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大儿子,连秋芸气得咬牙。
她抱起宝宝噔噔噔跑上二楼,进了工作室,把宝宝放在旁边的马扎上。
为了避免花瓶遭殃,她需要解压,而对她来说,没什么比踩缝纫机更能舒缓情绪了。
花啾坐在小马扎上,脑袋还没妈妈的椅子高。
连秋芸捡出早就准备好的布料,低头跟她道:“妈妈给啾啾做小裙子。”
做裙子?
花啾好奇地站起身,打量这台奇怪的机器,她的脑袋刚好能冒出一截,两只小爪子在桌檐扒着,大眼睛水亮。
“妈妈好厉害。”花啾踮着小脚,自言自语。
连秋芸瞬间被小奶团不加掩饰的崇拜取悦了,心花怒放。
她信手拈来,当即就表演了一番操作,十几分钟做出一套纯棉家居服,给小女儿换上。
花啾喜欢极了,大眼睛弯成月牙,美滋滋地说谢谢妈妈。
连秋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是咱们啾啾有眼光。”
臭小子们被惯坏了,她好歹是知名设计师,亲手做的衣服,可从来没在他们脸上看到过这样的喜悦,更没得到过一句感谢。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小棉袄。
连秋芸心情逐渐好转,忘掉烦心事,裁剪起手工繁复的公主裙。
花啾乖乖坐在马扎上看妈妈做衣服。
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无聊了,起身跑到窗边,看楼下大片大片的花丛。
好漂亮的花花。
还有一只没回家的小蝴蝶。
正看着,别墅外面响起声音,好像是有人回来了。
-
父子俩沉默了一路。
车厢里光线昏暗,纪天铭不耐地压着眉眼,等车子终于停下,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正准备回去,他仰头,看见母亲工作室的窗帘开着,落地窗前,一个小的要命的奶团子蹲在那里,剪影在昏黄日光下打出柔和的光线。
盯着他看。
站起来,把白嫩嫩的脸颊贴在玻璃窗上,认真地盯着他看。
——如果没有突然站起来,纪天铭还真以为就是个球。
现在他知道了。这就是父母难得聚在一起,专程表现出感情很好的样子,领养回来的那个小女孩。
他的心突然沉下去,一点一点,眼角眉梢都带着厌恶。
父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妹妹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好相处,今晚有家宴,别让妈妈不高兴。”
他平时忙于工作,脚不沾地的各个城市国家开会,又生性冷淡,难得叮嘱孩子这么多。
纪天铭却怒火丛生:“别让妈妈不高兴?让我妈不高兴的不是你吗?谁把大哥赶出国的,谁毁了大哥的?谁让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是不是得感恩戴德——”
“纪天铭。”纪寒年声音微沉,隐含不悦。
“……”
纪天铭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下一瞬愤怒地冲回卧室,哐当一声关上门,把自己隔绝在小世界里。
纪寒年蹙了下眉,松开衬衫袖扣,抬眸,对上妻子愤怒又无语至极的眼神。
“……”
“我就不该让你去学校接孩子!”
她下了楼压低声音,不想让两个孩子听见,质问丈夫:“小铭为了什么挨的处分?”
纪寒年:“……”
连秋芸便知道了。
随即连珠炮般发问:“是不是人家看见你那张脸就没再计较,还反过来撤销处分?然后你没交涉就直接把孩子领回来了?”
没等丈夫开口,她生气扬声:“对!这样节省时间,你的时间多值钱啊?!我说过了,又不是在公司,孩子的事不能这么冷处理!一次,两次,三次,次次都这样!”
“家宴你自己吃吧!”
“……”
家宴撤了,别墅里安静得不像话。
连秋芸皱眉踩着缝纫机,过了一会儿,抬眼看见快八点了,让王婶煮了粥喂给啾啾。
照以前的习惯,她本该找儿子私下交流,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再决定惩罚或者是安慰。
但她累了,她今天不想管这些事。
儿子不愿意主动找她交流那就不谈。
丈夫更看重公司那就别管孩子,谁都别管了。
小奶团一直坐在旁边的马扎上,乖的要命,她穿着妈妈做的纯棉小T恤和蓝色小短裤,软乎乎的胳膊和小短腿儿藕节般白嫩,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秋芸以为她瞌睡了,把她抱到卧室去,洗漱完放到床上:“宝宝睡吧,晚安。”
“麻麻晚安。”
连秋芸心满意足地亲了她一口。
等到门合上,灯关上,卧室里一片黑暗,花啾才慢慢回过神,严肃地蹙起小眉心——
梦里,哥哥就是那样跟爸爸吵了一架,然后跑出了别墅。
变得好惨好惨!
想到这里,花啾小嘴一抿,撅着屁股爬下床,踩上小拖鞋,迈着小短腿溜到门边。
要出去时,看见桌子上的小盆栽,她使劲踮起脚,捞过来抱在怀里。
……
纪天铭正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外面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很轻,很细小,但房间太安静,一下子就听到了。
纪天铭以为是妈妈,黑眼珠机械地转了两下,去开门。
结果面前空荡荡的,一低头,才跟一双乌黑圆溜的大眼睛对上。
花啾仰着脑袋,跟他大眼瞪小眼。
“……”
纪天铭脸色冷淡。
见他不理自己,花啾肉乎乎的小手举起盆栽,奶里奶气地说:“哥哥,苗苗,给你。”
什么玩意儿,贿赂他?
纪天铭表情微妙,一手捞过盆栽,一手……摁住她准备往里钻的脑袋。
他屈腿蹲下,眯着眼睛跟小奶团对视几秒,才毫不留情地开口:“这盆栽是我家的东西,不是你的,用不着你拿来讨好人。我爸妈想要女儿是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要妹妹,不准叫我哥哥。”
花啾听一句丢一句,听完看着他,眨眨眼睛:“小铭。”
纪天铭不敢置信:“……你叫我什么?”
“小铭!”妈妈就是这么叫的。
“不准这么叫!”
花啾不吭声了,觑他一眼,小心改口:“……哥哥?”
“……”
纪天铭快被气死了!
他眉眼沉下去,压低声音:“出去。”
“好吧。”
花啾嘴上答应着,却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慢慢吞吞。
“出去!”纪天铭受不了了,开始动手。
花啾被他摁着脑袋往后退,赶紧提醒:“哥哥你不要出门哦。”
“关你屁事!”少年声音暴躁,一把关上了门。
门缝里挤进来努力又细小的声音:“哥哥,你不要跟爸爸生气,妈妈说爸爸有病。”
纪天铭:“???”
“哥哥晚安。”
花啾把耳朵贴在门缝上,期待地等着哥哥跟她说晚安。
可是没有。
过了半天,纪天铭才听见楼道上渐远的小脚步声。
他皱皱眉,视线扫过桌上的小盆栽。
-
花啾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哥哥梦里的样子。
血淋淋的双腿,恐怖的眼神……
好可怕!
花啾睡不着,半夜听见隔壁的动静,起来溜到门边,从门缝里瞄出去,看见哥哥下楼出了门。
别墅里安安静静的,大家都睡着了。
犹豫了一秒……
花啾踩着小拖鞋跟出去。
夜风清爽。
纪天铭的烦躁和厌恶渐渐消退。
明明今天父母都在,他却不想呆在家里,想出来透透气。
他家社区附近刚好有个人工湖。
不过……
纪天铭回头看了一眼,皱皱眉,他怎么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第3章
怀揣心事的少年吹着夜风,走的不快。
花啾一路跟着他。
每次纪天铭回头,她就藏一藏。
花啾个子矮,路边的每棵树都能将她藏得严严实实。
渐渐地,纪天铭走得越来越慢,也不回头了。
花啾自以为已经把他麻痹了,穿着小拖鞋跟在后面,哒哒哒,哒哒哒……
一路跟到湖边。
纪天铭突然回头。
花啾赶紧藏到一棵大柳树后面团成球。
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几秒后,头顶月光忽然一暗,蒙上一层阴影。
纪天铭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他低头看着小奶团,死死地拧起眉:“什么时候跟我出来的,你怎么回事?”
“你傻吗,半夜出来不怕被坏蛋抓跑???”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她,捂紧脑袋试图逃避这一切的花啾终于松开手,为自己争辩:“啾啾不傻!”
纪天铭冷冷压了下嘴角,拎着后衣领把她从树后面提出来。
“你不傻就没人傻了,长得就一副蠢蛋样。”
“不准跟着我,回家去。”
花啾正准备对蠢蛋一词进行抗议,听到后一句,顿时瞪着猫眼抿紧了嘴儿。
她瞥眼看看昏暗的石头路。
“……”路黑乎乎的,不认识了。
“哈。”纪天铭看出她的想法,仿佛占据了智商高地,嗤笑一声。
笑完厌恶占了上风,神情又迅速变淡。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不准跟着我。”他冷冷道。
奶团子瘪了瘪嘴。
纪天铭抬眼,看见路灯后黑漆漆的房屋和草地,皱皱眉,又拎着她放到树边,摁住。
“站这儿别动。”
花啾揣着小手站在树边,抿嘴,一副被欺压的可怜小模样。
不高兴,但看起来很乖。
完全不像惹人厌的熊孩子那样会哇哇大叫着跟人争执哭闹起来。
纪天铭对她升起信任,像对班里说一不二的三好学生。
站这儿别动就行了。
他要透气,要吹风,别指望他会先把她送回家。
确定小奶团看起来不像会乱跑之后,纪天铭迈腿走开,走了几步,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
纪天铭回头怒视!
花啾紧紧跟在他一步之外,眨巴着大眼睛。
也没看他,往四周打量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纪天铭终于忍无可忍:“半夜在湖边乱跑,小心妖怪上来把你吃掉。”
“……”
花啾慢慢缩回视线,震惊地看着他,反驳:
“妖怪才不吃人呢!”
“吃!专吃你这种皮薄肉嫩的小屁孩,撒上孜然辣椒面,放锅里一炸,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不吃!”
“吃吃吃吃吃!”
一大一小莫名其妙地就妖怪到底吃不吃人争执起来。
花啾脸蛋都开始涨红,小胸脯一鼓一鼓,气成小河豚。
她真的不吃——
噗通!
湖边忽然传来重重的落水声。
纪天铭个子高,扫了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湖心里扑腾着个浮沉的小女孩。
他紧皱起眉头,烦躁地低骂一声:“什么品种的傻逼这时候来跳湖……”
大半夜的,湖边除了他连个鬼影都没。
但总不能看人死在自己面前。
湖里的人没什么力气了,正在慢慢往下沉。
只犹豫了半分钟,纪天铭就把上衣一扯,跟着跳进湖里。
而花啾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
“哥哥哥哥哥!”
花啾着急地跑到湖边。
纪天铭一边捞着人,打眼看见小奶团离湖那么近,心脏都跳到了嗓子口,朝她怒吼:“站远一点!别往湖边走!”
湖边不深,大孩子要往里走一段才能被淹没。
但她那么矮那么小一只,掉下去肯定就没命了。
花啾被他吼得往后退退,苦恼地抓起脸颊。
纪天铭把人带到岸上时,小女孩已经闭了气,脸色惨白。
有点眼熟,但夜里光线暗,看不出什么。
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等女孩吐出腹腔的水,开始咳嗽,纪天铭才用T恤胡乱揉了揉头发。
救护车还没过来。
他支着两条大长腿坐在地上,甩了下T恤,瞥向旁边的小家伙。
见她脸上奶瞟紧紧绷着,小拳头也不自觉攥了起来,大大的眼睛放着空发呆,皱眉开口:“你……”
不是真吓傻了吧?
结果他还没开口,花啾突然鼓起小胸脯一提气——
纪天铭:“?”
花啾猛地扑过去,捂住了他的脑袋。
纪天铭:“!”
“干什么,松开……喂,小兔崽子,松开!”
地上躺着的小女孩咳嗽着,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夜空的时候,她有一瞬间失神,然后就被旁边莫名其妙的兄妹吸引了注意力。
湖水,草地,半夜,身材青涩单薄的少年,刚刚溺水的窒息感。
……好熟悉。
苏瑶瞳孔猛地一缩。
她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怎么又回到这个莫名其妙又几乎已经被她遗忘了的世界?
她明明正在渡金丹雷劫的!
难道是心魔幻境???
苏瑶完全没想到这些久远的记忆会给她造成心理阴影,都成心魔了。
……但不对,记忆中这个时候应该只有纪天铭的,没有什么小宝宝。
她警惕地坐起来,看向兄妹俩。
纪天铭被小奶团抱紧脑袋,都快喘不过气了,拼命把她往下扒拉。
“松手松手快松手!”
花啾抿紧小嘴死不撒手。
跟梦里一模一样的环境,她脑海里反复出现那双血淋淋的双腿,和哥哥恐怖又黯淡的眼睛。好可怕。
“不看,不看……”
小奶团忽然有些神经质的紧张兮兮,捂得更紧了:“哥哥,不看!”
纪天铭一僵,停止了挣扎。
奶团子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放轻。
“不是吓到了吧? ”
“怕什么,人没死呢,活过来了,不信你看看。”
“不看不看,呜呜呜呜不看……”
“……”
纪天铭震惊了。
她哭了!这个小屁孩子竟然哭了!
敲他门时那么乖巧,大半夜跟着他跑出来时那么淡定,也不害怕,模样像个软软的小奶团其实性格皮实的要命……
看起来完全不会哭的宝宝,竟然哭了!
……纪天铭僵硬地垮下肩膀,顺手把她抱好,不熟练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行吧,不看就不看。”
哭得这么厉害,可能刚才他跳湖的时候就被吓到了吧,听说小宝宝的反应都会有点慢。
哎呦。
“别哭了,哭的真丑。”
花啾的哭声更大了:“啾啾不丑。”
“行行行!你不丑,哥哥丑。”
经他好一番哄劝,宝宝的哭声终于渐渐止住。
花啾哽咽着,捂着他的脑袋,顺便把湿漉漉的脸蛋在纪天铭脑袋上蹭了蹭。蹭干净。
纪天铭一僵:“你别得寸进……”
花啾哽咽:“嗝。”
纪天铭崩溃改口:“……你别哭。”
“……”
救护车鸣着笛停在湖边,护士们抬着担架过来。
暴躁少年只顾得上哄孩子,说了句不认识就从湖边离开。
直到被抬上救护车,苏瑶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心魔还带同人的?
-
兄妹俩回到家,睡了一觉。
连秋芸料定儿子不会喜欢多出个妹妹,毕竟昨晚他连个招呼都没打。
但这种事也不能强求,感情是慢慢处下来的。
餐桌旁摆着宝宝餐椅,靠近主座,方便给宝宝喂饭,连秋芸扫了一眼,把另一个椅子也拉近自己的位置。
距离相等,嗯。
王婶做饭的功夫,连秋芸“设计”好餐桌,便上楼抱宝宝起床,给她洗洗漱漱。
奶团子头发乱糟糟像鸟窝,奶瞟白嫩Q弹,带着没睡醒的红痕和困倦。她打了个哈欠,脑袋往旁边一歪,瞌睡的要命。
连秋芸觉得好笑:“怎么这么瞌睡,昨晚做贼去了?”
花啾迷迷糊糊:“昨晚……”
“昨晚做了什么美梦?”暖烘烘的毛巾揉上脸蛋。
花啾闭嘴了,眼皮子慢吞吞往下掉。
哥哥说不能把昨晚的事告诉妈妈。
连秋芸抱着宝宝,新奇的很。
男孩子皮,她偶尔工作忙,带孩子图省事,从小就逼着他们早睡早起,白天保姆带着闹腾完,晚上蒙头睡觉也不多费心。
啾啾可能没习惯新家的生活,醒的晚,但不瞌睡的时候也不闹腾。
“真乖呀。”
连秋芸在宝宝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抱她下楼。
楼下,餐点摆好了。
臭脾气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用餐,没皱眉头摆臭脸,没故意找茬。
……一家三口就这么平和、安静地吃完了早饭。
花啾食欲超好,闻见饭香瞌睡虫就散了,一口一个小丸子,一口一勺南瓜粥,吃得唇齿生香,面泛红光。
乌黑圆溜的大眼睛都有神了!
奶团子吃得眼睛弯弯,越吃越上头,心满意足地准备继续塞时,面前装着蔬菜肉丸的盘子却忽然被抽走。
花啾小手伸了个空,坐在宝宝餐椅里,拍拍桌子,眼巴巴地看过去。
“肉肉,吃肉肉!啾啾要吃!”
“别吃了。”
纪天铭三两下把小肉丸吃光,空盘子摆到桌上。
“再吃就成小胖妞了,到时候天天去医院打针。”
花啾才不听他说这些,看着空盘子,委屈地瘪起了嘴,跟妈妈告状:“哥哥坏!”
连秋芸有点懵。
怕儿子拈酸吃醋,蔬菜肉丸她今天专门让王婶多备了,盘子里的是两人份。
宝宝确实不能吃太多,但……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连秋芸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吃完饭,花啾跟着妈妈去花园消食,回来时有人拜访。
陌生的中年男人和女人,身后牵着一个面色难看的漂亮小姑娘。
男人身形高大微胖,态度很热切。
“我家孩子昨晚掉进湖里,差点没命了,多亏有人把她捞上来,还帮忙叫了救护车。”
“这人做好事不留名,直接走了,我们到物业查了监控,才知道是您家的公子,今天专程带孩子过来拜访。真是太谢谢了。”
连秋芸听得愕然。
昨晚?
昨晚她儿子跑出去救了个人,还是从湖里捞出来的?
他跳湖了?
男人说完,惊喜地看向花啾:“这是您的小女儿吧?看着就灵光,昨晚她也在呢!”
连秋芸:“?”
纪天铭在楼上打游戏,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出卖了。
那对夫妻送了贵重的礼物,连秋芸也不好随便应付,留他们客厅说话。
苏瑶被男人热切地推到一边,让她陪花啾玩。
她脸色不好看,肋骨还发疼,舅舅今早把她从医院接走后踹了一脚——在修真界筑基后,好多年她都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了,从来只有她拧别人的脑袋玩。
可她现在体质糟糕,没有半点修为,只能挨踹。
以这个世界灵气之稀薄,就算是顶级天才,也只能止步于后天武者。十岁的她想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简直难如登天。
……
回过神时,矮墩墩的小奶团正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苏瑶淡淡抿唇。
昨晚之后,就算确定不是心魔,她也以为一切已经变了。
即便要吃苦,她也不想再围着几个脑子有病的男人打转,活得害人害己——上一世她天真不谙世事,着实在修真界吃了不少苦头,但真等吃尽苦头成为筑基修士,能随意将人拿捏后,反而十分快活。被护在羽翼之后永远都比不上的快活。
离这些男人越远她活得越好。
……想是这么想,但从修真界回来,没人比苏瑶更信天道。
修士尚且要历尽艰辛跟天道抗争,她一个凡人,拿什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譬如纪家兄弟。
他们上辈子本没有妹妹,这一世却突然多出一个。
难道是为了抵消她重生带来的变数?
苏瑶暗生警惕。
不怪她这么想。昨晚她跟纪天铭本该再没联系,舅舅却为了攀附权贵又把她扯来纪家,让一切回到“正轨”。
想到这里,苏瑶看花啾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而花啾也正出神地看着苏瑶的眼睛。
梦里哥哥太惨了,以至于她被最后那个画面吓得不轻,都没心思关注别的东西。
今天见到苏瑶,她一下子想起梦里的那双眼睛……
好漂亮好漂亮啊!
花啾看呆了,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看着看着,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姐姐你眼睛真好看。”
“……”
——系统刚回到这个世界,粗略浏览了昨晚剧情,正满意着,就听见小奶团这句话。
系统崩溃:整个裂开jpg
小奶团还在夸:“琉璃瓶瓶就很好看,姐姐的眼睛比瓶瓶还好看。”
像五彩斑斓的星星,会发光耶。
苏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被夸了。
她下意识夸回去:“你的眼睛也好看。”
这话倒是不假,奶团子的瞳仁儿又黑又大,干净不掺一丝杂质,能倒出人影,大眼睛黑白分明,睫毛长长的,像裹着两颗透亮的黑宝石。
眨啊眨的,可以媲美世上最精致可爱的洋娃娃。
苏瑶看着看着就被蛊了,忘了刚才对宝宝的警惕,乱糟糟的想法满脑袋飞。
——想偷娃娃。
——换带球跑剧本这个世界会乱套吗。
——带别人的球好像会被判刑……
花啾见漂亮小姐姐不说话,悄悄摸了下她的衣角,没被拍开,于是飞快把小肉手抽回来,嘿嘿嘿笑了下,又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开。
苏瑶:“?”
系统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宝宝,你这是引狼入室,不能这样。”
“小姐姐是女主,哥哥们是男配,纪家碰上她会变得不幸!”
花啾摇摇脑袋:“哥哥昨天,没看到姐姐的眼睛,他就不惨啦。”
“不对,只要他们搅在一起,你家就会变得很麻烦。”这是系统从手底下无数个平行小世界得来的经验。
这个世界它本不该掺和,否则算作弊,可宿主太小,它总得时不时看看叮嘱叮嘱。
一个不察,果不其然……
“可是啾啾没看到。”
花啾嘀咕着,去客厅拿糖果给苏瑶:“啾啾没看到,哥哥已经不惨啦。”
系统:“你这样做,哥哥可能会去世哦。”
去世……
花啾拿糖果的动作顿时一僵,睫毛颤了颤。
正在这时,她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
“唉,瑶瑶太惨了。”
“爹妈去世,只能在周扒皮舅舅家里过活,被一家子废物吸血就算了,还怕她翅膀长硬推掉李导的电影,现在好了,死没死成,废物舅舅还要把我从瑶瑶身边抢走送人,太过分了……”
“呜呜呜麻麻对不起,不能替你照顾瑶瑶了……”
花啾眨眨眼睛,看见是桌上的一块青玉在说话,它躺在缎面盒子里,显得很贵重。
花啾本想安慰小玉,但旁边有几个大人,犹豫一下,她还是抿紧了小嘴。
啾啾不是小妖怪,不能跟宝贝们说话的。
——她再也不想被埋到地底下啦!
想到这里,花啾抓起糖果就跑,直到听不见小玉说话了才停下。
系统还在孜孜不倦地对小奶团进行劝导,大意是让她把苏瑶赶出纪家,让苏瑶跟纪家人再也不能碰面——她花啾啾是天降之崽,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意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改变女主独大的局面,想做什么做什么,别方!
花啾依旧听一句丢一句,只记住想做什么做什么。
“啾啾想给姐姐吃糖。”
姐姐这么惨,啾啾不能赶她走的,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