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上一章: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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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热的气息袭上耳廓,缠缠绵绵的,撩人得紧。
姜黎登时头皮一麻,她最怕他这样喊她了。
每次霍珏用这样的语调唤她的名儿,她两条腿就要发软。
姜黎空咽了下,又想起她娘说的,男子酒饮多了后,一般都不大能行。思及此,她抬了抬眼睫,壮着胆子摸了下。
两人身子齐齐一僵。
小娘子脸皮一贯来薄得紧,霍珏是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这姑娘还能干出这举措。
而姜黎……好吧,她娘又说错了。
成亲之前她娘就同她说,洞房花烛之夜要做的事,就算再难受也就一闭眼睛就能过去的事。而那一晚,她闭眼闭了许久也没能过去。
眼下这似曾相识的事又来了,他的确是饮了许多酒,可也没有像她娘说的……那么不行。
姜黎烧红着脸,小手一抽,支支吾吾道:“你饮了酒,我以为会不行……那,那个,要到榻上去吗?”
霍珏望了望她,一时有些语噎。
该如何同这位小娘子说,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能用“不行”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男子。
小姑娘显然也反应过来了,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说你在榻上不行的意思,你别多想,你,你很行。”
好像,越描越黑了……
姜黎乖乖闭上嘴。
霍珏瞧着她这懊恼的模样,终是忍不住了,下巴抵上她细弱的肩,低低沉沉地笑出声。
两人贴得紧,姜黎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轻微震动了。他这人笑的时候,多半是收敛着的,鲜少会笑成这样。
姜黎被他笑得,登时全身一热,像只熟透的虾子一般,从头到脚红了个透透。
霍珏笑了半晌,觉着怀里的小娘子被他笑得快要炸毛时,才直直抱起人,放在桌案上,黑漆的眼望着她。
姜黎被他放在桌案后,心口一紧,双手下意识往后一撑,左手“啪”一声按在算盘上。
“霍珏,这里不——”
话未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风擦着楹窗“嗡嗡”地响,枝头上开得正艳的杏花被豆大的雨珠拍打得摇摇欲坠。
屋内昏黄的灯色透在薄薄的纱纸里,烛火摇曳。
若是细听,便能从潇潇风雨声中,听见了里头传来一道算盘坠地的“噼啪”声,以及细细弱弱的小猫儿似的哼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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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雨势磅礴。
一道闪电从天空中间劈开,似是要将这天地劈作两半。
公主府里,廊下的雨珠子跟断线的帘子似的嘀嗒坠地,汇成一团团小水洼。
金嬷嬷小心避开地上的水洼,来到门外,敲了敲门。在门外侯了片刻后,方才推开门,笑着道:“安神药煎好了,公主吃过药便快些睡下罢。老奴今夜便守在外间,您安心睡便是。”
金嬷嬷是惠阳长公主的乳母,二人关系一贯亲近。
旁人眼里的长公主雍容华贵,可只有金嬷嬷知晓,她家公主不过是个害怕打雷,一打雷便要彻夜难眠的小娘子罢了。
从前驸马总爱笑话她,说堂堂大周朝的长公主如此金枝玉叶,没料想是个害怕打雷的胆小鬼。
笑话归笑话,每逢雷雨夜,驸马不管多忙,都会急匆匆地赶回公主府陪长公主的。
惠阳长公主是承平帝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是最小的孩子。承平帝疼爱她,三个兄长亦是处处让着她。自出生开始,便受尽了宠爱,要星星从来不给月亮的。
这样一个小娘子,搁在寻常百姓家,性子约莫会被宠得格外娇蛮任性,更遑论是在皇室里了。可惠阳长公主从来不是个任性的人,也鲜少会开口要些什么。
唯一开口同承平帝求的,便是将赵昀点为驸马。
那会承平帝还不大乐意,觉着赵昀太过刚正,又颇为不解风情,怕惠阳长公主日后会受委屈。
可到底架不住女儿的一再哀求,在她及笄那年,终是点了头,点了赵昀做驸马。
想到赵昀,金嬷嬷在心里叹了声。
其实嫁与驸马的那段日子,长公主已经没那么害怕雷雨夜了。只是驸马去了后,她这幼时染上的病便又回来了,甚至比从前还要严重。
金嬷嬷端着药碗,来到床头,慈祥笑道:“这汤药老奴已经晾了好一会了,温度正适宜,公主快些喝罢。”
惠阳长公主二话不说便接过汤碗,慢慢地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咽下喉头的苦涩,她对金嬷嬷平静道:“嬷嬷,下回皇兄若再来,你便说我睡下了。”
金嬷嬷是知晓长公主对成泰帝的心结的,拿帕子给她擦拭唇角,颔首柔声道:“好好好,老奴下回定会同皇上说,说您睡下了,让他改日再来。”
今日礼部设恩荣宴,谁都没想到成泰帝会突然来公主府。成泰帝一直知晓长公主怕雷雨这毛病的,许是回宫的路上,见天要打雷下雨,才想着过来看看妹妹罢。
毕竟,成泰帝与长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成泰帝比长公主大了足足十六岁,一贯来是很疼爱自己这唯一的妹妹的。
长公主七岁前亦是很爱粘着成泰帝,可过了七岁生辰后,许是知晓了男女有别,反倒不爱去康王府找成泰帝了。
说来,长公主似乎就是七岁那年才染上怕雷雨这毛病的。
金嬷嬷仔细服侍惠阳长公主净面漱口更衣,见外头的疾风骤雨不曾减歇分毫,顿了顿,试探着问道:“公主可要老奴挑个人进来伺候?”
惠阳长公主闭上眼,缓慢摇了摇头,道:“嬷嬷,熄灯吧。”
金嬷嬷只好应一声好,灭了烛盏,走出内室。
临关门时,金嬷嬷望着坐在床头的那道孤独身影,心下一痛,长长叹了声。
公主府的确养了不少面首,有些是皇上送的,有些是长公主自个儿买回来的。
可那些面首从来没有上过长公主的床榻,平日里也就给长公主弹弹琴唱唱小曲儿解闷。
金嬷嬷好几次劝她再寻个新驸马,或者索性就幸了那些面首,也好过日日独守空闺,孑然一身。
皇上送来的几个面首其实与死去的驸马长得有六七分像,想来也是希望长公主从过去的事里走出来,忘了驸马的。
偏生长公主日日对着那几张与驸马相似的脸,却一个都不碰。不碰也就算了,还继续在公主府里养着那些人,任由外头的百姓们将她传得越来越不堪入耳。
金嬷嬷有时候觉着,长公主就是在惩罚自己,折磨自己,为七年前的事。
门合拢后,屋内漆黑一片,阒然无声。
惠阳长公主睁着眼,听着外头“轰隆”作响的雷声,凤眸难得地起了丝怔忡。
她想起了从前。
赵昀离开公主府的那夜也是一个雷雨夜。
那日的雷声比今日还要吓人,她握着赵昀的手,问他:“赵昀,你就不能为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这世间的公道留给别人去护,你就只护着我不好吗?”
“赵昀,打雷了,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说这句话时,她落了泪。
往常只要她落泪了,再软下声音说话,赵昀总会妥协,她那日也以为他会妥协的。
可是他没有。
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眼里有失望也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他用那与素日无异的温和语气同她道:“惠阳,我们犯下的错,总要有一个人去承担。”
话落,他就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主府,渐行渐远的背影似竹似松,鼎立于漫天风雨里,宁折而不弯。
她对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地说了许多狠话,说他只要踏出公主府一步,她便会与他一刀两断,此生此世再不相见,说她日后要圈养无数面首,将他彻彻底底忘了。
彼时她因着愤怒因着心痛失去了理智,说了许多伤人的话。
却根本不知,赵昀他,会用自己的命,替她赎罪。


第76章
五月初六, 过完端午的第一日霍珏便要正式去都察院当值。
姜黎半夜便起了,想给霍珏更衣。
往常这样的事,霍珏都是自个儿做,从来不会要她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可今日她起了兴致, 非要给他穿官服, 便只好由着她去。
霍珏如今是正六品的六部监察御史, 官服系素青袍,前胸后背的补子用金线和彩丝绣着个鹭鸶图。
姜黎给他穿好官服,系好素银革带, 又踮起脚给他戴上乌纱帽。
他的身量清瘦高大, 又生得英俊,穿上官服还多了些凛然的正气,那似竹似松的气质越发凝练。
姜黎往后退了一步,抬起眼笑意盈然地望着他, 那模样仿佛在说:霍珏,你好看极了。
霍珏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低头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道:“我去上朝了, 等下值了便回来。你再睡一会,天亮了再去酒肆。去酒肆时, 记得带上云朱和素从她们几人。若遇着什么事解决不了, 便让何宁来寻我。”
姜黎只当他是怕酒肆开业会有人来寻事, 颔首笑道:“我知晓的, 到哪都会带着她们。你放心, 盛京的治安素来很好, 若有那些不长眼的跑来酒肆捣乱, 我定然会报官的。”
她听何舟提过一嘴, 顺天府那位新上任的府尹便是霍珏在临安城遇见的那位临安县令,那位大人可是个好官。
霍珏轻“嗯”一声,简单用过早膳,便出府往午门去。
大周早朝的时辰是在卯时,可寅时刚过就在午门侯着的朝臣属实不少。
霍珏刚到午门,便见宗奎冲他招了招手,朗声道:“状元郎,这里!”
宗奎同他一样,穿了一套青色的缀鹭鸶补子的官服。
霍珏刚走过去,就见这位骄傲的郎君理了理袖口,对霍珏道:“站一块儿罢,今日我要与你一同上朝,一同当值的。”
霍珏抬眼,淡声问:“你没去翰林院?”
大周朝对上朝的官员等级是有规制的,一般都要五品以上的朝臣方才有上朝的资格。低于五品的,唯有都察院的监察御史或者六部里的各科给事中方才能上早朝,而翰林院的修撰一般无需上朝。
霍珏既然不去翰林院了,那原先给状元郎留着的编撰之位,应当是由第二名的榜眼接任。
可宗奎既然来了午门,说明他也没去翰林院。
果然,霍珏话刚出口,宗奎便道:“自是没去。我如今同你一样,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蒋楷与曹斐顶替了你我二人,去了翰林院。”
宗奎说罢,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压低了声音道:“虽说因此被我伯祖父怒斥了一顿,可我叔叔倒是很支持我,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喂,霍珏,咱们之间的比试,还没结束。进了都察院,看看谁为皇上立下的功劳最大!”
言官要为皇帝立功劳,其实就是帮他揪出朝廷里作奸犯科的官员。
宗奎这话,无异于是在说,喂,霍珏,来比一比,看谁斗倒的官儿最大。
霍珏定定望着宗奎那倨傲的脸,唇角微微提起,真心实意地颔首道:“好。”
上辈子,宗奎是成泰六年的状元。
恩荣宴后,便去了翰林院任从六品修撰,之后一路高升,从翰林院侍读、国子监祭酒、户部侍郎,直至做到了六部尚书,位列九卿。
宗奎是成泰帝在位期间,官路最为平顺的状元。倒是不曾想,重来一次,这厮会因着他,完全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二人说话间,又有数量马车抵达午门。
霍珏与宗奎一并抬眼望去,便见首辅凌叡、次辅朱毓成、刑部尚书齐昌林、兵部尚书胡提等几位处于朝堂金字塔尖的大臣提步前来。
几人经过时,霍珏与宗奎齐齐后退一步,让出道来。
凌叡侧眸望了眼,几乎没怎么停留便挪开了眼。
他对恩荣宴那位弃翰林院而择都察院的状元郎自是有印象的,可那印象却说不上好。
在他眼里,这位状元郎不过又是个为了所谓的抱负,而满脑子要刬恶锄奸的愣头青罢了。跟都察院那群疯子混在一块儿,当真是白浪费了一个状元的头衔。
如今都察院的疯子处处与他作对,他委实对进了都察院的人没甚好感。
心中虽嫌恶,可他这人素来情绪内敛,滴水不漏。此时神色依旧温然,身姿挺立,双手持象牙笏,一副肱骨之臣的模样。
在他身后的朱毓成自然也注意到了霍珏,与凌叡不同,他对这年轻人倒是印象不错。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在这位年轻人抬眸望来之时,还温和地笑了笑。
不由得想起恩荣宴那日,有人悄悄同他道,此子周身气度与七年前那位触登闻鼓而亡的驸马爷很是相像。
可朱毓成见到霍珏,想起的却不是赵昀,而是卫太傅卫项。
这小子御街夸官那日,朱毓成就在长安街的一处茶楼里,目睹了临安百姓前来恭贺的盛景。
彼时那位状元郎就坐于马上,云淡风轻地同众人颔首致谢。
那样的神态,那样的风骨,竟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卫太傅辞官致仕,离开盛京那日。
同样是在长安街,同样是阳光明媚的晚春。
数百名未入仕的士子以及入仕后对卫太傅高山仰止的朝臣,就那般立于长安街两侧,摘帽道别。
而朱毓成,便是那日立于长安街的其中一人。
那时乌泱泱的一群人,井然有序、热泪盈眶地目送卫太傅离京。那样的场景,比霍珏御街那日更要令人震撼。
纵观大周建朝这二百年,从没见过哪位朝官离京之时能有此待遇的。
可那人是卫太傅,能有这样的礼遇,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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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将至,城门开。
余万拙立于门后,压着尖细的嗓子,笑着道:“诸位大人,请吧!”
话落,他与位于左侧文官列首的凌叡对视一眼,随后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
身着各色官服的朝臣鱼贯而入,霍珏与宗奎立于队尾,待得前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方才抬脚往里走。
恰在此时,一道玄色身影从后快步前来,径直越过他们。
宗奎抬眸望了眼,忍不住道:“看见没?那位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嘴角又豁了个口子,昨日端午休沐,大抵是又跑去玉京楼找哪位花魁荒唐去了。啧,这人行事浪荡,偏生有个厉害的爹守护着大周的边关,这才没人敢参他!”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宗奎的话,正要入午门的薛无问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与霍珏目光交接了一息,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信步过了午门。
早朝从卯时开至辰时,辰时一刻,就在众位朝臣鱼贯离开宫门时,姜黎与杨蕙娘几人已经到了酒肆。
姜黎将雇人的启事贴在酒肆外头的灰墙上,对如娘道:“如娘婶,这几日兴许能有人来应聘,届时你与娘替我一同掌掌眼。”
如娘哪会说不,自是笑着应下了。
她半年前便开始同杨蕙娘学酿酒,杨蕙娘没藏私,她又学得认真,如今酿出来的百花酒很是不错,同姜黎酿的果子酒一样,销量不错。
这几日在店里,杨蕙娘直接便让她做了二掌柜。
不得不说,酒肆的生意比她们几人想的还要红火,原先的人手根本忙不过来,这才想着多雇些人。
贴好雇人启事后,姜黎便到柜台去算账了。到得午时,便有用膳之人陆陆续续进了店。
其中一人瞧着很是面生,那人年岁不大,皮肤白净,穿着件藏蓝色的衣裳,笑起来很是讨喜,见着杨蕙娘便一口一个“大姐”喊着,喊得杨蕙娘心花怒放。
“几位姐姐叫我阿福便好,我听人说,这状元楼的酒很是不一般,便想着买些回去,孝敬孝敬家中长辈。”
杨蕙娘快言快语道:“阿福要何种酒,我现在让人给你去取。”
阿福圆眼滴溜溜一转,道:“听说有一味酒是掺了百花露一同酿制的,我家长辈格外好带花香的酒,大姐若是不麻烦,给阿福来个几盅吧。”
杨蕙娘一听,忙朝一边儿的如娘抬了抬下巴,道:“你倒是个识货的,你说的那酒是我们二掌柜酿的,味儿不是一般的好。我敢保证,全盛京你都找不着第二家卖这酒的地儿。”
小福子笑眯眯地看向如娘,心道:可不是么?进宝干爹一大早便要他来这买百花酒,还说这里头的几位娘子一个都不能得罪,这地儿能一般吗?这酒能一般吗?
当然是不一般了!
小福子买好了酒,便坐上一辆红顶马车,晃晃悠悠往宫里去了。
姜黎瞧着那辆马车,总觉着有些眼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她低头拨弄算盘,拨着拨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劈里啪啦”的声响里,白生生的一张脸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杨蕙娘见她面色绯红,用手背触了触她的额头,道:“你可是哪儿不舒服了?怎地脸这样红?”
姜黎慌忙摇头,道:“没,没什么,约莫是热着了。”
正说着,门外忽然又来了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姜黎忙扔下算盘,飞快地招待人去了。
两位嬷嬷是玉京楼里伺候苏玉娘的,这番前来,是奉了苏玉娘的口令,特地来这小酒肆订酒。
姜黎在酒肆未开张前,便细细想过该如何经营酒肆了。
她们状元楼有好酒,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盛京这里有名气的酒肆酒楼着实不少,短时间内是很难在盛京闯出名堂来的。
与其等着旁人闻香而来,还不如自个儿把酒送上门去。
姜黎把这想法同霍珏说了后,他倒是很赞成。还抽出一张纸,写下了几个名儿,让她试着把酒送去这几处试试。
彼时姜黎一看那些个名字,着实是吓了一跳,玉京楼、曲艺馆、通义赌坊……
这些地方在盛京可是顶顶大名的销金窟,平日里酒水是少不了的,若能给他们供酒,那银子自然不少赚。
可姜黎从没想过要能与这些大商户做生意,人家在盛京根深叶茂,怕是早就有相好的酒肆给他们供酒,她贸贸然前去,定然要吃闭门羹。
还不如把目光放在小点的戏楼、春楼之类的。
可霍珏却掐了掐她脸颊,温和笑道:“不试试如何知道?说不定我这状元的面子比你想象中好使。”
姜黎一想也是,就算试了不成功,也不会有甚损失。
于是前两日便广撒网似地往玉京楼那几家大商户送样酒去了。
如今玉京楼派了嬷嬷来订酒,且一订就是个大单子,委实是叫她喜出望外。
姜黎笑眯眯地将两位嬷嬷送到巷子外,正要抬脚回去,忽然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立在对街的一处头面铺外。
定睛一看,居然是随云。
当初张家老夫人的寿宴上,可不就是她与薛真将她推入荷花池里的么?
随云一早就看到姜黎了,本想转身悄悄躲开的,谁知晓姜黎眼睛利索,一眼就瞧到她。
认出随云后,姜黎面色一沉,微眯着眼盯着她。
她这一年经历了不少事,又随卫媗与佟嬷嬷学过管家,如今霍府的中馈也是她在主持,颇有点当家主母的架势了。
此时目光凌厉地看着一个人,很是有一番威严。
随云被她看得惶惶不安。
要知道,姜黎已经不是从前桐安城那位毫无根基,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寡妇之女了。
她如今是状元娘子,与小姐一样,是官夫人,随手一捏,说不得都能将她捏死。若姜黎非要同她计较当初的那些事,她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定要吃不完兜着走。
好在姜黎看了她几眼便转身走了。
随云轻舒了一口气,她今日是出来陪薛真与曹氏挑头面的。
自打姑爷在殿试上失利,无缘三鼎元后,夫人和小姐郁闷了许久。好在姑爷还是顺顺利利进了翰林院,这才让她们面上有光,恢复了与京中闺秀的往来。
昨日也不知夫人从哪打听到,说镇平侯府那位刚回来的大小姐在桐安城呆过,就起了心思,想去同人结交一番,这才拉着小姐过来头面铺挑见面礼。
随云正想着,余光瞥见薛真与曹氏的身影,忙紧张地揪了揪手上的帕子,迎了过去。
“夫人,小姐。”
薛真看她一眼,温温柔柔道:“怎地一脸冷汗?出什么事了?”
随云咬了咬唇,脑子晃过随雾被人一卷凉席扔去荒山野岭的场景,到底没说出方才遇见姜黎的事,只嗫嚅着找了旁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却说姜黎回到酒肆后,便见她娘与如娘正在同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娘子说话。
走过去一听,方才知晓这娘子名唤余秀娘,与夫家和离后便独自一人来盛京投靠亲戚。恰巧见到酒肆在招人,便想着过来试一试。
余秀娘身着粗布马面裙,头戴荆钗,说话麻利,行事利落,听她说话的口音,的确不是盛京人士。可奇怪的是,她说话时,偶尔会冒出几个盛京人才会说的土话。
仿佛她从前在盛京里住过一样。
如娘与杨蕙娘均是寡妇,知晓余秀娘和离后孤身一人来盛京,很是同情,几乎不怎么犹豫便留下了余秀娘。
姜黎过去时,如娘正结结巴巴地同余秀娘介绍着酒肆的情况,一见着姜黎的身影,话匣子一顿,对余秀娘笑道:“秀,秀娘,我们,二东家,回来了。”
余秀娘回头,便见一个生得极美的小娘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那模样瞧着与杨掌柜有六七分像。
她冲姜黎大大方方地点了下头,随如娘那般,利落地喊了声:“二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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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霍珏从都察院下值归来。
一进寝屋,便见自家娘子又在拨着算盘算账,瞧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今日酒肆约莫又挣了不少银子。
果然,他刚换下身上的官服,就听得小娘子笑眯眯道:“霍珏,你知晓今日‘状元楼’接到多少家大商户的单子么?”
霍珏心思剔透,不用想都知晓,定然是定国公府那几家隐秘的产业都来同阿黎订酒了。
心中虽猜到了答案,可他面上却只当不知,笑着问姜黎:“多少家?”
姜黎用手指比了个数字,道:“六家。我们‘状元楼’的酒厉不厉害?”
小娘子大抵是高兴坏了,眉眼里难得地起了些骄傲的神色。
霍珏笑“嗯”了声,继续哄她:“阿黎酿的酒自是厉害。”
这话倒是夸得姜黎有些不好意思了,酒肆卖的酒又不是她一个人酿的,如娘和她娘酿的酒也很厉害的。
不过她爱听霍珏夸她,便笑笑着接受了。拧了条帕子,上前边给霍珏擦脸,边捡着今日发生在酒肆的一些趣事说与他听。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余秀娘身上。
“对了,酒肆今日招了个娘子,娘与如娘都很喜欢她。”
霍珏略略挑眉,道:“人牙子介绍来的?”
姜黎摇了摇头,将帕子丢到一边的水盆里,“不是,是路过酒肆时,看到贴在外头的雇人启事,就进来问了一嘴。谁知很合娘的眼缘,便聘了她。”
霍珏闻言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可心里已经准备着让何舟去查查人底细了。
正这般想着,下一瞬便又听姜黎道:“其实莫说娘,便是我和如娘婶,也很喜欢秀娘子。做事雷厉风行,人也好相处。我琢磨着,若是日后酒肆要做大,秀娘子说不得还能当个分号的掌柜了。”
她兀自说着,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霍珏在听见“秀娘”二字时,目光顿了顿。
絮絮叨叨说完,才听得霍珏温声问道:“那位秀娘子姓什么?可有……夫家?”


第77章
姜黎微抬眸, 似是没想到霍珏会问起余秀娘来。
“秀娘子姓余,几年前便同她夫君和离了,如今孤身一人来盛京投靠亲戚。娘说她一双手结满了老茧冻疮,从前的日子想来是不好过的。”
姜黎怕霍珏觉着余秀娘来路不明会担心, 便握着他的手, 笑道:“秀娘子瞧着很是可靠, 还给我们看了她的身份文书。也将她从前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只除了一点,她似乎不大喜欢提起她从前的夫君, 约莫二人和离时闹得不大好看。”
余秀娘不愿意提, 杨蕙娘与如娘自然也不会多问。姜黎就更不用说了,她自个儿嫁了个如意郎君,对余秀娘的经历很是唏嘘,当然也不会往她伤口里撒盐。
霍珏反握著姜黎的手, 将她抱起,在一边矮榻上坐下,云淡风轻道:“既然你觉着可靠, 那便留下吧。”
齐昌林的那位发妻姓虞, 叫秀芸,并非姜黎口中的余秀娘。可这位秀娘子, 不管是年岁还是经历, 都与虞秀芸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