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为护妖魔而杀了仙修,又从山海仙阁跑路,如今也算得上是仙门公敌了。
天越剑盟有几个胆子敢收她,是要叛出正道,站到所有仙门的对立面去吗?
“摘星,你知道‘天越剑榜’吗?”
“知道啊。”
摘星盘着腿坐在树下干饭,无视了立在他腿边,竖着脑袋张嘴流口水的妖兽昆吾。
“天越三十三剑列名的剑榜嘛,整个修真界最有名,却最不权威的榜。”
天越剑盟成立后,自行搞出来了一个榜单。榜上有三十三人的名字,全部都是剑修。
剑盟将此榜称之为剑榜,并公告于整个修真界,说这榜上所列,是修真界最强的三十三名剑修。
整个修真界都为此而沸腾。
——这剑榜上竟然没有秦淮的名字!
天越剑盟的排榜人怎么回事?
这是在内涵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秦淮不是剑修?还是不将秦淮放在眼里?
天越剑盟的人抵不住压力,后来才出来说,这剑榜上列名的皆是剑盟成员。秦淮没有加入剑盟,所以无法上榜。
修真界人人皆道:
“那你们这剑榜上哪里是修真界三十三剑?分明就是天越三十三剑!”
自此,剑榜之前被人加了个前缀,改叫“天越剑榜”了。
总的来说,剑榜这东西,就是天越剑盟在这修真界里闹出的一场笑话。
摘星说道:
“因为这场笑话丢了脸面,天越剑盟和秦淮所在的山海仙阁,关系一直不太好。”
剑盟在东洲,山海仙阁在东海,距离这样近,却几乎从不往来。只有在每百年一次的修真界门派大比时,才会以竞争的关系打交道。
摘星评价道:
“要细说起来,秦淮也是冤枉,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就莫名其妙地被恨上了。”
穆晴撕了一小块鸡腿肉,塞进妖兽昆吾嘴里,看着它嚼也不嚼,囫囵着吞下。
她一边听着摘星说话,一边回忆起来,秦淮曾对她说过的话:
“阿晴,你别看在这修真界里敬我的人多,其实恨我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是怎么回秦淮的来着?
她好像是说:“可恨你的人再多,也没能把你拉下马,你也还是天下第一人,修真界地位最高最重的老祖宗啊。”
秦淮听完她的话就笑了,对她说道:
“师父是想与你讲,他人对你的爱和憎,是难以避免之事。你以后可莫要因为他人的看法,而左右了自己的前路。”
穆晴觉得,自己长成如今这横行独断的样子,秦淮其实是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摘星道:
“天越剑盟不肯收你也好。这么个自视甚高又心胸狭隘的地方,我还担心你进去染了他们的习气呢。”
穆晴等着摘星吃完了饭,又在郊野的树下歇息了一会儿,才要继续赶路。
“穆晴,咱们要去哪啊?”
“天越山剑坛。”
摘星:“……你不是说了不加入剑盟吗?”

穆晴到天越山的时候,时节已近中秋,距她逃出山海仙阁已有二十多天。
这段时日里,一条又一条足以惊爆整个修真界的消息,正在传递发酵。
剑冢神剑认主,
穆晴斩仙修、叛师门,
妖皇厉无月登门认子,
……
这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在平静已久的修真界里,翻搅起了风浪。
穆晴到天越山的时候,驻守剑坛的弟子刚好在讨论这些事。
“那位第一剑修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门下的四个徒弟,一个与魔宗勾连叛出师门;一个是北海妖族的皇子,已经认祖归宗了;还有一个是南境巫族后裔,家中万年来从守护南境灵脉,到将灵脉占为己有,如今更是野心勃勃恨不得统治整个修真界。”
“剩下的那个也不怎样,爱剑成痴。对一物过于痴迷,乃是仙修大忌,说不定哪天就因此而疯魔了。”
穆晴:“……”
哪来的预言家?小心今晚被刀。
不过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仙阁之事,什么八卦小道谣言都出来了,偏偏只有梦如昔身死的消息,未曾听闻半分。
穆晴对此有所猜测:
“应该是察觉了梦如昔身份不对劲,正在调查,才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梦如昔死掉的消息如果漏出,西洲魔宗就有足够的理由和山海仙阁开战了,到时必会演变成仙魔大战,祸及整个修真界。
将此事封锁瞒下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穆晴叫住了剑坛外的守门弟子:
“小兄弟,能否帮我个忙?”
谢瑶与同伴的闲聊被打断,登时有些烦躁,正要不耐烦地回上一句“干嘛”,却在看见来人的刹那呆住了。
眼前的女修容貌妍丽,颇有几分让人想沉溺于风花雪月中的艳色,却偏偏一身白衣,气质清冷胜雪,让人不敢冒犯。
她手中握一把材质奇异的剑,剑身为黑色,却又给人一种晶莹透亮感,宛若星河在前。
这剑……
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说过?
就在谢瑶这样想着的时候,面前女修刚好开口撂下惊雷:“散修穆晴,冒昧来访,想请天越剑盟三十三剑现身一见。”
“……”
穆晴,当今修真界传得最广的名字。
其成为神剑之主,而后杀十六仙修,又背叛师门之事,人尽皆知。
谢瑶额头上已出了冷汗。
他强笑着对这尊大佛道:
“穆仙子见三十三剑做什么?”
穆晴笑了一下,客气道:
“我乃剑修,欲追寻剑道。天越三十三剑名扬修真界,我恰好又经过天越山,就想着来挑战一番。”
谢瑶:“……”
救命,她是来砸场子的!
“穆仙子且等等,我这就去通传。”
谢瑶勉强镇定下来,连忙跑进剑坛里去了。

天越剑盟的所有成员都是剑修,这也就导致了天越剑盟很有剑修的特色——穷。
其实天越剑盟的收入还可以。
剑盟名气极盛,经常会接到驱邪委托,委托带来的收入比不了能做丹器符宝生意的山海仙阁,但也不算低。
可剑修嘛,脾气爆,一言不合就动手,破坏力又很高,经常造成损害。剑盟每隔几日就能收到一沓打架损害赔偿账单,入不敷出,欠债无数。
谢瑶匆匆来到演武台上。
演武台是剑修们比试切磋的地方,自然也是受损最严重的地方。剑盟近期欠债高昂,无钱修理,演武台破破烂烂也有一阵子了。
谢瑶:“……”
他听说山海仙阁的演武台经常翻修,最近还在侧面雕了花,让观看者看厌了台上打斗,便低头观赏花纹,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谢瑶想不明白这风味究竟在何处,但他心里还是不免会蹦出一丝庸俗的艳羡:
——唉,有钱真好。
谢瑶四处瞅了瞅,找到了自家的师祖和师叔祖,也就是剑榜第一和第二,天越剑盟的盟主和副盟主。
这二人正在演武台上论剑。
师祖褚烈在演示剑法,师叔祖朱纶在一侧围观,口中时不时蹦出两句夸赞。
褚烈行云流水地走完一式:
“我当年看秦淮行剑时有感,用了五百余年的时间,才创出此剑。”
朱纶在一旁煞有介事道:
“师兄惊才绝艳,此招比秦淮那一剑更为顺畅,若是只论剑,不论修为,师兄胜于秦淮太多。”
谢瑶:“……”
师叔祖的语言艺术真是惊人,竟能将“你修为比不过人家”一事说得如此好听。
褚烈谦虚道:“还差的远咧,人家问心剑传承了少说也有几千年,底蕴丰厚,我这招才多久,比不得比不得。”
“师兄过谦了,再过不足百年,此招再进一步完善,必能超越秦淮。”
谢瑶:“……”
听说秦淮已有一千岁,是修真界罕见的高龄,却仍是清俊不改,三千烦恼丝,挑不出一根白发来。
可再看看他师祖。
不过六百岁而已,已经白发苍苍,脸上沟壑横生,年老而衰。
谢瑶不禁从内心深处发出疑问:
再过一百年,师祖还活着吗?
谢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想不好,对师祖不敬,心里有些懊恼。
他开口唤道:
“师祖,师叔祖。”
“小瑶啊,什么事?”
谢瑶道:“穆晴来了,说要挑战我们天越剑榜,人就在山门外等着。”
褚烈:“……”
朱纶:“……”
褚烈说道:“给山海仙阁传信,让他们赶紧派人来将逆徒抓回去。”
“师祖您忘了?”
谢瑶道,
“我们和山海仙阁一向不往来,剑盟的信鸽,从来飞不进山海仙阁的护山大阵的呀。”
褚烈:“……”
谢瑶见师祖的态度,已是明了:
“我这就出去拒绝她。”
“小瑶等等。”
谢瑶转身欲走,却被朱纶叫住。
褚烈:“师弟,你这是何意?”
“天越剑盟和问剑峰,于剑道上争执多年。那穆晴登门请战,咱们就这样拒绝,怕是要让整个修真界误会,咱们是怕了她。”
朱纶提议道,
“师兄如今剑法大成,咱们天越剑盟,哪有让她的必要?”
褚烈已经被朱纶夸得飘飘欲仙:
“欺负小孩不好吧?”
朱纶连连摇头:
“师兄,你为人莫要过于好了。是她先寻上门来,咱们不过应战而已。”
褚烈被说动了,对谢瑶道:
“小瑶,去领她进来。”
谢瑶直觉不妙,但又觉得,师祖和师叔祖这样有信心,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
他应了话,往山门走去。

半个时辰后,穆晴便跟着谢瑶,来到了天越山演武台上。她环视着破破落落的演武台,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谢瑶不禁红了脸,道:
“这是晌午打坏的,未来得及修缮,穆仙子就来了。”
穆晴:“……”
小伙子,你跟我演个什么劲?
身为一个熟读原著的人,我还不知道你们天越剑盟有多贫困吗?
摘星十分大度:
“多大点事,穆晴时间多得很,修好再比试也来得及。”
谢瑶:“……”
穆晴:“…………”
穆晴正色道:“你哪只眼看着我闲?我忙着呢,赶紧比完赶紧走。”
她太害怕谢瑶硬着头皮来一句“那就修好再比”了,那她与天越剑盟的比试,可真就绵绵无绝期了。
朱纶远远地就听到了穆晴的话:
“赶紧比完?年纪不大,心气却不小。”
穆晴懒得应声。
她天赋绝佳,修真十三载,已经走到了许多修士终其一生也不能到达的程度。
许多人从修为上赢不过她,便要仗着年纪,说她经历太少,见识浅薄。
穆晴倒也不介意。
她确实还浅薄,那些人也确实在见识上赢过她。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她迟早会成长起来,见识万物,且会因为天赋才能而比这些人行得更远更宽广。
秦淮当初也对她说,若是连这都计较,那她在活成修真界老祖宗之前,就要先被气死了。
当然,秦淮也说过:
挥剑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动情绪。
师父说的对。
有什么好不爽的?
她这不马上就要拔剑干对方了吗?
褚烈比朱纶和蔼得多,问道:
“小穆啊,你问心剑学到什么程度了?”
“勉勉强强吧。”
也就是能一剑削平山头罢了。
“勉勉强强也敢拿出来现眼?”朱纶道,“后生晚辈,你可想明白了,今日你来我天越剑盟挑战可不是打打闹闹,若是输了,问心剑的名声必定会受你牵连。”
穆晴眼眸明澈,笑着道:
“我今日不用问心剑。”
朱纶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那问心剑终究是山海仙阁的东西,不是我的。且它传承了万年还经久不衰,让我有些不服气。”
穆晴三两句话将山海仙阁摘了个干净,
“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剑修,我选择恒中求变,自创一套剑法。如今上天越剑盟来挑战,也是为了验证自己。”
穆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剑,又说道:
“剑盟有多余的剑吗?不用太好,我也不太想仗剑之利,我想凭自己赢。”
“…………”
疯了,这人疯了!
“当真是年轻气盛。”
朱纶吩咐道,
“小瑶,去取一把剑来。”
“……”
谢瑶心想:我们都穷得赤字了,库房空空,哪里有多余的剑?
可他又不能丢了天越剑盟的面子,只能应是,去找一把剑来。
褚烈已经开始有些虚了。
穆晴不用问心剑,不借助神剑摘星的锋利。
这样的条件,看似是居于劣势,将优势全部相让给天越剑盟。
可褚烈知道,今日一决,若没能赢过穆晴,天越剑盟将遭受巨大撼动。
虽然他觉得他不会输……
可是,可是……
面前这位,可是神剑之主,修真界不世出的天才啊!
穆晴从谢瑶手中接了剑,稍稍挥舞了两下。
随即,她便看向盟主和副盟主:
“我从哪位开始挑战?”
朱纶正要发言,褚烈却先一步道:
“既然上剑盟挑战,便按剑盟内部的规矩来,从下往上挑战吧。排在第三十三位的师侄,近日正好在剑盟,小瑶,去请他过来吧。”
穆晴坦然无畏道:
“行,就按褚盟主说的来。”

穆晴上天越山,还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她就是如谢瑶所想的那样,是来踢馆子的。
她与天越剑盟无冤无仇。
倒也说不上,只是目前还没有冤仇罢了。
在原著《问鼎仙途》里,像这样挑上天越剑盟的并非是她,而是她大师兄殊识舟。
殊识舟天生剑骨,且自接触剑道起,便视剑如命,修行以来所做所行,都是为了剑。
为了证剑,他可以不顾一切。
比如当初明知穆晴情况不合适,却还是放她离开仙阁。又比如为了他们之间约定好的剑诀,而帮穆晴对抗丰天澜。
也就亏得天下第一剑是秦淮,是正道栋梁。
若魔君祌琰才是第一,恐怕魔宗朝殊识舟招一招手,他便真的跟着去走魔道了。
原著中,殊识舟在剧情开始之后的数年里,为证剑求道,而不断挑战剑道之中的强者。
在修真界颇负盛名的天越三十三剑,自然在他的挑战名单当中。
殊识舟这个剑道天才毫无意外地赢了。
只是,他也因此被天越剑盟记挂上了。
殊识舟在剑道上的能为,远超剑盟之人的认知,难免有些人会因他的才能而红眼。
恩怨、憎恶、嫉妒……
种种原因交叠之下,让天越剑盟,在魔宗用计构陷殊识舟这个问心剑传人,离间他与正道时,选择了落井下石。
殊识舟与魔修交战,又被正道在背后捅刀,战至剑断心死,于生死一线中因心魔而化身剑鬼,将正魔两道屠了个七七八八。
穆晴想要避免这样的事情。
可她又明白,以殊识舟对剑道的追求,他迟早会真的如原著那样,挑上天越剑盟。
因果因果,追求剑道是因,单挑天越三十三剑为果,受构陷又为当初挑战之果……因造果,果又成因,因果之间环环相扣,如锁链紧实,将人之命运死死锁住。
正如千机子所说,命运难改。
可穆晴不信命。
如此虚无缥缈之物,连存不存在,都让世人争论,且始终不得结果。
她要如何甘心顺而行之呢?
于是,她剑走偏锋,亲自登上了天越山剑坛。
“此为我自创的剑招,还请前辈不吝指教。”
穆晴一手握剑,剑意迸射,一剑即出。
此世间命运难改,但她愿当逆命之人。
此世若为天之棋盘,每一子皆环环相承,早已注定,她便以手中之剑,毕生所学,将棋盘劈个粉碎!
只要她先一步将这剑榜挑落,将天越山剑坛击垮,殊识舟就不会有剑榜可挑了!


第23章 路上小心  三打纸钱一斤,十打纸钱三斤……
万年现一剑, 一剑惊五州,荡四海。
排在剑榜第三十三位的剑修,只看见穆晴出了剑, 而后就败在了这须臾之间。
被剑尖抵住了心脏,他迟钝的五感才反应过来——穆晴出了剑, 他提剑挡, 却转瞬就被她拆了剑招, 拿住命门。
……太快了。
也太强了。
他虽然知道世上有很多强于他的剑修,但此时一见,才深知自身渺小。
他若是竭尽全力, 在余生的漫长时日里,是否也能使出这样的剑呢?他能吗?
应该不能吧。
都说见过了强者,会使自己对剑道更为渴望。可是,那得是摸得到边的强者。像穆晴这种人,可望而不可及,只会让他意识到自身才能的界限,深陷绝望罢了。
“我败了。”
他呆愣着,后知后觉地认了负。
穆晴收了剑,望也没望他一眼, 只以她那清冷嗓音道:“下一个。”
看啊,他甚至都不在她眼中。
剑榜上的三十三名剑修, 此时待在天越山的,只有十三人。
穆晴一共用了十一剑, 由下至上挑落了盟主和副盟主之下的十一人。
穆晴笑着对朱纶道:
“朱副盟主, 请教。”
穆晴笑着,挽起剑花时的身姿,带着些属于少年人的明快, 有着不刻意的潇洒和张扬。
已经观战了十一场一瞬就结束的谢瑶望着她,在心中评价道:
什么事都敢做。
她也太荒唐,太胆大妄为了。
可是他却迟迟无法挪开眼睛:
什么事都有资本去做,太令人羡慕了。
穆晴容貌妍丽,却因为修无情道,气质清冷不魅惑,却又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就好像身上有光一样。
谢瑶想到了这样的形容。
“唉、唉……”
朱纶看过穆晴的剑,早已没有之前那自我感觉良好的傲气了,他磕磕巴巴道,
“也说不上是指教……”
他说完这话,才提起剑,就被穆晴打趴下了。
因为心里慌乱,连半分的实力也没发挥出来。不过也还好,穆晴打别人是一剑,打他也是一剑,都一个样,没人觉得他水平比别人差。
穆晴将视线移向天越剑榜上的第一名:
“最后一场了,褚盟主。”
褚烈用已经枯老的手,颤抖着拿起了剑,他狠了狠心,才豁出面子问道:
“穆晴,你当真要做这么绝吗?”
直接叫名字似乎有些不客气。
但褚烈也想不出更好的称呼来,他和秦淮差着一辈,在修真界和穆晴算是平辈。但他都是个老人家了,喊人家小姑娘师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且他和秦淮的关系一直不怎样,现在和人家的徒弟装什么亲近,不嫌虚伪吗?
“那倒不是。”
穆晴笑了一下,道:
“我师父教过我,做人要留余地。更何况,我也不想堂堂天越山剑坛,就这么垮掉了。”
“……?”
褚烈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见穆晴放下剑,环视一圈之后,嫌弃道:
“不过这演武台确实太拉垮了些,得好好修理一番,你说是吧,小瑶?”
“……啊?你是在叫我?”
被点到名字的谢瑶懵了,懵过之后就迅速地红了脸。
他才和穆晴认识几时?
她怎能这样亲昵地叫他?实在是太不讲究了吧,她自己可是个妙龄女子啊!
话说回来,她到底是想干嘛?
穆晴对演武台上的众人道:
“我的意思是,这天越山剑坛归顺于我,往后我们荣辱与共,如何?”
“……哈?”
“穆晴,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摘星也被这发展惊呆了,他道,
“你说你不会加入天越剑盟的!”
穆晴回答道:“我的确没加入剑盟啊,这明明是剑盟加入了我们。”
摘星想反驳,可他听见穆晴说“我们”时,又紧紧闭上了嘴。唉,他要是不站在穆晴这边,她可就真的形单影只了。
……
“不可能!”
褚烈铿锵有力地拒绝。
他因为穆晴这离谱的提议,气得连胡须都翘起来了。
褚烈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生气过了。这怒火喷出来,他才觉得,原来自己的心态还未完全苍老,还有这样如年轻人一般激动的时候。
“师兄你先消消气。”
朱纶连忙来帮褚烈拍背,生怕他情绪激动之下两腿一蹬,就此升天了。
“消气?我这才正要发脾气呢!”
褚烈一把将手中剑扔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他指着穆晴道,
“你怎可如此羞辱我剑盟?!”
穆晴将剑捡了起来,递回褚烈手中:
“万事好商量,褚盟主说不答应那便不答应,我也不强求,我们接着比剑就是。”
褚烈:“……”
朱纶道:“师兄啊……”
“你闭嘴!你还有没有点剑修的气节?!我剑修可以缺钱缺权缺势,但绝不可软了骨头!”
褚烈吼完了朱纶,就握着剑指向穆晴,
“比就比,我天越剑盟就算没了,也不会向你这种与魔宗勾结叛出正道之人低头!”
说到这里,褚烈还不解气,继续训斥道:
“你可知你师父与魔君祌琰是死敌?你又可曾知道,当年魔宗毁祸修真界,山海仙阁乃至众多仙门弟子,为护苍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你怎可、又怎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朱纶急得要命。
褚师兄啊,你可别将这尊大佛激怒咯,她若是像杀风苑楼仙修一样,把咱天越剑盟的人全给咔嚓了怎么办?
穆晴笑了一声。
随即,她无所谓道:
“可我就是这么做了,怎样?”
褚烈举起剑:
“我今日非要替你师父教训你这逆徒!”
“师兄!”
朱纶拉住褚烈,
“不能与她战!”
褚烈骂道:“滚!你先前还催着我和她打呢!”
朱纶不肯撒手:
“小瑶你快帮忙,拉住你师祖!”
谢瑶正要上前帮忙,忽然见与他同时当值的另一名守山弟子跑了进来,大喊道:
“师祖,师叔祖,天机阁阁主来了!”
朱纶道:“千阁主?他来做什么?”
千机子这人是出了名的宅,修真界曾有天机阁弟子漏出的小道消息,说千阁主起码已有七百年没离开过观星台了。
也就是说,他上次出门,还是在褚烈和朱纶这两个老东西出生之前。
朱纶:“……”
不过,不管千机子来做什么,他在这修真界极为特殊的身份地位都摆在那,天越剑盟根本不敢怠慢。
朱纶想说快些将人请进来,但他又看了看当前一片混乱的演武台,显然不是适合接见贵客的样子。
他只能对弟子吩咐道:
“你且先请他去殿里,沏一壶好茶招待,告诉他我们这边有些事情,忙完了立刻就去见他。”
“师叔祖,千阁主他……”
那守山弟子吞吞吐吐道,
“他说他是来找穆仙子的。”
朱纶:“……”
穆晴这先与魔君祌琰勾结上,又引得千机子亲自出门,这神通也未免太广大了些吧?她还是秦淮的徒弟,还被丰天澜追杀过……
这人际关系上的成就,修真界前所未有啊!

自天机阁一别之后,时隔三个月,穆晴再度见到了千机子。他仍是那副白衣黑衬,宛若仙鹤的孤傲模样,和当初相比毫无变化。
没有变化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