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两人都长大,这种情况就很少发生了。
但是没想到来了这沂关郡,竟还会有人一遍又一遍对他发出邀约,乐此不疲。
谢潇南眼中的笑意融开,并没有回答温梨笙的话,但温梨笙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答应了,一时间心中好似溢满了欢喜,不自觉笑了起来。
“嗯?”沈嘉清在这时候发出疑问的声音:“这个人不是千山书院的……”
温梨笙抬头看去,就见方才空下来的擂台又上了两人,其中一个男子手持着一柄长剑,身量并不高但表情看起来有些凶狠。
这个人温梨笙是认识的。
沈嘉清凑到她耳边说:“梨子,这个是不是千山书院那个院长的孙子啊?”
温梨笙点点头:“霍阳。”
千山书院的院长是个很和蔼的老头,温梨笙见过几次,有一回他身边就带着霍阳,当时在书院里温梨笙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因着她的身份,所以就算是个问题学生,院长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霍阳十分厌恶她,那次见面他怒意满满的对温梨笙喊道:“你这种人就该被关在牢里,后半辈子都不会被放出来!”
但喊完就被院长打了一巴掌,所以温梨笙对他印象很深。
温梨笙当时还挺纳闷的,心说她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至于后半辈子把牢底坐穿,不过后来她知道了,是因为霍阳这人爱慕施冉,而温梨笙又屡屡在众人面前给施冉难看,所以才招了霍阳的厌恶。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擂台上看到他,是单纯来找揍的吗?
不过很快,温梨笙发现这人并不是来闹着玩的,他是真的会用剑,且耍剑耍得有模有样。
虽然身量有些矮了,不过他的剑很快,强势的攻击下让对方很快就招架不住,温梨笙暗暗觉得惊讶。
她没想过霍阳会武功。
沈嘉清的声音传来:“不太对啊。”
“怎么了?”温梨笙问道。
就见沈嘉清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擂台上的霍阳,露出了困惑的神色,片刻后他轻声说:“这不是霜华剑法吗?”
温梨笙这下更吃惊了,朝霍阳看去:“你确定?”
沈嘉清道:“是霜华剑招的十九式,月移花影。”
这下温梨笙相信了,毕竟沈嘉清是打小学习霜华剑法的,他对这些剑招最是熟悉,所以才能从霍阳的几个招式之下看出端倪。
沈嘉清又说:“不过是半成的,只学了几分皮毛。”
温梨笙有些明白为什么方才谢潇南说有东西给你们看的时候,把沈嘉清给算了进去,因为沈嘉清还真是或不可缺的。
谢潇南就是想让她知道一个信息,那就是霍阳会霜华剑法。
沈嘉清若是不在,温梨笙就是看个十遍八遍,也认不出来霍阳使的是霜华剑招,不过眼下她猜不出谢潇南的意图是什么。
谢潇南就坐在身边,她也没有去问。
她忽而明白,这好像是谢潇南给她出的一道题,就算是直接去问了,他也未必会说出答案,要的就是让她自己去探寻。
很久以前沈雪檀也是这样,他总是乐此不疲的锻炼温梨笙的思考和探索能力,把东西藏在山庄里让她去寻找,有时候一件东西她能找上半个月。
温梨笙很喜欢这种探索的感觉,而一想到这个问题是谢潇南给她的,她不知道为啥,就更高兴了。
霍阳从擂台上下来之后,谢潇南就起身要走了,温梨笙没有挽留,只是道:“拜月节要出来玩哦。”
谢潇南偏头看她一眼,而后带着乔陵离开了。
沈嘉清问道:“怎么说,要不要去吧霍阳绑了打一顿,问问他的霜华剑法从哪里学的?”
“我大概能猜到是从哪里来的。”温梨笙说:“暂且先不管他,咱们去山庄看看,等过了拜月节你不就要上擂台了嘛,先给我住的地方安置好。”
一行人站起来往擂台区外走,沈嘉清说:“这还用你操心啊,我爹早就安排好了呢。”
擂台区往南走上一刻钟的时间,就能看到山庄了。沈家的山庄有个很明显的标志,就是在大门的地方立两根柱子,柱子上分别刻着龙飞凤舞两行大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坐落在这峡谷之上,头顶着广阔无垠的蓝天白云,这个山庄看起来既气派又精致。
这山庄现在是收费的,凡是要在里面住的人都要交够了银子,然后给发一个门牌,每次出门进门都要出示那张门牌,丢了的话就只能花银子再买一个。
山庄门口的护卫见到沈嘉清之后皆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他要了几个门牌分别发给温梨笙鱼桂几人,这样方便之后的出入。
一进去就是两排茂密的树,赶上八月份初秋,树叶哗啦啦的往下落,把路上铺满了枯叶,鞋子踩上去就发出脆脆的声音。
沿着一排树往里走,到了尽头时视线豁然开朗,一座座房屋整齐的排列在眼前,区域不同地势也就不同,屋子的建造陈设大小皆是不同的。
沈嘉清对这里熟悉,带着绕过石路行过小弯桥,而后来到了一出庭院前,他道:“这个庭院是我以前小时候住的地方,里面有五个房间,还有个天然的山泉池,咱们到时候就住这里吧。”
温梨笙垫脚看了一眼,透过竹栅栏发现这是个很大的庭院,房子之间也有些距离,其中种了很多花花草草,看起来很不错。
她又往旁边看了看,发现这庭院挨着的还有一个更大的,指着问:“那是谁住的?”
“我爹娘啊。”沈嘉清道:“不过他们这次不来山庄上住,所以这庭院应该是闲置的。”
温梨笙抬脚走过去,推开了竹制的栅栏门,发现这个庭院确实看上去要更漂亮一些,院中还有一棵很大的梨树,上面结满了硕大的梨果,空中好像有一种梨子的清甜味儿。
她抬头看着树,又摸了摸粗壮的树干,说道:“这棵树,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吧?”
沈嘉清跟在她身后进来,三两下爬上树摘了两个梨果,从上面丢下来给她,然后跳下来说:“是啊,这梨树是我爹十几岁的时候亲手种的,当初他从山庄搬到郡城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这棵树了,但是老树生根,若是挪动基本上就活不了,所以才一直放在这里。”
温梨笙擦了擦梨果然后咬了一口,口里的梨汁无比香甜,她往房中走去,在最大的房屋转了一圈,而后说:“这个庭院给世子住吧。”
沈嘉清耸肩:“可以啊,反正也没人住。”
两人在屋中正说着时,外面忽而传来了声音,有人大力的推开了栅栏门冲里面喊道:“这里面有人?”
温梨笙走到窗边往外看,就见一行人高马大的男女正往里走,一进来就看到那棵梨树,纷纷爬上去摘果子。
温梨笙一下有些不爽,扬声道:“这庭院已经有人住了,各位另挑吧。”
几人看到窗边站着的她,其中身着蓝衣的男子道:“大家都是交了银子进来的,怎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们先来的。”温梨笙道。
“哪个看见你们先来的?”一女子道:“有人能作证吗?”
温梨笙笑了:“怎么这山庄还放进来一群地痞无赖啊?”
听她说这话,院中几人顿时恼怒,蓝衣男子说:“姑娘,这屋子大,适合我们人多的,不若你们开个价,将屋子让给我们?”
温梨笙往前一趴,手臂撑在窗框上,感觉这话颇是有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在乎那点银钱?”
见她这模样,有个脾气不大好的女子直接抽刀:“跟他们废什么话,几个毛头孩子而已,直接赶走就好了。”
温梨笙道:“这是沈家的山庄,你们若是在此闹事的话,当心被叉出去。”
抽刀那女子不屑的笑道:“我好怕啊,大不了花点银子摆平。”
温梨笙将几人打量了一下,发现其中有几个人虽然身上穿着的是梁人的衣裳,但眼窝深眉骨高,眼眸的颜色也浅淡,这一看就不是梁人。
那几人沉默不语,面上的表情不算和善的看着温梨笙。
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衣裳被轻轻拉了拉,转头就看到蓝沅站在墙头,冲她轻轻摇头,神色里满是紧张。
温梨笙心念微动,却并没有妥协让步,对院中的人说道:“你们走吧,这屋子我先看上了。”
抽到的女子大喝一声,抬步就要上前来,这时候突然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行走江湖就要讲规矩,别人既然先来了,就要遵循先到先得的规矩,你们这样是不是太蛮横了?”
几人的目光一同转过去,就见一个人倚在树边啃着梨果。
然而这人不是陌生人,正是席路。
他出现在这让温梨笙很是意外,方才还在说着他最近出现在谢潇南身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基本上看不到他人,想来是被派去做什么别的任务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沈嘉清也很是不耐烦,直接在房中抡起个花瓶。
温梨笙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便从窗子翻出去,说道:“下面有请我的好兄弟发言两句。”
沈嘉清拎着花瓶从推门而出,凶恶道:“趁小爷发火之前就赶紧滚出去,当心我下手没个轻重砸死你们这帮王八犊子。”
这话彻底激怒了几人,那女子握着刀,第一个就要冲上来砍人,模样非常凶悍。
只是她刚跑两步,忽而从外面飞进来一根长长的木棍,重重地打在女子的身上,女子当即被砸得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刀也脱了手甩飞到温梨笙的脚边。
温梨笙抬脚踩住刀:“咦?这是给我行大礼的意思吗?”
女子怒得红了眼,转头喊道:“是谁!”
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只见一个驼背瘸腿的老头笑着走了进来,一瘸一拐的从几人身边路过,然后捡起了地上的那根木棍当拐杖使:“抱歉,我走着走着,这拐杖自己飞起来了。”
女子站起身朝他打去,老头却将木棍一抬,戳在她的腹中,她便惨叫一声又捂着肚子跪下去。
老头仍旧是笑着的模样,一副劝架的和事佬:“诸位诸位,和气生财嘛,不过是几间屋子而已,这地方大得很,还有别处能住。”
蓝衣男子阴沉的盯着老头:“我不知你是何来路,但劝你别管闲事。”
老头充耳不闻,瘸着腿往前走了几步,伸头一看:“哟,来人了。”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群身着白衣的人朝这里走来,衣摆是显眼的鹅黄色。
这是沈家山庄等级比较高的执行队伍,一般出现什么问题都是由他们来解决。
很快这几人进来,对着拎着花瓶的沈嘉清半跪行礼:“少庄主。”
沈嘉清用花瓶点了点这几个人:“把他们赶出山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
“是。”几人接到命令,转身的时候利刃就从衣中抽了出来,对那几个想抢屋子的人道:“接少庄主的命令,现请几位离开山庄,此话只说一遍。”
这下蓝衣服的男子不敢再说话了,沈家之所以在江湖上地位如此拔尖,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因为收藏许多宝贝,几十年头凡是与沈家有仇怨的,皆不得好下场,即便是当时胡作非为的胡家,也不敢对沈家出手。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不能惹风伶山庄,于是蓝衣男子转头,对身后那些不是梁人的男女说了什么话,是一种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其中有个身量很高的女人阴沉的盯了温梨笙和沈嘉清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温梨笙知道这次武赏会,来的人很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但这些人尤其是面容明显不是梁人的那几个,让温梨笙感觉他们并不像是江湖上的人。
他们走了之后,蓝沅才从屋中走出来,她神色看起来很紧张,额头都出了很多汗,温梨笙察觉出不对劲,但身边有人她不好开口问,便想着回家再说。
这时候那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头走过来,在蓝沅身旁站定,然后用一双小眼睛看了又看。
沈嘉清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胸肌大?”
老头忽而一笑:“长得真俊俏,给我做媳妇怎么样?”
温梨笙当即破口大骂:“死老头,你找死啊,滚一边去。”
本来还想说方才他站出来解围,要好好道谢的,结果一张口说的都不是人话,而且还把蓝沅的伪装给识破了。
蓝沅红着脸走到温梨笙的另一边站着,瑟缩着脑袋。
沈嘉清嘀咕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腿瘸了就算了,眼睛也瘸了,男女都不分。”
那老头也不恼,笑了笑,拄着拐棍摇头晃脑的走了:“不给当就不给当呗,我再找别的媳妇去。”
温梨笙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而后抬步走到席路身边,抱拳道:“席大哥,好些日子没见了啊。”
席路扯了扯嘴角:“别,你这声大哥我可当不起。”
温梨笙又往前走了两步,与他拉进了些距离:“怎么在世子身边不常见你,你是不是真的失宠了啊?”
席路啃了一口梨子,含糊不清道:“我什么时候也没得宠过啊。”
温梨笙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我的队伍?保证你天天得宠,吃喝不愁。”
席路听闻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说道:“好啊。”
温梨笙起初没反应过来,而后才发现他是答应了,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真的?”
“那当然。”席路说:“不过你每月给我发多少银子啊,可不能比少爷给我的少。”
温梨笙也就那么一说,没想到席路竟然真的出口答应了,她脑中浮现出谢潇南的脸:“你少爷不会生气吧?”
席路却道:“你惹他生气的时候还少吗?”
温梨笙挠挠头:“那不都是以前了吗?我现在在他面前多乖啊?”
“那你背后挖少爷的墙角?”
“别人再亲的兄弟也有挖墙脚的时候呢,更别说我跟你家少爷也没亲到那种地步,挖个墙角又怎么了?”温梨笙振振有词,而后道:“你跟着我的话,我每月给你三十两。”
席路爽快道:“成交。”
“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温梨笙道:“若是世子因为你叛逃的事生气的话,我可护不住你,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席路嘴角抽了抽:“你说这话,我很难真心为你卖命啊,新老板。”
温梨笙摆摆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她不觉得三十两就能吧席路从谢潇南手中买过来,唯一一个能解释他这种行为的原因就是,席路本身就是谢潇南给派过来的。
算是履行他方才的承诺,真的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人拨给了她。
但温梨笙心中并不满意。
她当时选的可不是席路。
不过人既然给送来了,就没有不接的道理,席路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跟在了温梨笙的身后。
确认了住的地方之后,沈嘉清特地吩咐了人在院前看守,不准别人再把屋子抢走,而后几人又吃了点东西,便离开了山庄,走回竹屋处。
温梨笙有些累,喊着几人在竹屋里休息,她自个躺在的吊床上,像以前那样在树荫下看着慢悠悠飘着的白云。
沈嘉清走到边上,问她:“刚才在擂台上那个使霜华剑法的人,你说你知道他是从哪学的……”
“是啊。”温梨笙轻轻摇着吊床,说道:“霜华剑法不是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吗,若是假设谢潇南收集霜华剑法是按顺序的话,第一部 分在梅家,第二部分在阮海叶手中,第三部分就在胡家,而剑法中记载了总共二十三招,你方才说霍阳使的是第十九招,就说明他学的正是胡家手里的那部分。”
“所以剑法是胡家给他的?”沈嘉清有些理不清这些关系:“胡家跟千山书院也有交情?他为什么愿意把剑法给霍家呢?”
“只是一个假设。”温梨笙说:“不过我的假设若是成真的话,那胡家为什么把剑法给霍家,应该就是这道题的谜底了。”
“这世子怎么跟我爹一样,就爱给别人出问题。”沈嘉清烦躁的挠了挠头,他最不喜欢这种用来思考的东西,毕竟他没有脑子,动脑子就太费劲了。
温梨笙没应声。
沈嘉清又站了会儿,说道:“拜月节那天,有个麻烦事……”
温梨笙伸了伸懒腰,从吊床上翻下去:“什么麻烦事回去再说吧。”
由于赶往峡谷擂台的人太多,回去的时候速度慢很多,用了两个时辰才回到郡城里。
温梨笙与沈嘉清分别之后,带着席路蓝沅回了温府,考略到席路如今也是她的小弟了,便命人给席路安排一个屋子住。
席路却说:“就你寝房南边的那个屋子吧,跟你离得近,有什么状况我能随时应对。”
温梨笙脚步一停,转头看他:“你是不是……之前悄悄来过温府查看啊?”
席路愣了一下,而后眨眨眼:“你也知道,刚进城那段时间你与少爷的关系……”
“世子居然会派你来温府,为什么?”温梨笙继续往前走,疑惑的猜测:“难道是怕我晚上回家偷偷说他坏话吗?”
“那些坏话你不都当面说了吗?”席路在后面接道。
温梨笙心说也是,当初她可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把话全说给谢潇南听了。
席路估计来温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对这里的路好像很熟悉似的,都不用人带领就自个找到了房间。
温梨笙也没管他,先回去洗了个澡,就把蓝沅唤进了屋。
“那个席路你可以信任,他是我们这边的人,在他面前不用假装男子。”温梨笙头一句便是这,先让蓝沅安心。
蓝沅自从山庄出来便一直神色沉沉,看上去心事很重的样子,温梨笙让她先坐,给她倒了杯凉茶,才问道:“你怎么了?”
蓝沅低声道:“方才我们在山庄里遇到的那群人,其中有几个模样长得很有特点,你有没有印象?”
温梨笙当然记得:“不是大梁的人。”
蓝沅点头,说:“那几个就是之前追杀我的人。”
温梨笙暗惊:“你怎么分辨的?”
“我见过其中一人的脸。”蓝沅说:“就是那个身量很高的女人,她脸上有条疤,所以我印象比较深。”
温梨笙皱眉,心说这还真不件小事,没想到把蓝沅逼得狼狈逃窜的杀手竟然会在今天出现在山庄里,她道:“那你接下来的几日恐怕就不能再去峡谷上了,他们虽然被赶出了山庄,但肯定不会离去的。”
蓝沅有些失落,但一想也确实没办法,因为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如果被发现之后恐怕会牵连到温梨笙身上。
温梨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头:“你放心,你的事我肯定能帮你解决的。”
蓝沅很信任的看着她。
温梨笙现在手头上的事有单一淳送来的钥匙,胡山俊那边现在也没动静,还有谢潇南给她出的那个谜题的谜底是什么,至少要等拜月节过了,她才能处理蓝沅的事。
八月十五,一年一度的拜月盛宴,整个郡城在这一日都变得非比寻常。
一大早天还没亮,道路的两边就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虽然是在白天的时候没有点灯,但灯的各种颜色和花样,就已经将寻常街道装饰得琳琅满目。
这日郡城的所有书院都停课,孩子们满大街的蹿着玩,街头上的年轻男女比平日多了好几倍,不管走到何处都是人山人海,从第一声鸡鸣开始就充斥着喧闹与欢笑。
温梨笙白天不出门,根据她往年的经验,白天出门没什么花灯可看,而且人还多,现在虽说是秋天了,但白日里太阳一晒还是很热的,她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
而温浦长今日也休息,不用一大早就去官署。
屋中摆上了月饼瓜果,温浦长领着温梨笙先去祠堂祭拜了一下温家的列祖列宗,而后坐在屋中亲手给温梨笙做花灯。
每年的花灯都是温浦长亲手做的。
他说他年幼的时候家中贫穷,逢年过节根本买不起东西,所以很多都是家中的长辈做的,做花灯的手艺就是温浦长的娘教的。
温梨笙的奶奶说,先把花灯的制作方法教会了,日后家中即便是再穷,逢年过节孩子也有东西可以玩。
实际上现在的温家跟穷一点也沾不上边,但每年温浦长还是亲手给她做花灯。
这一日温梨笙非常乖巧,在这团团圆圆的大日子里,温梨笙和温浦长就两口人,说不上冷清,但也跟热闹没什么关系,偶尔有些欢笑从门外传进来。
吃完了饭,天逐渐黑了,沈雪檀领着沈嘉清上门拜访。
温梨笙回去换上了一件雪白的长裙,裙上是用银丝绣的兔子纹样,灯笼似的袖边绣着云纹,腰带垂着长长的飘带,外面再拢上一层轻薄白色的纱衣,温梨笙一年到头只有在这一日穿得雪白雪白的。
鱼桂给她辫了个俏皮可爱的发髻,在头上的发结处带上几个白色的绒球,坠着及肩的流苏,走路的时候轻轻摇晃,隐隐约约露出洁白的耳朵尖。
她提着温浦长做的小兔子花灯,在其中点上了蜡烛,然后喊着沈嘉清一起出门去。
温梨笙本想着出门就奔着谢府去的,但没想到沈嘉清带了个不大好的消息。
沈夫人平日里结交的好友很多,其中有个门派的门主之女与沈嘉清年岁相仿,于是沈夫人就起了两家结亲的意思,就安排沈嘉清在今晚去跟那姑娘见面相处一下。
但沈嘉清此人,说实话温梨笙是很了解的,他对女人没有兴趣,谁要是武功好,他就乐意跟谁玩儿,这事他肯定是拒绝的。
但沈夫人执意让他去见那姑娘,沈嘉清没有办法,只得喊上温梨笙一块。
前两天沈嘉清还说有个麻烦事,温梨笙并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是这事。
“可是我还要去找谢潇南。”温梨笙说。
“那就带着他一起去见那姑娘呗。”沈嘉清不以为意。
温梨笙想了一下那画面,拉着谢潇南去参加沈嘉清与那姑娘的相亲?那画面是不是有点诡异?
温梨笙摇摇头,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幕还未完全变黑,于是说:“先去见见你说的那个姑娘吧,现在时间还早,快些把事情解决了。”
沈嘉清没什么意见,就带着温梨笙来到俩家大人约定好的酒楼里。
那姑娘名叫杜瑶,杜家在沂关郡并不算出名,但因为门主是个老好人,每年都会在城中各处发放粮食救济家里比较贫困的人家或者是街头的乞丐,所以杜家在城中名声极好,人缘也不错。
杜瑶跟温梨笙年龄一样大,坐在酒楼的边角位置,穿着一身显眼的梅子色衣裳,经过一番精心打扮。
她等了有一会儿了,时不时朝门外望一眼。
风伶山庄的少庄主在郡城是十分出名的,不仅仅是沈家名声响亮,也是因为沈嘉清本人也俊俏的很,武功又非常厉害,只是经常与温家的姑娘混在一起,落了个不大好听的作威作福名声,但杜瑶是见过沈嘉清几次,他根本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不堪。
杜瑶央求了好长时间,才求得母亲跟沈家夫人开口说两家结亲一事,这才换了个见面的机会。
正想着,沈嘉清就从门里进来了,杜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他后面跟了个雪白衣裙的姑娘,冷不丁往灯下一站,上头的灯笼撒下的光拢在那姑娘身上,手上还提着个白兔花灯,衬得她像是嫦娥怀中偷偷下凡的玉兔似的。
杜瑶脸色一僵。
温梨笙进来之后先是左右看了看,觉得酒楼里的人实在是多,就对沈嘉清道:“要不你还是自己跟她说吧,我在外面等着你。”
沈嘉清点头同意了。
温梨笙走到门外去,立即觉得呼吸通畅许多,从温府走到闹市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除却点点的繁星之外,天上就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虽然在这满街的华灯下显得并没有那么亮,却依旧十分好看。
她正在门口站着,就听见有人从旁边路过的时候说:“可真是郎才女貌呢,瞧着般配得很。”
另一人说:“瞎说什么,这位世子爷是要回奚京的,什么名门望族的小姐没见过,还能看得上咱们沂关郡的?”
“但是瞧着真的很相配啊……”
温梨笙一下伸手把人拦住:“你们在说什么?谁跟谁相配啊?”
虽然突然被拦住有些惊吓,但那人还是回答:“方才从那走过看见谢家的那个世子在与施家的小姐站在一处说话,便觉得很相配。”
温梨笙脑中浮现施冉的脸,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站在门口又等了会儿,沈嘉清就出来了,只是身后还跟着个姑娘,他疯狂朝温梨笙使眼色做口型:她要跟着。
温梨笙笑了笑,心说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多一个人一起玩也不错,热闹。
她走上前牵了一下杜瑶的手,问道:“你怎么没那小灯笼呢?”
杜瑶对她的动作很吃惊,脸上都是意外的神色,愣了一下之后才回答:“我想着出门再买,你手里这个兔子灯好漂亮,是在哪里买的?”
温梨笙晃了晃灯笼,说道:“这是我爹给我做的。”
她又指着前方道:“前边肯定有买花灯的地方,咱们去看看。”
几人往前走,街道上的人流量很大,所以只能调整着步伐顺着人群走,头顶上都是花花绿绿的灯,映在过路人的身上,显得整条街都变得五彩斑斓。
就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街边有不少贩卖灯笼的小摊,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天灯河灯,一些戴头上,戴身上的小巧玩意儿,全是与月亮兔子有关的。
杜瑶的脚步慢下来,在摊位上挑选,温梨笙却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最后在路边看到了一个搭建起来的台子,台下围了很多人,台上站着几个年轻的姑娘。
这个便是方才那路人所说的,看到谢潇南的地方。
她往边上一站,很轻易就找到了谢潇南。
他身上穿的衣裳跟当初在峡谷上遇见那回穿得差不多,洁白的衣袍,衣领袖口绣着精致的金丝流云细纹,并不是在围观台上的场景,而是站在台下的人群边上,是一个极为惹眼的存在,正低着头跟旁边一个模样漂亮的女子说话。
那女子温梨笙也认识,并不是施冉,而是施家的另一个嫡女,名叫施青青。
施青青看起来是性子柔软那一挂的,说话的时候耳朵脸颊都红着,眸中水盈盈的如含秋水般。
温梨笙想了想,并没有喊出声而是走到了两人边上,伸长了脖子想偷听二人的对话。
奈何她的耳朵不如谢潇南那般灵巧,加上周围的人也都在说话非常吵杂,即便是越靠越近,她也没能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然而靠得近了,谢潇南的头一偏,就看见了她。
“你快踩到我鞋了。”他说。
温梨笙连忙后退了一步,发现自己偷听被逮到,连忙笑嘻嘻道:“拜月节好呀世子爷。”
谢潇南的眼眸仿佛被眼前这一整个雪白的人给点亮了些许,眸光落在她手中的小白兔灯上,而后道:“拜月节好。”
施青青在一旁也轻声细语道:“温小姐拜月节好,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
温梨笙对施青青没什么印象,总之就是记得她与施冉性格不同,眼下这姑娘软着声音跟她打招呼,温梨笙也点头回道:“同好,我记得你是在羌城那边念书来着。”
施青青点头:“因着节日,所以就回郡城来住几日。”
说话间沈嘉清也跟了过来,先是对谢潇南发出了节日的友好问候,然后对温梨笙小声说:“你走那么快干嘛,那杜瑶差点被甩掉了。”
“你不是在后面吗?”温梨笙说:“你自个把人看好。”
杜瑶也拎着新买的灯笼走来,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谢潇南和施青青,而后站到温梨笙身边,说道:“温姑娘,你看我手里的花灯如何?”
“好看好看。”温梨笙有些心不在焉,她心想着谢潇南找施青青说不定是有事,他们在这也影响两人说话,招呼既然打过了要不还是先走算了。
正想说话,谁知道台上的人瞧见了这边几个俊男美人扎堆了,便走到台子边上对这里喊:“几位姑娘,要不要上来玩玩?”
经那中年女子一喊,周围一下静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这边。
温梨笙抬眸看去,就见台上站着几个姑娘,都是年龄比较大的,于是她摇头拒绝:“不玩。”
拜月节当日,郡城中有很多这样临时搭起的台子,有些甚至都不用搭台子,喊着人群中的年轻男女去玩,其目的就是撮合姻缘的。
那中年女人见他们模样都极为出众,想着拉上台定能博得很多人的关注,自然不想轻易放弃,就扬声问道:“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杜瑶被问得脸红。
中年女人人精一样,立马就懂了:“那看来是有,姑娘的心仪郎君也喜欢你吗?”
杜瑶不答,而是轻轻地瞟了沈嘉清一眼。
女人勾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而后对温梨笙面前:“你呢小姑娘,你有心仪的人吗?”
温梨笙露出认真的神色,她仔细的思考了这个问题,而后答道:“没有。”
女人怔然,望向她的身边:“你身边站着两个俊俏的公子,都不是你心仪之人?”
温梨笙也转头看去,见谢潇南眉眼平静,淡如一汪清泉的看着她,温梨笙立马咧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回了谢潇南一个笑容,而后对女人说:“那两个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好兄弟。”
女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兄妹关系。”
温梨笙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有解释,将错就错的点点头:“是呀。”
女人道:“无妨无妨,你上来玩玩,说不定过了今晚就有了心仪郎君呢。”
温梨笙疑惑道:“我为什么要找心仪郎君啊?”


第55章
温梨笙这个问题问得很认真, 导致台上的中年女人愣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要有心仪的郎君?
男婚女嫁,天经地义。
“男人升官发财,女人相夫教子, 这不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吗?”女人笑得有些尴尬:“姑娘何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是。”温梨笙扬了扬手,脸上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可爱的无辜:“我的意思是,你是觉得我这模样找夫君很难吗?”
平心而论, 站在灯笼下的温梨笙一身雪白的衣裙,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雪纱下套在纤细腕子上的墨玉金镯若隐若现,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有一股子令人一见就心生喜爱的灵动。
明眸皓齿, 顾盼生姿。
且出身富贵。
这样的姑娘,整个沂关郡都未必能找出第二个, 女人一愣,忽而道:“你是不是那个, 温家的……”
温梨笙笑容一下子加深,看起来有些得意:“你认识我?这些日子我虽然老实了不少,但看来我在郡城里的知名度还没下降嘛。”
女人顿时为自己的眼拙懊恼, 马上说道:“原来是温大小姐, 怪我眼睛昏花了, 得罪得罪。”
温梨笙好脾气的笑笑:“无妨, 我只是路过。”
她要走了, 攥着手里的小兔子灯,一摇一晃的往前走了几步, 沈嘉清照例跟在后面, 杜瑶也动身, 接着就是鱼桂和跟在最后的席路, 一众人跟在她身后。
谢潇南的目光随着她动身而移动。
走出一段路之后的温梨笙突然停住,然后转头望向谢潇南,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与他对上视线。
其他人也一起停住了。
温梨笙看见谢潇南站在灯笼下,有一半的侧脸背着光,嘴唇抿成一条线,神色晦暗不明,她想起前两日还说要喊他一起玩的话。
温梨笙不是单纯的贪玩,只是想着在这团团圆圆的好日子,谢潇南一个人在沂关郡无亲无故,一定也会感觉孤单。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或许也只能站在谢府的院中,对着圆圆的月亮思念远在奚京的亲人和朋友。
所以温梨笙想把他叫出来玩,至少大家都在一起,他的孤单或许能减轻一些。
不过她现在才发现是自己想岔了。
谢潇南就是谢潇南,这个人是年纪轻轻就扛着大旗从边疆打到皇都的人,是亲手将梁旗折断的人,不论他是反贼还是如今的景安侯世子,他的能力是不会改变的,他从奚京来到此处是有任务在身,没时间去体会孤独或者不孤独。
这里的所有热闹,节日,风俗与他都没有关系,他虽然在沂关郡,却一直都是一个外人。
温梨笙冲他灿然一笑,水雾蒙蒙的眼睛弯成月牙,她说:“世子爷,我先走了喔。”
谢潇南看着她,没有做出回应。
温梨笙也并不在意,转身踩着地上细碎的光影,雪纱裙摆轻轻飘动间走进了一片热闹之中。
坠在最后面的席路也转头,学着温梨笙笑道:“少爷,那我也先走了喔。”
谢潇南冷冷的眼刀甩来,席路连忙溜之大吉。
温梨笙彻底走远了,谢潇南在人群中看不见那一抹白色后,他收回视线,听见身旁的施青青说道:“世子方才问我爹四月到五月之间有没有在施府,我方才仔细回想了一下,四月初郡城边上的廉县河坝崩裂,我父亲被郡守指派去处理,所以四月到五月皆不在家中。”
谢潇南听后反问:“你不在郡城施家,是如何得知的?”
施青青道:“父亲曾从我所住的地方路过。”
谢潇南没有再回应,他已经知道了想要的答案,周围一片喧嚣吵闹,让他莫名的感到不悦。
想回谢府。
施青青见他不说话,便唇角一翘笑得温柔腼腆:“世子,我们郡城每年逢庆节都会在环城河边放天灯,要一起去看看吗?”
谢潇南闻言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光落在她满是笑意的脸上,而后道:“不必,没兴趣。”
说完他抬步离开,甚至连一句客套话都不说。
施青青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那雪白的衣袍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像是落在黑暗之地熠熠生辉的明灯。
飞蛾扑火,在这种地方,谁不向往那一盏明灯呢?
只可惜这盏灯,似乎已经照在了别人身上。
施青青轻轻叹一口气,目露惋惜。
温梨笙从台子边离开之后,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路边闲逛,视线划过琳琅满目的贩摊,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突然感觉索然无味。
这些风景她年年看,以往不觉得有什么,不知道怎么的现在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沈嘉清走在她旁边,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梨子,前面有比赛猜灯谜的,要不要去玩玩。”
温梨笙踮起脚尖朝前面看了看,心想着反正也很无味,倒不如去玩点东西,便应道:“好啊。”
两人并肩过去,拨开站在前方的人群,温梨笙高高的举起手:“我也要参加!”
人群中的一大片空地里,站着几对男女,男女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主持这个游戏的依旧是个女人,一般这种撮合姻缘的游戏都是女人主持,毕竟做的是“红娘”的事。
那女人见温梨笙主动举手,便笑吟吟的将她和沈嘉清邀请到中间的位置:“来来来,正好还有一个空位置。”
温梨笙往那最后一个空位走去,冲鱼桂招了招手,鱼桂就拿出银子递给女人,这种游戏并不是白白参加的。
女人收了银子,笑着来到沈嘉清和温梨笙这一桌前说道:“两位来晚了,我将规则再说一遍,这桌上摆着的纸就是给你们用的,前几轮你们互相出谜题然后解答,若是谁答不上来,就要给对方一个小物件,头饰耳饰手饰品任何东西都可以。”
“后面呢,则是回答我准备好的谜题,若是答不上来啊,可就要给我银子咯,一题答不上来是十文,两题答不上来是二十文,以此类推。”
温梨笙听了倒觉得蛮有趣的,于是点头表示明白,但等女人走后,她对站在对面的沈嘉清道:“咱们稍微改一下规则怎么样?”
沈嘉清道:“你想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