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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渺明白谢氏是一片好心,便也不再坚持。
又过去两刻钟,马车终于重新驶动,与此同时,有人骑马行至车窗处,朗声问道:“里头可是崔二夫人?”
谢氏还来不及说话,谢渺已蹙着眉头,恨不得封上外头那人的嘴。
那人道:“晚辈周念南,凑巧见您的马车在此处,特意来打声招呼。”
谢氏心知肚明地看了谢渺一眼,掀帘望向外头骑马的俊美青年,笑喊:“周三公子。”
周念南精神奕奕,丰神俊朗,视线划过她身后的某人,“崔二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谢氏道:“听闻了空大师今日出关,我也去凑个热闹。”
周念南道:“难怪路上拥堵,原来是了空大师出关,不过照这情况,您恐怕要走到日落才能到国寺。”
谢氏无奈道:“谁说不是呢。”
周念南道:“我倒是知道条近道,那里虽有士兵看守,但我与他们相熟,能请他们通融放行。”
谢氏的袖子被人轻扯,侧头一看,是谢渺在朝她摇头。
谢氏略显犹豫,她早就知晓周三公子对阿渺有意,以往反对,一是怕周三公子心血来潮,二是怕阿渺嫁进侯府吃苦。慕晟的百日宴上,夕珺对定远侯夫人多有讨好,后者却有意无意地赞赏阿渺,看起来似乎对阿渺与周三公子乐见其成。
但谢氏亦听崔士硕提过,皇后满门心思替周三公子挑选贵女,否则定远侯夫人怎会除去夸赞,便无进一步的行动?
罢了,阿渺连慕礼都不愿嫁,何况是定远侯府那样的门第。
谢氏暗暗叹息,刚想拒绝,便听周念南道:“崔二夫人不说话,我便当您答应了。”
说罢直接策马上前,示意车夫调转方向。
谢渺:……
谢氏尴尬地解释:“我正要推辞呢,谁料周三公子如此迅速。”
谢渺目光幽幽。
谢氏便道:“你别多想,侯府与崔家相交多年,周三公子与慕礼更是亲如兄弟,他今日帮忙是顺手之劳,改日我备份礼还回去就是。”
谢渺只得道:“姑母说得是。”
有周念南替他们开路,马车果然一路通畅,不消多时便到达国寺侧门。
谢氏下车朝周念南道谢,周念南收敛起吊儿郎当,彬彬有礼地应对。
谢氏都看在眼里:不愧是侯府子弟,进宫当差不过半年,整个人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可惜夕珺对他有意,他却喜欢阿渺,而阿渺……
谢氏回望谢渺,见她低着头看鞋,对周念南视若无睹。
谢氏心中暗叹,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哦,真是绕的很!
寒暄了几句后,周念南说出来意,“崔二夫人,我想与谢小姐说会话,希望您能同意。”
谢氏简直头疼,这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
她直接问谢渺,“阿渺,你都听见了,周三公子想与你说几句话。”
谢渺本想拒绝,又觉得逃避不是办法,倒不如趁机跟他说清楚。
她应许下来,跟着周念南走到无人角落。
周念南不语,眸光带着些许贪婪,一眨不眨地锁着她。
自从崔二告知谢氏允她出家的消息后,他便翻来覆去地想,怎么才能阻止她。他去求见皇后姑母,请她去圣上那里求旨赐婚,姑母却称圣体有恙,近段时间不便见人。
这并非姑母头次拒绝他的请求,但他却头次发了火。
他斩钉截铁地告诉姑母,即便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娶她属意的贵女。他心仪的人唯有谢渺,若娶不到谢渺,他宁可终生不娶,断绝子嗣。
姑母怒不可遏,称他不为侯府的未来考虑,他据理力争,斥责姑母被利欲熏心,明知强强联合会百弊丛生,仍想铤而走险,谋权以博天子之位。
他将那巫蛊娃娃扔到了姑母面前,称她若再一意孤行,侯府将会明哲保身,请她今后好自为之。
姑母大发雷霆,将他赶出宫殿,然在昨晚,她差人递了口信,称待圣上病愈,便会去替他求旨,赐婚他与谢渺。
姑母认输了,他赢了,只要再拖些时日,他便能如愿以偿,将谢渺娶回家。
但他同样清楚,谢渺无意嫁给他,如若透露半点赐婚的打算,她定会想法设法地避过婚约。
为今之计,只有一面稳住她,一面等圣上下旨。
谢渺被他看得不自在,开门见山道:“你想干嘛?”
周念南有满腹思恋想诉说,末了,却只汇成短短三个字,“想见你。”
第110章
他总是这样, 想什么便说什么,从不绕弯子,坦率到毫无顾忌。
与某人真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谢渺道:“周念南,我早和你说得很清楚, 我与你不可能。”
周念南置若罔闻, 顾左言他, “你见到我捏的泥人了吗?它像不像你?”
谢渺道:“没见到,我叫拂绿直接扔了。”
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 谁想他笑了笑, 无所谓地道:“没事,下回我再给你捏个更好的。”
谢渺道:“周念南,姑母已经允了我出家。”
“是吗?”周念南佯装诧异,“崔二夫人当真开明,连这种事情都能允你,谢渺, 你有个好姑母。”
是啊,她有个天底下最好的姑母。
谢渺缓了声, 道:“你既然已经知晓,今后就别来找我了。”
周念南又开始转移话题,“我收到白饭了, 小家伙被你养得白白胖胖, 亲人的很。”
谢渺喊:“周念南。”
“还记得我那只鹦鹉吗?它特别喜欢吓唬白饭, 成日追在白饭后头跑, 若不是有人拦着,白饭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
谢渺听他面带笑容, 絮絮叨叨说了一些琐事, 仿佛对她出家的事情无所触动。
难道他想通了?
周念南瞧出她的困惑, 摩挲着鼻梁道:“谢渺,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天涯何处无芳草,就凭我的相貌出身,还怕娶不到貌若天仙的妻子?”
是吗?
谢渺半信半疑,“你能想通便好。”
周念南道:“想不通又如何,你都要出家去了,莫非我还能烧了清心庵?”
谢渺:……
“你敢。”她隐含威胁地道。
“开玩笑的。”周念南道:“我是正经侯府人家的公子,岂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谢渺放下心来,“那我便祝你前程似锦,喜觅良缘。”
周念南嘻嘻哈哈地应下,待她走后,脸上笑意散得精光。
火烧清心庵?若他真失心疯做出此举,岂非着了崔二那厮的道?他要娶谢渺,便要静候姑母佳音,光明正大、八抬大轿、风光无比地迎娶她。
*
谢渺与谢氏总算成功进入国寺,由僧人接引到正殿听经。
路上目所能及之处,庙殿恢弘,檐枋彩画,瑰丽壮观。佛像雄伟高大,意态栩栩如生。
殿内中央,了空大师身着袈裟,盘膝端坐,面前摊着一本经书,手捻佛珠,面容祥和。
他周遭已坐满听经的香客,却无一出声,均屏息凝神地等待大师开讲。谢氏与谢渺见状,悄悄寻了位置入座。
了空大师见时机已到,微笑着开口:“贫僧了空,有幸在此与诸位檀越共读经法。此番贫僧讲得是《阿毗达磨俱舍论》。舍论有言:诸一切种诸冥灭,拔众生出生死泥。敬礼如是如理师,对法藏论我当说……”①
檀香缭绕,钟声悠扬,了空大师的声音回荡在殿中,众人听得虔诚入迷。
时光飞快流逝,了空大师讲解完经书,双手合十,朝众人笑道:“今日便到此为止。”
了空大师由几名弟子护着离开,有名妇人追着小沙弥问:“不是说大师会亲自替属羊的人解签祈福吗?我便是属羊的,大师能否替我解签祈福?”
话语落下,不少人也跟着道:“我也是属羊的,大师何时能帮我解签?”
问声越来越多,小沙弥忙道:“诸位檀越莫急,了空大师心中有数,若见到有缘人,自会派人来寻。”
众人无法,只得先去别处拜拜,谢氏与谢渺也顺着人潮离开。
谢氏一步三回头,遗憾地道:“这么多人,想来是轮不到你了,唉,也罢,我们烧柱香便回吧。”
谢渺求之不得,待她们上过香打算回府时,忽被一名灰衣小沙弥拦住。
小沙弥道:“两位女檀越,暂请留步。”
谢氏喜出望外,“小师傅,是了空大师请你来寻我们吗?”
“正是。”小沙弥转向谢渺,有礼地道:“敢问这位檀越贵姓?”
谢氏抢道:“姓谢。”
小沙弥道:“谢小姐,了空大师想请您到殿中说话,不知您是否方便?”
谢渺着实惊讶,那么多慕名而来的人,了空大师竟然独独挑中了她?
她心中略感怪异,不等深究,谢氏已着急地道:“方便,当然方便。阿渺,你赶紧跟着小师傅去吧,我就在外头等你。”
*
事已至此,谢渺便没再推拒,跟着小沙弥来到一处庑殿。比起外头的人头攒动,此处清净安宁。
往殿内走,里面布置素雅,檀香萦绕,了空大师跪坐在案几后,朝她颔首淡笑。
小沙弥道:“大师,这位便是谢檀越。”
了空大师道:“谢檀越,请坐。”
谢渺依言坐到他对面,态度尊敬地道:“晚辈谢渺,见过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赞道:“方才在殿中,我观檀越小小年纪便心性沉稳,虔诚向佛,实乃罕见。”
谢渺道:“不瞒大师,我正有出家之意。”
“原来如此。”了空大师道:“佛偈有言:通达本法心,无法无非法。”②
谢渺对答如流,“是以悟了同未悟,无心亦无法。”③
“心地生诸种,因事复生理。”了空大师道:“能否让我替你解上一签?”④
谢渺欣然答应,拿起案上的签筒摇晃,一支签恰好落到大师面前。
了空大师拾起竹签,看清签文后,心绪顿时起伏跌宕。
谢渺见他沉吟不语,忐忑地问:“大师,签文如何?”
了空大师放下竹简,随意将带字的一面盖在案上,笑道:“檀越好运,此乃上上签。”
谢渺双眸晶亮,期待地听他解签。
“签文有曰:祀佛敬苍天,心诚得正道。”了空大师道:“谢檀越果然命里与佛有缘。”
谢渺不疑有他,就说吧,定是她与佛祖有缘,才会得了重生的机运。
了空大师又请她告知生辰八字,亲笔写下祈福带,请小沙弥领她去十方树上挂福祈愿。
谢渺走后,了空大师翻开竹签反复端详,随后摇头长叹。他侧过首,往身后被布帘遮掩的侧室喊道:“崔大人,请你出来吧。”
须臾后,崔慕礼掀帘走出,正坐到方才谢渺的位置。
“大师。”他盯着了空大师手中的签文,并不拐弯抹角,“签文是何?”
了空大师推过竹签,“崔大人不妨自己看。”
崔慕礼掩唇咳了两声,拿起竹签念道:“凡人时至复生光,逝水溯回逆天命。”⑤
即便他不懂佛法,不懂解签,也能从字面上轻易地理解意思——阿渺果真是重生之人。
了空大师进一步解释:“这是一支改命签。”
崔慕礼重复:“改命签?”
了空大师道:“贫僧测谢檀越的八字,她本该是英年早逝之命,然观其今生面相,佛缘深厚,福泽绵长,即便遭遇磨难亦能化险为夷……依贫僧之见,分明是有人借了功德给她。”
言罢,他意味深长地凝视崔慕礼,“崔大人,劳烦你给下生辰八字。”
崔慕礼便神色无波地道来。
了空大师将他与谢渺的八字合到一处,测算出了意料中的结果。他闭了闭眼,内心惆怅难安。再睁眼时,他眸光慈善中带着悲悯,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愧疚。
“崔大人,此番贫僧见你面相大变,虽天庭丰满,地阁方圆,然印堂青淡,双目盛赤,是切切实实的虚福之相。”
崔慕礼问:“何为虚福之相?”
了空大师道:“虽有荣华富贵,腰金衣紫,难逃命运多舛,荆棘载途。”
崔慕礼听后,只淡淡问了一句,“可会连累周遭?”
了空大师摇头:“有因才有果,一切皆为你个人劫数。”
“好个虚福之相。”崔慕礼自嘲一笑,以此类推地问:“您从我的八字看出了什么?”
了空大师沉默片刻,道:“九世功德,本该一朝圆满,从此势位至尊,贵不可言。”
一个是本该早逝,然今生面相平顺,佛缘深厚。一个本该功德圆满,却印堂青淡,呈虚福之相。
逆天改命,逆的是崔大人的天,改得是谢檀越的命。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⑥
了空大师发出一声喟叹:这天底下的痴男怨女,又有几人能堪透情爱?
相比于了空大师的触动,崔慕礼显得异常平静,甚至眼中闪过隐隐讥讽。
那个蠢货也知道后悔莫及吗?在失去了阿渺与笙苼后,选择用逆天的法子来换取阿渺的重生。但那又怎样,是他一手造成了悲剧,便理应付出沉痛代价。
好在今生还来得及,自己不会像他那般愚蠢,会竭尽所能地待阿渺好。
崔慕礼丝毫不为他感到同情可惜,掸掸衣袍起身,朝了空大师深作一揖,“怀瑜谨记大师恩情。”
他本已走到门口,忽又回身相询:“大师,我与阿渺今生的姻缘……”说着又笑笑,“算了,不测也罢。”
待崔慕礼的背影消失,了空大师捻动佛珠,满面自责。
罪过,罪过,另一个贫僧怎会如此荒唐,犯下大戒,助崔大人逆天行事……
*
到了与谢氏约定好的那天,谢渺带着两名丫鬟去向她道别。
谢氏心乱如麻,偏要装作镇静,道:“我待会还有事,便不送你出门了,你自行去清心庵,那里的师太都认识你,我也派人去传了信,叫她们多加关照你,那些扫地收拾的活都不
“姑母。”谢渺啼笑皆非地道:“您安排的这样好,届时我在清心庵乐不思蜀,干脆长长久久地住下了。”
谢氏撇过头,哽咽着道:“臭丫头,只会欺负你姑母。”
谢渺静静地搂着她,过了会道:“姑母,阿渺该走了。”
谢氏依依不舍,“阿渺,你受不住苦便差人告诉我,我马上派人去接你回来。”
“好。”
王大驾着马车,带着谢渺与两个丫鬟从侧门离开。四年前他们跋山涉水来到京城,四年前后依旧是他们几人,一同陪着谢渺去清心庵。
旁人早已习惯她时不时去清心庵小住,以为这次并无不同。谢渺如愿地,在没惊动他人的情况下离开崔府,这座两世加起来,她待了足足十七年的府邸。
她在这里有过欢乐,期盼,失望,悲痛……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
今日是终结,亦是她的全新开始。
*
马车载着她的期许渐行渐远,不多时便有人返回明岚苑,向书房里的崔慕礼禀告。
“公子,表小姐走了。”
崔慕礼坐在案后,执笔的手一顿,复又徐徐书写。
“庵里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沉杨迟疑了会,道:“周三公子那边也安排了人。”
“嗯?”
“与您想得一样,都是女护卫。”
“宫里呢?”
“听闻前几日,周三公子与皇后撕破了脸皮,声称非表小姐不娶。随后皇后数次求见圣上,但因圣体未愈,都被尤大人挡了回去。”
崔慕礼长眸冰冷,道:“凉露惊夜,皇后娘娘身染风寒,该在殿中好好休养。”
沉杨先时未理解,随即意识到话里的指示,“是,属下明白,这就吩咐人去办。”
崔慕礼低声咳嗽,俊容愈加苍白,沉杨见状立刻往暖炉里添了炭。
书房内暖意渐升。
案卷写到一半便被搁置,崔慕礼铺开宣纸,聚精会神地书写。
鹤笙鸾驾隔苍烟,天上那知更有天。
“笙苼。”他声调清冷,眸光却柔和,“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将你母亲接回来。”
也将你接回来,从此一家三口,再不分离。
第111章
谢渺就此在清心庵住下。
谢氏嘱托过慧觉师太, 称侄女心血来潮,想试试带发修行,希望她暗里多加关照, 但也不能关照过头, 需让她吃些苦头, 好叫她早日回心转意。
慧觉师太懂。
清心庵作为百年庵堂, 名声在外,香火旺盛, 每年前来礼佛小住的女眷不在少数。
小住的多,喊着要出家的自然也有,但她们都是娇生惯养的贵女,离了丫鬟伺候便事事不能自理,又何况是按出家人的清规, 严守戒律,返璞归真?
但这位谢小姐的情况有些不同。
自去年起,谢小姐便常到庵里小住, 跟着其他弟子修课茹素, 态度之虔诚, 令人着实刮目相看。
慧觉师太看得出, 谢小姐有慧根和毅力,假以时日定能四大皆空。只可惜红尘牵绊, 谢小姐愿意割舍,旁人却苦苦强求。
且不提崔二夫人,只说那定远侯家的三公子与崔家二公子。
前些时候,周三公子便往全京的庵堂递话, 称不许应承谢姓女子出家, 但这几日他又改了口, 让她们想尽办法,打消谢小姐出家的念头。至于崔二公子,要求便更简单:谢小姐带发修行可以,剃度出家万万不行。
再观谢小姐本人,满怀虔诚地住进来,穿袍戴帽,坐禅诵经,凡事亲力亲为。当真是心无杂念,修佛乐在其中。
……唉!
慧觉师太身为出家人,本不该打诳语,然而在谢小姐私下询问,能否落发为尼,拜她为师时,慧觉师太编了借口推脱。
“庵堂每三月由庵主亲自替新尼主持落发,谢小姐来得不巧,上回剃度仪式刚过,你需要耐心再等等。”
谢渺没多想,一年时间她都等了,再等上三月又何妨?
自打说服谢氏,成功住进清心庵后,谢渺便如释重负。与她而言,前尘过往都已消散,余下只有顺应本心的佛前生活。
——能在姑母发现前顺利剃度便更好了。
相比之下,拂绿与揽霞则有些不适应。她们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干得就是照顾小姐的活,但小姐如今躬体力行,样样都不用她们插手……
两人似乎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谢渺便趁机让她们下山去巡视纸坊。在她的设想中,两个小丫头跟来庵堂是过渡,她得慢慢扭转二人想法,最终让她们放开心怀,下山开始全新生活。
拂绿和揽霞奉命下山,去纸坊见过方芝若与巧姑,随后四人一同回到清心庵。
谢渺静修完毕,回到素心院时,见到的便是以下的画面:方芝若、巧姑、拂绿、揽霞,四人依次站在院中,后两位解释:“小姐,巧姑和方小姐听说你在清心庵,非要来看看你……”
一看便看出了问题。
谢渺容颜俏丽依旧,却不施粉黛,头戴尼帽,身穿灰袍,活脱脱出家人的模样。
巧姑和方芝若都看得一呆,久久说不出话。
谢渺很快回过神,“你们来了?”
巧姑被她的声音惊醒,哽咽地问:“渺、渺姐姐,你好端端的怎么出家了?”
谢渺朝她们走近,极为寻常地道:“因我心有佛祖啊。”
说话时,她眉眼带笑,神态从容,背后是夕阳西落,她陷在柔和而铺天盖地的暮色中,整个人,整个人……
超脱世俗。
“阿渺。”方芝若突然开了口:“你这样很好。”
巧姑闻言,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方姐姐,你在说什么?”
村里的老人都开玩笑,只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才会选择去庵里当尼姑。而渺姐姐这么年轻漂亮,心地善良,还是崔府的表亲……对,还有个嘱托她做柿饼,在刑部当官的表哥呢!她为什么会想不开,跑来庵里当尼姑?
方芝若拍拍她的头,“巧姑,你还小,不懂。”
——岂止巧姑不懂,揽霞和拂绿也一头雾水呢。
方芝若想了想,道:“世人追逐万千,功名利禄,温饭美衣,珠宝香宅……每个人心中所想不同,追逐亦形形色色。譬如我,我想振兴纸坊,完成父亲遗愿。譬如你,想学门手艺,今后有一技之长,又譬如阿渺,她一心向佛,既能得安宁,又何错有之?”
巧姑不明所以,看看方芝若,又看看谢渺。
谢渺笑道:“意思就是,各有各地活法,旁人看法并不重要,只要你渺姐姐我开心就成。”
巧姑懵懂地点头,她觉得,她似乎理解了一点点。
*
谢渺留了方芝若与巧姑用晚膳,饭后,她与方芝若进书房说话。
方芝若从进院开始就没停止过打量,从院子到饭菜,从书房到桌椅……
“阿渺。”她问:“你住着还习惯吗?”
谢渺替她倒了杯茶,道:“这是清心庵特意为崔府女眷留的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瞒你说,整个清心庵,没有比我再舒服的姑子了。”
方芝若稍稍安心,又听她道:“不过呢,等我正式落了发,便将院子还回去,与其他弟子们住一起。”
落发?
方芝若失言片刻,“从去年起,你便有出家的打算,是吗?”
谢渺坦荡地承认,“对。”
方芝若莫名有些怅然,即便她觉得阿渺豁达的样子很好,也并不妨碍她此刻的低落。同是年纪相仿的少女,她们一个被悔婚,继承父亲的纸坊。一个看破红尘,打算绞了头发当姑子……
谢渺揶揄:“怎么,方大掌柜嫌弃我是个姑子?”
方芝若无奈,“你是纸坊的二掌柜,我哪里敢嫌弃你?”
说到纸坊……
谢渺道:“你安心,我姑母答应我,会继续往纸坊投银子。”
方芝若心情复杂,道:“阿渺,你与你姑母都是好人,但我……”
“这位施主。”谢渺双手合十,义正言辞道:“明年九月便是耒阳造纸大会,你与其浪费时间与贫尼多费口舌,倒不如回去好好准备,争取在大会上一鸣惊人。”
方芝若也便歇了自艾自怜的心,阿渺给予她的帮助已经够多,她若再庸人自扰,破坏阿渺的宁静,岂不是恩将仇报?
她该努力作出成绩回报她们。
方芝若道:“好。”
轮到谢渺说了,“芝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方芝若猜测:“是关于揽霞和拂绿?”
“对。”谢渺道:“她们两个自小跟着我,情分非同寻常。但我出家当姑子,总不能还带两个丫鬟。我想着放她们自由身,下山去过新生活。”
方芝若了然,“便让她们先待在纸坊,今后去留随意。”
“可行。”谢渺感到神清气爽,“等我找个机会跟她们说清楚。”
方芝若不由感叹,她总是将别人安排的很好,然而……
她冷不丁想起一人,问道:“阿渺,那位周三公子知道你出家的事吗?”
“嗯。”谢渺道:“放心,我与他没什么,都说清楚了。”
是吗?
方芝若狐疑地想:从以往的照面来看,他性情霸道,又喜欢极了阿渺……那样的人,真会轻易松手吗?
……
放手?
说什么屁话!
周念南当然不会放手,若非怕谢渺翻脸,他早就将人掳回侯府,严严实实地关到承宣帝赐婚为止。
说起赐婚,他便忍不住捶胸顿足,仰天长叹!
承宣帝病未见好,姑母又受凉染上风寒。原本他以为是姑母故意推脱,亲眼见后才承认,姑母的确病得了霜露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