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上一章:重生年代炮灰长姐带妹逆袭
-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下一章:寒门大俗人
《天途》里的故事,被完完全全推翻了。
谢星摇只觉耳边嗡嗡作响,陡然之间,耳边叽叽喳喳的童音不约而同停下。
“……来了。”
一个光团碰碰她指尖:“他们来了。”
谢星摇蓦地转身。
一刹间月满窗楹,寒光如雪,铺天盖地的杀气席卷而来,尚未到她身前,便被青衣少年掐诀拦下。
杀气散开,月色冰冷,映出密密麻麻的漆黑影子。
“你们三个。”
为首的犬妖笑意狰狞,手中长刀锋利无匹:“找死吧。”
在他身后,数十只妖魔邪祟目露凶光。
树枝上的光团颤抖不止,渐渐回归暗淡。
“久闻观景阁大名,这座楼既然修了,不就是让人上来观景的吗?”
谢星摇礼貌笑笑:“话说回来,还要感谢大人相赠的令牌。”
她把“大人”二字咬得极其微妙,饶是龙平,也能听出其中讽刺的意思。
不出所料,犬妖果然大怒:“你这混账,不仅骗我还——杀了他们!”
话音方落,妖邪群出。
龙平这辈子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与之相比,独居的藤妖活像个空巢老人。
阁楼面积不大,眨眼便是暗影连天。浓郁妖气好似汹汹浪潮,他被裹挟其中,连呼吸都做不到。
那个高高瘦瘦的青衣哥哥动作凛厉又迅捷,在无数黑影的包围下,竟能和它们勉强打成平手。
至于红衣服的漂亮姐姐——
“给你。”
谢星摇不由分说塞给他三个瓷坛:“这是我们的心魔,你务必拿好。要是被夺走打开,我们定会被心魔吞噬。”
她声音不大,奈何犬妖耳力灵敏,还是幽幽投来一道目光。
不留给龙平反应的机会,谢星摇手心凝诀,击退迎面而来的一只妖魔。
于是只有龙平一人留在原地。
犬妖轻扬嘴角,目露不屑。
这两个少年人修为不低,解决起来恐怕要颇费一番功夫,三人之中,唯有孩子是突破口。
把心魔交给他保管,是红衣姑娘最大的失误。
谢星摇与晏寒来一左一右,灵力浑然如屏障,击退所有妄图靠近的妖魔。
然而灵力毕竟有限,更何况此地是魇术的主场,妖魔鬼怪一个接着一个来,根本看不到尽头。
短暂一瞬,谢星摇的灵力倏忽一晃,露出一道小小缝隙。
是个机会。
犬妖咧嘴扬唇,舌尖舔舐尖利犬牙,向前挥刀。
瓷坛设有禁制,外人无法打开,而他作为魇术的一部分,理所应当拥有这份权力。
刀光凌然,裹挟刺骨寒光。
谢星摇下意识去挡,奈何太迟太晚,虽然挡下大半,却还是有刀光击在瓷坛之上,发出清脆一响。
咔擦。
瓷坛破,心魔出。
而心魔的主人,将会被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
阁楼暗影流动,自坛中腾起的黑烟徐徐遮掩月色。
犬妖收刀入鞘。
成功了。
全因他的随机应变,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这三个麻烦,如今他们被心魔侵袭,八成已丧失意识——
犬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青衣少年神色冷淡,掌心不断有猩红血液缓缓淌出,无数妖魔的尸身躺在他身侧,衬得凶戾如魔。
男孩面露茫然,像是不知发生何事,呆呆站在角落。
他们都没受到影响。
那红衣少女甚至面露微笑,带了点儿欣慰地仰起头,兴致勃勃端详空中的心魔。
怎么回事。
犬妖怔然抬头,望见心魔里的画面。
两女一男。其中一男一女,他从未见过。
犬妖:???
“抱歉,这不是我们三个的心魔坛。”
谢星摇笑笑:“准确来说,是我和另外两个朋友的。至于我,早就从心魔里挣脱了——谢谢你帮我打开。”
犬妖原地跳起:“你又骗我!!!”
笨蛋狗狗,真的很好用。
从进入魇术之前,她就在不断思索,应该如何离开。
就算杀光这里的妖魔、烧掉眼前这棵桃树,只要幕后主使还活着,他的梦就会一直做下去。
更何况她和晏寒来的修为皆被大大削减,要是硬拼,还真打不过源源不断的邪魔。
唯一可行的办法,唯有破坏这场梦境本身。
在看见心魔坛的一瞬,有个念头在她脑中慢慢产生。
穿越者们破开各自心魔的那个晚上,他们曾彼此交流过自己的梦境。
温泊雪从小到大没有自信,害怕旁人的嘲笑。梦里笑声不止,而他蜷缩在角落,许愿让身边的一切全部消失。
月梵不被重男轻女的父母重视,拼命努力也得不到一个眼神。梦里的她想方设法搏得关注,在一次次无视下,只能佯装大大咧咧地独自讪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至于谢星摇她自己,无非是处在黑暗孤寂的房间里,不想听任何人的闲言絮语。
这是三段风马牛不相及的梦境,然而一旦把它们试着交换顺序——
虚空中魔气滚滚,首先浮现出两道影子。
交错的心魔之中,“谢星摇”坐在黑暗角落,身边的“月梵”不停搭话,声声入耳,却只让她心生烦躁,背过身去缩成一团。
被无视的“月梵”轻扯嘴角,尴尬轻笑,而另一边,“温泊雪”在笑声中如坐针毡,身边的一切景物逐渐消融,归于黑暗。
于是“谢星摇”身边更黑更冷,身处恐惧之中,少女愈发不愿做出回应,将自己藏得更深。
然后是“月梵”的讪笑。
以及“温泊雪”所引发的、越来越汹涌的、已经吞噬了大半个观景阁的黑暗。
——嗯。
一场成功的循环,完美的心魔永动机。
心魔之间的循环不止,由温泊雪引发的黑暗虚空就会无限膨胀,哪怕席卷整个梦境空间,仍会不停扩大。
如此一来,心魔越来越大,直到远远超出魇术的负荷限度,这场梦境被撑爆,自然也就随之崩溃。
在游戏用语里,这种操作名为“卡bug”。
心魔被她彻底玩坏了。
眼见空间被吞噬不休,犬妖抓狂:“这、这什么?你们三个——”
谢星摇温和笑笑。
从她把心魔坛交给龙平的一刻起,就已经布下了局。
先是借由她口,把犬妖的注意力转移到瓷坛上,再选定一个最容易接近的对象。
在顺理成章的心理暗示下,犬妖定会打起心魔坛的主意,紧接着,只需要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犬妖目眦欲裂,龙平亦是目瞪口呆。
视线所及之处,双目无神的青年缩在黑暗里不停发抖,面色惨白的女人皮笑肉不笑。
而在最深的角落,少女默默坐在虚空之中,许是觉察他的视线,幽幽投来一瞥。
冰冷的、毫无感情色彩的一瞥。
这一瞥没有温度,漆黑瞳仁里歪歪斜斜写着“柔弱无助”几个字。他横竖放心不下,仔细看了半晌,才终于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目都写着两个字是“心魔”!
身旁的谢星摇碰碰他胳膊:“龙平,你还好吧?”
他默默抬头,望见那张与角落少女如出一辙的脸。
他不理解。
他觉得好恐怖,他瑟瑟发抖。
这个姐姐,她不正常的。
她分明是散发所有黑暗气息的源头。
谢星摇站在漫天血光与杀气里,朝他展颜一笑:“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是面对恐惧。”
话音落下。
咔擦。
梦醒了。
*
时值傍晚,斜阳被远山吞噬大半。
武馆后院的卧房中,男人猛然睁开双眼。
梦里的一切无比清晰浮现于脑海,最后与他四目相对的黑瞳仍历历在目,龙平竭力深呼吸,捂住心口。
都过去了。
那只是一场梦。
“夫君!”
候在床边的紫裙女子面露喜色,递来一杯凉茶:“你终于醒了!你被魇术缠身,坠入心魔之中,万幸有两位仙门小道长出面相助,才让你脱离梦魇。”
“是、是么?”
龙平饮下凉茶,只觉心有余悸:“夫人,既然我已醒来,你放心,为夫定会将魇术一事调查清楚。”
他回想起梦中所见,握紧双拳:“我已破除心魔,世上便不会再有恐惧之事。”
恰是此刻,房外响起咚咚敲门声。
“定是两位道长来了。”
紫裙女子上前打开房门:“二位道骨仙风,你可得多谢谢人家。”
龙平笑道:“那是自然,我——”
他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
房门敞开的间隙,夜色昏黑,烛火微摇,血一般的红色闪过,继而是张突然挂在门边的苍白面孔。
熟悉的神色,熟悉的相貌,熟悉的黑眼珠。
谢星摇朝房中探进半个脑袋:“嗨!”
一刹的寂静。
他已破除心魔,世上不会再有恐惧之事。
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是面对恐惧。
思来想去,他脑子里只剩下独独两个字:恐惧。
噩梦还没醒。
只一瞬。
五大三粗的男人双目圆瞪,抱紧手中棉被,如窜天猴般腾空跃起:“啊!!!”
第53章
傍晚,武馆后院卧房。
“所以。”
听完谢星摇简要概述的来龙去脉,龙平正色蹙眉:“绣城魇术的真凶,是沈府老爷。”
谢星摇:“嗯。”
至于沈惜霜,不过是他用来炼化仙骨的傀儡。
准确来说……因为仙骨剧烈的反噬,真正的“沈惜霜”早已死去,如今在她壳子里的,是另一个妖怪。
那些小光团叽叽喳喳的时候,曾说她本体是竹子、曾经的主人遭了难。
细细想来,他们前往沈府参加文试时,就曾在那里见过一棵祈愿竹。祈愿竹原本不在沈府,直到上一任主人全家突逢意外,才被沈老爷移栽至府中。
那应该就是沈惜霜的真身了。
她魂魄离体,住进另一副躯壳,祈愿竹得不到魂魄滋养,自然会一日日枯萎衰败,变成他们见到的那副颓靡模样。
仙骨至纯,蕴含的灵力远非常人所能驾驭,要想成为它的容器,条件就更为苛刻——
如今看来,那棵桃树是一个,祈愿竹是一个。
温泊雪应该也是一个。
所以在原文里,沈惜霜才会千方百计接近他、妄图让他成为仙骨新一任的祭品。
只有这样,她才能从桃花妖的躯壳中离开,带着那些叫她“姐姐”的花花草草逃出沈府。
想得再深再细一些,沈惜霜年纪轻轻、实力低微,定然不懂如何勘透修士根骨、判断对方是否适合作为仙骨的容器,原文里盯上温泊雪……应是受了沈老爷的教唆。
这样一来……在原定的故事线里,真凶岂不是轻而易举撇清嫌疑、自此逍遥法外了吗。
念及此处,她心中莫名发堵,出神之际,忽听身侧的壮汉长叹一声。
“心魔中多有得罪,还望两位道长见谅。今日多谢二位救我于生死之间,往后若有任何需要,尽管找我便是。”
龙平抱拳:“晏公子天赋惊人,谢姑娘的思绪更是活络,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远非常人能及。在下佩服、佩服!”
他的态度诚恳真挚,谢星摇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别别别,我们担不起的——不过话说回来,龙平馆长没被那场梦吓到吧?”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只是往门里探了探脑袋,这位身强体壮的八尺大汉就面色发白,整个人往半空一蹿。
“没有没有!”
龙平打个哈哈:“那会儿刚从噩梦醒来,格外心神不定,总觉得自己还在梦里,让谢姑娘见笑了。”
——所以绝对不是被你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真的!
晏寒来欲言又止,淡淡看她一眼,终究没揭穿。
“既然馆主没事,那我和晏公子便回客栈了。”
谢星摇笑道:“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我们得和师兄师姐商量一番接下来的对策。”
梦中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大相径庭,据馆主夫人所言,她和晏寒来已经睡了整整三天。
也不知道这三天里,其他人有哪些进展。
“师兄师姐……是说温道长和月道长?他们恐怕不在客栈。”
馆主夫人温声:“今早我听月梵道长说,沈小姐邀了他们二位去府中做客。”
谢星摇呆住:“沈府?”
*
“沈府?!”
今日正午,医馆。
昙光面露惊恐:“沈惜霜这么快就邀请你们去沈府?她不会已经打算动手了吧!”
“动手迟早会有,但应该不是今天。”
月梵轻揉额头:“她这次还邀请了我。如果想把温泊雪变成祭品,让他一人赴宴,显然比较容易对付。”
昙光:“说不定是想吃鸳鸯锅。”
“我觉得,沈小姐好像和原著里不太一样。”
温泊雪躺在病床上,蹭地坐起身子:“在原著里,她的态度暧昧很多,摆明了想刷‘温泊雪’的好感度,但现在……她人还挺好的?”
月梵老母亲叹气:“你觉得她是个好人,这好感度不就已经刷起来了?”
老实人温泊雪露出惊讶的神色。
“更何况,你们和她从无交集,她却又是治病疗伤又是请客吃饭,对你们这么好,根本无缘无故。”
昙光亦是冷静分析:“总不可能当真因为所谓的侠义之心吧,沈惜霜在原文里,也不是这种傻白甜人设啊。”
“那,”温泊雪弱弱应声,“咱们应该赴约吗?”
“……应该没问题。”
月梵道:“原文里说过,温泊雪的根骨万中无一,最适合作为献祭仙骨的容器。对于沈惜霜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在你自愿成为祭品前,她不会伤你分毫。”
她的这段分析有理有据,一锤定音。
也因如此,温泊雪与月梵最终还是入了沈府,昙光留在府外的茶楼静候消息,通过传音符随时保持联系。
沈惜霜是个合格的主人,早早便和侍女阿椿站在门边等候。
月梵见状颔首一笑:“劳烦二位。”
“两位道长皆是贵客,有何劳烦可言。”
沈惜霜微微侧身,让出一条入府的小道:“请进。”
他们并非头一回进入沈府,加之来前做了准备,对府中道路了熟于心。
甫一进门,便听沈惜霜轻笑道:“听说两位道长曾来沈府参加文试,我看了看文试考卷,道长们果然……”
她说着一顿:“很有趣。”
行吧。
回想自己一塌糊涂的文试,温泊雪更蔫几分。
文盲人设被坐实了。
“奇怪。”
月梵一边随她往前,一边环顾身边景象:“沈小姐,这条路……好像并非通往正厅。”
她敏锐发觉不对,茶楼之中,守在传音符旁的昙光骤然凝神。
“正厅人杂,小姐特意挑了处风景最好的院子。”
阿椿道:“那里寂静无人,最适合——”
她话没说完,便被沈惜霜轻拍一下肩头。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制止动作,小姑娘吐吐舌头,不再言语。
欲言又止,遮遮掩掩,不知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
昙光听着传音符,眉目渐沉。
“就是这里了。”
穿过林间小道,终于抵达目的地。沈惜霜轻声笑笑:“二位请进。”
温泊雪仰首打量:“真的好安静,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
特意选在僻静偏远的角落,居心不良。
昙光咬牙,一颗心慢慢往上提。
此地是个环境幽静的小院,四面藤萝丛生,两旁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清风吹散春日艳阳,好似天开图画,荡漾出缕缕青意。
小院紧邻观景阁,抬头向上,能见到巍巍高阁直入云天。
巨大建筑笼下厚重的影子,想起原文剧情,温泊雪扬眉:“那是观景阁吧。”
“嗯。”
沈惜霜点头:“爹爹尤爱赏景,登上楼阁,便可一览绣城全貌。”
在观景阁旁边。
昙光静静聆听,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浓。
而传音符另一头,伴随踏踏脚步,月梵轻轻开口:“这里……好黑。”
一刹的沉默。
紧随其后,一声惊呼刺破他耳膜——
月梵:“呜哇!”
传音到此戛然而止。
不明缘由地,传音符被迫中断了。
昙光独自坐于茶楼之中,窗外虽是阳光普照,他后背却已生出阵阵冷汗。
诡异的观景阁,突然中断的传音,月梵最后的那声惊呼,所有的线索,都表明她与温泊雪出了事。
此时此刻的沈府,必然已露出锋利的獠牙。
倘若不顾死活闯进去……他也很有可能会惨遭毒手。
——但谢星摇和晏寒来尚未醒来,要是丢下他们两个不管,他还是个人吗!
独坐茶楼的光头和尚暗暗咬牙,自储物袋掏出法器,轰然起身。
翻车就翻车吧,他拼了!
*
“这是……”
与此同时,沈府中。
院落幽静,树影婆娑,月梵怔怔看着厢房中央的木桌,不自觉睁圆双眼:“好大的鱼!”
但见木桌之上琳琅满目,皆是色香味俱全的中州菜式,其中一条香辣水煮鱼个头极大,通体显出火焰般的金红。
“上回在食肆用餐,我看二位吃得不大尽兴。”
沈惜霜唇角微勾:“后来问了问温道长,才知二位都来自中州,吃不惯绣城的食物。”
温泊雪心虚抿唇。
他在食肆念错菜单,闹了个大乌龙,导致从头到尾吃得漫不经心。
沈惜霜察觉到这一点,特意询问他缘由,他只能用“不合口味”搪塞过去。
没想到,她居然真找来了中州的厨子。
“今日的菜肴皆是中州特色。”
沈惜霜道:“我问过做菜师傅,原来中州喜食香辣。绣城口味清淡甜腻,之前是我考虑不周。”
[……可恶。]
月梵握拳:[她好温柔好细心,如果不是知道她接近我们别有用心,我已经沦陷了。]
“没有没有!”
温泊雪赶忙接话:“沈小姐已尽了地主之谊,反倒是我们,不知应当如何报答。”
“不过——”
感应到传音符的灵力陡然消散,月梵心生警惕,凝神轻咳:“沈小姐,此地莫非用了屏蔽灵力的咒法?从进入厢房的那时起,四周灵力便像是凝固了一般。”
“应是观景阁中的法阵所致。”
沈惜霜柔声笑笑:“爹爹不喜被人打扰,在阁楼里设了大阵。这里离观景阁不远,时常受其影响。”
原来是这样。
观景阁里藏了仙骨,为避免旁人觊觎,的确应该做一些手脚。
月梵松下一口气,听沈惜霜继续道:“时候不早,二位不妨进屋落座。”
温泊雪点头,在木椅上坐好:“多谢沈小——”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窗外骤然响起一声咆哮:“都不许动!!!”
这声音,好耳熟。
只一刹,厢房房门被人用力踹开,好几双眼睛无言相对。
月梵:……
温泊雪:……
厢房里的他们围坐于桌旁,俨然一幅和和美美的欢欣景象。
厢房门口的光头目眦欲裂、双眼圆睁,仿佛怀了必死的决心,挥舞着手中法器,脖颈上冒起条条青筋:“没想到吧,还有我!”
随之而来,是家丁小厮们撕心裂肺的呼喊:“抓住他,抓住他!光天化日擅闯民宅,那强盗往小姐在的方向去了!”
昙光:……
房中景象与想象中的画面截然不同,凶神恶煞的和尚呆愣须臾,目光流转,依次掠过桌上热腾腾的中州菜、沈惜霜震悚的眼神、以及温泊雪已经探出半个头的筷子。
昙光:哈哈。
这确实没想到。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翻车的代名词。
倘若此情此景是部电影,他眼底应有一滴眼泪划过。
[传音符失灵,是受了观景阁的阵法影响。]
温泊雪弱弱解释:[沈小姐,在请我们吃中州菜。]
月梵以手掩面:[你辛苦了,好兄弟。]
下一刻,阿椿的尖叫响彻厢房:“这、这不是曾欺负过小姐的恶霸和尚吗?救命啊!”
家丁鱼贯而入。
家丁们一拥而起,扑向昙光。
在被蜂拥而至的家丁架走之前,为了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昙光双目湿润,喊出那句台词。
“不要动,打劫。”
*
自昙光出现又离开,温泊雪这顿饭也吃得不大踏实。
阿椿不愿他浪费自家小姐的心意,好心出言安慰:“道长莫怕,那劫匪定被送去了官府。”
……心里更不踏实了!
一顿晚餐吃完,月梵悄悄写下一张传讯符,寄与官府里的捕快锦绣姑娘,让她去捞一捞人。
“时值春日,沈府是绣城有名的赏春之地。”
沈惜霜似是心有余悸,面色微微发白:“二位可想在府中逛逛?”
月梵略作思忖:“听闻观景阁视野开阔——”
倘若能进观景楼,定会发现更多线索,然而以沈惜霜的立场,恐怕不会答应。
她说得试探,没什么底气,尾音堪堪悬了一半。再看沈惜霜,果然面露难色:“要进观景阁,需得经过我爹同意。”
果然。
月梵心下暗叹,却听她话锋一转:“不过……二位若是想去,我许能悄悄破个例。”
月梵:???
这么好说话吗?
观景阁宛如一座通天楼,以螺旋式长梯连通始终。
月梵与温泊雪跟在沈惜霜身后,不知走了多久,在倒数第二层停下。
螺旋长梯仍在往上蔓延,但顶楼全被木板隔住,无法窥见一丝一毫。
“顶楼被爹爹设了术法,旁人闯入,会被他发现。”
沈惜霜低声笑笑:“爹爹很喜欢这座楼阁,每月十五,都会登上顶楼赏景。”
术法,每月十五。
在原著里……根据主角团后来得到的情报,幕后主使以桃树为载体,吸取仙骨灵力时,就是一月一次。
这也太巧了。
温泊雪在心里牢牢记下线索,听身边的月梵暗暗传音:[这沈小姐……还真是知无不谈,跟游戏里发线索的NPC似的。你觉不觉得,她在有意给我们透露消息?]
她传音结束,口中适时应声:“每月十五,那不就是今天吗?”
沈惜霜抬眸,眼中破天荒闪过一丝稚气的狡黠:“所以我们得快些啦。”
顺着她的意思,月梵踱步靠近窗边,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此时已入傍晚,西山一寸寸吞没斜阳。日光熹微,好似浓墨铺展,晕染整座城池。远处的千家万户繁灯亮起、光波流转,漆黑屋脊宛如匍匐的兽,勾勒出道道起伏弧度。
长街两旁花团锦簇,处处可见粉白鹅黄,柔软色彩与夜幕融为一体,一线西风中,鸟雀鸣啼不绝于耳。
而他们立于全城之巅,仿佛伸手就能触到天边。
她看得入神,心下忽地一动:“沈小姐……看不清城中的颜色吗?”
没料到月梵竟会想起自己,沈惜霜一怔:“嗯。”
她向前一步,不动声色掩下眸底情绪:“我修为不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也许还要再多修炼一些时日吧。”
这自然是谎话。
属于她的眼睛,或许永远也没办法看清身边的物事。
沈惜霜暗暗一笑。
精怪初初生出灵识时,由于修为浅薄,并无五感。
她还是一棵祈愿竹的时候,曾潜心修习多日,眼见即将能看清颜色,主人家却出了那样的事。
一家三口无人幸存,凶手逃之夭夭。于是她和那个男人做了交易,由她充当仙门圣物几个月的容器,而他助她复仇。
仙门圣物实力强悍,于她而言无疑是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