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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寒来淡声:“一旦遇上危险,用灵力催动它,我会来。”
谢星摇笑:“你看不见,怎么来?”
晏寒来似乎也极轻地笑了下:“一直往前便是。不至于摔死,放心。”
书房之中的确存有隐患,需得有人时刻监守,否则一旦被妖魔发现,今晚的计划通通玩儿完。
时间紧迫,谢星摇也没纠结,抬手接下他递来的纸符:“好。”
*
密道很窄。
起先还有零星几点惨白的月光渗进来,走着走着光晕渐弱,只能分辨出模模糊糊的阶梯轮廓。四下寂静,谢星摇特意用了身法,没发出任何响音。
原著情节里,独自深入地下的人是“温泊雪”。奈何他们一行人全被换了芯,战斗力大大削减,一来二去,重担落在了谢星摇肩上。
之所以选她,自然是出于战力的考量。
几人虽有原主记忆,却无原主经验,在术法的运用上只能算半吊子。这条密道里藏匿着三百年前的祭司遗物,妖魔如此看重,怎会放任它不管。
原文明明白白写过,地下共有三只邪魔,皆以刀刃为武器,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一只擅使长刀,一只精通于暗器飞刀,最后一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一剑封喉。
“温泊雪”在原著里实力最强,经过上回与江承宇的死战,更是领悟了无上心法、修为大增,搭配神挡杀神的主角光环,对付它们不成难题。
至于现在,最适合应对它们的,毫无疑问是谢星摇。
阶梯漫长,空气里弥漫着陈旧与腐败的味道。四下无风亦无声,黑暗有如一只无形巨手,不动声色擎住心脏,再猛然捏紧。
谢星摇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万幸,当最后的视野即将被黑暗吞没,于无垠暗色中,倏然现出一缕火光。
到了。
地下通道尽头,祭司遗物的存放之地,与此同时……也是妖魔齐聚的穴巢。
隔着老远,谢星摇已能嗅到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飞天楼,乃是邪魔残杀百姓的密园。
她一步步往前,血腥气渐浓,昏黄烛光摇曳不休,屏息去听,能听见囫囵啃食的声音。
下一瞬,一把飞刀迎面而来,直入谢星摇面门——
【闪避】!
身体的本能促使她侧身躲闪,飞刀未能命中,落地发出叮当脆响,当谢星摇再抬头,撞进三道不善的视线。
这是三个入魔的妖修。
烛火映照之下,三只妖物的相貌时暗时明,清晰可见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珠、口中沾满血污的骇人獠牙、以及双足之下,被随意丢弃的粘腻血肉。
饶是谢星摇,也看得浑身一阵恶寒。
左侧刀客猛地一拍桌,面上青筋暴起:“何人?”
谢星摇没心思出言应答,默然环顾四周,视线凝在角落里的一簇暗光。
有十分明显的灵气波动,想必正是古祭司遗物。
少女眉心一动:“来取这个。”
“想要它?”
中间的剑修阴惨惨冷笑:“怎么,区区一个小丫头,也敢来此处撒野?你怎么进来的?”
右侧最年轻的男人为他斟上一杯酒,言语之间尽显讨好:“不劳大人费心,我们来对付她便是。”
这三只妖魔都没隐藏修为,谢星摇探出神识,预估三者皆在筑基巅峰。
被称作“大人”的剑修实力最强,应是半步入金丹,进阶指日可待。
“小姑娘是哪家仙门弟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竟叫我不大舍得吃……应该瞬杀还是慢慢折磨?”
不等她有所回应,年轻男人话音方落,已亮出手中飞刀:“要想躲开我的飞刃,那可不容易。”
“我的刀分明才是最快。”
另一边的刀客亦是杀气腾腾,狞笑着拔刀出鞘,刀刃映出血一样的火光:“小妹妹,到时候可别哭——真可惜,这地方又深又偏,无论你怎样求救,恐怕都不会有人听见了。”
“行。”
年轻男人咧嘴,露出血色尖牙:“那就来比一比,咱俩谁先杀了她。”
两妖说罢对视一眼,仿佛将谢星摇看作了比试的靶子,电光石火之际,赫然亮出两道寒光。
坐在中间的剑修懒懒靠于椅背,欣然成为这场屠杀游戏的唯一观众,心中暗自思忖,获胜者会是哪一方。
然而出乎意料地,他既没见到飞刀迸发出的寒芒,也没感受到长刀如风的杀气。
当两妖话音落下,纷纷将手中刀刃舞出纷繁复杂的残影,刀光剑影变幻不休,谢星摇却只是静静立在原地,始终没出声。
随即响起的,是一声他从未听过的闷响。
——砰。
*
当初商量作战计划时,所有人一致同意,让谢星摇对付这三只妖魔。
它们清一色擅长使用冷兵器,统一的特点是,都很快。
飞刀迅疾,长刀迅猛,宝剑能做到一剑封喉,想必同样是一击制胜。
当时的月梵啧啧摇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过要说最快,这三位显然都不够格。”
没错。
冷兵器哪怕再快,也永远无法避免自身的局限性,任它刀剑如何挥如何舞,都不可能胜过它们公认的克星。
在同等修为下,刀与枪,究竟谁更胜一筹。
十米之外,枪快;十米之内——
枪又准又快。
枪声响起,正要甩出飞刀的年轻男人轰然倒地,两眼之中嚣张褪去,徒留满目震惊与悚然,不过刹那,胸前绽开大片血花。
另一边,长刀化作残影,于刀客手中猛然斩下,恰在此刻,又是一道闷响。
这不可能。
独坐一旁的剑修目眦欲裂:他们皆以身法闻名于妖魔界,怎可能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贯穿了胸口?!
他甚至看不清那道火光的动作!
闷响之后,刀客颓然倒地。
眼见剑修露出惊异之色,谢星摇步步靠近,朝他温和笑笑。
在和江承宇的那场决战中,她曾尝试着把灵力汇入子弹,效果十分显著。
没有灵力加持,它只是一件颇为新奇的凡俗之物,正如世上所有普通的刀与剑,看似锋利,实则很难对修士造成伤害;可一旦融入灵力,就能脱胎换骨,名正言顺成为一种全新的法器。
用游戏术语来讲,大概类似于附魔。
穿透力极强、速度极快、杀伤力极大,在同等修为的灵力之下,枪支终于能和刀剑重新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而毫无疑问,枪械是绝对的佼佼者——
至少在大家都很菜的筑基期是这样。
“你、你究竟是何人……”
剑客拔剑而出,匆匆后退几步,手腕腾转之间,剑锋舞出道道残影疾光,于身侧形成一片凌厉杀机,叫人近身不得:“你杀不了我!”
从未见过如此迅疾的法器,他明显被骇住了。
“是吗?”
谢星摇面色不改,指尖压下,又开出砰然一枪,精准打在他握剑的手腕上:“其实吧,三位看起来皮糙肉厚挺恶心,还真叫我不太想碰……让我想想,应该瞬杀还是慢慢折磨?”
无比熟悉的句式,似曾相识的语气。
这女人分明在模仿他们讲话,将之前的挑衅如数奉还——
到底谁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劣反派啊?就算斩妖除魔,也麻烦你拿出点儿仙门正道的气度好不好?!
长剑应声而落,剧痛之下,剑客浑身一抖:“此乃禁地,若是、若是杀了我,魔君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
谢星摇喉音懒懒,被他逗得一笑:“好可惜,这地方又深又偏,无论你怎样求救,恐怕都不会被那位魔君听见了……奇怪,这句话是谁告诉我的来着?”
她说罢一顿,看向男人因恐惧而通红的眼眶:“唉呀,你哭啦?”
……这是他们的台词吧!
剑客又气又惧,竭力试图看清她的动作,却毫无办法。
太快了。
这是远远超出他想象的速度,眼前的姑娘横竖不过筑基,怎会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求你、求你别杀我。”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继续后退,仓皇之间,颤抖着惧声开口:“你……究竟是谁?”
“我?”
来到他身前的姑娘歪歪脑袋,乌发垂落,轻柔蜷在胸前:“普普通通,修为只到筑基,比较厉害的,其实只有我手里的这东西而已。不过嘛——”
在意识的终点,他听见最后一声砰响。
硝烟,疾风,裹挟着火焰的味道,还有一道似笑非笑的低语,一如邪魔们面对人族求饶时的语气。
“这位大人,时代变了。”
第29章
砰响过后,一切喧嚣归于寂静。
密室之中只剩烛火摇曳,暗影盘旋,更添沉沉死气。三只邪魔了无气息,而在他们身侧的角落,躺着几具人族的惨白骨架。
谢星摇喜净,心中默念除尘诀,将浑身上下的血气清扫一空。
妖魔的尸身被咒法碾作尘土,而她掏出储物袋,从中拿出几件干净衣物,遮掩于人族尸骨之上。
她如今没法子将他们带走,唯一能做的,只有为逝者们献上力所能及的哀悼与尊重。
接下来——
少女眸光微动,缓步上前。
古祭司遗物被安置在密室角落,掀开最上一层黑布,露出一个紧锁的铁笼。
谢星摇仔细看过原著,知晓有这么一个机关,在碾碎妖魔尸身之前,从剑客衣物里找到了钥匙。
钥匙严丝合缝地深入匙孔,伴随咔擦一声轻响,铁笼倏然打开。
这一切进展得无比顺利,谢星摇长出一口气,速速伸出手去,拿起笼中封锁着的古书。
这本书看上去毫不起眼,外形甚至称得上粗糙,外封以最为寻常的深褐色动物表皮制成,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彰显尊贵身份的装饰物。
像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记事簿,无论如何去看,都与万人敬仰的救世大祭司联系不到一起。
不过细细想来,三百年前的北州群魔割据,人族沦为奴隶,无异于下等牲畜。在那般艰苦的条件下,须弥教的确做不出多么惊世骇俗的绝世法器。
谢星摇将它小心翼翼拿出铁笼,不成想,就在古书探出笼网的瞬息,耳边突兀响起一阵闷响——
不过转眼,笼中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出阵法,魔气腾涌上袭,好似追逐花蜜的群蜂,轰然涌向她手中!
失策了。
谢星摇咬牙躲过,垂眼瞥过手里的泛黄书册,封皮之上,同样附着了一个暗色法阵。
这群妖魔想必对仙骨觊觎已久,要想寻得仙骨,这本古祭司遗物乃是重中之重。
藏于密室、派三名魔修镇守,对于它们而言,这样还远远不够。
原文对这次的地下探秘几笔带过,并未详细说明“温泊雪”做过哪些准备、又留了什么后手,不过以他的修为,很可能会觉察出铁笼之中的猫腻。
这并非战斗的重点,作者略过不提,算是情理之中。反倒是她下意识觉得再无危险,从而放松了戒备。
……虽然以她这具身体的实力,也确实发现不了陷阱。
谢星摇闪身蹙眉,神识覆于阵法之上。
追踪术,只要触碰到阵法、亦或沾染法阵内的气息,便会被魔气缠身,有如附骨之疽。
翻涌的魔气汇作狂浪滔天,好似离弦之箭满蓄杀机,倏而弓身乍起,尽数扑往谢星摇所在方向。少女灵巧躲过,踏上离开暗室的长梯。
古书放不进储物袋。
它应当被下了禁制,与储物袋彼此相斥,非但如此,还不时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沉暗光。
魔气寻光而来,一时间有如藤蔓疯长,将地下的空间吞噬大半。谢星摇一个头两个大,匆匆拿出几块布料,将古书死死裹住。
哪怕迟疑短短一瞬,定会被卷入身后狂涌的暗潮。她不敢停下,心中思忖着解决之法。
她触碰过古书,身上理所当然沾染了魔气,要想避开追击,唯有散去这些恼人的气息。
否则等她出了书房,身后却跟着连绵不绝的追踪术法,那群妖魔只需一看,便能猜出前因后果。
到时候就全完了。
但她本身就中了咒术,无论如何清理,都奈何不了身上缭绕氤氲的黑烟;攻击身后的魔气更是死路一条,魔气被击散之后,反而分裂出更多。
恶心。
阶梯长而暗,谢星摇只能看清隐隐约约的几道轮廓,屏息前行之际,能感到身后的魔潮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窒息感浓郁得前所未有,然而也恰在此刻,自楼道之上,恍惚传来另一声脚步。
心口用力跳动的一刹,谢星摇嗅见熟悉的皂香。
然后手臂被人轻轻一拉。
拉住她的力道并不算重,却带着些许不由分说的笃定,在寂静黑暗中,触觉感官仿佛被瞬间唤醒,脊背生出淡淡战栗。
没等谢星摇反应过来,鼻尖的皂香陡然更甚更浓——
一件外衫顺势落下,堪堪将她笼罩其中,布料温软,隐有几分残余的温度。
她心跳莫名其妙颤了一下。
“过来。”
晏寒来笑意淡淡,将她推向身后:“怎么招惹了这种东西。”
尾音落下,黑暗中掠过一道冷冽刀光。
之前身在暗渊时,谢星摇见过他碾压群魔的场面,只不过因为体力不支,早早失去了意识。
此时此刻,似曾相识的威压浑然铺开。
晏寒来平日里孤僻懒散,唯独对战之时锋芒毕露,好似孤狼褪去慵然伪装,赫然现出锋利爪牙。
少年毫不犹豫划开手腕,鲜血涌动的一刹,皆化作势不可挡的凛冽杀机。
须臾,比魔潮更汹更烈的煞气一拥而起,如同黑夜中肆意啃噬猎物的野兽。
血光漫天,刺破血肉的少年却好似无甚知觉,任由血流如注,指尖熟稔捻转,画出道道复杂法符。
十分符合晏寒来性格的解决方式。
要想压制无法无天的魔气……那便引出比它们更为凶残的气息。
两道咒法骤然相撞,魔气不堪重负,碎作万缕轻烟。
肩头沉甸甸的重压倏然消散,谢星摇终于能够长舒一口气,下意识拢紧身上披着的外衫。
晏寒来对此习以为常,自储物袋拿出绷带,随意缠在手腕上。
他的动作简略而粗糙,无视贯穿整条手臂的剧痛,听谢星摇悄声道:“你……就这样止血?”
“谢姑娘。”
少年冷声相应:“寻常人在外风餐露宿的时候,可不会如你们仙家弟子一般,连皮外伤都要——”
他说得冷淡,一句话堪堪到了一半,整个人忽地顿住。
四下漆黑,晏寒来因疼痛微微分了神,此刻凝神稍许,竟直直撞上一双漆黑的眼。
谢星摇不知何时凑近几步,不动声色踮了脚,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同她已是咫尺之距。
他的墨绿外衫仍罩在她头顶,弄乱了几缕额前碎发,四面八方的阴影中,以他残损的目力,只能看清那双澄亮的眼瞳。
“说起来,”她眨眨眼,直勾勾对上他目光,“真的看不清吗?”
晏寒来不自在侧开脸:“怎么。”
“看不见你还下来。”
她没心没肺,停顿须臾,尾音含笑:“晏公子,该不会有那么一丢丢担心我吧。”
“不过是出于计策考量。”
晏寒来讽刺笑笑:“倘若谢姑娘葬身于此,麻烦只会更多。”
对方似乎很低很低应了一声“哦”。
谢星摇向来伶牙俐齿,少有这般语气含糊的时候。他疑心着自己是否把话说得太重,正要再开口,听她神神秘秘道:“伸手。”
晏寒来乖乖伸出右手。
黑暗铺天盖地,他看不清周遭景象,只知道手臂被人小心握住,继而拉开袖口。
胡乱缠绕的绷带被轻轻散去,有凉气沁入破开的伤口,随之而来,是一道陌生温度。
晏寒来从小到大头一回知晓,原来伤口在剧痛之余,还能生出密密麻麻的痒。
他呼吸僵住,下意识把手往回缩。
“怎么了?”
谢星摇低低出声:“弄疼了?”
晏寒来:……
晏寒来:“没。”
“这是疗伤用的药膏。晏公子不必多虑,我也是出于计策考量。”
少女柔软的指尖轻轻擦过伤口,奈何语气并不温柔:“若是血腥气被妖魔察觉,麻烦只会更多。”
她当真很会化用旁人的言语,以牙还牙地呛人。
晏寒来心中暗嗤,却听她轻声一笑:“逗你的。”
“晏公子虽不担心我,我呢,以德报怨,不愿晏公子受苦。”
谢星摇也是第一次给人包扎,生涩缠好绷带,语意悠然:“失血太多不是好事,更何况,莫非你不觉得疼?”
喜怒无常。
他早该习惯她的满口胡言,但还是听得微微蹙了眉,心口莫名发闷,如被猫爪挠过。
晏寒来觉得心烦。
绷带被层层缠好,他本想收回右手,谢星摇却没放开。
他看不清身前之人的动作,幽幽暗色里,猝然感到一缕突如其来的凉风——
如同骨血被揉作一团,痒意漫开,少年用力抽走手臂。
不愧是狐狸,头顶果然炸开几根飞翘的呆毛。
不知等他变回白狐的形态,届时再受到惊吓,会不会变成蒲公英一样炸开的毛球。
“如果觉得疼,就往伤口吹吹气。”
谢星摇看出他的仓促,收好手中药瓶,语气间溢出几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晏公子,没事吧?”
晏寒来冷声:“这是安抚幼童的法子。”
“小孩可不会被这个动作吓跑。”
吓跑。
他习惯性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微妙堵在舌尖。方才那道凉风来得突兀,于黑暗之中更显清晰,伤口隐隐的刺痛化作一刹的电流,叫人浑身不自在。
他收手的动作,的确像是落荒而逃。
“常清姑娘说过,若想修复飞天楼中的灯火,约莫需要半个时辰。”
谢星摇不再深究,抬头望一眼寂静长梯:“先上去吧。”
*
楼中火光尚未恢复,书房多待不得,二人很快趁乱离开房中。
应当如何走出飞天楼,成了如今最大的问题。
“所以,”谢星摇抱着团团布料,尽量藏好怀里的古书,“你也解不开它的禁制?”
“禁制古老,绝非魔族所下。”
晏寒来传音入密:“应是须弥教的术法,我们之中,唯有云湘能解。”
那便尽快去寻云湘。
谢星摇抱紧布团,用空出的左手揉揉太阳穴:“我想想,她在的方向应该是……不过当下楼内混乱,妖邪皆在搜查断火之人,我们抱着这样一个布团,定会惹人生疑。”
她说罢抬眼,将四周无声扫视一番,但见男男女女目露惊惶,妖魔则是严阵以待,面带凶光。
“不妨将其藏于某处,待寻得云湘,便将她引至藏书之地。”
晏寒来冷静分析:“如此一来——”
只可惜他没能说完。
当一句传音飘然落下,飞天楼内嗡声骤响。
继而便是灯火荧煌、灿如星汉——
灵力通了。
谢星摇:……
谢星摇太阳穴重重一跳,果不其然再抬眼,见到一只邪魔狐疑的视线。
她手中的布团太过显眼,引得对方好奇出声:“这位小姐,不知你手中所抱……是为何物?”
言辞之间掷地有声,话音落下,立马惹来周围人的重重注视。
那场震惊全场的狗血大戏,它尚未完结。
此时此刻,人们目光凝集之处,赫然是故事的男女主人公。
又又又又一次倒大霉。
谢星摇默默看一眼晏寒来,半晌,又静静望一望手中层层叠叠的团状布料。
“是的。”
苦情大戏的女主角面无表情,眼角一抽:“实不相瞒,我们有一个孩子。”
晏寒来:……
晏寒来:???
第30章
晏寒来静默无言,经过短暂一刹的怔忪后,极快稳下心神,垂眸看向谢星摇。
他们二人做贼心虚,为了避开旁人的注意,特意站在侧厅角落里。
这会儿灯火虽已恢复,但角落自成一片幽暗的阴影,谢星摇立于他身后,手中布料大大一团、无法叫人看清。
从别处乍一看去,倒真有几分像是婴儿的襁褓。
万幸,他已渐渐熟悉这个女人的思维逻辑,能循着她的思路演下去。
“正是。”
晏寒来扬眉,侧身一步,将她身形大半挡住:“我们夫妻二人哄孩子入睡,有问题么。”
此人一副懒散派头,凤目稍抬,掩不住眸子里的冷淡笑意。
看上去就很理所当然,很顺理成章,即便口中说着胡编乱造的谎言,也硬生生造出了“我有理我很拽”的假象。
或许这就是反派恶人光环。
他说话时伸出左手,看似摸了摸襁褓中孩子的脸,实则从指尖化出一张拟声符,贴在布包内侧。
当谢星摇手臂轻晃,符咒得了感应,发出低低一声轻笑:“哈哈咯咯,娘亲。”
这人戏精培训班出来的吧。
谢星摇飞快睨他,明面上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含羞待放的浅笑,心中暗暗传音:[拜托,婴儿,这么小的个头,能说话吗?]
晏寒来只懂杀人不懂造人,同她对视一瞬:[不能吗?]
他说罢一顿,显出点儿不耐烦的自暴自弃:[就当你我二人生了个天才。]
……但是一个布包咯咯咯叫她娘亲,真的很诡异啊!
“原来二位竟有个孩子。”
有人好奇开口:“之前……嗯……二位交流感情时,似乎并未见他出现过。”
这位姐姐真是人美心善,用“感情交流”概括了那场世纪狗血大戏,可谓给足他们面子。
谢星摇勾勾唇边:“毕竟当时要见几个外人,只能把孩子交由一个朋友看管……你明白的。”
外人自然是指云湘和温泊雪。
她同样说得隐晦,言下之意,是自己私下与情人会面,不可能把孩子带在身边。
有理有据,渣男贱女,出轨都出得这么理直气壮。
“那二位如今是,”另一人迟疑道,“和好了?”
“正是。”
谢星摇毫无停顿地接话:“我本欲与他分开,却在那一刻,听见孩子唤了我们一声‘爹爹娘亲’。”
晏寒来坑人一流,奈何对感情戏的桥段一窍不通,闻声略略颔首,含糊开口:“……稚子何辜。”
“看见孩子,让我们想起曾经相爱的时候。”
念及在二十一世纪看过的诸多“合家欢”作品,谢星摇抿唇笑笑,抓住身旁青衣少年的袖口:“我与夫君长谈一番,既然二人都有错,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来过。”
晏寒来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晏寒来传音入密:[谢姑娘,私以为这种理由难以服众,常人理应一刀两断。]
笨,你懂什么。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不管前几十集经历过出轨冷战还是争执互殴,到最终结局的时候,双方定会重归于好,美名其曰“重新来过”。
看见这种情节,观众顶多吐槽一句“离谱”,但渣男贱女的心思,没谁能猜透。
谢星摇加大力道,轻轻捏了捏他手腕:[别打岔。]
不出所料,侧厅中短暂一静。
狗血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对那团布包的怀疑,沉默半晌,终是有人强颜欢笑,朗声开口:“二位还真是……祝福,祝福。”
另一道讪笑紧随其后:“尊重,尊重。”
晏寒来:……
他本以为他懂了,但这个修真界,他似乎还是不太懂。
侧厅之中宾客繁多,稍有不慎就会被察觉异样。二人商议一番,又回到了之前待过的偏僻厢房。
[按照计划,温泊雪他们应该去了正门,等着我们一并离开。]
谢星摇轻咳一声,坐在角落悄悄传音:[我抱着布包不便行动,在这里使用传讯符,又很容易被妖魔发现。不如你先去叫来云湘,让她解开古书上的禁制,顺便告诉温泊雪与月梵我们这边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