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蝴蝶翅膀轻轻一扇,就造成了这样的滔天巨浪。
她并不能推测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但是她清楚,江太傅是对少年很好的长者,少年心中若是还有敬重的人,江太傅绝对算一个,那么他临死前也要拼命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
但是显然,朝堂上的注意,并没有给建章宫带来任何的优待。
反而,建章宫陷入了空前的困境当中。


第17章 突变
后宫到底是女人的天下,建章宫的境遇和前朝息息相关,但是本质上,还是由女人掌控着的。
容妃从来没有把建章宫放在眼里,一直到前朝传来了消息,才知道自己耳塞心盲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让一个废物翻起了大浪,顿时勃然大怒。
于是自然,建章宫的待遇跌入了新的谷底。
最后一场大雪过后,料峭的春寒被风刮进汴京。
应该是发春装的时节了,就连太监处的太监们都有了一身新宫装,尚衣局却迟迟不来。
好不容易打发了一个小太监过来,却说的是整个尚衣局都在为端王准备受封太子新的礼服,足足十八套,需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实在是抽不出手来给三殿下做。
小太监说得情真意切,但是其实少年每年的份例,到手也不过是一件棉布的春装罢了。往年还能拿些破料子敷衍人,今年或许是感受到了宫里肃杀的气氛,那点儿东西都不给了,只是拿了这个理由搪塞一通,便再也没人上门了。
少年的冬衣只有一身,又是长个子的时候,春装早就穿不下了,这个春天便只能捡着去年的秋装继续穿,饶是如此,也仍然是短了胳膊短了腿的。
如果说衣服还能勉强过得去的话,那么这个月的粮食简直就是要把人逼死的节奏了。从一开始的一袋到半袋,最后只剩下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连个样子都不愿意做了……这些粮食别说是给一个即将成年的少年了,就算是养只猫儿,吃的恐怕都要比这个多。
现在还是春寒料峭之时,按理说是还有木炭供应的,之前大概是怕人真的冻死,内务府的太监们多少会送一些过来,只是送的不多,然而一直到了这个月月中,内务府的炭火还没有影子。
姜小圆把太监处的床板霍霍得差不多了,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内务府送炭火来。
少年却道,“应该是不来了。”
现在不是隆冬季节,然而融雪的天,总是冷得有些刺骨的。
没有炭火,连热饭都吃不上,更别说保暖了。
少年的身体才将将好一些,姜小圆觉得不能冷着病人,就继续每天给少年贴暖宝宝,以每三天一个3积分的暖宝宝消耗下去,要不是她积极在做日常任务的话,日常开销都有些窘迫了。
少年虽然身体没有养好,却不是风一吹就倒的文弱书生,吃过了很多苦的少年,早就习惯了忍饥挨饿,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温暖,便道,“无需浪费,我并不冷。”
少年隐约知道,这只小妖怪是需要靠着“功德”才能有神力的,而她天天给他讲故事,怂恿他做好事,就能够“积攒功德”。
虽然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兑换方式,但是少年觉得,小妖怪没有必要把“功德”浪费在他的这些小事上面。
她积攒着功德,应当是对自身有好处的,少年做不到毫无负担地享受她对他的好,甚至时常会想:他值得么?
似乎在小妖怪眼里,他冷着了冻着了,都是什么天大的事一样。
小妖怪浑然不觉得浪费,还道,“病人不能着凉,花点功德就花点功德,帮我赚回来就好了嘛。”
少年把她的话记在了心上,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帮她积攒功德的事了。
长发披散的少年总是坐在窗边,安静地耐心地听着她讲的小故事,从《白雪公主》一直听到了西游记系列。
本质上这些故事都有着向善的一面,所以她每天的日常任务都刷得非常顺利。
【日行一善】难刷,但是讲故事很简单,刷完一半的日常任务,也有1.5积分每天入账,虽然不怎么多,但是好歹也是一笔进项,加上之前囤的积分,勉强能够支撑得下去日常的开销。
姜小圆总觉得容妃这是要把少年困死在建章宫的节奏。她此时就不得不庆幸自己有先见之名,提前在建章宫里面开辟了一座暖房。
春天一到来,暖房里面的蔬菜长势喜人。系统出品的苗苗们非常给力,现在就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芽芽,豆芽也一茬接着一茬地发。
所以说,就算是外面人一粒米也不给,饭桌上仍然有面包和豆芽菜,时不时还有小动物从外面摸过来的糕点点心,有些是太监处的,有些则是静太妃投喂的。
不算是丰盛,但也完全能够饱腹。
少年从来没有想过现如今还能过这样生活,不忍饥挨饿,甚至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七年来朝不保夕,此时的生活对于他来说显得温暖得甚至有些奢侈。
从接到了太傅送来的东西之后,少年已经猜到了容安宫的反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他并不想饿着小家伙,他本来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要给她留些吃的,却没有想到那只小家伙很聪明,竟然早在一边开了个菜园子。
少年忍不住想笑,却又忍不住仲怔——这就是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么?
似乎这个永嘉十三年的年初,对于他来说温暖得太奢侈了一些。
少年不会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好,伤养得差不多后,他很自然地接过了暖房的照看。
初时那小奶音总是会大惊小怪,生怕他一个病人会出事,后来渐渐地发现做惯了事的少年并不费力也比她照看得好,她才放心了。
少年很早就开始一个人生活,比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姜小圆,他总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建章宫也没有什么重活可以干,少年基本上都能自己做完。
少年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很难有人会抵抗得了,于是渐渐的,勤劳的小蜜蜂有一天才突然间发现自己有点无事可做,就连做饭少年都做得比她好吃一百倍,
姜小圆一开始是十分羞愧的。但是少年的好是润物无声的,于是被名义上“上贡神仙”、实际上“投喂小动物”了好几次之后,姜小圆选择了躺平。
如果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很显然,容妃不会让他们安生多久的。没粮没炭,正常人是撑不住多久的,要是他们坚持太久,也会引起怀疑。
——容妃就是要把人逼死。
最好逼到少年主动站出来,递一封折子说自己德不配位,自愿被圈禁为止。这样才能赌住前朝的悠悠众口,全了容妃的仁慈与道义。
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少年走出建章宫、去到南书房;要么后退一步,退进圈禁的圈子里,一辈子彻底烂在淤泥里。
他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小圆也终于耐不住了,某一日忍不住问出了声。
少年翻了翻书,对她道,“这事不着急,要看朝堂上的形势。”
“解药的事还记得么,有回应了。”
姜小圆眼前一亮,让少年赶紧说。
少年让她帮的忙很简单,让她去宫外的巷子里,将一张字条交给一位宫女便可以。
少年将自己的要求全部写在了纸条上。他喜欢走一步看十步,只是他需要那位藏在容安宫中的心腹的帮助。
眼见着陈源体内的红鸠发作,容安宫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异常。
那么下一步,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引开注意、栽赃嫁祸,等到容妃放松警惕后,借机拿到药方。
姜小圆亲眼看着少年把纸条写完,然后按照他说的,这天夜里来到了安心堂的外墙下,果然等到了人来。
宫女行色匆匆,看起来年纪不大,在墙下等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手心多了一张纸条。
显然她大概没有想到交给她的“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交给她,有些吃惊,但是还算镇定,很快就离开了。
姜小圆目送人走远,心中想的却是:不管是即将弹尽粮绝的建章宫、还是那犹如毒药一般的红鸠之毒,随便哪一个有进度了都行啊!
姜小圆双手合十拜自己,祈祷这位宫女姐姐能够给力一点。
*
前朝气氛不好,连带着整个后宫都十分压抑,唯一的喜庆事情,大概就是容妃的赏梅会了。
一场赏梅宴足足办了三天,好歹给后宫添上了一点儿的喜气。
说是赏梅宴,其实大家都清楚,容妃娘娘这是在给端王挑选合适的太子妃呢。
端王其实早就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之前容妃没有提起这事,不过是因为端王尚未被封太子,为亲王选择的妻子的档次和重量级当然和太子妃不一样,容妃便迟迟未选。
本来赏梅会赏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命妇提到了一句三皇子,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最近前朝时常提起曾经的废太子,甚至有人上折子提出,让废太子重新回到南书房上课,以彰显皇帝的宽宥。永嘉帝宽宥不宽宥不知道,就是容安宫里可是没少摔东西。
此时这位命妇提起三皇子也适龄了,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心,话音落下,全场的气氛都凝固了。
容妃却仿佛丝毫不介意一般,笑着扶了扶发鬓,
“之前端王久久未婚,作为弟弟不好越过兄长去,三殿下才一直拖着。等端王成婚后,本宫自然会多多操心一些,毕竟也是本宫亲姐姐的儿子,本宫怎么舍得不多照顾一些呢?”
容妃的话滴水不漏,气氛和缓了不少。
只是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暗骂那个多嘴的建宁侯夫人——这满京城的贵女,谁愿意嫁给那个废太子呀?
建宁侯夫人生的都是小子,没有这个烦恼,提起来肆无忌惮,但是在场的官夫人们就忍不住了,但凡家里的爷们儿有心官场、又是疼闺女的,怎么会让女儿嫁去给那个废太子?
宴上的命妇们都有些心不在焉,这时一位宫女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在容妃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容妃失手打翻了杯盏,但是她到底还是稳得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只是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宴会上了,找了个理由便行色匆匆离席了,剩下满园子的高鬓贵妇面面相觑。


第18章 被抓
容妃如此失态,只是因为那宫女跑来告诉了她:五皇子吐血了。
从前日开始,五皇子就时常心闷气短、头疼欲裂,太医说是肝火旺盛,开了许多药给陈源,容妃只当是五皇子被闷在荣安宫里闷的,本来还打算今日赏梅宴结束后就去找陛下求情解了禁足……谁料到今日一早,五皇子却突然间吐血了。
其实宫女禀报的时候还用了春秋笔法,并没有将此事说得多么详细,其实哪里只是吐血这么简单呢?
今天一大清早,五皇子就突然间觉得头疼欲裂,须臾之后,他便仿佛像是发了癔症一般,疯了似的在宫里四处砸东西,甚至还将那把装饰用的假刀拔出来四处乱砍,还是几个侍卫一起才将人给拦下来的。
容妃的坐在床边,吩咐将还有些神志不清的陈源给捆了起来,此时陈源已经被喂了药睡下了。
听着边上小喜子的汇报,容妃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了。
头疼欲裂、神志不清、暴戾嗜杀……这几个词语组合在一起,要是容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容妃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牙,她自然了解红鸠之毒,便吩咐道,“赶紧将宋太医请来。”
这位宋太医是容妃的心腹之一,更是郭老太医的亲传弟子,一直负责着红鸠之事,容妃现在也不敢找别的太医,只能将宋太医召了进来。
容妃将人叫了进来,宋太医仔细查看了一下五皇子的情况,对容妃道,“确实是红鸠。看上去中毒不久,只是剂量有些大。”
就算是已经猜到了是红鸠,容妃闻言也差点就咬碎了牙关。
五皇子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中毒了!
容妃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几个字,“那个残废!”
云鬓深衣、风韵犹存的美人,在吐出那四个字的时候面容扭曲,恨意几乎要从眼中喷涌而出。
她的心腹大太监连忙跪下,规劝道,“娘娘息怒,废太子被圈禁在建章宫中,怎么可能给五殿下下毒?”
宋太医自然不会帮废太子说话,只是也低声道,“娘娘,这毒药下的时间挺近的,废太子应该接触不到五殿下。娘娘若是要查,倒是可以查查五殿下身边之人。”
“若是……不找到下毒之人,等到人再次下手,臣的医术不及师父,恐怕也没办法了。”
一个断了腿的残废给一个被重重保护下的皇子下毒?
饶是敌对立场,只要头脑没有发昏都知道可行性不大,更不用说上次三十杖都将人打得半死不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工夫?
不得不说,双腿的残废这一点,终于让容妃打消了一点疑虑,她很快冷静了下来,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给我查!”
容安宫上下被清查了一遍,五皇子身边的几个贴身太监都被打得半死不活,饶是如此,仍然没有找到下毒之人,更加找不到一点人为的痕迹,仿佛红鸠是凭空出现在陈源身体里的一般。
宋太医给人开好了药,五皇子喝了两天之后,倒是再也没有发狂了,然而头疼欲裂的症状丝毫没有缓解。
他几乎是一日日地躲在宫中,就连最贴心的小喜子也不让靠近,谁靠近他,他便是要发狂的。
容妃娘娘对儿子心疼坏了,纵然宋太医说只要坚持喝药就能好,她仍然不敢放下心来。
翻遍了容安宫也找不到下毒之人,容妃也沉不住气了,身边的大太监见容妃如此气急败坏,便忍不住上前道,“奴才有一个怀疑的人,只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容妃一顿,“说。”
大太监道,“此前娘娘一直把目光放在容安宫中,奴才以为,娘娘不如想象,这药到底谁手上有。红鸠是外域来的药,娘娘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拿到了这药,宫中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有这个财力去拿,那必然是从娘娘手中流走的……”
容妃柳眉一竖,“宋太医不可能,他对本宫忠心耿耿。”
大太监又道,“娘娘忘了,还有另外一个人。”
容妃若有所思。
之前郭老太医还在之时,就很难骗那小子吃药了,后来容妃就吩咐刘奇往那废物的饭食里面下……如果这么说的话,刘奇手上确实是有红鸠的。
更不用说,前些日子里,五皇子确实是和刘奇起了冲突的。
容妃皱眉问道,“那刘奇呢?”
“刘奇前几日来找奴才求情,奴才问过了娘娘,娘娘当时说的是,今天让刘奇回建章宫。”
*
建章宫风平浪静。
这几日,宫中有关于五皇子的流言满天飞,太医也一天三次地跑容安宫,姜小圆就猜测,大概是五皇子中了红鸠之毒的事容妃已经知道了。
奇怪的是,容安宫只是派人来建章宫搜查过一次,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之后就很快离开了,似乎并没有把主要怀疑对象放在建章宫。
当然了,如此自然甚好。
姜小圆从容妃叫太医开始,就一直眼巴巴地期待那位秦皇后的心腹快点回复,早些把药方给拿到手才好。
越距离毒发的时间近,少年的头疼也犯得越来越严重了,时常疼得狠了就靠在书桌边上歇一会儿,连话都说得少了。
少年的自控力可比五皇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红鸠最忌讳心浮气躁,少年稳的住,饶是疼得面色发白,也从来没有任何不合适的举动,连痛呼都没有过一声。
奈何商城在升级中,也没有什么镇痛药可以拿来用,姜小圆只好从那本《草药大全》里面找清凉镇定的草药,捣碎了给少年敷一敷,聊胜于无了。
好在,秦皇后的心腹三日后就传来了消息,约他们出来拿药。
这位心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着实是厉害,宋太医那边才刚刚把药开完没多久,这位心腹便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拿到了药方。
约定的地点还是在建章宫巷外。
姜小圆是很想要快点拿到药的,于是提前了许久就跑去了那里等着,然而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却半天都没有等到人。
她左等右等,一直到了入夜时分,这才来了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将药包放在了地上。
小太监脸生,是第一次见,并不是之前一直接头的那个小宫女。
姜小圆也是看过不少宫斗剧的,便觉得今天有些反常,见小太监转头就跑的惊慌样子,她恐怕生出变故来,麻溜地将那药包收了起来。
她的动作非常快,只是前脚才收起来,刚刚想离开,就听见了夜空中传来了一声闷哼。
仿佛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姜小圆不敢动了,悄悄往宫墙后面一藏。
一阵熟悉的冷笑传了过来,有人在小声道,“刘爷爷,这小子晕过去了……”
有踢踹声传来,像是将那个小太监踹倒在了地上似的。
那人的嗓音无比熟悉,说话的语气却充满了恶意,“怕什么,把那边的侍卫大爷们叫过来,大半夜鬼鬼祟祟在这里,别说是晕过去了,弄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音落下,马上就有小太监去通知那边守门的侍卫们了。
“你们说,这平白无故的,这小太监怎么还往咱们建章宫跑?瞧这小子的衣着,应该是内务府那边的吧?”
“我记得容妃娘娘正在查人,说是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谋害了咱们五殿下,你说要是咱家将此事上报给娘娘,娘娘应该会记着咱家的一笔吧?”
话说的人,当然就是刘奇了。
姜小圆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此时此刻,姜小圆万分庆幸自己刚刚将药包收走了,要是被刘奇发现了药包……她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如何。
容妃现在可是在查谁给五皇子下毒,只要弄明白这药包里面是什么,那就完球了。
刘奇来者不善,眼见得就要拎着那个小太监往建章宫走去。
姜小圆急了,飞快地朝建章宫飞回去。
小奶音气喘吁吁地将此事告诉了少年,都要急破音了,“刘奇回来了,那个接头的、接头的小太监被抓了……”
“秋秋,怎么办,那个小太监被他们打晕了,刘奇肯定是要来找我们麻烦的。”
少年才从书中抬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心,安抚道,
“没事,你先躲起来,将药藏好。”
他的头疼现在已经慢慢变成了,就算不睡觉,只是坐着看书,头部也是一抽一抽地疼。
被他镇定的态度感染,姜小圆也安静了下来,赶紧把药包收到了玉佩空间里,自己也趁着少年不注意躲进了玉佩里。
她有些担心道,“你还好么?”
少年揉揉眉心,“尚可。”
几乎是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喧哗声。
刘奇已经带着一群的太监,捆着那个昏迷的小太监就来到了建章宫门口。
外面的声音隐约传来,是刘奇在和守门的侍卫们交涉。禁军侍卫连五皇子的面子都不给,哪里会给刘奇面子?
“各位大人,咱家在门外看见了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说是来找咱们三殿下的,咱家瞧着他没安好心,便将人抓了。”
“陛下下了令圈禁殿下,怎么能随便和外面的人联系呢?容妃娘娘派咱家来照顾殿下,咱家可不敢掉以轻心呐,咱家也不敢冤枉殿下,这就将这小子带进去让三殿下认认人……”
见到刘奇说得信誓旦旦,还抬出来了容妃娘娘,两个守门的侍卫犹豫了一会儿,也只是松口让刘奇带着那个昏迷的小太监进去罢了,其他人照样得再多外面等着。
听见动静,少年非常镇定,甚至还有功夫安慰了那只看不见的小动物一句,“没事,别害怕。”
少年并不奇怪刘奇会回来,容妃一旦发现刘奇不在建章宫,自己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只眼睛后,自然会立马把人调回来的。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露出了一些笑意,低声道,“还记得我给人送去的信么?”
玉佩里的小姑娘回忆了一下信的内容,愣住了,“你是说……”
信上说,第一步是毒发,容妃主动配制解药;第二步是料到了容妃会怀疑他,所以找了个绝佳的嫁祸对象。
刘奇终于要发挥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了。
少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眯,带着一种薄凉的寒意。
刘奇十分粗暴地踹门进来、,他将小太监一扔,便朝紧闭着的偏殿阴阳怪气道,
“既然三殿下都听到了,那就出来和咱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咱家才好权衡到底告诉不告诉娘娘啊。”
偏殿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刘奇冷笑了一声,抬脚就想要进来。
下一秒,建章宫门外就传来了容安宫大太监的声音,“刘奇何在?”
刘奇以为是自己刚刚派出去通知容安宫的人已经有了回信儿,脸上顿时挂上了得意的笑。
他一直觉得自己当初被调走必然有鬼,奈何王太监都死了,他也办法再查下去,便将此事记在了废太子身上,只觉得其中必然是废太子作梗。
至于五皇子中毒之事嘛……刘奇本来就怀疑是不是废太子,这回抓到了一个小太监,他几乎就可以断定是他了。
刘奇想到自己倒了这么久的夜香便恨得牙痒痒,想到一会儿这残废就要被容妃收拾了,那股子郁气才缓解了一些,
“看来这回娘娘明察秋毫,咱家也救不了您了呐。”
少年听着刘奇的话,却微微勾起了嘴角。
来了。
刘奇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突然间被冲进来的侍卫们按在了地上。
刘奇吓了一大跳,尖叫道,“你们作甚,咱家可是容妃娘娘的人!咱家是刘奇,你们抓错人了!”
抓人的侍卫冷笑道,“刘奇?抓的就是你!”
外面的尖叫声和不可置信的怒骂声渐渐消失,少年那漂亮修长的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声音轻柔好听,“看,我说了不用担心。”
玉佩里的姜小圆突然间觉得背后有点发凉,缺心眼地裹了条小毛巾,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位心机深沉的少年哪里表面的纯良,还在为未来暴君而忧心忡忡,
“他不会被问出来些什么吧?”
少年没说话,只是微微眯起了那双狭长的凤眸。
恐怕没有机会了。


第19章 恶鬼和小神明
容妃一旦有了怀疑的对象,查起来也很容易。
刘奇是容妃心腹,除了郭太医外,只有他接触那毒药最多。
更加好死不死的,他前段时间才被五皇子罚去倒夜香,这下连动机都有了。
只是刘奇本人还一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到一盆冷水浇了满头,刘奇这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被抓起来了。
荣安宫大太监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刘奇啊刘奇,你这小子受娘娘恩惠多时,怎么就这么歹毒,竟然给咱们五皇子下毒呢?”
刘奇大呼冤枉,扯住了大太监的裤脚,苦苦哀求道,“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个建章宫里的废物!”
他实在是不理解,他怎么就成了下毒的那个人了?
大太监冷笑道,“一个残废,自己中毒了恐怕都不清楚,怎么去给五殿下下毒?”
刘奇哭喊道,“爷爷明察啊,今天奴才还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是那个废太子联合容安宫的奸细干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他一个残废怎么联系上外面的?”
“三殿下身边有鬼!奴才之前被五殿下罚,就是因为那只鬼在作祟!爷爷你知道王公公么?王公公就是见到了那只鬼才被杀掉的,现在尸体还没找到呢!”
如果说在那之前的话,大太监还有点想从刘奇嘴里撬出来一些东西的话,那么这句话一出,他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这刘奇莫不是吓破了胆,被弄成了个失心疯了吧?
大太监朝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刘奇猛地被人捂住了口鼻,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死得太快,甚至至死都没有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怀疑上,只是,恐怕他也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