兵与长弓手, 还设置了许多床弩在壕沟之外。
上次他们之所以败得如此彻底,主要还是因为猝不及防被偷袭,人又聚在了一起,才会损失惨重。
如今他们布好了防线, 即使对方有震天雷,也别想那么容易就靠近。
只可惜, 防备许久, 那慎郡王竟然没有来, 反而停下来在燎原种起地来。
当然, 这正是他修筑城墙的好时候。
巴根下令, 城西的采石场加紧采石,尽快将城墙修好。
这一道命令下去,便有数以万计的壮丁被拉到西山采石场与南线进行防御工事的修筑。
*
采石场中,无数衣着破烂又瘦弱的人们,正在扛着大块的石头往板车上搬。
伍汲和他手下的几个兵也混在其中。
几人在郡王护卫营中一直好吃好喝地养着,又日常操练,身体都很强壮,哪怕这几天吃不饱,要搬这些石头也还是不算太吃力。
其余人便不像这般幸运了。
他们身边的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因为动作慢了些,被北戎甲长一鞭子抽在了身上。
那人似乎本来就身体不适,走路十分吃力,被这一抽,就立刻倒在了地上,好半晌爬不起来。
那北戎甲长上前去察看了一下,对那边守卫的北戎兵大声喊道:
“这奴隶在发烧,又这么老了,拉下去埋了!”
为防中原人逃跑,北戎汗将绝大多数的中原人都划给北戎的贵族做奴隶,严加看管。
其中五十人为一甲,甲长均由北戎人担任。
这个北戎人,对其管理着的中原奴隶,有绝对的生死掌控权。
为了不浪费粮食,他们向来会把病弱或者超过六十岁的奴隶拿去活埋。
听到这话,一个年轻人立刻冲了出来,着急地抱住了甲长的腿:
“甲长开恩,我爹还没满六十,不能埋啊!甲长开恩!”
在北戎人眼里,这些中原人压根就不算人,甚至比不上他们养的牛羊。
面对这年轻人的恳求,北戎甲长十分不耐烦,一鞭子抽在他的肩膀上,喝道:
“放手,回去做事!”
那年轻人浑身颤抖,却死抓着北戎甲长的腿不放。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松手,父亲就会被拉去活埋。
北戎甲长大怒,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就朝那年轻人砍去。
年轻人顿时捂着肩膀,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即使是这样,北戎甲长尤不解恨,扬起鞭子又朝那年轻人抽去。
一时间,只见血流如注,惨叫求饶声不断。
伍汲身边的兵愤恨至极,当即就要冲上去阻止,被伍汲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不许去!”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低喝道。
那年轻的兵不服,也压低了声音道:
“可是指挥使,北戎蛮子太可恨了,不阻止,他就要打死那年轻人了!”
伍汲道:
“你去就能阻止了吗?忘了先前那些反抗的人是什么下场?”
他们来采石场后,亲眼目睹过一起反抗者被镇压的场面,采石场周围,上千的北戎兵守着,但凡有闹事的,都会被迅速赶来的北戎兵乱箭射死。
跳出来阻止,也救不了那父子二人,只会毫无价值地牺牲。
“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你们自己想清楚,是想毫无价值地死在北戎乱箭之下,还是配合郡王,杀光那些北戎蛮子?”
听到这话,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士兵们这才冷静一些,再次硬生生忍耐下来。
伍汲见状,狠狠地扛起一块石头继续往前走。
来到河原的日子已经不短,他比所有人都看到或听说过更多中原人的凄惨处境。
吃不饱穿不暖,家中的女眷随时可能被北戎人看上后□□,年老的或者病得严重的,直接便拉去活埋。
为防止反抗,他们甚至连做饭的菜刀也无法拥有,每十户人家中只能有一把菜刀,还必须由北戎的甲长保管。
他不恨吗?
他恨得心都在滴血!
这些和他们流着同样血液的同胞,在异族的统治下过得连畜生都不如。
可正是因为要彻底解救他们,才必须忍耐。
他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坏了郡王的大计。
郡王曾经教导过他们这些营指挥使,能用计谋用武器,就不要用人命去填。
牺牲的前提,是必须能换取更多人活命。
他们在西山的忍耐,是为了不从南边战场开始攻打。
那里有数万沦落为奴的中原百姓,一旦开战,他们一定会被驱赶到最前线,用血肉之躯为北戎人阻挡炮火。
他很清楚,正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命,郡王才会选择如此迂回与艰辛的方式,从西山入手。
*
与伍汲等人不同的是,看到刚才那一幕,范大牛心头涌上的是恐惧与担忧。
他与儿子范小牛二人一起抬着一块大石头,此时低声道:
“你手放低些,让爹来用力,千万要挺住别晕倒了!”
他的儿子范小牛虚弱地点点头,按照父亲所说,把手又放低了一些。
从前天晚上起,他就开始发高烧了。
但他一直没敢声张。因为最近上头抓得严,担心大面积传染,但凡发烧的咳嗽的,一旦被发现,全都会被拉出去埋掉。
他才十五岁,哪怕现在的日子每天都很苦,可他还是一点也不想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来采石场前,他听人说,北戎人这次吃了个大败仗,一万多人出去,被打得只剩下一千多人回来。
据说是大启的官兵打的。
虽然他从出生起,就不知道大启是什么样子。
可他听长辈们讲起过,曾经还是大启皇帝统治的时候,日子不是这样的。
哪怕那时候也要交很多税,地主老爷的租子也很高,还时常有北戎蛮子来侵扰抢劫甚至杀人。
但他们是自由人,有自己的房屋,种地的收成自己能留三成,每天能吃两顿饭,逢年过节能吃上香喷喷的白面馒头,甚至吃上几块流油的肥肉。姐姐和娘,也不会随便就被人拖走,不知去向。
自从听说北戎战败的消息后,他便时常在想,大启官兵那么厉害,要是什么时候能打到河原郡城就好了。
那样他也能过上一天能吃两顿饭的日子,能知道北戎甲长们吃的白面馒头是什么滋味。甚至说不定还能找到姐姐和娘,让她们也一起过好日子。
所以,他一定要撑住,一定要等到这一天。
咬着牙,他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虚弱的样子,硬生生撑到了天黑收工的时候。
虽然此时他们不像北戎甲长们一样有吃的,但至少可以坐下或躺下休息了。
然而,他心底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北戎士兵们吃完饭,来到了奴隶们这边,开始挨个检查,看他们是否有发烧的迹象。
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范小牛绝望极了。
他爹范大牛也很慌,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想寻个地方把他藏起来却找不到地方。
看到两人的样子,旁边一个看起来有些年老的男人,默默地指了指水桶。
范小牛顿时像看到了希望一般,赶紧冲到了水桶边,舀起一瓢水就往自己脸上泼。
冰冷的水让他感觉到了希望,这下应该不会再被发现了吧。
很快,北戎兵进来,把每个人拉起来,挨个检查额头温度。
没多久就轮到了他。
那北戎兵一看他满脸的水,顿时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命令道:
“自己擦干!”
他不敢反抗,只能自己擦干了水,忐忑地等待着北戎兵的手探上来。
他身上的温度实在太高了,哪怕刚泼了凉水也根本没用,那北戎兵一下子就发现了他在发烧。
“拉下去。”
他爹范大牛赶紧扑上来跪着磕头:
“军爷,他没发烧!他只是刚才跑热了,求您饶了他!他才十五岁啊,还能为军爷们干很多年的活,求您给他一条活路吧!”
那北戎兵不耐烦地一脚踹在范大牛胸口上。
北戎人牛高马大本就很强壮,范大牛这样的奴隶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一脚,挨了这一脚,他顿时就吐了血,根本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戎兵把他瑟瑟发抖的儿子拖走。
其余人都不敢说话,只不忍地转过头,不看地上悲痛压抑地哭泣着的男人。
范小牛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了出去,绑住了手。
外头还有十来个和他一样被拖出来的奴隶,他们所有人全被集中赶到了一间帐篷里,外头有北戎兵看守。
明天天一亮,他们就会被集中赶到附近埋人的地方活埋。
帐篷的门帘被扔下,黑暗淹没了整个空间。
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敢吵闹,因为以往北戎人的鞭子早就教会了他们规矩,但凡喧哗的,都会被打甚至被一刀抹了脖子。
大家在黑暗中无声地流着泪,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范小牛以为,他的人生或许就这样结束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在最黑暗的半夜时分,外头突然亮起了冲天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