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内伤未愈,之前在外孙面前强行压制,此时情绪激动,便压不住了。
萧晋连忙为他倒了杯茶水,安抚道:“外祖不必生气,若不是他们,我也遇不上阿瑶,可谓因祸得福。况且,无需外祖出手,日后我定当手刃仇人。”
过一会儿,秦有风才缓过来,叹气道:“若不是我重伤,萧家小人也不敢放肆。”
萧晋此时拿出一个小木盒,就是当初陈轻瑶给他回春丹时装的那个盒子,交给秦有风,“这大还丹应当能治愈外祖的伤势。”
外孙小小年纪,不但千里迢迢跑来看他,还这样关心他的身体,秦有风大感欣慰,心里还想着,里面别说是大还丹,就是一颗泥丸,他也得搓吧搓吧吃下去。
等等——
大还丹?
大还丹!!!
秦有风眼睛瞬间瞪大,将木盒打开,里头一颗圆滚滚青碧色的丹药,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大量生机。
“这、这是……”活了近五十年,又身为顶尖高手,已很少有能令他动容的事,此时却词穷了。
萧晋解释道:“大还丹是我与阿瑶机缘巧合获得,请外祖放心服下。”
他没有说这是陈轻瑶炼制的,不是不信任自己外祖父,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他不能让阿瑶的安危遭遇任何一点风险。
秦有风看着大还丹,依旧震惊。
行走江湖三十余年,他比谁都清楚此丹的珍贵,江湖上最近一次出现大还丹,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他还年轻,也有心争夺一番,只是后来看到众人为了争抢此丹,不惜手足反目、挚友相残的场面,终因觉得无趣而退出。
却不想,这圣药竟会出现在眼前。
他痴迷武学,一心追求至高境界,自然难以抗拒大还丹的诱惑,但心里却在想,外孙日后要寻仙问道,是不是比他更需要此丹?
见他不动,萧晋猜到什么,又说:“我和阿瑶都已经服过了,这颗是给外祖准备的。”
秦有风闻言,内心一松,思索良久,最终痛快笑道:“好!老夫今日就沾你们二人的光了!”
他也不磨蹭,当下就回到内室,打算服丹疗伤,转身时,还略有些惊叹地说:“如此圣药,竟是桂花味的。”
陈轻瑶与萧晋对视一眼,默默闭嘴。
她没想到,已经特意提前拿出来,放在木盒里散了半天味,桂花香还是如影随形。
但要她别折腾了,直接在人前拿出桂花头油的瓶子,往外倒丹药,那肯定不行,炼丹师的排面,不能让她整没了。


第18章
秦有风次日才从内室出来,内伤已经痊愈,面上血气充足,整个人神采飞扬。
“前辈觉得如何?”陈轻瑶问。
自己炼制的丹药给人吃了,总要知道效果怎么样。
“不愧是圣药,”秦有风赞叹道,“不但伤势痊愈,实力也恢复至巅峰。”
陈轻瑶笑着说:“恭喜前辈。”
秦有风心情畅快,不过他自觉一把年纪,却受小辈馈赠,始终有点过意不去,因此在自己多年来收藏的物品中翻找一番,找出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准备赠送给两人。
那石头很不起眼,灰褐的底色,点缀几道棕红纹路,明明块头不大,却极有重量,秦有风将其放下时,地面都微微震了震。
他说:“这石头是多年前我与人前往无尽海域,在一头海兽腹内发现的,看起来像是某种矿石,因分量极重,我曾打算用来打造一柄兵器,哪想不论哪位匠师出手,都无法将其熔炼,我便猜测,这应当不是此间之物。”
萧晋听闻,意外道:“外祖曾去过无尽海域?”
陈轻瑶也有些好奇,除了萧晋外,这是她从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地方。
秦有风笑笑,说:“去过不算稀奇,无尽海域的传言虽然隐秘,但知道的人还是有,其中有些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试图横渡,但从未有人成功。当年我在海上航行五天五夜,最终因气候凶险,海兽威胁,不得不退回来。”
他去无尽海域,除了碰碰运气,还有个原因,是想为外孙探探路,可惜终究不成。
陈轻瑶点点头,海上的状况,跟她预想的差不多,想来普通的船是无法横渡的,炼制宝船势在必行。
她又低头仔细研究秦有风拿来的石头。
萧晋与秦有风都看着她的动作,萧晋道:“阿瑶亦有机缘,识得许多修真界的事物。”
“修真界……”秦有风呢喃,眼中是与萧晋当时如出一辙的热度。
“这是天石铁精,”陈轻瑶辨认出来,直起身对两人说,“传闻来自天外,硬度绝佳,是炼制攻击性法器的上好材料。”
她想过为自己和萧晋炼制武器,只是一来此前实力不足,二则在扶风山找到的炼器材料,不是很适合制作武器,而眼下这块天石铁精就恰好合适,看块头大小,制作两件法器也足够了。
她估摸着自己眼下丹田内的灵力,炼制稍微复杂点的法器应该没多大问题。
听见她的话,秦有风高兴道:“用得上就好,放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一块顽石,平白浪费了。”
两人没有推辞,将天石铁精收进储物袋。
那么大一块石头凭空消失,看得秦有风一阵惊奇,待萧晋解释过后,他对于传闻中的修真界,更加惊叹,同时也感受到自身实力的不足,不然,若能横渡无尽海域,亲眼见一见修仙之人所在,岂不痛快?
此事过后,他打算闭关冲击宗师境。
他在顶尖高手之列已经累积十余年,服过大还丹后,更是隐约感觉摸到了界限,趁此时体内还有药力残留,突破的可能性很大。
萧晋得知他的决定,十分赞同,说:“外祖只管闭关,我与阿瑶也准备继续往东,今日虽离别,来日定有再聚之时。”
“好!”秦有风拍着他的肩,赞赏道,“男儿志在四方,就该如此。”
于是当天下午,陈轻瑶与萧晋便收拾一番,下山离去。
秦有风站在山腰上目送他们,看着驴车渐渐远去,忽然想起一事。
小晋知不知道他的好友个女娃?
同行多日,应当没那么傻,什么都没发觉吧?
但想起自己当年初入江湖的情况,他又不确定了。
上路之后,陈轻瑶在修炼之余,便开始琢磨要炼制一件怎样的武器。
她对自己的定位,始终是技术型人才,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她,还是炼炼丹画画符最好。
至于前几次杀山贼、灭老龟,那都是特殊状况,实际上她是个热爱和平的人。
所以那种大型武器,比如刀、枪、剑之类的,太过显眼,又杀气凛凛,给她就有点不适用了。
思来想去,还是匕首最好,小小一把,随身藏着,看起来平平无害,随时可以拔出来阴人……咳咳,是随时可以拔出来自保。
而且匕首也是她使惯了的,末世里摸爬滚打中领悟出来的保命招数,要她改用别的,一时也不称手。
所以,就决定是它了。
她又转头问萧晋:“你习惯用什么武器?”
萧晋说:“从前练的是枪法。”
“那就给你炼一杆长枪。”陈轻瑶拍板决定。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萧晋一看就是武力型人才,用长枪再合适不过了。
“那便辛苦阿瑶了。”萧晋含笑道。
恰逢路上遇见一座山洞,夜间便在这里休息,陈轻瑶炼制法器,萧晋坐在洞口打坐护法,至于小猴子,早就窜进树林里了。
将天石铁精取出来,她试着用匕首割了割,连个划痕都没留下,又以灵力化刃来切割,依旧没切动,最后祭出含有太阳之火真意的火焰,烧了半晌,才见它开始融化。
她把融化后的天石铁精分成两块,先用小的那块炼制匕首,火焰熊熊灼烧,不断有杂质被烧出来,等到烧成纯净的液态,才用灵力化成一柄大锤,开始猛烈锤炼。
匕首渐渐成型,体积越锤越小,陈轻瑶同时在空中勾勒符文,一个个基础符文变形组合,组成复杂的禁制,第一个禁制完成后,她没有停下,继续勾勒第二个。
直到全部勾勒完,半透明的禁制围绕着匕首悬浮在空中,她猛然加大火力,将禁制封入匕首内,只听得嗡地一声响,整把匕首颤了颤,似乎有些不堪承受。
陈轻瑶咬着牙,抽出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化为熊熊烈火,原本有些桀骜的禁制,在火焰逼迫下,不得不乖乖被封入。
匕首发出一声轻吟,表面晕开层层流光,几息之后,流光隐去,银灰色匕首悬浮在空中。
陈轻瑶伸手接住,滴入一滴血,握在掌中试了试手感,沉甸甸的,颇有些重量,压下刀尖,在地面上轻轻一划,地上的石头似乎软成了豆腐,轻易划开。
她之前的普通匕首,不管是坚硬还是锋利程度,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欣赏了一会儿,将匕首收起来,她服下一颗聚灵丹恢复灵气,之后接着炼制给萧晋的法器。
天光微曦,陈轻瑶走出山洞,萧晋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见她抛来的长枪。
“接着。”
萧晋稳稳握住,低头打量,枪长七尺,枣红色的枪杆直而不曲,细而不软,枪头三寸三分,闪着湛湛银光,手指未曾碰触,已察觉到几分森然冷意,显然锋利至极。
“试试看。”陈轻瑶说。
“好。”萧晋退开几步,练起一套枪法,长枪在他手中极其灵活,时而潜龙在渊,时而疾风骤雨,耳边全是猎猎破空之声,枪头在晨曦中闪烁着冷光。
最后一式,他往枪中注入灵力,百步外,一棵环抱大树瞬间被击穿,留下一个拇指粗细的小洞,洞口平滑焦黑。
与之前相比,他对灵力的控制又精细了几分。
萧晋收势,一贯从容的面上难掩喜色,“阿瑶,这杆枪我十分喜欢。”
他曾见过外祖父那位宗师老友的武器,虽已称得上神兵利器,可仍无法与他手中的长枪相比。
这杆枪,若放在江湖上,足以令无数高手争破头。
陈轻瑶看他用得顺手,也挺满意,她既然自诩技术人才,那萧晋这个武力担当,自然越强越好。
武器已经炼好,他们很快继续出发。
这片山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然是在官道上,一路行来却没遇见几个人。
直到驴车拐过一道大弯,才忽然听见一阵打斗声。
陈轻瑶与萧晋从入定中醒来,掀开车帘,前方官道旁的林子里,有十来个人,分为两派,正在激战。
她看了一眼,又将帘子放下,吩咐小猴子接着赶路。
虽然先前出过两次手,但那是因对方是实实在在的人渣、恶人,遇上了不除掉,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只会害死更多无辜生命。
而像眼下这样,交手双方不知善恶,不知缘由,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不然,江湖上那么多恩恩怨怨,谁管得过来?
驴车维持着慢悠悠的速度,从官道上悠哉驶过,拉车的驴子有点害怕,脚步微颤,驴子头上的小猴子却得意又神气。
林中两方人马都注意到了驴车,一方眼神凶狠,大有若车上下来人,就一并杀了的意图。
另一方人已是强弩之末,正苦苦支撑,此时眼中一亮,高声道:“还请车上的侠士出手相助!”
陈轻瑶闭目养神,不予理会。
然而,又听那人急急说道:“在下是永乐城盛昌银号的少东家,若侠士愿意出手,在下必有重谢!”
唰!
陈轻瑶瞬间睁眼。
你要说到银子,那她可就一点都不困了!


第19章
萧晋看见陈轻瑶睁眼,就知道她心动了,无奈笑道:“阿瑶,让我去吧。”
陈轻瑶若无其事地叮嘱他说:“把人制服了就好,要杀要剐,让那什么银号的人自己处理。”
“好。”萧晋点点头,掀开车帘一跃而下。
林中两方人眼下都暂时住手,一面提防对方,一面紧紧盯着这边。
见驴车上果然有人下来,盛昌银号的人先是一喜,待看清是个俊美苍白的少年,立刻又满脸失落。
另一方人更是讥笑道:“病秧子也敢多管闲事,小子,今日让你有来无回!”
盛昌银号的少东家孙元宝已被打伤,倒在一旁,他虽然失望,但也不想搭上旁人一条命,忙高声提醒道:“这几人武功高强,少侠恐怕不是对手,还是尽快离去吧!”
“晚了!今日先拿你开刀见血,哈哈哈哈!”
当下就有两人狞笑着扑上去,倒把原先的目标撂在一旁,反正那几个已无力反抗,早一步晚一步都一样,先把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宰了,叫他到阎王爷面前多管闲事!
二人来势汹汹,如猛虎扑兔,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已经想好要怎么将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虐杀。
萧晋的动作却不紧不慢,缓缓提起长枪,枪刃在阳光下闪过森然冷光,想到阿瑶交代他别杀人,便把手腕一翻,长枪在半空中翻了个花,枪杆朝外对着来人。
待他做完几个动作,那两个人已掠到跟前,手中兵器高高举起,就要乱刀砍下。
孙元宝有些不忍地闭上眼,听到耳边传来几声惨叫,心里不由后悔,不该让无辜的人丧命。
但很快他就察觉,几道惨叫的声音各不相同,并非出自同一人,他感到不对劲,忙睁开眼,却发现刚才还压着他们打杀的歹人,这会儿全部躺在地上哀嚎,自己的手下站在原地,已然呆傻了。
他愣愣转头,见到那少年没事人一般,提着长枪跨过满地的人,走到马车旁说了什么,很快,车内又下来一名俊俏少年。
陈轻瑶看了一圈,精准找到了自称盛昌银号少东家的人,没办法,谁让这小胖子穿得最好,皮肤最白嫩。
她向对方走过去,微微附身看着他,“受伤起不来了?”
“啊?哦哦哦……”孙宝元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他的手下连忙过来搀扶。
站定后,孙元宝对两人行了一礼,感激道:“在下孙元宝,多谢少侠相救。”
萧晋站在陈轻瑶身边,嘴角含着浅笑,并不说话。
然而在场谁也不敢忽视他,孙元宝更是察觉到,虽然这位俊美少年身手非凡,但似乎后来出现的这位,才是做主的那个。
因此,虽然陈轻瑶一身粗衣,身上也没带武器,看着不像会武功,但他依然不敢小觑。
家里开银号的,名字还叫元宝,一听就是个土豪啊,陈轻瑶心想。
她摆了下手,示意地上的人,说:“要怎么处置随你们了。”
说着,眼神往孙元宝腰间荷包上瞥了一眼,意思很明显,救命的活已经干了,小胖子识相点,赶紧把之前说好的重谢拿出来。
然而孙元宝却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似是怕陈轻瑶两人生气,他一气不停迅速接下去道:“此次出行匆忙,在下身上并无长物。只是看二位少侠前行方向,似乎是去往永乐城,此地距离永乐城还有四五十里,在下怕路上再有什么差池,想与二位同行,待到寒舍,必有重谢奉上,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陈轻瑶想了想,转头问萧晋,“我们顺路吗?”
萧晋点头道:“下一座途径城池,正是永乐城。”
“那行吧,”陈轻瑶无可无不可,对孙元宝说,“你的人走前面,我们的驴车速度不快,在后面跟着。”
“诶,好好,多谢少侠。”孙元宝忙吩咐下去,让手下把歹人绑起来带回去,收拾一番继续上路。
进入永乐城时,已是傍晚。
驴车停在孙宅外,孙元宝将两人请进府,一路热情周到。
“二位少侠请坐,来人,快上茶!”
陈轻瑶想说不用忙了,把钱拿来我们马上就走,只是小胖子太过热情,一会儿让上茶,一会儿让摆点心,好容易消停一下,他注意到自己身上衣服多处污损,顿时觉得失礼,又让贵客稍等,跑去更衣去了。
两人喝了半盏茶,小胖子匆匆回来,手上捧着个扁扁的小木盒,道:“一点俗物,请不要嫌弃,厨房已经备好酒菜,不知少侠可愿赏脸?”
陈轻瑶正要说话,门外又走进来一位中年人,“元宝,家里来客人了?”
“爹,”孙元宝起身迎上去,三两句说了自己路上的遭遇,转头看向陈轻瑶二人,又是满脸感激,“若不是两位少侠出手相救,孩儿恐怕见不到爹了。”
孙老爷此前已经听过别人汇报,知道他们路上遇袭,被人所救,手下那几人对出手的少侠极为推崇,他心里好奇,便过来看看。
一见之下,却有几分失望。
孙老爷自己会些武艺,看得出这两名少年年岁不大,不像武艺高强之人,衣着更是平平无奇,除了相貌俊俏些,并未有什么出众之处。
但他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当下也感谢道:“二位少侠侠义心肠,孙某感激不尽。”
“孙老爷客气了。”陈轻瑶道。
孙老爷坐下来,似是好奇,道:“听闻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却十分高强,孙某冒昧问一句,不知二位师从何处?孙某在江湖上也认识几个人,说不定其中就有少侠同门中人。”
陈轻瑶与萧晋对视一眼,都察觉出来,这只老狐狸,在试探他们。
她只当没发觉,道:“在下师门只是无名之辈,不值一提。”
孙老爷一听,心底失望更深,甚至有点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与那几个歹人是一伙的,所谓救命之恩,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把戏而已。
他见多识广,这样的事,从前不是没有遇见过。
如此想着,面上就淡了几分。
陈轻瑶却在此时站起来,说:“所托之事既已达成,我二人就告辞了。”
话音刚落,厅堂内无故刮起一阵疾风,吹得孙老爷与孙元宝眯起眼,待他们再睁开时,堂上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影?
孙元宝目瞪口呆,赶紧跑到外面,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却没什么也没发现,他又跑回来,磕磕巴巴道:“爹,他、他们不见了!”
孙老爷也被震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错把珍珠当鱼目了,又悔又急,连声道:“快,快去把高人请回来!”
只是陈轻瑶与萧晋已经混入人群,他们如何找得到。
此时萧晋牵着驴车,陈轻瑶手中抛着小木盒,走在孙府两条街外。
刚刚在孙府,她激发了一张疾风符,然后拉着萧晋乘风而去,想来能给孙老爷留下点震撼。
在老狐狸面前装了一把高人,她心情愉悦,打开木盒数了数,里头整整一千两银票。
“不错不错,开银号的果然有钱,这一趟干得值。”
下山时,她身上带着一百多两银子,两人一猴一驴路上又吃又住,也才花了一半而已,从山贼窝里摸来的七百两还在储物袋里,没开始动。
兜里有钱,心情都变好了。
她把盒子抛给萧晋,说:“明天找个钱庄兑成银子,就放在你那里吧。”
他们一路往东,居无定所,而银票只有在特定的银号才能兑现,所以还是都换成银子方便点,反正放在储物袋中,又不占地方。
萧晋似乎在出神,听见她的话,才应了一声。
陈轻瑶也没留意,她注意到,自从夜幕降临后,城内的百姓不但没回家,反而都跑到街上来了,两旁的商铺挂起牡丹花形状的彩灯,空中也弥漫着一股花香。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以少男少女居多,各自穿着鲜亮的衣服,三两成群,嬉笑玩闹。
自然,少不了含羞带怯偷瞄异性的。
这是古代大型相亲现场啊!
陈轻瑶来了兴致,好奇地四下张望。
在她身旁,萧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神色微怔。
先前离开孙府,阿瑶抓住了他的手,虽然很快就放开,但此时手背上仿佛还残留一丝余温。
自小到大,除了外祖父,他从不与人亲近,也不喜欢其他人靠近,更别说肢体接触。
但这个人若是阿瑶,似乎……感觉有些奇妙。
与此同时,陈轻瑶注意到街对面一个女孩,无他,因为对方看了萧晋好几眼。
她的八卦之魂立刻燃烧了。
男主角的桃花呀,终于上门了!
她领着萧晋,有意无意往那边走去。
女孩见两人靠近,则把脸低低地垂下去,面颊如海棠花般红了起来,在花灯下格外好看。
陈轻瑶看得激动,心说有戏有戏。
就在这时,女孩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又将脸抬起来,红唇紧紧抿着,既大胆又羞涩地,冲她抛了个媚眼。
正满心八卦的陈轻瑶,突然傻眼。


第20章
明月当空,花灯璀璨。
灯下的人四目相对,尴尬的情绪一点一滴蔓延。
见陈轻瑶没有任何回应,女孩以为她对自己无意,当下红了眼眶,捂着脸扭头跑开。
其实陈轻瑶只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而已,因为一直做少年打扮,所以她也收到过女孩子的示好,对这种事并不陌生,只是这回,她明明看到对方一开始瞄了萧晋好几眼的,怎么忽然就看上她了?
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困惑。
直到这条街快走到尽头,她脑中灵光一闪,唰地扭头盯着萧晋看。
萧晋再发怔,此时也被她看得回神,“阿瑶,怎么了?”
陈轻瑶不答,摸着下巴不住点头。
她好像猜到怎么回事了,那女孩八成见萧晋长得好,就误认为他是女扮男装,多打量的那几眼,大概想确定他与自己是否为一对。
想通这点,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萧晋是如假包换的男孩,她才是女扮男装的那个啊姑娘!
陈轻瑶不敢在街上瞎晃荡了,怕又惹得哪个女孩伤心,赶紧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
经过与店小二闲聊,她才知道,永乐城盛产牡丹,早些年的时候,有几家商户联合办了个赏花宴,后来一年年流传演变,逐渐成了全城盛事,许多年轻男女则趁此机会,祈求姻缘、希冀良人。
果然,古往今来,不管什么节日,最后都会变成虐单身狗现场。
一夜无话,次日,陈轻瑶打算照例在城中采购一些物品,然后继续上路,却听闻了一件事。
江湖上有个出名的采花贼,号百花公子,传闻样貌俊美,风度翩翩,最喜美貌闺阁女子,每每春风一度后,留下一朵鲜花,潇洒离去。
昨夜,那百花公子就出现在永乐城,受害的是城中刘员外家的女儿,此时全城百姓都在热议这件事。
陈轻瑶得知,只冷冷一笑,什么偷香窃玉,自诩风流,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个强女干犯罢了。
萧晋清楚她的脾气,见状便道:“阿瑶,不如我们多留几日?”
陈轻瑶点点头,没遇上也就算了,凑巧碰见这样的事,昨夜又在城中看见许多花季少女,她自觉不能放任一个采花贼在此肆虐。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逮住对方。
永乐城是座大城,城中百姓数以十万计,要在这么多人中,找出一个伪装的采花贼,何其困难。
总不能等到对方再犯案,他们才赶过去,那会儿什么都迟了。
陈轻瑶拧眉思索良久,终于想出一个法子:“我们主动出击!”
“阿瑶的意思……是找一位姑娘,引诱贼人出来?”萧晋猜测。
“不错,”陈轻瑶道,“而且普通闺中女子恐怕无人愿意冒险,也要担心名声问题,所以,得我们自己来。”
萧晋一怔,而后眼睛微微睁大,“阿瑶是要……”
“扮女装。”陈轻瑶缓缓说道。
说完之后感觉这话有点别扭,毕竟她本来就是女的,应该是扮回女装?
对了,她有跟萧晋说过她是女的吗?
对面,萧晋只略迟疑,随即坚定道:“阿瑶,让我来吧。”
嘎?
陈轻瑶有点傻眼,她知道萧晋热衷于帮她做事,却没想过连扮女装这种事都这么积极。
她原本还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要不,先别问了,等把采花贼抓到再告诉他?
两人说做就做,陈轻瑶当即去买了女子的衣裳、首饰以及胭脂,回到客栈后,给萧晋梳妆打扮。
长发梳成飞云髻,斜飞的眉毛修一修,淡淡扫一层铅粉,红唇胭脂轻点,花钿、步摇往头上戴,最后,换上石榴红的轻罗裙,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