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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韩超对徐师长却一直不冷不热,虽说在军区大家凭实力,但韩超最近还一直扣着马尚北,不给罗司令,惹得罗司令也很不高兴。
他这么干,得要得罪一大票领导的。
韩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说:“领导培养我不是因为我媳妇儿会做饭,而是我能带兵。”再指窗外,又说:“枪支走火绝对是马尚北干的,只是我还没查到证据而已。”
刚才那个新兵,正是让韩超违背罗司令的意愿,要坚持扣押的马尚北。
马尚北入营前曾经混过社会,还是个小黑老大,据韩超所知道,陈玉璜之所以混社会,就是给大哥马尚北带的。
但入营后,马尚北却特别乖巧,人也特别积极,而且自打进了营,一直在做好事。
比如有个教官掉厕所里,就是他第一时间冲过去,捞的人。
还有一回,水房的水箱里一股尿臊味儿,估计有人在里面撒了尿,也是他先发现的,才没叫大家误喝。
这一件件可都是学习雷锋好榜样的大好事。
当然,他得过全营,全团,甚至全军区的好几次表彰,而且还被选入了驻港部队预备役,要进行选拨培训。
不过后来,因为他个头不高,在面试时被刷下来了,就又回了韩超他们营区。
但就在上周,宋排长的枪支突然走火,伤到眼睛,又是他第一个发现,并且把宋营长送到医院的。
及时挽救了上级的性命,这属于重大立功事件,而正好陈凡世跟罗司令关系好,就把这事报给了罗司令。
罗司令于是做出批示,特许马尚北加入驻港部队预备役,赴广州集训。
但命令到了韩超这儿,却卡了壳,他不肯放人。
而且他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他认为从厕所的木板断裂,再到水房里有人撒尿,枪支走火,这一切都是马尚北自己干的,先做好人再立功,他只为驻港部队的名额。
现在,受伤的宋排长不但一只眼睛瞎了,还颅内感染,深度昏迷。
韩超则力顶上司们给的压力,扣着马尚北,要查出他在枪支上动了手脚的证据。
不过证据并不好查,韩超检查过宋排长的枪了。
确定是有人把子弹里的火药弄出来,做了手脚。
但要从子弹里弄火药,必须用到火柴,或者打火机,而新兵营并没有这些东西。
新兵们也始终在他们一眼不眨的盯着,整个营区没有任何一样引火的工具。
那马尚北到底是怎么干的?
查不到证据,韩超就没法抓人。
许亮看天色晚了嘛,就说:“明天周末,你不是说好要回家的,赶紧回家吧。”
韩超说:“王书亚得照顾宋排长,你要盯好营区。”
许亮敬个礼说:“放心!”
“检查好自己的枪支,不要让人有可趁之机。”韩超又说。
“放心吧,我枪不离身。”许亮旋即说。
别看新兵们看起来乖的跟孙子似的,但这几年由于港台电影的涌入,年青人学黑 社会那一套,尤其是犯罪电影,学得多,犯起罪来,叫人防不胜防。
而韩超提出的,立功式犯罪,这个假设,也把许亮听的毛骨悚然,轮到他值班时,他夜里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韩超在往家赶,同一时间,陈玉凤拿着五千块,美滋滋的,刚刚回家,就听喇叭里有人喊:“韩超家属在吗,请听电话。”
居然有人给她打电话,她这还是头一回接电话,到了传达室,跟捧婴儿似的捧起了电话。
捧着听筒,陈玉凤抑制着第一次接电话的激动说:“喂,您好。”
“是小陈吧,我是徐勇义。”对方在电话里说:“明天有几位老领导想到我家做客,我有些事要跟他们详谈,想留他们吃个饭,但我家没有女主人,所以没人做饭,我问过韩超,他说不可以,但我想问问你,能不能来我家帮我做顿饭……”
陈玉凤以为是婆婆,或者母亲给她打的电话。
万万没想到打电话的人竟是徐师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咋说话。
因为她在沉吟,对方立刻说:“我会给你报酬,一顿饭五十元,怎么样?”
五十块,只做一顿饭?
“主要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在饭店里谈,我希望你能理解。”徐师长又说:“韩超不答应,但我觉得你会答应,对吧?”
陈玉凤明白了,他先问过韩超,韩超不答应才来问她的。
“完全可以。”陈玉凤说。
“你最好跟韩超商量一下,等他同意了再来。”徐师长又说。
陈玉凤了解韩超,他特别护短,小时候她要帮别的女孩子编个小手套他都不愿意。
别人请她上门做饭,他会觉得人家拿她当保姆,当佣人,心里不舒服。
但他一月津贴才70,她做一顿饭就能赚五十,不去是傻子!
而且等陈凡世的两万块到账,她就要开店了,张松涛也说过,开店的事最好直接跟领导谈,那她明天做完厨,跟徐师长谈这事,不是顺理成章?
但明天是周末,而且韩超说过自己要回家的,他要在家,肯定不会让她去的。
给人做厨,那是当佣人,当老妈子,他不但不会让去,估计还会生气。
挂了电话,陈玉凤觉得自己要跟韩超撒个谎才行。
……
今天周六,韩超回家早,进了院子,就见蜜蜜趴在院墙上,手里拿块绿色的啤酒瓶底盖儿,正在全神贯注的照着隔壁院子。
隔壁,赵方正家,赵文和赵武俩兄弟正在打扑克,那俩男孩一个七岁,一个九岁,刚好比甜甜蜜蜜大一点。
甜甜穿着农村老家带来的小花袄,则正在洗裙子。
这丫头只有一条裙子,苞米嫩芯儿的绿,颜色特别好看,穿着,整个人像一株嫩生生的小苞米一样,特别可爱。
韩超走过去一看,就见丫头的裙子上有墨汁,还是红色的。
“你自己不小心弄的”韩超接过了盆,要帮孩子洗。
甜甜撇嘴摇头,闷声说:“是赵武哥哥不小心染上的。”
就在刚才,赵武拿红笔挤墨水玩,染在她裙子上了,女孩儿的裙子毁了,边洗边默默流泪,此时已经哭成了小泪人,抿唇望着爸爸,泪眼婆娑。
韩超倒是很懂小男孩的心思,深吸口气说:“他是故意的吧?”
小男孩们总喜欢故意欺负漂亮的女孩子,给她们恶作剧,把她们弄哭。
甜甜在摇头,蜜蜜却回头,悄声说:“当然是故意的,只不过他不肯承认,但是爸爸,你放心吧,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我姐,我正在教育赵武哥哥。”
韩超顺着蜜蜜的目光望过去,就见赵武的头顶有个小聚点,正在微烟。
他打扑克打的混然忘我,并没发现。
蜜蜜是用啤酒瓶的底子作为一个聚焦点,借助太阳光,在烧赵武的头发。
韩超曾经也无恶不作,但他小时候玻璃很少,所以他没这么玩儿过。
女儿全使贯注的使坏,男人观察的兴致勃勃。
赵武完全不知道,直到赵文偶然抬头:“哥哥,你的头怎么在冒烟啊。”
赵武伸手一扑,这下火星子直接燃起来了,孩子吓的大叫:“我的头着火啦!”
“坏哥哥,让你再敢欺负我姐,头发烧没了吧。”蜜蜜丢了啤酒瓶盖儿,双手叉腰:“下回再敢欺负我姐,我就烧你屁股。”
赵武恼羞成怒,一张扑克牌砸过来,韩超接住后一个反手,扑克牌擦着赵武的耳朵而过。
小男孩没想到韩超个成年人会跟自己过不去,以为他是只是凑巧,在逗他玩,再抓两张又扔过来,韩超伸手接着,反飞回去,这回直接刮上赵武的鼻子,顿时,小男孩给疼哭了。
熊闺女有个更熊的爸?
熊爸这是在帮熊闺女打架?
俩男孩对视一眼,扔下扑克牌,哭着跑了。
皮肤白皙的男人,曾经的混世魔王,从地上捡起啤酒瓶的底子,再伸手摸了摸他黑皮肤的女儿,突然一笑,一口白牙。
他发现马尚北是怎么在子弹上动手脚的了。
马尚北不需要火柴和打火机,只需要一个啤酒瓶的盖子,或者眼镜片,任何可以聚光的东西,长时间对着子弹烤,子弹就会受热膨胀,火药就会从中脱出。
他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火药填到宋排长的枪里头就行了。
不以出身论英雄,韩超曾经手把手的训过马尚北。
但是马尚北没有继承他父亲的遗志不说,跟陈凡世那个继父倒是很像,取巧冒进,还要人命。
想去驻港部队,把牢底坐穿吧他!
出门,他正好碰上陈玉凤,刚接完电话回来。
“我今天晚上得加班。”韩超说。
“明天呢,也不回来?”陈玉凤问。
韩超今天晚上就会逮马向北,但审人估计就得一夜的功夫,明天他得去徐师长家汇报情况,用光学原理在枪支上动手脚,这事属于新型犯罪,估计领导们都得听一下,一开会,他就得陪着领导们呆上一整天。
韩超心里挺愧疚,妻子来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好好陪过她。
以及,韩超昨天正好碰见过齐彩铃,离得远没看清楚,但是打扮得特别时髦,大波浪长发,高跟皮鞋,涂了口红,指甲油,跟三团二营的营长萧胜走在一起,据萧胜说她要开一个服装厂,做服装销售。
在桂花镇的时候,齐彩铃因为亲妈时不时会来接济,她爹又做生意,不论衣着还是吃的用的都比陈玉凤好,而且齐大叔虽然打骂女儿,但支持齐彩铃读完了高中,陈玉凤却因为摊上陈凡世那么个爹,初中就辍学了。
等齐彩铃十八岁,正式开始谈恋爱,享受人生的时候,用王果果夜里躺在床上,跟韩超形容的一样,陈玉凤前面背一个,后面抱一个,胸前是奶,背后是口水,眼巴巴的,在等他回家。
韩超当然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妻子,看齐彩铃打扮的那么时髦,想陪妻子到大商场里逛一逛,也给妻子买几件时髦衣裳,一双漂亮皮鞋。
这也是为什么徐师长说让陈玉凤去帮厨,他会勃然大怒的原因。
他爱人,在徐师长眼里只是个给人当老妈子的?
但明天他是真回不来。
他说:“下周末吧,我陪你出去好好逛逛。”
下周末发本月的工资,到时候陪妻子去买几件好衣裳。
“哎呀,哥……”陈玉凤强忍着喜悦说:“好,我在家等你。”
看看,多傻的媳妇儿,说出去陪她逛一逛,高兴成这样。
“下周末我一定抽时间,陪你去逛。”韩超又说。
他再仔细打量妻子,她穿的是从镇上带来的,自己做的花袄,一点都不衬她洋气,时髦的卷发,因为脸圆嘛,跟个不会搭衣服的小姑娘似的。
“那我走了?”他又说。
“好的哥,再见,注意身体别熬夜。”陈玉凤挥手说。
简直天赐良机,韩超明天加班,那她不用撒谎,就可以去徐师长家了呀。
陈玉凤只有一条黑裙子,还是在离这儿比较远的郊区买的。
因为手头没钱,也一直没给自己添过新衣服。
揣着五千块,她今天去了一趟军区旁边最大的商场,民百商厦,替自己买了一套叫雅芳的化妆品,据售货员说,是从国外进口的,有洗面奶,还有乳霜,蜜霜,搭成套的用,会让她的皮肤变好。
她还买了两件衬衣,一条现在最流行的丹宁裤,以及一条绿色的半身裙。
高跟鞋她也试了,但穿上跟踩高跷似的,她没敢买,买了一双平底皮鞋。
当时她就把脚上革面的,一穿就会脚臭的鞋子给踢扔到一边了。
给甜甜又买了两条小裙子,一双小皮鞋,给蜜蜜买的是短裤和军绿色的线衣,以及球鞋,仔花爷钱不心疼,这一趟,陈玉凤扎扎实实花了五百块。
从商场回来后,她又给王果果写了封信,当然不是用叫,而是用哄的方式,把俩女人哄到首都来。
第二天正好周末,包嫂子在家,陈玉凤给包嫂子盛了一罐玫瑰糖,就把甜甜和蜜蜜托付过去了,中午徐师长派了勤务兵来,说是帮陈玉凤买菜,跑腿的。
这位勤务兵同志见陈玉凤穿着白衬衣,绿色的半裙,平底皮鞋,一头短短的卷发,既洋气又时髦的,顿时纳了闷儿了,今天徐师长请的可是军区几位大领导。
这位既年青又漂亮的,跟单位坐办公室的文职秘书一样,就她,会做饭吗?
第24章 放大镜
先说韩超这边,他突然杀回营,一来就碰上许亮,带着马尚北在往外走。
他没说话,止了步,盯着马尚北。
马尚北已经换了衣服,牛仔裤加皮夹克,这年头最时髦的大头皮鞋。
但也立刻立正,站的板板正正的。
许亮揽过韩超,低声说:“刚才罗司令亲自给我打电话,催我放人,韩营,胳膊扭不过大腿的,把马尚北放了吧。”
韩超转身就往营区办公室走。
许亮跟在他身后,继续劝:“咱们已经拖了一周了,你一直找不到证据,马尚北也一直很乖,罗司令刚才在电话里问我,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问我,你是不是想当司令员,韩营,领导都说这种话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韩超并不理许亮,进了办公室,一边是他的办公桌,干净整洁,另一边是许亮的,杂乱无章,中间挂着一张地图,他长时间的扫视着办公室,似乎要从这儿找出个蛛丝蚂迹。
许亮也是头大,就在刚才,罗司令亲自打电话要求放人,而且马尚北的宿舍,他的床,他的每一件衣服他们都仔仔细细捏着搜查过,里面没有打火机,也没有火柴,连个火星子都找不到。
所以,他们找不到罪证。
偌大一个军区,十万军人,韩超一个小营长,现在是在跟司令员较劲。
这个劲儿再较下去,他俩都得倒霉。
突然,韩超停在地图前,抓起放大镜说:“许副,这个放大镜看起来怎么这么新?”
许亮说:“上上周吧,你回家探亲的时候马尚北来打扫办公室,摔坏了一个,我领了个新的。”
韩超抓起放大镜,放到灯下看了会儿,抬头说:“这玩艺儿就是犯罪证据,你不要老想着为马尚北开脱,就今天晚上,咱们必须把它从营区找出来。”
许亮接过放大镜,一时间纳了闷儿了,这东西怎么会成为犯罪证据?
但把它对到灯下看了片刻,他忽而省悟过来了,这玩艺儿,还真能用来犯罪。
他立刻吹哨集合,命令所有新兵出列,在操场上站军姿,带着一帮排长们,全营区地毯式的搜查,宿舍里所有的东西,棉衣棉被要仔仔细细的捏,甚至厕所的大粪要掏,营区的生活垃圾已经半个月没有倒了,也得两个人,亲自上手,仔仔细细的摸一遍。
马尚北自打入营后还没出去过,但凡有放大镜,必定还在营中。
许亮带人搜查,韩超就一直盯着马尚北。
混混之间有种天生的磁场共颤。
所以韩超看得出来,马尚北不但不乖,而且心狠手辣,他自己往水房撒尿,看别人喝的差不多了才提醒,他悄悄弄断厕所的木板,等人掉下去了再伸手去捞。
他让宋排长的枪走火,再第一时间救人。
他热心肠,为人善良,屡立‘奇功‘。
而要去了驻港部队,他还会用这种方式阴上司的,因为狗改不了吃屎。
一旦上司阻了他的路,他就搞死,自己上,他本身有一个老革命的爹,再有陈凡世那个继父,罗司令又是他爸的老交情,不出几年,他就会扶摇直上,说不定会成为部队中最年青的营长、团长,或者师长。
他很聪明,这些‘奇功’更会助他一臂之力,但他的种种手段,逃不过同样混过社会,心比他还黑的,韩超的法眼。
韩超也不可能放虎归山,因为他立功,是建立在坑战友的基础上的。
别人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要一将功成,要坑死不知道多少战友。
转眼就是是早晨六点了,天亮了,这时罗司令办公室又打来电话,在催,问韩超为什么还不放人,正好教导员王书亚从医院回来,搪塞了两句,搪塞过去了。
转眼就到中午12点了,这时一帮教官只差掘地三尺了。
但依旧找不到,怎么办,新兵继续列队,教官们继续找。
终于,眼看夕阳西下,明天就是周一了,而周一,驻港部队所有新兵必须集结,发往广州,他们再不送人,估计罗司令会派警卫员扛着枪来押人了。
许亮累了一整天,先示意马尚北归队,才说:“韩营,放人吧,我有儿子,你还俩闺女呢,真惹怒了领导,明天就让咱俩转业,你说咱们连点手艺都没有,出去干嘛,跑街上卖十三香,还是天桥玩杂耍去?”
韩超也纳闷,马尚北身上的每一寸衣服王书亚都捏过,甚至连他的肚皮都专门压过,怕他把放大镜给吞了嘛。
但那个放大镜,他到底藏哪儿去了?
他回头盯着正在跑步的马尚北,平常训练,所有人穿的都是胶鞋,但今天因为要调走,他换了便装,穿的是皮鞋。
此刻他正在跑步前进,下午六点的夕阳中,韩超突然听到马尚北的鞋子里传出咚的一声,并不大,是一声隐隐的钝响。
但就这一声,他发现这家伙把放大镜藏哪儿了!
混混还是老的辣,韩超快步上前,一脚踢中马尚北的腿窝,见他踉跄倒地,伸脚,把他的皮鞋踢到了远处,喊许亮:“搜皮鞋,放大镜在他的皮鞋跟子里!”
马尚北也在此刻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一脚蹬过来,一声狂吼:“操你妈的韩超,你是老子妹夫,老子去了驻港部队,将来就能提拨你,你他妈的是不是驴脑子,不开窍啊,想找死啊,非要挡老子的路,你他妈个野狗养的狗杂种!”
韩超是跪着的,躲过这王八蛋捂了一夜的馊脚,顶着他的膝盖窝一阵狠压,这一压,痛的马尚北没憋住,直接崩了尿。
韩超不言,闻到一股臊臭,再一膝盖的狠顶,顶在马尚北的腰椎上。
这种疼痛是能疼到人拆骨的,马尚北挣扎着,扑腾着,继续破口大骂:“操你妈的韩超,部队不是你这种王八蛋混的,你把老子拽下去,你也甭想爬上去。老子的外公是从师级岗位退下来的,我大姨还在后勤处,真动了老子,你他妈的以后休想好过!”
这回韩超更加不客气了,再一膝盖顶上去,马尚北只觉得腰椎一阵钝痛,仿佛整个骨结给卸开了,痛极之后,终于晕了过去。
韩超这才站了起来,说:“给老子搜!”
此时晚霞刚好落山,全营所有人一天一夜没合眼。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还真从马尚北的鞋跟子里,翻出了放大镜!
……
再说陈玉凤这边,勤务兵自我介绍姓秦,她就喊他叫小秦了。
小秦说:“马司令,罗司令跟徐师长都在蒙自下放过,都喜欢吃云南菜,买菜的钱在我这儿,菜你看着安排,怎么样?”
蒙自陈玉凤听王果果说过,是个特别美的地方。
在革命年代,蒙自有个五七干校,据说当时从首都下放的人特别多。
这时她心里已经有底了,把自家的酸菜、剁椒等调料都装了一小罐,到了市场,既不是自己掏钱,当然不用省,五花肉,梅肉,都专挑最好的。
因为听说徐师长家不开火嘛,她还买了米,圆糯米、饭米,糯小米,紫米,各样都买一点,接着买菜,木耳,青菜,土豆,萝卜,有这几样就够了。
到了师级家属院,头一回坐电梯,陈玉凤得说,那感觉可真好。
自以为东西已经买的很全了,进了厨房她才发现,徐师长家连盐巴和酱油,这些最基本的调味品都没有,锅都是锈的,得,还得让小秦跑一趟,买东西。
陈玉凤的外公就做过厨师,虽然她没见过外公,但听周雅芳说过一些她外公上门,给大人物做厨的故事,据说上门做厨,最忌讳的是乱跑,乱听乱看和乱摸,为厨必须本分,除了厨房,别的一概不闻不看。
先给梅肉绞打上劲,这是做丸子的,一会儿跟萝卜一起炖,腊排骨是她从自家带的,跟白菜一起炖,五花肉用来做扣肉,主菜也是饭,叫蒸肉饭,要把各种米和五花肉,土豆拌到一起,再加上她从老家带来的调料,蒸好既可。
一块上好的五花肉煮透之后,先要擦干净,用叉子在皮上扎孔,匀匀的扎好了孔,再轻轻抹上一层老抽,然后再下锅炸,炸完切片,上锅蒸了之后,还得把垫底的咸菜给炒了。
就在她炒腌菜时,小秦进来了,一闻就说:“嫂子,这肉可真香。”
香的其实不是肉,而是饵菜,饵菜也是腌菜,不过是脆的,轻轻炒一下就风味无敌,要加上肉一起蒸了,那才叫香呢。
她正在往米饭里加饵菜,于是递了小秦一块:“你尝尝这个菜。”
“这黑乎乎的有啥味儿……”小秦接过去丢嘴里,顿时又说:“奇怪,真香。”
不怎么起眼的小榨菜,既有酱香,又微甜,后味还回甘,因为剩的挺多,小秦手抓着吃了一口又一口,连徐师长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听陈玉凤喊了声徐师长好,回头一看,就见师长在瞪自己。
偷吃肉还说得过去,小秦在偷吃咸菜,可以想象领导的脸色了。
“厨房还用得惯吧?”徐师长问的很温和。
陈玉凤说:“用得惯的。”
徐师长又换了严厉语气,说:“马司令和罗司令马上就来,小秦去迎一下。”
此时谈正事当然不对,但陈玉凤只是来做厨的,做完就得走,估计以后她也找不到单独跟徐师长聊天的机会了。
所以小秦一出门,她就直接说了:“徐师长,我目前还没工作。”
徐师长本来要走的,回头说:“我再催一下后勤部,让给你安排一下。”
后勤部不可能给陈玉凤安排工作,因为后勤处主抓人事的是张艳丽的大姐张爱霞,陈玉凤才惹了张艳丽,张爱霞就连扫厕所的工作都懒得给她安排,而且陈玉凤也不要工作,她又说:“徐师长,咱们院里,育苗班的旁边不是有个酒楼……”
部队上的人,行事作风都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快。
陈玉凤一句话还没说完,客人已经进门了,她只好把下半截又吞了回去。
未见客人,已闻其声,一位客人说:“新鲜了,从来不开火的徐师家今天开了火,做的还是云南菜?”
徐师长说:“不是好菜,不敢劳您二位大驾,罗司令坐,马司令坐!”
所以来的真是大领导,一位是罗司令,另一位是马司令。
马司令笑着说:“劳什么劳,咱们可是躺在一张竹板床上冻的发过抖,一只热洋芋分着啃,糊辣椒你一口我一口的关系,要不是你毫无节操的袒护韩超,惯着他,纵着他,罗司令也不会跟你生闲气的。”
陈玉凤只是来做厨的,万万没想到竟从领导们的嘴里听到了丈夫的名字。
这房子是个敞间,厨房出去是餐厅,餐厅过去就是客厅,没有任何遮挡,她远远瞄了一眼,瘦,矮的是罗司令,胖点,头发花白的是马司令,这是目前本军区的两位大领导。
徐师长说:“马尚北虽然屡立奇功,但韩超说得对,他没去的时候营中安安稳稳,没有任何事故,怎么他一去就事故频出了?也许他是好人,但也许,就像韩超说的,他是为了让自己‘立功’,给自己创造了机会的呢,两位领导,领袖教育,凡事不能只看一面,你们能不能再给韩超宽限一两天的时间?”
罗司令端起茶杯刮了刮,再看徐师长:“徐师,马尚北小时候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两个父亲我都很熟悉,他妈前段时间犯了点错误,但这跟他没有关系。韩超本身是个混混出身,在战场上能打,是因为他天□□打,而且他一直是单打独斗,于他带兵的能力,我还没见识过,当然就不认可,现在他拿不出证据,又无理由扣押马尚北,我甚至有理由怀疑,是他自己管理营区出了问题,要给马尚北栽赃嫁祸!”
马司令则说:“徐师,我们知道你儿子丢了,当兵的里头好容易有个文雅秀气的,你拿他当儿子,但是你不能太过偏袒韩超,他外表斯文,人可不斯文,他曾经是越南战场上杀敌最多的单兵,杀敌多,当然证明他优秀,但你也不能否认,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心理问题,我们给韩超给过机会,让他去心理咨询室,据我所知,他一次都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