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的理智被这一抹湿痕击溃。
他靠近萝拉,单膝跪在她旁边。
萝拉指尖的茉莉花气息浓郁芬芳,这个阿斯蒂族人不仅具备着和他完美契合的信息素,就连发热期也和他同步,这样诱惑着他。
凯撒低头。
他想要撕裂撑开这干净的茉莉花香。
标记,支配,破坏,占有。
这是Alpha的本能。
他说:“我教你。”


第17章 标记(中) 海盐与花
因为身体机制,在每一个Alpha和Omega成年后,都将要面临着易感期或者发热期的考验。
受于礼仪和道德的约束,再加上医学进步,大部分人都可以用药物来抑制身体上的不适,直到寻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抑制剂压制着他们人性中的恶劣因子。
但仍旧有一些可怜的人,无法享受到医学带来的好处。
他们的免疫系统极度排斥这些药物和激素,而市面上大部分抑制剂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用处,只能凭借着意志力来度过煎熬的特殊时期。
不是没有失败者,每年都会有Alpha失控、攻击Omega的新闻发生,在几年之前,还曾经爆发过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要求Alpha在公众场合下戴上口器,防止他们袭击Omega。
不过这场运动遭到国际人权组织的严厉批评,这才作罢。
凯撒,就是那些不幸人中的一员。
他的身体排斥着大部分抑制剂,即使找到新药,也在长时间使用下失效。
傍晚时分,凯撒尝试注射,发现药剂已经完全不起作用。
他现在处于易感期最痛苦、折磨的时候。
易感期令凯撒的感官更敏锐,视觉,嗅觉,触觉,听觉。
就像现在,他单膝跪在萝拉面前,精准地捕捉到她指尖的淡淡茉莉花气息,还有一点点的海盐的味道。
月色皎白,凯撒冷静地注视着萝拉的脸。
好像和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区别,她用同样的声音祈求,希望凯撒能够帮助她。
“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凯撒先生,可是我不能再接受其他人的信息素,”萝拉如此对凯撒说,“抑制剂对我来说没有用处,我没有办法……”
她的理智并不清晰,语无伦次地道歉,颠三倒四地试图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也或许,她在努力地编凑虚伪的谎言。
这样说着,萝拉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给凯撒看自己胳膊上的针孔。
阿斯蒂族人虽然是天生的艺术家,但他们的确在医学上并没有成就,毕竟这是一个被禁止学医的民族。
萝拉纤细胳膊上的针孔也证实着这件事。
给她注射抑制剂的人笨手笨脚,或许是尝试扎了两次,留下两个都失败、泛紫的痕迹。
凯撒问:“你找了其他的Alpha?”
他问得很冷静,即使这是一个令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问题。
“……嗯,”萝拉说,“我不想麻烦您,凯撒先生。”
凯撒伸手,抚摸上她胳膊上的针孔。
萝拉打了个哆嗦。
或许是出于畏惧,也或许单纯是兴奋的战栗。
凯撒说:“看来你只会在不恰当的时机聪明。”
萝拉脸颊像是被情人亲吻过的红,她似乎没有听懂凯撒的言外之意,将胳膊抽回去,放下长袖,遮盖住那片针孔,仍旧怯生生地问:“您能帮帮我吗?”
凯撒盯着烙印。
这是一个阿斯蒂族人。
她脸颊上代表着种族的烙印,深夜中躲在他有可能经过的地方。
凯撒清楚地知道这是陷阱。
这个不安分的小猪崽,又开始试图做一些蠢事。
她压根就没有把凯撒的警告放在眼中。
凯撒很想将这个别有用心的小猪崽子给掐死,但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触碰她。
只穿着单薄裙子的萝拉自动将脸贴在他的衬衫上,头顶刚好贴在他的胸膛上。受到信息素气息的吸引,就像小松鼠在蹭大松果,她不停地贴贴凯撒,希望对方能够咬她的腺体,注入属于他的信息素,希望他对她做临时标记。
她需要他。
凯撒知道萝拉是别有用心。
这个喜欢装傻的家伙,从她那张可爱嘴巴里面,一天说出来的谎言就比他一周说的话都要多。她是精心来伪装自己的小骗子,拎着她的脚往下倒,肚子里的坏水能够汇聚成一个小小池塘。
美丽,愚蠢,浅薄,贪吃。
小坏蛋。
可萝拉闻起来太美好了。
凯撒搂紧她。
这个小坏蛋轻轻地哼一声,难得柔顺地贴在他的怀抱中,主动将头发拨开,露出脖颈,等待凯撒实施标记。
她为此做出觉悟,并在凯撒面前不掩饰地表示出欢喜。
月色如水,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茵茵绿草,她的呼吸是淡淡的茉莉香味。
似鸟投向森林,如鱼进入大海。
凯撒低头,他将萝拉扶正,鼻尖压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地嗅。
他在寻找腺体的位置。
寻找能够打下临时标记的地方。
凯撒只觉着她愚蠢,又可怜。
就连偶尔的小聪明,也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这个愚蠢的小家伙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取悦自己,她躲在草丛中,不知多久,就这么傻乎乎地等待着。
可怜的小东西。
萝拉察觉到不妙、想要退却时,凯撒一手紧紧贴在她的背部,阻止萝拉的逃离,另一只手压住她。
不远处的湖面,有人燃放烟花,大抵是为了庆生,也或许是庆祝某个仪式。
风吹潮落,烟花在天空绚丽炸开,遮掩住萝拉的声音。
萝拉睁大眼睛,眼神溃散。
凯撒精准无误地咬住腺体。
临时标记的时间用不了太久,萝拉瞬间脱了力气,趴在他的怀抱中。
像一个在森林之中精疲力尽的兔子,后腿抽搐着躲在草丛中,天真地以为这样会躲过天敌。
凯撒没有立刻放开她。
他微微皱眉,有些愕然地发现,现在临时标记对他来说的用处并不大。
糟糕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
咬一口,并不行。
他需要更加浓郁的信息素。
饥肠辘辘的旅人在干涸的沙漠中跋涉过久,而现在只喝到了一口清泉。
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整个绿洲。
想要永久性地标记她。
这种危险的念头冒出来,如春天的草疯狂生长,不可遏制。
萝拉捂住脖子,她对凯撒的糟糕念头一无所知,正在慢慢休息。
她对信息素的需求并不如重欲的Alpha那么强烈,现在的临时标记已经足够让她恢复理智,冷静下来。
萝拉低声向凯撒道谢:“谢谢您,上将。”
凯撒注视着她脖子上的新鲜牙痕。
新鲜的血液还没有干涸,因为她的配合,这次标记并不困难,她也没有像之前两次临时标记那样哭成小花猫。
短暂的两秒钟后,凯撒决意将错事进行到底。
“还没有结束,”凯撒握住她的手腕,他说,“过来,我需要你。”
他的声音低沉,毫不避讳地告诉这个惊讶的Omega。
“临时标记的信息素对我来说不够。”
萝拉原本正尝试用柔软的纸巾来擦拭脖子上的血液,听到凯撒的话之后,微微怔住。
在短暂的迟钝后,萝拉终于意识到凯撒话中的意思。
令凯撒意外的是,她没有露出担忧的表情,主动勾起腿,圈住凯撒,她轻轻用脚后跟蹭对方靠近尾椎骨的位置。
萝拉在试探凯撒对她容忍度的底线。
凯撒没有推开她。
他微微眯眼,看着萝拉的动作。
“我想要搬出去,不想和阿斯蒂族人一块生活,我不喜欢那个孤岛,”萝拉直白地说,“我想要搬到您的塔楼中住。”
狡黠的狐狸,终于忍不住露出她的小尾巴。
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摇啊摇,来从他这里获取更多的好处。
凯撒说:“贪心。”
这个小蠢货,身上又多了一项他不喜欢的性格特质。
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递给她一点食物,她就能顺着胳膊骑到他脖子上。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住在哪里,”萝拉说,“您的塔楼设施更全。”
凯撒因为她有些幼稚的发言而发笑,手压在她后背上,低头。
萝拉脖子上的腺体因为糟糕对待而微微鼓起来,伤痕处泛红,血迹未干。
她还没有找到用来止血的纸巾,现在脆弱到像是随时会死去。
小小的身体,却有着膨胀野心。
凯撒要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还有什么?”
“……我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萝拉终于说,“不是正常阿斯蒂族人的生活。”
这样说着,她直起身体,腰部的曲线因此分明,凯撒的手落了个空。
他的手在空中捕捉到凉凉风,没有掌握茉莉花的纤细花枝。
“我想要正常的逛街,读书,出去玩,吃饭……”萝拉凑到凯撒面前,她乞求,“我不想被关在这里,好无聊啊,我想出去玩,而不是一直被圈养……凯撒先生,您能满足我的,对吗?”
凯撒没有说话。
他缓慢呼吸,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淡淡干净茉莉花的侵入,温柔笼罩。
事实上,以凯撒的能力,萝拉说的这些事情都不是麻烦。
她心心念念渴望的东西,也不过是凯撒的举手之劳。
之前安吉拉给萝拉的心理评测上有“智力发育迟缓”这个评语,因此萝拉和奥莉两个小“傻瓜”极少出面。尤其是近几年,即使是接待国际人权组织,她们两个也不会上台合影。
见过萝拉的人并不多。
更何况,她长相并不是纯正的阿斯蒂族人,单纯从外表,无法判断她的种族归属。如果用遮瑕盖住脸上的伤疤,很容易隐瞒身份。
伪造一个身份证件对凯撒来说轻而易举,只要他想,萝拉的登记卡上,就可以摆脱阿斯蒂族这个身份,她会成为一名合法的帝国……
但她仍旧是。
她是一个满口谎言、虚荣、愚蠢的阿斯蒂族人。
萝拉仰起脸,她用她那并没有威胁力的牙,轻轻咬了一口凯撒的喉结。
“作为回报,”萝拉轻声说,“我愿意终身做您的抑制剂。”
“只要能够解决您的困扰,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即使是……破坏我。”


第18章 标记(下) 永久烙印
凯撒只在成年前就读于贵族学校。
即使是帝国公民,也并非宣传上的人人平等。
帝国经历过多次战争、分离,最终在一百年前形成如今的联盟帝国,而随着经济和科技的高度发展,除却原本的皇室和贵族阶层,如今的社会仍旧因为金钱而划分三六九等。
即使名义上说的是人人平等,自由相处……
怎么可能。
资本家趁着战争、科技猛烈收割一笔钱财,金钱和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从读书到工作,他们和普通人都没有接触。
不过大部分人看不到特权阶层的生活,误以为身边人生活才是常态,误以为自己生活在帝国所鼓吹的自由当中。
或者,瞧见城市贫民窟中生活的阿斯蒂族人,一边嫌恶地捂着鼻子远离这些糟糕的民族,一边又庆幸自己生在帝国公民家庭中。
通过阿斯蒂族人的悲惨遭遇,而感受到更为丰润的幸福。
这就是大部分帝国公民的日常。
和其他贵族相比,凯撒和帝国公民的接触要多上许多。
他遵从信仰,选择就读帝国的军校,这是一个帝国公民多于贵族子弟的地方,毕竟大部分贵族受不了这个苦。
贵族不被允许进入下议院,而上议院所拥有的的权利不足以实现凯撒的政治理想。
他和许多帝国公民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不是作为萨列里家族中的长子,而是一位帝国的普通军人。
为了帝国的荣耀和辉煌。
湖边烟花如雨,在阿斯蒂族人精心打理好的花园中,绿茵树影下,已经成为上将的凯撒,第一次忘记坚守的原则。
他今日没有穿军装,违背守则。
阿斯蒂族人的确是个不安稳的因素。
她们聪明,狡黠,满肚子坏水。
她们充满诱惑,故意引诱人犯罪,而不会对此负任何责任。
她们乐于将人拉下深渊,为了达到目的,毫无忌惮、底线地利用着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
即使要献上身体,灵魂,献上她们所拥有的一切,献上心。
她们不会为此感到心痛。
萝拉不会心痛。
她将手搭在凯撒的肩膀上,触碰着被体温和凉夜一同温煎的衬衫。
萝拉侧着脸,去贴他的脸颊,试探性地挪到唇角边缘。凯撒起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但是在萝拉主动贴上他的唇时,这个男人身体僵住。
凯撒没有推开。
就像他曾经做过的梦。
凯撒亲手将自己的梦按入泥土。
月光和烟花璀璨夺目,这足够令凯撒看清楚萝拉的脸,她那身为阿斯蒂族人的烙印,单薄躯体,如蛛网一样易碎的白色裙子,因为用力泛白的指尖,断掉的指甲,急速跳动的脉搏和心跳。
血液,眼泪,呼吸。
这些清晰地构成了萝拉。
黑夜中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开,凯撒的手掌触碰着萝拉的脖子。
只要一下就能够掐死她。
就能将这个和罂粟、癫狂草一样的人杀掉。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大麻烦,将会影响他的判断。
可是掌下的人并不这样想,她黑色的头发沾上泥土,像是从污泥里长出来的洁白茉莉花。
就像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萝拉甚至主动握住他的手腕,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在上面落下一吻。
明明刚才还在落泪,还在咬牙。
现在却向他主动示好,像猫咪主动翻起身,摊开肚皮,让主人触碰。
凯撒手下微微用力,他并没有掐住萝拉的咽喉,而是捏住她后颈,要她起身,亲吻她。
……算了。
一个漂亮的、有点小聪明的家伙而已。
手无寸铁,娇气,纤弱,虚荣。
满足她又能如何。
她那小鸟一样的胃,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月色沉溺,烈酒与利刃冲散茉莉花的清香。
晨雾在星星坠落之前弥漫,传闻夜与昼交替时节会有邪魔游荡,但如今游荡的只有植物被碾碎的汁液和轻若游丝的弱音。
夜晚凝结为露水时,天边晨光熹微,黎明将至。
属于阿斯蒂族人的雾气笼罩在寂静古老的城堡中,作为萨列里家族中的园丁,他们一辈子都在和植物打交道。
第一批收取花瓣露珠的人睡眼惺忪地来到花园时,迎面撞上了只穿着白衬衫的凯撒上将。
他慌忙低头问好。
凯撒轻轻地应了一声。
阿斯蒂族人不敢抬头看上将的脸,俯身低头,只看到他怀抱中抱了一个人,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他的黑色外套。那人蜷缩着身体,这个黑色外套几乎将对方完全包裹起来,只露出沾了泥土的脚。
他闻到了浓郁的、属于Alpha的气息,这种具备压迫感和锋利感的味道不仅属于凯撒,还有对方怀中抱着的人。
永久标记。
夹杂着淡淡的、破碎茉莉花清香。
阿斯蒂族人愣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凯撒已经抱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花园。
精心呵护照料的植物被压断茎杆,流出淡到透明的植物汁液。
这是一场灾难,也是一场重生。
-
“狗屎凯撒。”
萝拉将手里面装饰着粉红色羽毛的飞镖用力朝钉在墙上的靶子投去。
没有中。
飞镖落在靶子的最外面。
这是她投的第三十六个飞镖。
只有两个成功地落在靶子上,还是在九环开外,歪歪斜斜地压在圈子上。
她力气不够,有一枚只在靶子上停留三秒钟,就落下来。
“……狗屎凯撒!”
这样念叨着,萝拉又用力丢出去一个。
依旧没中。
萝拉的手腕都要酸掉了。
她揉了揉手腕,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白色长绒毛地毯上发呆。
这里是她的新卧室,在塔楼的最顶端,有三个房间和一个阁楼属于她。
凯撒的塔楼装潢风格很像维多利亚时期,墙壁上镶嵌着厚重的木板,陈列架上摆放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器皿和艺术品,即使是偶尔见到的现代饰物,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感。
阳光从玻璃窗子中投射入内,萝拉穿着白色的裙子,她棕色的发被剪掉了,剩下的还不及肩膀,用一个深红丝绒的发箍箍住,卷卷地压在耳侧。
这是凯撒的意思。
她需要在形象上做出一点点改变。
至少,别让那些曾经见过萝拉的人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
帝国的上将对一名阿斯蒂族的Omega进行了永久标记,这是一件单单说出来就不可思议的事情。
萝拉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天。
永久标记对身体的影响很糟糕,萝拉的身体用了一周的时间去对抗那些侵入的信息素。
就像有些免疫力强大的人,子宫在起初会想办法杀死附着在上面的胎盘,萝拉的身体也在尝试将这些信息素扼杀。
可惜并没有。
在短暂的高烧过后,萝拉接纳了新的信息素,她将永远被打上属于凯撒的印记。
或许有些Omega认为这是一种荣幸,但在萝拉看来,接受永久标记,似乎并不值得人为此感恩戴德。
受身体机制影响,一个Alpha可以永久标记很多Omega,但一个Omega只能接受一个Alpha的永久标记。
这是不公平的。
易感期的Alpha,可以寻找其他的Omega进行临时或者永久的标记,通过信息素来缓解自己的不适;
而遭受到永久标记的Omega,今后的发热期,只能接受同一个Alpha的标记和安抚;
如果尝试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会感觉到如火焰灼烧的痛苦和煎熬,甚至会因此死去。
除非接受手术,强行洗去标记。
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因为洗去标记的痛苦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与其说是身体上的伤害,更像是精神攻击,有接受过这项手术的人,称其像是从灵魂中将心脏强行剥离。
萝拉微微侧脸,她的下巴贴在手臂上,轻轻地叹口气。
脖子上的牙痕还没有好。
如果说日常状态下的凯撒只是凶一些,那成结后的对方和野兽并无区别。哪怕确认她已经接受临时标记,却仍旧会固执地叼住腺体。
如何形容呢?
就像公猫死死咬住母猫的脖子。
尽管萝拉早就做好准备,但仍旧没有立刻适应这种近乎野蛮的行为。
唯一庆幸的是,发热期带来的不适终于消失,她不需要再半夜里偷偷翻墙去寻找冰块,也不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尝试那些对她来说毫无用处的抑制剂。
这样想着,萝拉把脸闷在胳膊中。
下一刻,她听到好奇的声音。
“你就是我哥哥选择的那个Omega?”
声音清脆,有一股淡淡的傲慢气,但不会令人讨厌。
萝拉转身。
银发少女轻巧地坐在窗台上,她没有穿裙子,是飒爽的裤装,腰上系着软鞭,像一个美丽的精灵。
萝拉通过她紫色的眼睛辨认出身份。
这应该是凯撒的妹妹,萨列里家族中唯一的女孩。
……嗯,好像叫做艾米莉亚?
没等萝拉反应过来,少女已经轻松地推开窗子、灵巧地跳进来。
艾米莉亚盯着萝拉看了好久。
虽然打听兄长的事情并不太好,但那天晚上,兄长把父亲挑选的Omega丢在卧室中,自己则是和另一位Omega私会的事情已经静悄悄地流传。
艾米莉亚好不容易才找到凯撒“金屋藏娇”的地方。
嗯,对方看上去的确是一个纤细的标准Omega。
艾米莉亚从小的志向是上战场,不过因为身体原因,最近才刚刚通过审查,被准许加入军队。
她不处理别墅中的事务,更不知道萝拉的真实种族。
“你和我哥哥,”艾米莉亚迟疑着问,“是很早就认识的吗?”
“是啊,”萝拉点头,“我和上将情比金坚,情投意合,缠缠绵绵……”
她如此喋喋不休地说着,不经意间露出耳侧、脸颊边缘的烙印,艾米莉亚后退一步,瞳孔紧缩。
艾米莉亚难以置信地叫出声音:“阿斯蒂族人?你是阿斯蒂族人?”
萝拉若无其事地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她说:“是的呢。”
艾米莉亚的手已经放到腰间的软鞭上了,不过她没打算抽出来,只是喃喃低语:“哥哥居然会永久标记一个阿斯蒂族人……”
“是啊是啊,上将不仅标记我,还说要娶我呢,”萝拉微笑着看艾米莉亚震惊的模样,她手托脸,用甜蜜的嗓音说,“你知道吗?我之前在官邸中,被当作间谍关起来,凯撒上将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心里面就漾起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温柔。他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第三次见面我们就许诺了终身——”
冷飕飕的声音从萝拉背后响起:“终身什么?”
萝拉回头。
凯撒摘下军帽,他说:“我可不想终身饲养小乳猪。”


第19章 谈判 帝国荣耀
萝拉能够清晰地闻到凯撒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没有办法判断他做了什么,萝拉也不想判断。
最近,关于国家要进一步限制阿斯蒂族人行动范围的流言甚嚣尘上。
流言说,为了维护城市稳定,有人提出新的提案,以州为单位,统一划分固定区域,这个州所有的阿斯蒂族人都迁移到固定区中生活。
以后,他们的自由出入都需要申请,办理证明。
国际人权组织正在为此抗议,指责这是建造集中营的做法。
而有些人否决,说可能会引起阿斯蒂族人的极端反抗。
……
萝拉露出笑容,仰起脸,就像所有Omega会做的那样,伸手抱了抱前几天刚对她进行永久标记的凯撒:“上将。”
凯撒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萝拉,只是简单地对自己的妹妹点了点头。
他不对妹妹隐瞒萝拉的真实身份。
艾米莉亚不可思议地低声叫起来:“哥哥!”
凯撒说:“她是最好的人选。”
萝拉脸埋在凯撒胸口,不吭声,只留给艾米莉亚一个无辜的后脑勺。
艾米莉亚说:“可她是一个阿斯蒂族人!”
这样说着,她那秀气的眉蹙起来。liJia
和凯撒相仿的脸庞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您应该知道父亲那边——”
“那就不让他知道,”凯撒手压在萝拉的肩膀上,示意她转身,面对艾米莉亚“只要这张嘴巴不乱说,你能看出来她的种族?”
艾米莉亚抿了抿唇。
她说:“我不理解。”
作为曾经促进帝国联盟结合的主要推动者之一,萨列里家族在对待阿斯蒂族人种族这个问题上始终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虽然不至于像激进派那样要求、呼吁消灭阿斯蒂族人,但萨列里家族也不会倡导平等共处。
他们已经习惯了来自阿斯蒂族人的服侍。
这种等级制度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萨列里家族的成员的确都这么认为。
以上是艾米莉亚的看法。
艾米莉亚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声音来面对萝拉,这个被哥哥进行了永久标记的Omega,声音是她喜欢的声音,长相也很舒服,还有着好闻的味道。
可对方的种族令艾米莉亚感到不安。
在如今的大环境下,留一个阿斯蒂族人在身边,简直是给萨列里家族的政敌递刀子。
兄长应该明白这点。
萝拉对艾米莉亚露出一个笑容。
艾米莉亚转脸,两秒后,又忍不住看。
……可恶。
这个阿斯蒂族人笑得好甜,她闻起来真香。
凯撒对艾米莉亚说:“我们谈谈。”
艾米莉亚不吭声。
临走前,她回头看萝拉。
萝拉已经重新坐回地毯上,还在心不在焉地丢飞镖。
在此之前,艾米莉亚在窗外观察了她五分钟,确信这个人笨手笨脚,完全没有准头。
丢了那么久,没有一个飞镖中靶。
可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这一次,萝拉手中的飞镖直直插入靶心中间,不偏不倚。
短暂的五秒沉默过后,萝拉爆发出一声快乐的呼叫。
艾米莉亚仍旧有些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