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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顶尖大学的选拔标准,都是那么特殊、那么迷幻、那么令人难以捉摸的吗?
早知道他也可以让学生装病啊。
项云间说:“另外,我想尽量收集一些关于她的信息。请问你这里有吗?”
中年男人犹豫了下,说:“其实我不是很清楚。我可以帮你们问一下福利院的负责人。她以前是从福利院跑出来的。”
·
乘风所住的废区导航无法准确定位。好在大致方向可以确定,依靠实景地图,还是很容易找到有人长住的居所。
四人根据指示,先乘车抵达城市边缘,再沿着一条久疏打理的马路来到废区。
中间会穿过一片废弃的城区,四处都是轰炸过后残垣断壁。有小孩子在倒塌的楼房间穿梭玩闹,勉强增添了两分人气。
乘风的住所要在更前面一点,坐落在空旷的草地上,僻静清冷,外皮剥落,像一栋即将倒塌的危房。
“这儿?”江临夏对着大门张望了许久,怀疑地道,“门是开着的。”
他顺手一推,房门随着轻微的力道朝里滑去。
屋内没有开灯,显得十分昏暗,就着物体隐约的轮廓,可以看出家具陈设十分简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江临夏缓步走进去,嘀咕说:“不会是已经搬走了吧?那小子那么孤僻,搬走了也不一定有人知道。”
严慎在墙边摸索一阵,没有找到灯源的开关。
正觉得奇怪,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地机械音,跟惊雷似地炸响。
“你们在干什么?”
江临夏重重打了个激灵,直到灯光亮起,才看见蹲在角落,跟棵蘑菇似的乘风。
江临夏惊魂未定道:“你在啊?!”
乘风没有吭声。
江临夏又问:“你蹲那儿干什么?”
乘风微微睁大眼睛,没有波动的眼神却极具杀伤力,仿佛一切错的都是他们。
江临夏扭头看向队长,项云间点了点下巴,示意外交人员继续沟通,领导没有指示。
江临夏只好干咳一声,放柔语气,拿出专业传销人员的素质,在那儿蛊惑道:“我们来给你做测试。你不是想去联大上学吗?”
乘风这才站起来,悠悠道:“不是不招吗?”
江临夏满脸正道的光,说得自己都快信了:“我们学校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想了想觉得应该给你一个机会,毕竟你也不容易。”
乘风走近,几人才看见她手上拿着个训练设备,刚刚就是在墙角玩这个东西。
这是款功能落后,在联盟早就已经被淘汰的指令输入键盘。
按键上的漆印早已褪色,甚至特殊材质的键帽都出现了明显的凹陷磨损。而显示屏更是彻底崩坏,从连接处被掰了下去。
显然主人已经拿它用了很长时间。
几人不由沉默。
这款设备当时被淘汰的原因,是消费者认为它的设置太过枯燥,且数据复杂没有分类,不适合手操入门。
项云间低头看了会儿,从她手里接过,问道:“坏了?”
“嗯。”乘风说,“坏很久了。”
分明是单调的系统音,听起来却特别的委屈。
项云间说:“到时候给你买个新的。”
乘风仰起头追问:“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项云间被她逗笑了,说:“让招生办的人直接给你带过来。就过两天。”
江临夏在屋里巡视一圈,发觉这里什么东西都很落后,奇异的是部分破旧的电器竟然还能维持正常的工作。
他一路转悠,好笑道:“这些都是多少年以前的老古董,现在居然还有。”
他觉得乘风买各种小零件估计就是为了修理这些东西,结果因为性格孤僻,传成了修理自己的身体。
房间里有张大型木桌,被乘风立起靠在墙边。
几人将它放下来,围坐在一旁,给乘风登记基本考试信息。
项云间说:“名字。”
乘风抱着自己的腿,靠在桌角,回道:“乘风。”
项云间:“就叫乘风?是全名吗?”
乘风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名。
“叶归程。”乘风说,“我大名叫叶归程。”
江临夏笑道:“小弟弟,你还有大名。”
乘风斜他一眼,决定不跟他计较。
项云间又问:“年龄。”
乘风说:“18岁。”
项云间重音道:“真实年龄。”
乘风:“18岁。”
项云间顿了顿,说:“真实年龄。我们给你开特例,不用年龄卡你。”
乘风耷拉着眼皮,再次重复道:“18,感叹号。岁,感叹号。”
江临夏狗头军师,从旁捣乱:“写上,发育不良。”
项云间示意他别闹,年龄暂时空了没写,又问:“你什么时候不能说话的?先天还是后天?医院怎么诊断?”
乘风定定看着他,然后歪过了脑袋。脸上写着一个硕大的问号。
江临夏也愣住了,收起懒散的姿势,趴到桌上问:“你不是哑巴吗?”
乘风困惑道:“机器人不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四人隐隐传出些抽气的声音,但中途竭力压抑住了。犹如一口气哽在胸口,导致他们脸色都有些发白。
短暂而迅速的几个眼神交流之后,项云间冷静下来,声线平缓地问:“什么型号的?”
乘风报了个很长的编码,几人立即用光脑搜索了下。
号码对应是一款几十年前在国外发行,已经被联盟列为危险违禁、需要销毁的格斗机器人。
看着后面一成串的危险提示,几人心情不是特别美好。
你说你整个保姆机器人多好?
项云间斟酌着问:“你见过这款机器人?”
乘风点头。
项云间想起来,这款格斗机器人的杀伤力很高,虽然在联盟违禁,但在战区一直很受欢迎,是黑市热销产品。
项云间问:“你从它这儿学习的手操代码?”
“嗯。”
项云间:“谁留给你的?”
“我爸爸。”
项云间隔了几秒才抛出下一个问题,好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在逼问:“你爸爸什么时候不在的?”
乘风不是很喜欢回答,她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几乎将整张脸挡住,因此系统音也变得有些沉闷:“你觉得我是在骗人。”
“不是的。”项云间摸了摸她的头,“基础调查,家庭背景。”
乘风像是不乐意配合了。
项云间等了等不见她开口,点开学校负责人的账号,询问他乘风的资料整理好了没有。
群里率先跳出来几条信息。
江临夏:怎么办,他脑子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辛旷:但是可以正常交流。
江临夏:你确定?能一直正常交流?
严慎:看起来只是认知障碍。不知道能不能治。
辛旷:不能治很严重吗?不影响正常生活就还好吧?
江临夏:你这个“不影响”和“正常”的形容词就比较微妙。没有定义范围。
辛旷:先从了吧。不然教官到时候又要骂人。他不见棺材不落泪。
严慎:想想教官的话,还有联大的宗旨。只要没有社会危害性,天才的毛病一律叫怪癖。
项云间:我觉得问题不太大。他跟格斗机器人生活得太久了,没有别的朋友,又每天都在练习代码指令,误以为自己跟机器人才是同类。战争年代多少要有点心理寄托,何况他那时候还小。我能理解。
严慎:纠正一下,是严令销毁的格斗机器人。
项云间:就是因为被销毁了,所以影响不大。
江临夏:他只是太寂寞了!!
辛旷:不管多寂寞……你看他想不想跟你做朋友。
几人聊得太投入。江临夏偶然抬起头,转了一圈,才发现道:“诶?人呢?”
第4章 消息
右侧墙壁上有一扇门,同样是虚掩着的。
乘风号格斗机器人似乎不喜欢关门。
几人依次起身过去。
这个房间大概是乘风的卧室,里头东西多了不少,虽然都用方正的箱子装得整齐贴墙摆放,依旧显得有些拥挤。
严慎终于摸到开关,淡黄色的光线铺洒下来,照亮了里头各式老旧的电子零件。看来乘风是个垃圾场“淘金者”。
而在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个木然的人影,腿上还盖了一层红色的薄毛毯。
这一幕似曾相识,都带着阴间的风味。
江临夏先前被乘风吓过一次,此刻骤然对上机器人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常年训练的直觉又让他肌肉战栗了下。迅速后退半步,从后腰摸出武器。
项云间按住他的手腕,说了句“坏的”,边上三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项云间走过去,探手摸了摸机器人的后脑,判断道:“核心被销毁了,外表有多处扛击打痕迹。电线跟关节处已经生锈,应该坏了很长时间。”
江临夏缓过神来定睛打量,在看见机器人脑袋上的某道划痕处,贴着的一张褪色的儿童贴纸时,第一次觉得这种杀伤力极强的人形武器也有一点可爱。
项云间从它脖子的位置找到了它的生产编号,淡淡地道:“二十年前出产的机器人。”
“距离战争结束已经有七八年了。那个时候乘风还小,拒绝福利院收容之后,应该也一直跟这台机器人在一起。直到它被彻底销毁。”
推算一下年龄,乘风跟格斗机器人在一起的时间,可能比他们设想的还要久。
江临夏犹豫道:“乘风不会以为这台机器人是他爸吧?”
项云间朝侧面跨了两步,将蓝色的窗帘拉开,借着屋内的灯光,看见乘风正在地里收白菜。
那件黑色的外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合身了。这个角度看过去,更像是一个偷穿父亲衣服的小孩子。
过长的袖子抓着把锄头,顺道将旁边排水的沟渠也清理了下,而后迈着小碎步往家里跑。
没多久,乘风从正门出现,对着四个呆立着的青年疑惑道:“你们又在干什么?”
江临夏声音越说越小:“以为你在房间里,所以进来看看。”
他指向机器人,带着点讨好的语气问:“这就是你的朋友?”
乘风点头。
江临夏试探着道:“真……真好看。”
好违心的夸奖。
乘风如实说:“不好看。已经被打坏了。”
江临夏登时觉得心情复杂。有点感动,还有点迷茫。
这矮豆丁除了认知有点问题,别的都很正常。
连审美都比自己几个兄弟正常。
不过江临夏愿意夸奖格斗机器人,让乘风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
这是一个善良的人。
乘风问:“你们还不走吗?”
江临夏尴尬道:“不用这么急着赶人吧?我们还没开始测试呢。”
乘风思考片刻,问道:“你们还招我吗?”
人与人之间都已经没有真诚了,跟机器人之间更加没有。
江临夏煞有其事地点头说:“招的。但是我们要先确定你有没有危险。额……因为你是格斗机器人。”
“我没有危险。”乘风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特意切换了个温柔的系统女声,重复了一遍,“我不危险。”
四人都感受到了她的体贴,同时也没想到她这个老旧的发声器还有这样的功能。
江临夏说:“好,那你先跟老项过去做个测试。”
乘风抱着白菜,小跑着要往客厅去。项云间顺手将她拽住,说:“时间不早了,先吃饭。”
乘风这里只有白菜。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江临夏笑说:“哥哥不拿群众一分一线,也不拿你的白菜。”
他拎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抖出好几盒真空包装袋,问道:“厨房在哪儿,加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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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的厨房十分贫瘠。除了少量的碎米跟面条,几乎没有别的粮食。
江临夏趁她煮热水的空隙翻了下橱柜,然后又拿了包水果糖出来,塞进乘风的兜里。
她应该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饭了,但是吃东西的样子很乖。担心将米饭掉到衣服上,就将碗举得很高。
江临夏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问道:“老项,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项云间单手支在桌上,坐姿没什么正形,隐隐带着笑意道,“我只知道一般的机器人不会边吃边晃腿。”
乘风动作顿了下,挣扎过后,决定还是继续遵从本能。
是因为他没有见识。
因为时间已经太晚,吃过饭后,项云间给乘风做了个简单的测试。
体能项目暂时无法开展。他从文化类题目里截选了部分经典题型,拼凑成一张试卷,让乘风在一小时内刷完。
成绩比众人想象的要好。且好很多。
三维空间想象测试、逻辑思辨测试的结果都很不错。语言水平一般,阅读理解较差,词汇量有限。
数学、地理等理科科目,部门题型可以解决高难模型,但部分常识类题目则一窍不通。
她的学习体系跟普通的学生不大一样。别人是应试,她更像是应战。大部分的知识范围都跟格斗机器人的数据库相重合。
但这不影响她正常求学,毕竟军校生不是什么知识点都需要储备。她不是个文盲已经是意外之喜。
放低标准之后,几人发现生活都变得美好了。
难怪教官总是那么的快乐。
文化科测试结束,根据教官的要求,项云间又打开设备,让乘风补了射击测试跟手操测试。
射击测试的最终数据并不理想。乘风的命中率大概在4环到7环之间。这在军校里是会吃教官飞踹的程度。
但是这个成绩却让几人正色起来,因为乘风的出枪速度极快,且稳定性卓越。
原计是十分钟的射击时长,不到一半时间,目标靶位已全部击中。
严慎是狙击手,而江临夏是前锋。两人的枪速都算是队伍里数一数二的。
他们试着跟了下乘风的动作,却发现自己对于目标的捕捉竟然还没有她灵敏。
她的动态视觉说不定比严慎还要发达。是在刻意放弃精准度,好追求攻击速度。
毕竟如果是手操机甲的话,武器会有一定程度的自动校准功能。小范围的误差完全可以弥补。
此外她的动作一板一眼,每次攻击时偏斜的头部弧度与上抬的手臂高度,都保持在近似的位置,给人一种极为特殊的熟悉感。
在她摘下模拟设备后,几人才后知后觉。
是格斗机器人。
她的攻击姿势与格斗机器人几乎一模一样。
江临夏往深处想,不由打了个哆嗦,小声道:“我现在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机器人了。”
项云间斜睨他道:“胡说什么?科学一点。”
严慎正在导出数据,闻言低笑一声。
连江临夏这样的都能正常入学,乘风看起来简直是太正常了。
而且等这边的数据传过去,他相信教官能连夜买通招生组,扛着飞行器到战后星来。
“好了。”项云间说,“明天有消息再来通知你。你最好不要出门,出去的话,在门口留张纸条。”
几人将设备整理好,又给乘风留了点吃的,随后相继离开。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左右,屋外的气温直降十多度。夜风中带着股肃杀的冷。
漫无边际的夜空里依旧闪着一抹黯淡的红光。光脑的照明灯打在布满野草跟碎石的小路上,无数细小泛着金光的灰尘在光路中飞扬。
刚走出房间没多久,教官的通讯就拨了进来。
项云间点开免提,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教官兴致勃勃道:“我要先听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没什么社会经验,比较容易拐骗。喜欢吃、喜欢钱。”项云间慢条斯理地道,“坏消息是他有点认知障碍,觉得自己是一台机器人。”
教官沉默片晌,反驳说:“喜欢吃、喜欢钱,说明他有世俗的欲望。有世俗欲望说明他活在世俗里,懂得并遵守社会的规则,是一个正常的人。所以第一个是好消息,第二个是假消息。”
项云间:“……”
孙悟空在世都没他这么会七十二变。
江临夏:“呵呵。教官,你这么维护的样子,真让我嫉妒。”
教官包容地笑道:“我理解你们的年轻不懂事。”
胡侃几句后,项云间严肃起来,认真问道:“您要给他安排到单兵系的手操机甲专业里吗?先不说现在联盟根本没有多少台能上前线的手操机甲,他的精神状态也确实是一个问题。他没有足够的合作意识,对人际关系的认知也不大明确……”
教官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应该是打开了窗户。
他站在风口,沉声道:“你知道吗?我做教官那么多年,学到的最宝贵的教训,就是不要轻易用自己的经验给别人下定论。”
项云间说:“我不是在给他下定论,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想把他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士兵。”
“相信母校,你个臭小子!”教官笑骂了句,“明天,给所有过线学生组织一场实战演习,他跟着你们,我看着他,给他找找定位。说不定他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惊喜呢?”
项云间“嗯”了声,正要跟他讨论一下演习的具体规则,中午的那位校方负责人发了个号码过来,说对方是福利院的管理员。
项云间当即挂断通讯,给对方拨打过去。
第5章 同类
“喂,你好。”
信号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因为是深夜,周遭没有别的杂音,通讯器两端的声线都变得十分干净,还能听出说话那人声音里的苍老跟疲惫。
项云间道:“您好,我们是联盟大学的学生,想向您打听一下关于乘风的事情。”
“我听说了,但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希望能给你们提供一点帮助。”
老人的声音有点含糊,像夹在喉咙里随着气息勉强吞吐出来的,还带着一点奇怪的乡音。
项云间将音量开到最大,以便能够听清对方的话。
“战争时期的很多资料跟档案都已经丢失了,何况她是在混乱年代出生的,本身就是个黑户。那样的孩子有很多,基本上都找不到家属。她父亲……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养父,是一名军人。当时照顾了她一段时间。”
时起时停的夜风,裹挟着他略带沙哑的声线,莫名勾勒出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
黄沙从废弃城市的大街小巷飞掠而过,落地绘成一副千疮百孔的画面。
“战争结束后没多久,她父亲因为创伤应激障碍,自杀了。”
江临夏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不是都结束了吗?”
“嗯……”对方沉吟许久,嘴里响动着让人听不大清的呓语,到最后几句,才逐渐清晰起来。
“你们联盟的人,或许不大懂。战争结束之后,要统计人口跟伤亡。他在接连几天里,得知最亲密的几个战友已经全部牺牲,家人也尽数罹难……”
这是和平的新世界,却是他的荒芜城。
遗迹上染着血、插着刀、筑满了坟头。
墓碑上潦草地标注着他无人在意的青春、痛苦、亲友,还有未来。
战争的风暴永远不会停歇,就像永远无从改变的过去,就像他茕茕孑立、从此空荡的人生。
他没有像英雄一样死去,而是在一切归于平静的一天,也平静地消失在一个寂静的角落。
或者这就是,他跟这个世界释怀的唯一方式。
“动荡不安的年代,格斗机器人还是挺常见的。它不像说明书上标注的那么可怕,很多情况下,能够帮助他们保护家人……或者交代遗言。”
战争带来无数的迷惘,其中最大的一个或许就是,他们将会去哪里?
生死的那个路标会落在哪个方向上,那个方向的尽头又代表着什么?
格斗机器人有一个程序,可以预先设置这样的回答。
父亲自杀之后,乘风趴在机器人的背上问过。
格斗机器人当时的回答是:“他回家去了。去追求随心所欲的自由了。去一个不再需要道别的世界了。”
老人说:“他想回家了。”
数人沉默,站在原地听他平静阐述。
“然后,我们把乘风接进福利院。她跟机器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有点不合群。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物资,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很多孩子吃不饱饭,互相间有竞争、抱团,工作人员管不到。别看乘风个头小,但是她打架特别凶,所以不管对错,她总是受罚的那一个。
“住了没多久她就跑了。我们自顾不暇,也没法儿去找她。只知道她待在家里,跟自己的机器人住在一起。
“因为她的机器人会偷菜,所以勉强能生活。当然后来改好了,他们改种菜了。”
格斗机器人并不是保姆机器人,它的程度设定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几人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生活要怎么进行。
“她没什么朋友。她可以忍受饥饿、贫穷、孤独,但是她不能忍受福利院的生活。”
老人说着咳嗽了一声,轻叹道:“也许她在福利院里感受到了世界的负面,所谓的人性还没有格斗机器人来得纯粹,哪怕是孩子也是一样。
“每个人都在摸打滚爬中长大,很难变得单纯。我每天忙的事情太多,为了金钱焦头烂额。焦虑氛围里的一切都不正常。这样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是吧?所以她走了。这是我的错。”
项云间想起乘风的眼神。
平静的、清澈的,倒映着这个世界里所有的颜色。
她会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面前的人,也会别开脸去回避自己不想面对的问题。
懂得劳作、知道要努力。勤恳学习,做一个不危险的人。
对比起第一次接触人类时所体验到的人情世故,更喜欢鼓噪单调没有欺骗的机器世界。
她也只是想回家,想追求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由。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能算正常的话,那么汲汲营营、仓促奔波的人,又应该算什么呢?
老人的声音淡得快要消散。
“又过了几年,政府开始搜查违禁武器。她试图把格斗机器人藏起来,可惜最后也被销毁了。”
“有时候我看见她提着篮子,比同邻人更早地学会独立,我觉得她挺厉害的。虽然笨拙,但是在努力地融入社会。只不过,融入的过程需要寻找同类。而她的同类,是一个机器人。”
“大概就是这一些。”
谈话结束后,几人都杵在原地,陷在一阵近似恍惚的状态中。
不管他们受过多少训练,没有体验过战争的阴影,或者就无法坦然地说豁达。
也无法笃定地回答,在这样的背景里,想要成为一个机器人,究竟是正确还是不正确的。
直到一滴雨落在他们头顶,顺着发尾缓缓向下垂落。
原本就阴凉的秋夜,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细雨,变得更加寒冷。
“靠!”江临夏跳脚,“设备不能淋雨!带伞了吗?”
严慎还在找伞,项云间当机立断,往回跑去。
几人重新朝着不远处那栋低矮的楼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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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从兜里摸出嫩黄色的包装袋,拆开后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是菠萝的味道。
她把糖递给自己的朋友,等了会儿才拿回来,放进嘴里。
口腔中才刚泛出点甜意,外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刚走不久的四个青年站在大门处整理衣服,放下包后走进来打招呼:“下雨了,今晚避个雨。”
乘风抗拒道:“住不下。”
“财务付钱。”项云间随手一挥,“一千一晚。”
乘风猛地站起,快步走向辛旷,扯出个面对上帝时的标准笑脸,鞠了一躬:“承惠,一千。”
江临夏在外间大声问道:“小弟弟,太冷了,你房间里有没有暖气?”
乘风埋头数钱,回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