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百日好,我总有一天会走,到时候你还能拿住这些股份吗?”谢啓峰沉声道,“不是我不信任你的叔叔们,人都会为自己打算,他们也有子女,他们甘心一直为你付出?”
“没关系。”谢羲沅一脸洒脱,毫无所谓道,“除了股份,我还有信托,怎么也不会饿死。叔叔们有什么雄心壮志,尽管施展,我不碍他们的事,反正都是为了谢家好。”
“难道你爸妈留下的基业,你就任由其他人折腾?”谢啓峰盯着他问。
谢羲沅垂下眼睑,淡淡一笑,“我未必就能干得好,说不定我才是瞎折腾。”
“爷爷,您年纪也大了,不要操这些闲心。”谢羲沅重新端起那杯茶,慢悠悠的喝着,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有的事情您也管不了。”
谢啓峰:“……”
某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这孩子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
六年前,谢羲沅还在高中的时候,谢家发生过一次争端。老二谢思华要把投资公司独立出来,以后跟君谢集团作为平行公司,至于股份,象征性的给谢羲沅一点,算是关照侄儿。老三谢思明对此极力赞同。老四谢思月不同意,但说服不了他们。最终是谢老爷子大发雷霆,以死相逼,才压住了这次解体。
他痛斥他们:“思国离开不到十年,你们就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你们的吗?没有他,能有你们的今天?现在一个个有钱了,人模人样了,非但不感恩,还要欺负你们大哥唯一的骨肉!”
“爸,你这话说的……我们只是为了谢家更好的发展,更长远的未来……”
“我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不就是为了撇开羲沅。可你们别忘了,没有君谢的基业,你们什么都不是!除非我死,不然你们谁也别想拆分君谢!”
当初谢啓峰的长子谢思国和夫人君毓共同创立君谢酒店,从第一家酒店开始站稳脚跟,不断拓展、兼并,经过十几年的飞速发展,成为运营多个子品牌拥有几百家酒店的庞然大物君谢酒店管理集团。与此同时,谢思国把弟弟妹妹们都带进企业,毫不吝啬的放权栽培。在酒店业发展的同时,又往大文旅方向进军,以及寻找新的财富增长点,最终构建了庞大的版图。
夫妻俩一直忙于事业,连孩子都是结婚十年后才生下来。可就在谢羲沅九岁那年,两人在一场车祸中同时去世。
本以为君谢会陷入大乱,但夫妻俩早早立过遗嘱,两人名下所有股份都归儿子谢羲沅继承。于是,九岁幼童成了这个财富帝国的最大股东。
起初大家颇有微词,后来发现这样反而避免了动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会参与企业运作,也不用担心他乱来,而企业构架已经很成熟,其他人就跟过去一样各司其职。谢啓峰担任董事长,谢思华、谢思明、谢思月三人通力合作又互相制衡,一切总归是顺利过渡,并继续前进。
但随着他们完全掌控君谢,谢羲沅手里的股份就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一方面担心他乱来,令千里之堤毁于一旦。一方面不甘心付出与回报不对等,作为企业掌舵人,却是为一个晚辈打工。还有一方面,担心他毕业以后进入集团,争夺企业控制权。
所有人的股份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人,就算他是一个草包,都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谢羲沅越长大,他们越想把资产剥离。
谢啓峰心里很清楚,他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他这个董事长,形式大于实际意义,只是居中协调几个子女。谢羲沅如果不立起来,等他走后,必然是分崩离析的局面。但是想要谢羲沅立起来,有那么多长辈挡在他跟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羲沅离开书房后,谢啓峰长叹一口气,鬓边的白发更显出他的年迈与衰老。
这是他长子唯一的骨肉,如果不能护他周全,他有什么颜面下去见儿子儿媳。
深夜,万籁俱寂。
夜空星罗棋布,清辉洒满人间。
幽暗的房间内,谢羲沅突然被惊醒,额头沁着冷汗。
他坐起身,胡乱抓了抓头发,眼里显出消沉与不耐。
怔怔的坐了好半晌,才从床上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一包烟,为自己点上一根。
他拿起手机,点开林婳的微信。
上一次发消息还是一周之前,她拍了一份早餐给他,问他有没有吃早餐。
除了回来第一天给他打了个视频,就再也没打过。后来连消息都越来越少,直到现在,整整一周没有只言片语。
谢羲沅丢开手机,起身换衣服,套上一件羽绒服,拉链拉到顶,手机揣兜里,大步离开房间。
他下到车库,开了一辆法拉利出门。
法拉利在大街上转悠一圈,最后停在路边,他下了车,走入一家网咖。
谢羲沅坐在网咖的电脑前,拿出手机,点开林婳的微信,按下视频通话。
铃声轻快的响着,一直没人接。
自动挂断后,谢羲沅又一次拨通视频通话。
他把手机放在电脑桌上,打开电脑,登录游戏。
另一边,林婳正在床上沉沉睡着。
今晚的酒局为了帮一位不胜酒力的女下属,她一次次首当其冲的解围,喝得晕头转向,回来后吐了一顿就彻底睡了。
这时候响雷在耳边炸开都吵不醒她,更别说手机铃声。
谢羲沅一次又一次的拨打,始终是无应答。直到旁边的人看不过去了,劝他一声,“小兄弟,你要找的人这会儿应该是睡了,没准手机都关机了。”
谢羲沅没有说话,也没再拨过去。
他在网咖玩了一宿游戏,到了清晨才回家。
管家在门边候着,看到他的身影才总算放下心来。
谢羲沅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等会儿别打扰我。”
林婳第二天醒来,吃早餐的时候,例行刷手机,看到谢羲沅发来五个未接的视频通话。
那壮观的一排红字提醒,让她有种脑门直跳的感觉。
一直以来,弟弟就像是一口井,得努力去挖掘去开采,才能享受到甘露。但凡你不努力,那就是深藏地底的一潭死水。
突然间这井水自己主动往外冒出水花,她第一反应不是这口井终于懂事了,而是担心,这井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她立马回拨了过去。
谢羲沅正在床上睡着,被铃声叫醒,迷迷糊糊间捞起手机一看,是林婳发来的视频。他当即接通。
林婳看着手机屏幕,发现谢羲沅睡眼惺忪的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也好好地,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昨晚给我发视频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怎么了,大半夜发那么多个视频?”林婳又问,“是有什么事吗?”
谢羲沅举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的林婳,一言不发。
林婳同样在看着他,虽然镜头里没有他本人帅气,但也是非常能打,如果开个直播,分分钟成为网红。
林婳见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笑着道,“大晚上不睡觉,白天睡不醒,你这寒假过的日夜颠倒,家里人都不管你吗?”
“姐姐为什么不接我视频?”半晌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倦懒又带着沙哑。
“我睡着了呀。”林婳又解释了一遍。
“为什么不给我发视频?”他又问。
“最近工作忙呀。”林婳感叹,“就要过年了嘛,事情多的很,你当姐姐……”说了一半的话突然止住。
“嗯?”
“你当姐姐不用工作的嘛,又不像你是在放寒假。”林婳道。她原本想说的话是你当姐姐给你买的礼物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转念一想,这么寒碜的话,太破坏她有钱姐姐的人设了。
她是姐姐,怎么能在弟弟跟前卖惨诉苦,既掉逼格又没意义。如果她没有实力,自然会有另外一个富婆愿意给弟弟花钱。
林芝从厨房走到客厅,端出做好的三明治和热牛奶。
林婳拿起牛奶杯子,囫囵喝了一大口,就端着三明治的盘子往自己房间走去。
林芝在后面道:“吃个饭往房里跑干什么?”
“有事。”在老妈的眼皮子底下跟弟弟视频通话,完全没有氛围,还很尴尬。而且她妈这人特八卦,肯定是一边若无其事的吃早餐,一边竖起耳朵听,甚至想凑到屏幕前看。弟弟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肯定更不想被看到。
林婳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把手机放到支架上,一边拿起一块三明治,一边说:“我吃完早餐就得去上班了,你还不起床吗?”
谢羲沅缓缓坐起身,随着他身体的移动,那张床的床头出现在屏幕里,林婳道:“你这个床,看起来还不错啊。”像是简约风设计的真皮大床。
谢羲沅动作一顿,胳膊半撑在床上,跟被按下暂停键般一动不动。
林婳来了兴致,道:“你把镜头转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房间呗。”
“哦……”谢羲沅慢慢的应了一声,把手机盖在床上,说,“我先下床。”
林婳看着屏幕上的一片漆黑,能听到下床的响动声,接着是一声闷响,传来谢羲沅的声音,“手机掉地上了。”
“你拿起来呀?怎么还是黑屏?”
谢羲沅一只手捂着摄像头,看着屏幕里的林婳,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摔坏了……我等会儿拿出去给修手机的看看。”
林婳道:“修不好就算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经过动辄几万的历练后,几千块钱的手机不过是洒洒水,林婳表情一派轻松洒脱。
说完,她继续吃着三明治。
现在是上午八点多,朝阳初升,浅金色光线透过窗户映入室内,林婳半边侧脸沐浴在阳光中,经过一晚充足的睡眠后,她丝毫不见疲惫,圆润的双眼清澈明亮,唇角带着笑意,“大学生回家过寒假,玩的开心吗?”
手机另一端的谢羲沅坐在床脚的地毯上,一条腿支着,一条腿横着,手机搁在打横的那条腿上,一只手把摄像头捂的严严实实,垂着脑袋,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屏幕。
厚实的遮光窗帘阖在一起,把落地窗外的光线遮的严严实实,室内一片阴暗。
谢羲沅坐在阴暗中,看着屏幕里阳光明媚的林婳,唇角不由自主弯起浅浅的弧度,“还行。”
“有没有想我呀?”林婳又问。
谢羲沅沉默了片刻,道:“姐姐没有想我。”
“谁说没有。”林婳马上道,“信不信我忙完工作就打个飞的去北城看你?”
谢羲沅:“……”
“怎么啦?你是有什么青梅竹马怕被我看到吗?”


第54章
林婳只是嘴上说说故意逗他,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她脑子一热就跑去北城。但谢羲沅没有表示对她的期待和欢迎,她也不开心。
正要继续挤兑他时,谢羲沅淡淡一笑,道:“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
林婳:“……”
这下轮到她语塞。
谢羲沅精准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为难,轻嗤一声,“姐姐的嘴,骗人的鬼。”
林婳笑着解释道:“我这个要看工作时间安排,又不像你那么自由。”
林芝拿着林婳没喝完的半杯牛奶,往她卧室走,边走边道:“搞快点,上班要迟到了。”
林婳听到她妈的声音,快速道:“先挂了,空了聊。”
“嗯。”谢羲沅低低应了一声。
林婳把视频挂断,林芝刚好走到她身旁,把牛奶递给她,“不就是跟男朋友视频吗,鬼鬼祟祟的怕被我看到不成?”
林婳接过杯子,道:“人家还是学生,比较腼腆,看到家长会紧张。”
“他不是大四吗,下学期过了就不是学生了,毕业了总得登门拜访我这个准丈母娘吧?”
林婳拿起支架上手机装进口袋里,站起身,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往外走,“你不是缺孙子吗,现在又缺女婿了?”
林芝寻思了下,一本正经的回道:“都缺,只是孙子更紧缺,女婿可以慢慢来。”
林婳坐在玄关的矮凳上换鞋时,突然想起龚瑞川昨天给她的电话,犹豫了下,说:“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大年二十九那天过去吃团年饭。”
林芝擦桌子的手一顿:“你怎么说的?”
“我说年底工作忙,看情况。”林婳道。
以前林婳再怎么跟她爸关系冷淡,每年一次的团年饭她都会去,但现在他爸成立了新家庭,她觉得自己更像个外人,不是很想去。
“看什么情况啊,再忙也得去!”林芝当即道,用力在桌面上擦了几下,“过年这个时候还不去,大家都要忘了他还有你这个女儿。”
“好吧。”林婳应了一声,拎起包包出门。
时间在忙碌的工作中流逝,转眼就临近春节。由于柳慧和两位副总都是外地人,他们陆续提前放假,酒店里临时最高负责人成了林婳。她忙得分身乏术,但还是尽量在每天吃饭的时候抽空给谢羲沅发发消息。上次的视频通话,让她发现弟弟对她疏于联系有意见。
毕竟是她用血汗钱堆起来的宝贝儿,要是忙起来把他冷落跑了,花的钱付诸东流,不是等于白忙一场。
农历二十九,林婳早早下班,去龚瑞川那边。
龚家的人都聚集在龚瑞川的别墅里,中午一顿在家吃,晚上一顿到酒店吃。林婳到来时,龚瑞川正跟一位叔伯在书房聊天。
林婳进了门,蒋兰舒看到她,假装没看到,拿着精致的巧克力糖果逗几个正在玩闹的小孩。
林婳在玄关处找到鞋套,穿上后,走入大厅。
龚瑞川母亲生了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龚瑞川目前只有林婳一个孩子,其他每家几乎都有两个孩子,还有的生了三个。之前同样只有一个的老五,今年也拼了个二胎,几个月大的小婴儿被妈妈抱在怀里,正好奇的四处张望。
客厅内热闹异常,放电视的声音,大人的谈笑声,小孩的追逐打闹声,还有婴儿突然的啼哭声,融在一起发酵,原本宽敞的空间看起来都局促了。林婳觉得自己像是被装进一个让她呼吸不畅的密封罐头里。
在她读书那会儿,每次吃团年饭面对龚家一群亲戚总是手足无措,后来工作了,经过职场社交的历练,再面对亲戚就变得游刃有余。
林婳面上笑吟吟的主动跟大家打招呼,每个长辈都能随口扯上两句。读高中的堂妹正在跟旁边的堂姐安利她的哥哥,林婳走到她们身旁,笑道:“我有你哥哥的签名照,就在办公室,想要的话回去寄给你。”
“啊啊啊,太棒了!谢谢婳姐!”小女孩化身尖叫鸡,满脸兴奋的追问,“你是哪来的签名照?你见过本人吗?”
“见过。她们剧组在附近拍戏的时候在酒店住了几天。”
“哥哥本人是不是比电视里更帅?”
“嗯。”林婳笑着点点头。
自从认识谢羲沅之后,她看到小鲜肉都是波澜不惊,谁能比得过那位天花板。他有一种不被任何世俗气息和商业铜臭侵蚀的矜贵感,就算她一直在为他花钱,他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是小白脸捞男之类,反而像是天生就该养尊处优。
蒋兰舒逗着咿咿呀呀的小婴儿,突然将话题转移到林婳身上,“婳婳,其实你爸也很想要个小孩。”
“哦。”她微笑应了一声。
“但是他怕你有想法,怕你不开心,一直没生……”
蒋兰舒这话一说,其他亲戚马上跟着帮腔,“婳婳都这么大了,又不跟她爸住在一起,生孩子也不影响她啊。”
“婳婳,你劝劝你爸爸,他肯定是怕你多心。”
“我们龚家就瑞川最有出息,总不能老来落得个无后的下场吧?”
“婳婳,你作为长女,不能自私,让爸爸多给你生几个弟弟妹妹,以后互相扶持,还有个伴。”
“你一直跟着你妈住,又照顾不了你爸,他总得有个依靠。”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炮火轰向林婳,仿佛她爸不再生个孩子,就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大逆不道。
林婳淡淡道:“这是我爸的事情,我一个做子女的,哪有资格指手画脚。”
蒋兰舒眉眼低垂,手指勾着小婴儿的小手,边逗边道,“你爸看着小侄儿都乐的合不拢嘴,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不生。”
林婳爷爷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婳婳,你好好跟你爸谈谈。”
“我只听说父母催子女生孩子,还真没听说父母不生孩子,旁人反倒给子女施加压力的。”她笑了笑,看似漫不经心的调侃,带着一股与我无关的淡然和松弛,“如果大家都觉得我爸再生一个好,可以去劝他。但我作为女儿,不会干涉他的私事。”
龚瑞川从书房出来,看到林婳,笑着问道:“最近工作忙吗?”
林婳道:“年底挺忙的。”
“你陈叔叔上次外地过来,在安澜住了几天,赞不绝口。”龚瑞川道,“你这工作,忙是忙了点,但君谢平台好,很锻炼人。”
众人都到齐后,大家出发往附近的酒店去吃饭。原本龚瑞川想把餐订在安澜酒店,蒋兰舒以距离太远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席间,众人互相敬酒。林婳给龚瑞川敬酒时,旁边的人提醒道:“婳婳,祝你爸新的一年早生贵子。”
林婳笑了笑,“有你们的祝福就够了。”她看向龚瑞川,“祝爸爸身体健康,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龚瑞川笑道:“我要是心想事成的话,希望你明年带个老公回来,孩子也趁早生了。把大后方搞好,才能安心做事业。”
团年饭的最后环节是发红包,林婳给比她小一辈的发红包。
龚瑞川递给林婳一个红包,说:“密码是你生日。”
林婳愣了下,以前她爸也给她发过红包,但她都没收。
蒋兰舒在一旁笑着说:“这么大了还有红包啊,婳婳可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监,还是最赚钱的部门,年薪怕是有几十万吧。”
林婳接过红包,看向蒋兰舒,云淡风轻道:“以前是年薪几十万,当上总监后,按照我的业绩,拼一拼也能有年薪百万。”
林婳故意装个逼,她知道蒋兰舒的妹妹蒋兰心在她爸公司当行政文员,一个月只有几千块。
果然,她这话一落音,蒋兰舒脸上笑容变得很勉强。
但龚瑞川更开心了,“我女儿厉害,不过你接触的客户都是有钱人,平常也要花钱打扮自己,爸爸这个红包你就收着。”
林婳笑道:“谢谢爸爸。”
团年饭结束,林婳跟龚瑞川和那边的亲戚告别后,独自回家。
晚上喝了两杯,她不想马上打车,在人行道上散步吹风。
她拿出手机,给谢羲沅发了一个视频。
北城。
君谢名下的私人会所,今天不接待任何宾客,只为谢家服务。
谢家宴请的宾客,都是各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年关时集聚一堂。
谢羲沅作为君谢最大股东和创始人之子,被谢老爷子带着给各位叔叔阿姨敬酒。
“羲沅就要毕业了,进了社会以后,各方面还要仰仗大家多照顾。”谢老爷子把这句话挂在嘴上。
谢羲沅配合他爷爷,有礼有节的周旋其中,觥筹交错。
饭局接近尾声时,谢羲沅也喝多了。他听到手机铃声在响,拿出来看了下,是林婳发的视频。
他离开宴会厅,往走廊上走,双腿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拐过一个弯后,随手推开一间房,开了灯,慢悠悠的往沙发走去。
他躺在沙发上,接通视频,举着手机。
林婳一眼就看出他脸上泛着潮红,“你喝酒了?”
“嗯。”谢羲沅道。
“看样子喝的还不少?”镜头拉近后,林婳发现他眼角眉梢都染着红晕,褪去平日的冷清感,一双眼睛看着格外潋滟,撩人的要命。
“嗯。”谢羲沅又应了一声。
林婳心痒痒的,问道:“你喝到只会嗯了吗?没有别的话说?”
谢羲沅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道:“还有16天。”
林婳:“嗯?”
“见到姐姐。”他直勾勾的看着屏幕里的林婳,醉酒过后的眼神更加炽热也更加直白。
林婳小心脏加速跳了两下,她正要说什么,就见他的脸在镜头前放大,快得只在一瞬间,听到他一声闷哼,接着屏幕上一片黑暗。
林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会是手机砸脸上了吧?”
谢羲沅这下子是彻底醒神了,撑着胳膊坐直身,拿起手机再次看向她。
林婳调侃道:“痛不痛?姐姐给你吹吹?”
她故意做出吹气的动作。
谢羲沅盯着她的唇,眼神不断转深,眼底跳跃着火光。
林婳笑笑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打车回家了。”
视频挂断后,谢羲沅打开手机日历,脸上现出一丝烦躁,还有漫长的16天。
林婳打车到小区外,顺便去了附近24小时营业的自助银行。
她从包里拿出她爸给的那张卡,塞入自助机里看,余额显示1660000.00。
以前林婳面对她爸的态度,可以说是视钱财如粪土,但现在她看着这一百多万,陷入了沉思。
人总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吧?
大年三十,林婳依然坚守岗位。
这一天,她除了例行工作外,安排餐饮部准备饺子,根据宾客待在房里的时间做好安排,带着下属逐一去问候,送上新年祝福以及心意礼包:一份饺子,一个金牛玩偶,一个小红包。
宾客们要么因为工作滞留在外,要么是旅游过年,要么独在异乡干脆住酒店,大家都没想到在除夕这天,酒店这么有仪式感,又有人情味,高层领导亲自过来拜年送礼物。住得起安澜的客户,不差这点东西,但在大过年的,着实被酒店体贴入微的关怀打动了。
林婳忙了一天,下班的时候嗓子都哑了。但她还是不忘给继续值班的员工们鼓励打气,安排好工作后,才离开酒店。
她开车去往姥姥家,妈妈在那边等着她。因为林婳工作太忙,而且经常是节假日要值班,林芝一个人待着无聊,渐渐的跟父母走动多起来了。林婳对这个心知肚明,而且暗自高兴。
进门后,客厅圆桌上炖着几个小火炉。
林芝道:“我的小祖宗,你可算下班回家了。”
姥姥对姥爷招呼道:“素菜可以下锅了!”
姥爷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唠叨:“这是什么工作,大过年的都不放假。”
林婳抓了一把瓜子,跟到厨房门口,陪挽起袖子做菜的姥爷聊起来,“酒店嘛,只要不停业,就永远在运转。”
“酒店里那么多人,每个都不放假吗?”
“那当然不是,会调休。不过比我级别高的几个都是外地人,过年要回家跟家人团聚。再说了,我才升官,肯定要积极表现啊。”林婳一边嗑瓜子一边笑着说,“我其实很好了,不用背井离乡,天天都能回家,值个班也没什么。”
吃过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后,林婳陪他们坐在客厅看春晚。
还没到零点,几个年纪大的都熬不住了,相继回房睡觉。
林婳一个人坐在客厅,无聊的给谢羲沅发视频。
谢羲沅拒绝后,发来一条消息。
XX:[跟家人在一起]
MissLin:[姐姐是见不到人吗?哼╭(╯^╰)╮]
XX:[你确定让他们见你?]
林婳秒怂。
MissLin:[哈哈,开个玩笑]
MissLin:[你在干嘛呀?]
XX:[陪家人打牌]
谢家别墅里,谢羲沅的确坐在麻将桌上,同桌的都是家族里的平辈,一个是谢思月的女儿谢念,一个是谢思华的女儿谢文恬,一个是谢思明的儿子谢文煜。
谢羲沅一边打牌一边玩手机,引起了谢文恬的不满,“沅哥,你专心点啊。”
谢羲沅摸到一张牌,摊开,用一只手把其他的牌都摊开,“清一色,自摸。”
谢文恬:“……”
“你还是让他继续玩手机,不要太专心。”谢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