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在她笑眯眯的注视中,陆新脸上反而失去了平日里邻家大哥的亲切微笑,他抬起手勾了勾护脸,眉微蹙,目光盯着前方储物柜上一处锈迹斑斑的斑驳。
“你之前,怎么没说你师父是单崇?”
这么个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卫枝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下,小姑娘杏仁状圆眼从笑意盈盈,逐渐透出困惑:“你也没问,为什么要说这个?”
是了,她说过她师父是公园大佬,会各种道具甚至大跳台。
长得很好。
很多人抢着约课。
人也在新疆。
放眼望去,全国目前满足这些条件的应该不超过两个人,另一个是戴铎。
他却完全没想到,直到昨晚偶然在附近的人这一栏里刷到了单崇发的那条动态视频,他惊呆了,盯着视频的发布人看了好久,都没回过神。
思及此,他咬了咬后槽牙,强破自己忘掉这些琐事,一转头就看见小姑娘有点儿好奇地望着他,眼里写满了担忧——
很显然,刚才那开场那句硬邦邦、语气也很冲的提问有点儿吓着她了,她现在看上去好像是在担心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错事伤害到别人。
至此,陆新心里那股别扭劲下去了点,毫无征兆地。
他抬手抱起板,站起来,对笼罩在自己所投下阴影中的小姑娘有点勉强地微微一笑,说:“没事,就是问问你……你师父很厉害,以前国内单板公园一把手,现在CK俱乐部第二主理人。”
这些头衔卫枝都听腻了,根本没放在心上,摆摆手,换了个话题说:“走吗,中级道一起?”
坐在椅子上,看她一脸无所谓,提到单板滑雪圈子里的神明级别,也毫无反应。
陆新没再说什么,抱着板跟着她一块儿上魔毯区。
今天的魔毯区人也很少。
卫枝昨天练习的大回转挫雪换刃,勉强能够连上换了,今天再继续加强这块,学会了就能学会连续小弯挫雪换刃。
陆新教的举起一只手作为板头方向参照物还挺有用。
但是在大弯,她还是有点卡住。
她总是换过来以后就会往山下以推坡形式往下掉,而不是横着走的,连续试了两趟她都是这样。
第三趟魔毯上遇见了陆新,两人打了个招呼,卫枝就跟他说了自己的困惑,正滔滔不绝:“我就没一个弯是好看的S型,缓过来以后歪歪扭扭的,为什么南风就那么稳啊哦南风是我朋友已经可以在高级道连续换刃了——”
陆新听着她叽叽喳喳在耳边念叨,没立刻告诉她问题在哪,就是抱着板,想了下说:“你问了你师父没?”
“啊?”
听见”师父”两字,卫枝下意识停止了叨逼叨。
“没问,”隔着雪镜都能感觉到她的困惑,“他九点多还是十点要上课,估计这会刚起来,他不是很喜欢看手机,问了也白问。”
陆新“哦”了声。
卫枝感觉有点儿奇怪,就觉得这小子老提单崇干嘛,他们又不认识……昨天在雪道上遇见也没觉得他特别崇拜他啊,就最多有点儿惊讶,觉得他滑的挺好?
这困惑也就是一闪而过,她没怎么放心上。
“所以呢,我到底为什么老往下掉?”
余光看见站在前面的人扶着板的手,她条件反射想拉陆新的袖子,手做了个探出去的动作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站的人不是单崇……
她手自然地拐了个弯,抚在自己板子的固定器上,“到底为什么啊?”
“昨天是视线给多了,今天是视线给少了呗,”陆新说,“你不能因为开肩就不敢往滑行方向看了,转过来以后,你就看着你手套的方向——”
“我看了啊。”
“你没看,往下掉必然是你前刃的时候看山上了,”陆新说,“就是下意识的,你自己都没察觉。”
“我就是换过来就开始往下掉。”
“无论是前刃还是后刃,换过来以后都应该是落叶飘,板头是斜着的,你换刃才能自然而然换过来,否则你必须要减速到最慢到快停下来,再拧板才能放直板。”
他停顿了下,“要是你换过来老往下掉,考虑下回炉前后刃落叶飘。”
他意思就是,找找练这俩动作时的感觉,再结合到换刃里去。
滑雪的学习动作顺序永远是固定的,就是因为新旧动作为进阶、传承关系,而不是分开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别的意思。
但是说完之后,就明显感觉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沉默了下。
他看过去,就看见她抱着板立在那好像有点走神,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之前在崇礼练了十几天落叶飘,还要回炉吗?”
这话就是单纯的提问,带着点难以置信。
陆新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小姑娘这是被他伤到了自尊。
他有点后悔话说的那么直白,犹豫了下,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说:“你要不还是问问单崇吧,他一直带你的,比我清楚你的情况……而且我也不太会教别人。”
话语刚落,正好魔毯到了尽头,他提起自己的板走下了魔毯,走的挺快,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在。
留下卫枝,整个愣住在魔毯上。
等到了魔毯尽头,她都没注意,扶着板被送出去整个人踉跄了下差点趴地上——
好在魔毯尽头的雪场工作人员及时出手拉住她,她磕磕绊绊地站好,嘟囔了声“谢谢”,站稳。
直起身看向陆新那边,正好发现他也正回头看她,两人视线一对视,他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弯腰穿固定器,然后出发了。
都没等她走过去。
……他倒是没做错什么,但是卫枝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心里膈得慌。
后来卫枝再也没在魔毯上遇见过陆新,这就奇了怪了,放了以前她起码十次有六次能跟他正好碰上。
她自己歪歪栽栽滑了一上午,硬是把挫雪换刃大弯练好了,虽然连起来还不太流畅,但是好歹没有换过来往下掉或者换完要停下来拧板才能继续换的情况。
到了午饭时间,下了坡,卫枝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正站着摘板的紫色身影。
眼神儿亮了亮,她快速摘了板抱着板,迈开短腿冲他冲刺过去,跑到他身边没站稳肩摇晃了下轻撞了下他:“吃饭吗!吃饭吗!一起呀!”
陆新刚摘板,就感觉到身边蹭过来一团东西,那东西自带甜滋滋的香味儿,挨着他,仰着头问他,去吃饭不。
他犹豫了片刻,特别想点头,但是想了想还是说:“我约了朋友,出去吃。”
卫枝明显一愣,脸上的笑还没完全消失,就顿了顿又问:“下午你还来不?”
“不确定。”
他这话听上去就有点儿敷衍的意思了。
卫枝就算是再迟钝此时也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不妥,就仿佛早上那股子朦朦胧胧的变扭劲儿这会儿一下子昭然若揭。
她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收起来了,嗓音也从刚开始的欢脱变得低沉:“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陆新还没听明白。
“之前还好好的,我做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吗?”卫枝问,“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就怪怪的。”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了,陆新一瞬间就陷入了沉默,好像整个人都凝固了。
“我前段时间加入了万通堂俱乐部。”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俱乐部,跟你师父所在的CK俱乐部,关系不是很好……而且你应该还记得,前段时间不是有个人把你带进公园害你摔了么,那人也是咱们俱乐部的,后来他被骂惨了。”
卫枝没说话,就看着他。
陆新停顿了下,说:“我们俱乐部的理事人昨天看见崇神发那条短视频,就告诉我们雪道上遇见了,也别招惹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我觉得他崇神发这视频,应该也是这意思。”
他说到这,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问题,”他抬手拍了拍卫枝的肩膀,“我得想想怎么办。”
他扔下这模棱两可的话,转身就走了。
从头到尾都插不上话,被扔在原地,像个呆逼。
……
单崇这边下了课,刚从雪道上滑到雪具大厅门口,弯腰摘了板一抬头,就看见他的小徒弟站在不远处——
她背对着他,望着某个方向,板的一边固定器拎在手上,另一边落在雪地上……
不知道怎么的都透出一股子失魂落魄的味道来。
男人挑了挑眉,走进她,从后面轻轻拉扯了下她的小辫子,刚想问她在这当什么雕像,下一秒,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小姑娘“唰”得就转过身来!
给单崇吓了一跳!
他放开她的辫子,扫了眼她瞪得跟铃铛似的眼睛,雪镜这会儿被她拎手上呢,他可以亲眼看见她眼里的怨念,怨念到眼眶都微微泛红——
跟被抢了胡萝卜的兔子似的。
“怎么了?”他问。
卫枝快纠结死了。
上次她在雪道上遇见不好的人,摔到坐轮椅,单崇骂了她也冲别人发了脾气,现在她知道后续那人遭遇的可能比她想象中严重的多……这些都是符合情理的,再不要脸一点说,那都是她师父为了她,和别人发的脾气。
搞到现在,她这个人的形象在万通堂那群人眼里就跟单崇的眼珠子似的。
他们粘都不敢粘她一下,好好的交个朋友都诚惶诚恐的,就连原本都是朋友的人,知道了她师父是谁后,见了鬼似的跑得比狗还快。
这是单崇的错吗?
不是。
她还能赖他吗?
那就真的成了白眼狼。
可是陆新那个鬼样子实在是叫她难受得很,又不是要干嘛,普通地交个朋友一起吃个饭讨论下技术,怎么了?
怕什么?
张了张嘴,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闪过陆新的话——
【我们俱乐部的理事人昨天看见崇神发那条短视频,就告诉我们雪道上遇见了,也别招惹你。】
……
【我觉得他崇神发这视频,应该也是这意思。】
卫枝:“……”
她沉默。
“进去说,”男人扫了眼她的兔子眼,“外面冷。”
见她不动,他抬起右手拽了她一下——原本卫枝想要挣,看了眼他右手掌心的绷带,动作做了一半硬生生刹车,僵硬地缩着脖子被他拉回雪具大厅。
大厅里面暖和。
一进去,浑身像是解冻了似的,血液从心脏复苏,向着四肢传递,被寒风刮得生疼的面颊也开始解冻,她低着头,终于抬手,拉了下男人的袖子。
他“嗯”了声,顺势俯身,望着她:“说。”
她声音很委屈:“陆新说,你发那个视频就是为了让万通堂的人不跟我玩。”
这语气确实很有小学生告状的味道,男人听了下意识勾了勾唇,很快反应过来场合不对,于是唇角又放下。
“先不说我发那视频目的如何,不让你跟他们玩怎么了?你为什么非要和万通堂的人玩?他们收个人审核不严,什么人都往里放,素质参差不齐,”他语气难得有耐心,“上次那个人把你害成那样,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人总不能在一个地方摔两跤。
卫枝不服气地扫了他一眼:“我这么大个人了,人好不好,自己不会看么!”
“你要找一块儿玩的。老烟、背刺、花宴他们,谁不能一块儿?”
卫枝扫了他一眼,嘟囔:“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他薄凉一哂,“他们不是人?”
就不懂她怎么非就凑着那个陆新不可,滑的也就那样哪香了?
”我又不进公园。”
“以后总会进的。”他淡淡道。
“在此之前我难道不得基础滑行吗,就不能在雪道上捡朋友了吗?”卫枝扔了他的袖子,“你不能因为我的一次翻车就觉得我会每次都翻车!陆新挺好的——除了今天阴阳怪气不太好——其他时候就真的还挺好的!你别老担心这啊那的!”
为了个新交的朋友,她这会儿是恼羞成怒跟他大小声上了。
男人垂了垂眼,有点想发火。
一转头,猝不及防看她一脸认真,也是压着火气又不服气的模样,和之前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雪具大厅门前失魂落魄的背影结合……
这景象进了脑子里,他那无名火在胸腔里转了一圈,自个儿灭了。
叹了口气。
“行了,别搁这吹胡子瞪眼的,揍你了啊。”
他轻飘飘的语气,换来她响亮的一声吸鼻子的声音……他立刻转过头又看了她一眼,嗯,哭倒是没哭,就是瞪着他,鼻尖有点儿泛红。
男人沉默三秒。
“行了,我也不知道那视频能……”
这么真实有效。
“跟你道歉好不好?”
这句话来的毫无征兆。
卫枝动了动唇,呆呆地看着男人的侧脸,有点错愕,更多的是对其突然低头的不知所措……这会儿也不用背刺他们谁给她科普,她就心知肚明,单崇压根就不是一个经常给人道歉的人——
他脸上就写着“字典里没有对不起三个字”这句话。
此时此刻男人的脸微微偏转向她的方向,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打在他脸一侧,让那张英俊面容变得比平日里更加柔和……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仿佛如窃窃私语。
卫枝失言片刻,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那你也不能老跟别人玩,觉得人家说什么都是对的。”
身边的人继续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没看她,只是用睫毛投下的阴影遮去了眸光中情绪。
他停顿了下,认真地说,“师父可能会吃醋。”
“……”
卫枝眨眨眼,震惊地转过头望着男人的侧颜,阳光下,他垂着眼,神情柔和,表情真诚,犹如神明亲手创造的最美好的艺术雕刻。
她说不出话来了,脸上的义愤填膺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陆新,什么万通堂,什么雪道上捡朋友,通通不重要了。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师父赛高,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父心路历程:
棒打鸳鸯——真实有效,开心——噫她不高兴了——艹她真的不高兴了——要不算了——嗯算了吧(捏着鼻子勉强接受现实)
今儿没二更但是莫名其妙有个八千字说实话我也惊呆了,200红包,么么哒


第56章 杀猪不用牛刀
这个人,虽然表面冷酷无情像修了《葵花宝典》,大概没人知道他那张嘴想要哄人的时候,神仙都会被他哄到的。
见小姑娘闷不吭声,光是眨巴着眼傻瞪着他,男人还不太满意,瞥了她一眼催促:“听见没?”
“……”
听见了啊。
眼瞎么,我看不到自己都知道这会儿我的鼻子、眼睛、耳根,应该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颜色了,它们都快烧起来了,怎么可能不是燃烧时候应该有的颜色?
这像是没听见的模样吗?
卫枝正忙着腹诽,没听见她的回答,男人又疑问地“嗯”了声,鼻音一落,就看见她“噔噔噔”直接往后推了三步,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口罩,压低声音充满警惕:“听见了,听见了,行了吧?你好好说话!”
他看她像刺猬似的离自己两米远,有点好笑:“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你要不想我跟陆新玩儿我就不跟他玩了,”卫枝真是昏了头,这会儿什么都想答应他,“用不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吃、吃醋是什么鬼?”
“哦,”单崇倒是一点也不反抗,顺杆子往上爬的飞快,“那你别和他玩了。”
卫枝无语地望着他。
从刚才开始一直显得有点儿懒散的男人此时收了那些个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稍微站直了下,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小姑娘半认真道:“卫枝,你第一次摸雪板都是从我手里递给你的,我也告诉过你我没怎么正经带过萌新……所以我不太希望从你的耳朵里听到‘某某说某某动作这么做比较好’这种话的心情,你学什么样,学到哪个进程,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指手画脚——对你指手画脚,就是在对我指手画脚,明白了吗?”
这话很严肃。
上升到的层次比想象中还高,就好像这会儿她胆敢摇一个头,就是不知好歹、欺师灭祖、背叛师门、枉顾师父尊严。
所以愣是给卫枝说茫然了:“我好像没说过这种话。”
“说了。”
“啊?”
“‘今天上午在中级道摔的好疼啊,我新认识的朋友说,这种换刃阶段得买内穿的护具才行,小乌龟护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把耿耿于怀的话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卫枝震惊了,”这也算?只是个护具而已,你所谓的吃醋就这!你的醋也太好吃了吧!”
“嗯,”他应了声,然后反应过来,“什么叫‘就这‘,那绿毛王八是不是我给你的,说扔就扔了?想过我给你补王八时候多辛苦吗?”
“王八不是背刺补的吗?”
“骗你的。”他面无表情,“我补的。”
卫枝唇无力地张合了几下,半晌憋出来一句:“您是不是喝酒了?”
否则怎么什么话都在往外冒啊,整个人设都OOC到冲出银河系了啊!
单崇目光薄凉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卫枝没让他凉凉的一眼吓退。
反而是主动靠回了他身边,加快步伐频率努力和他肩并肩地走,一边道:“无论如何你也不用操心那么多,反正现在陆新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刚才在雪具大厅门口碰着,我邀请他一块儿吃午餐,他给我的回答是需要回去好好想想重审我们之间的关系。”
单崇笑了声。
是真笑,不是阴阳怪气的那种。
可以看得出他心情真的有因为听闻陆新的退缩变好。
男人也不屑说太多有的没的,在这件事上完全占据上风的他甚至还有心情怜悯敌方,他抬起手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十分虚伪地说:“是师父不好,吓着他了。”
卫枝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他缓缓道:“下午我去找他们的负责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别见着你跟见着鬼似的,多没礼貌。”
她的脑袋在他的大手下,绷带上沾的药味儿伴随着他的轻抚钻入鼻中,头顶被绷带摩挲发出“沙沙”的轻响,她转过头望着他:“什么意思?你又不反对我和陆新玩儿了?”
“嗯。”
“为什么?”
男人淡淡一笑。
“没什么,你就当是你说服我了。”
确实没什么。
就是因为突然发现,杀猪不用牛刀。
……
吃了午餐,小姑娘拿起下午茶菜单的时候,单崇把她扔在咖啡厅,自己转身去了休息室。
这个时间段的休息室里并没有多少人,就坐了个吞云吐雾的中年人——
此人为万通堂的高层理事人之一,姓路,人们见了他就喊老路,三十来岁,也算是个雪圈老人了。
人挺好的,这么多年没跟谁脸红过。
老路主要是负责万通堂在新疆这边的赞助和俱乐部活动,常驻丝绸之路滑雪场和将军山滑雪场,对这边也算是熟门熟路。
昨儿把单崇的视频发到了万通堂的大群,他当时真就是叼着烟随手艾特了自己的徒弟K,问他,这个女的眼熟啊,是不是就是上次害你被单崇叼飞的那个他的宝贝徒弟?
K给予肯定答复后,当时万通堂群里就炸了,说什么的有。
除了那些酸不溜的或者是不怀好意的,总结一下就是“单崇人至中年,老来得子,特别宝贝,我们都离她远点”。
当时群里有个人问了句“她是单崇徒弟吗”,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一个刚入俱乐部的新人,没人把他放心上……
而这种平平无奇的提问也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刷屏里。
其实老路对这号人记忆也不太深刻,就是见过几次,勉强记得,而身为理事,他也不好意思让新人□□晾着,就大发慈悲回了他一句:嗯呐,是她,雪道上见了离远点儿啊你看看K现在耗子似的躲着CK俱乐部的人走,再出什么事儿了谁都兜不住你。
提问的那人是陆新,事后他私聊老路,说他确实认识单崇小徒弟。
老路能说什么呢,无非四个字:离她远点。
人家师父亲自出手棒打鸳鸯了嘿,还不跑?
此时。
一边琢磨这事儿,老路正捧着咖啡杯坐在休息室里抽烟,烟雾缭绕,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进来,挨着他坐下。
奶白色的烟迷了双眼,老路微微眯起眼,原本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身边的人,就把头扭开了……又在脑子里回味了下,模糊烟雾里对方冷艳高贵的下颚弧线时,他定了定,微微睁大了眼,把头慢慢扭了回来。
——什么风把这神仙吹来了?
他没说话。
但是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先发的声:“你们昨晚把我视频发群里了?”
一听他那清冷的声音响起,老路有点警惕地“昂”了:“我发的。”
咋滴?不犯法吧?那你发公众平台还开了转发、下载功能不就是让人转发的嘛?
单崇顿了顿,换了个坐姿,懒散道:“你让你们万通堂在新疆的人离我徒弟远点儿?”
老路闻言,笑了:“那你发个定位,不就这个意思?生怕咱们这群不识相的看不见,你以前哪条视频带定位了?”
他这话说完,单崇就沉默了。
原本还真是这个意思。
——原理很简单,卫枝懵懵懂懂的非要跟紫色卫衣那小子玩儿,他说不动她,那就只好让他主动滚蛋呗。
手法挺有用,效果达到了,但是今儿中午看小徒弟那个被朋友抛弃可怜兮兮的鬼样子……
他又有点不忍心了。
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太地道。
最后检讨没做多少,又发现实在是用不着费这个劲,他太紧张了,就有点莫名其妙。
于是,戒备解除。
“老K那是欠,被我骂不应该啊?”单崇想了想才说,“正常社交怎么了,我那小徒弟一个萌新,交点新朋友,应该的。”
这话更像是他对自己说的。
老路“哟”了声,新鲜了,心想这他妈万年不见一次人,雪道上遇见最多给个眼神算恩赐的,这会儿专程跑一趟给小徒弟安排社交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单崇:“……那咱们这好像还真有个和你小徒弟在雪道上认识的,你让他们玩啊?”
单崇舌尖轻顶了顶面颊,沉吟片刻——
还真不想答应。
只是微微眯起眼,犹豫了三秒,含蓄地说:“点到为止就行。”
闻言,老路都笑了:“可以啊崇神,老子第一次在你身上嗅到这股勉强的味儿。”
男人“啧”了声。
“你那真是徒弟吗?”
“嗯?”
男人撩了撩眼皮子,显得有点漫不经心,“那不是徒弟,还能是什么?”
“没见背刺他们让你这么上心,哎哟,什么时候收徒弟还操心起徒弟的交友了,一会儿发视频下封、杀、令,小徒弟不高兴了又亲自跑一趟把封、杀、令给解了……”老路说,“你是不是闲的?”
“是有点。”男人伸长了腿,看上去懒洋洋的,撩了撩眼皮子漫不经心道,“发视频给你们看还不好,我徒弟卡前刃的时候不可爱吗?”
他语气凉嗖嗖的。
“……崇神,”老路真诚地说,“您要真的闲,去阿勒泰吧,提前去说不定雪联还能特地为您挤出来一个名额。”
“去干什么?”
“雪联的世界杯啊?”他停顿了下,补充,“有大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