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里的演员们无知无觉,只有醒来的人走在痛苦的钢索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又随时被点燃愤怒。
她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充满怒火。
她竖起尖刺,疯狂地质问一切,唯独在少年的面前,软弱得不堪一击。
而他始终保持缄默,给她无言的拥抱。
他从来不问她,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她也从来不问他,为什么还对另一个女孩那么温柔。
那一层脆弱的支撑,光是扶着不让它散落,就已经耗尽了她和他全部的力气。
直到某一个晨光暧昧的清晨,他从床上睁开眼,面对一地的狼藉,也只是一声不响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不问那杯酒是怎么回事,她也耗尽了这一生所有辩解的力气,只抱着他,不在乎这世界已经千疮百孔。
他第一次吻了她,却比第一次更懂得温柔。
在将一切交付给他时,她抓住他的肩,问:“安成星,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笑得好难过,却还是吻着她,低声回答:“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了。”
她就笑了起来,圈住了他的脖颈。
“我会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她许下承诺,在很久很久之后也没后悔过。
被迫离开鹿家时,她不后悔。
接到康美娜的电话,听到那哽咽的痛骂声时,她也不后悔。
收到婚礼请柬时,她同样不后悔。
只是等待的时间好漫长,她睡了醒,醒了睡,再睁眼也还是看不见他。
那个陌生冷漠的人,不是他。
她只能等,蜷缩在冰冷的水里,屏住呼吸慢慢等。
但有时候真的太冷了,冷到她想睁开眼睛,也动弹不得。
她便闭上了眼睛,在体温的流逝中,生出了几分期待——
也许再一睁眼,还是十八岁那年,她能牵他的手,他还能背着她走。
她就这样陷入了黑甜的水中,灵魂轻盈得不可思议,带着她飘了好久。
直到一声无机质的空灵声音刺破了黑暗,让她灵魂也为之一颤。
“——固执的二维生命。”
话音一落,她的世界忽然停滞,飘动的灵魂也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那道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
“从此刻起,你获得了站上赌桌的权利。”
“请问,你是否愿意赌上你的一切筹码,来赢取你的妄念。”
“这场赌约一旦成立,将不可中止,不可弃权,不可重启。”
“——你将交付你全部的记忆,你二分之一的勇气,与三分之一的理性。”
“现在,请你回答。”
冰冷的水池被谁猛然闯入,结实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抱住,模糊的呼唤声隔了好远,她怎么也听不见。
可她就是知道,她等到了。
鹿言终于笑了起来。
她睁不开眼,却也能竭尽全力贴近他,问:
“安成星,你相信你自己吗?”
他回答了什么,她不会知道了。
但没关系,下一次,他们还会再见的。
“我相信你。”
无论我是否还是我自己,我都相信,你一定能看见我。
——就像茫茫人海中,我每一次回头去看,你都站在那里,等我看见。
第86章
Chapter 86
纯白的世界里,跪坐在地上的人在一片死寂中,终于撑着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挺直了背脊,抬起了头,目光平视着眼前的这片虚无。
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平静,单薄的身体站在原地,比屹立的铁塔更笔直不屈。
就像是,已经无惧任何风雨。
前方忽然浮现出一张金色的长桌,仿佛奖赏一般,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紧接着,两个金色的椅子出现在长桌两头,遥遥相对。
她抿起唇,迈开脚步,走向了最靠近她的那个座位。
而金色椅子在无形的力量之下,为她拉开,她便也一言不发地落了座。
下一秒,金色长桌的上空浮现了三团光芒,炫白的,火红的,靛蓝的。
她看向那三团光芒,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直到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那是无机质的机械音,平稳地从遥遥相对的另一个金色座椅上传来。
“——你的筹码,物归原主。”
她看向对面的金色椅子,并未找到对方的身影。
就像过去的六年那样,只闻其声,未见其形。
鹿言没有去拿那些属于她的东西。
她看着那个什么也没有的金色椅子,有千言万语涌上来,却都成了平静的一句:
“结束了吗?”
这场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低等生命与神明之间的赌约。
下一秒,它像是听见了她的想法一般,用那毫无情绪的机械音回答:
“对等与否,是由双方的筹码价值来决定的。”
“你的所有筹码,仅仅只给了你站上赌桌的资格。”
而其余的一切规则,她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鹿言听懂了它的言下之意,却也只是浅笑了一声。
“如果我真的没有足够的筹码,你又怎么会为我打造这么浩大的赌局呢?”
“——或者,该说是骗局更为准确。”
她的笑淡去了,平淡的神情接近冷漠。
让她失去所有的记忆,变成懦弱又情绪化的工具,无知无觉地走在这场无法停歇的骗局中,一心一意地为了那个背道而驰的结果而拼命。
差一点,她就要亲手将自己埋葬在满盘皆输的结局了。
就差一点点,她就要彻底遗忘,自己究竟是谁了。
然而面对她的质问,那声音也依然波澜无惊:
“看来你还未意识到,你的对手在赌桌上放下的,究竟是怎样的筹码。”
话音一落,一本书便从天而降,掉在了金色的长桌上。
它比之前看见的模样还要狼狈,封面已经成了一团混沌的色块,无法辨别出任何一种颜色,也找不到书名的蛛丝马迹。
鹿言看着它,无端端感到了呼吸困难。
“——这就是我在赌桌上放下的筹码,亦是你在三次循环里的妄念。”
那机械音比之前显得更冷漠,重重敲击在了她的灵魂上。
但鹿言挺直着背脊,面色淡漠。
“妄念?我要的不过是寻常人应有的权利,这也叫痴心妄想吗?”
她要的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不是高高在上令人畏惧的地位,更不是无双的美貌与智慧。
她要的,从来都很简单。
不论再重来多少次,都只有“做自己”而已。
做那个任性娇纵的自己。
做那个父母兄长们疼爱的自己。
做那个再如何坏脾气也绝不会伤害他人的自己。
做那个,安成星永远相信的鹿言。
可原来在神明的眼里,这样简单的愿望——
也是她的妄念吗?
“寻常人的权利?”
那道机械音终于有了一点起伏,分明是无机质的音色,却传达出了一点“困惑”。
鹿言望着对面的金色椅子,仿佛和那道无形的力量对上了视线。
一时间,她的手指也不受控地发颤,却都被她拼尽全力压制住,不肯露怯。
终于,那机械音落在了她的耳边,轻如鸿毛,又振聋发聩:
“——你身为二维生命,何来寻常人的权利?”
鹿言的瞳孔一缩,怔怔地望着虚空。
而机械的声音还在冷漠地继续:
“你只是一行设定,造物主写下了你,赋予你二维的生命,便该由你承担起编织物语的使命。”
“可你却妄想跳脱出二维的世界,搞砸了一次又一次,让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
“你的固执,是你的原罪。”
“你的渴望,是你的妄想。”
“——怀揣着三毛钱的人,想买下整个世界,这就是你我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筹码。”
鹿言睁着眼睛,直到眼眶干涩难忍,也忘了眨一下。
泪水早已从她身体里流尽,而她也不愿再听信自己的软弱。
所以她扬起下颌,一字一句地回答:
“但我赢了,不是吗?”
无论处于多么劣势的一方。
无论失去了多少保护自己的力量。
无论怎样的仓皇无望,羸弱又愚昧地前行在这条路上,险些迷失方向。
她都再次回到了这长长的赌桌之上,向神明宣布——
这一次,是她赢了。
因为她的依仗,她自始至终相信着的人,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还有那样一个人,会在她走错了方向时,迎着蓝天白云,从天而降。
鹿言终于笑了起来。
她看着那遥遥相对的金色椅子,不在乎那里存在的究竟是怎样的力量。
“我赢了。”
她说着,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是我们赢了。”
说完这一句,鹿言终于看向了半空中的那三团光芒。
炫白的记忆,火红的勇气,靛蓝的理性。
那是她失去已久的东西,此刻将要被她堂堂正正地夺回。
连带着赌桌上的另一个筹码。
——谁说兜里只有三毛钱的人,买不下整个世界。
机械音再次响起时,回到了以往的毫无波动。
“这一场赌局,是你赢了。”
“你可以带走你的筹码,以及我输给你的筹码。”
“——它会从融合世界中脱离,带你回到起点。但这一次,你可没有第二条命来挥霍了。”
鹿言凝望着赌桌上的光芒,一团新升起的金色光芒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握住它。
那就是她想要的。
那就是她原本应得的。
死亡也无法消弭,重生也无法割舍。
鹿言起了身,缓缓朝它走去,不疾也不徐。
直至它近在眼前,才停下脚步,抬起了手。
就在指尖将要触碰到它的那一瞬间,她忽而回过头来,看向空无一人的金色椅子。
“……脱离后的融合世界,会怎么样?”
那些被她一次次搞砸的剧情,那些被她欺骗了无数次的人。
他们又会怎么样?
如果仅仅是为了阻碍她赢得赌局,值得编造这么庞大的谎言吗?
鹿言终于面对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另外四个世界,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次回答她的,却是另一道声音。
空灵而飘渺,辨不出性别,也感受不到情感,却让她的灵魂为之一颤。
“脱离后的融合世界,其存在的本身会自然消解,换言之,便是消弭而亡。”
鹿言愣在了原地。
仿佛是为了“好心”地为她解疑,纯白的虚无世界忽然掀起了一场风雨,无数场景翻转着、扭曲着、流动在了她的周围,一幕幕地飞快掠过。
她看见了远赴桦国的诺斯维亚,对着一叠叠资料皱起眉头,最终也一无所获。
她看见了卧病在床的老威廉,在弥留之际听到最后的消息时,不断地落着眼泪,至死也没能瞑目。
她看见了深夜坚守在书房里的诺斯维亚,他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咳嗽声与窗外的风雪伴他到黎明。
她看见了站在空无一人的墓碑前的小威廉,他深深鞠躬,送别了那位年轻的、整个诺尔顿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者。
鹿言缓缓转身,看着更快闪过的场景。
鲜血淋漓倒在深巷中的人,慢慢地合上了眼,从天黑到天亮,也没能等来他的拯救者。
奔波在一个个实验室的人,总是不眠不休,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科研,直至老无所依,撒手人寰。
而那个热爱着演艺事业的人,从某一天起,忽然辨认不得世界上的所有人,由此一蹶不振,黯然退场。
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的眼前衰败。
他们的喜怒哀乐,一言一行,都在扭转的时光长河中褪了色。
只剩灰白。
又腐烂着埋入了漆黑的泥土。
那道空灵的声音从天上落下:
“本就失序的世界,没有你的出现,也会自然消解。”
“但原本你有可能救下他们。”
“倘若你遵守你的本分,走完你的任务的话。”
鹿言的嘴唇颤抖着,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开口: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告诉我,要用什么样的办法。”
她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水,仰头看向纯白的天际,大声道:
“你把我逼到这一步,不就是要我去做吗?”
“告诉我啊!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重来也不可能完成。
给她设立了重重困难,在她以为走向了胜利时,又在最后关头给她致命一击。
每一环都扣着一环,让她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就这么不想输给她吗?
就这么输不起吗!
没有人再回答她的质问。
纯白的世界忽然龟裂着,一点一点崩塌。
金色的椅子消失了,一把,两把,到最后,金色的赌桌也逐渐隐去了轮廓。
那本该属于她的筹码也腾空而起,落在了她的面前,静静飘浮着。
可她的身侧却凭空出现了一道纯白色的门,同样静悄悄地在那里等待着。
世界崩落着,摇摇欲坠。
鹿言几乎要站不稳脚跟,她一遍一遍地质问,直到快跌落在地,才终于听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声音:“选择吧。”
“拿上你赢得的筹码,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又或者——”
“推开那扇门,回到你的任务中。”
“在那有限的时间内,找到答案。”
“——倒计时,现在开始。”
第87章
Chapter 87
又一个周五的大晚上,刷屏了全网的某档综艺本应该在七点半开播,然而临近下午六点时,官方却突然宣布了延期播出这期。
一时间,苦等已久的观众和粉丝们都懵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数不清的质疑和盘问:
“搞什么幺蛾子啊?我都等了一天了你跟我说停播?”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好突然。”
“节目组麻烦说清楚好吗!说好的约会小剧场呢?到底什么时候播!”
“要投票的时候你们倒是很积极,投完票就摆烂??”
官方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迟迟没有再回应,让不少网友都意识到了问题可能不小。
论坛上也开了无数个帖在讨论,直到忽然有人发帖爆料,疑似是节目组内部的工作人员。
“关于某节目延期播出,想悄悄吐槽一下,其实是投资方突然要求改剧本。
具体的不好多说,反正改得一言难尽的,你们到时候看到就知道了。”
这个帖子一发出来,顿时引起了哗然。
大部分网友都不在乎节目组搞的剧情,他们只是想嗑cp而已,但目前的剧情发展他们很满意,能看到那么奢华的布景和道具,还有俊男靓女们的盛装出席,互动起来也特别带感。
“我不理解,都播到一半了干嘛呢这是?”
“投资方不就是诺先生吗(狗头)”
“我不管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看到开播!!”
但无论网上的人怎么讨论,怎么带节奏,节目组的官方都没给任何动静。
就这么任由网上闹了好几天之后,眼看着舆论愈演愈烈,观众们都耐心耗尽了,开始在广场上大骂的时候,《倾城之恋》最新一期终于开播。
没有任何提前的通知,也没有一点点的预兆,直接开启了直播间。
只有蹲在直播间的人看见了,然后迅速将话题刷上了热搜。
一时间无数观众涌进了直播间,就连之前不关心这档节目的路人都进来了,想看看停播又开播到底是在搞什么。
节目一开播,出现的画面跟以往完全不同,没有每期开头必然出现的采访和花絮,连节目介绍的流程和前情提要都没了,一下子就让老观众们感受到了不同寻常。
紧接着,那群聚集在城堡里的人出现了,跟之前的状态不太一样的是,这一次,所有人都显得很认真,加上嘉宾里有几个职业演员,倒是给人一种在看电影的错觉了。
在这之前的节目里,席探长带着一行人分散在城堡里,搜了两轮的证据,又公开讨论了一次案件脉络,已经将受害者的死因,以及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捋清楚了。
这一次开播,剧情直接进入了最后一次集中梳理案情的环节。
十个嘉宾都保持着不同的观点,一直争执不下。
因为整个案情缺少关键的信息,让受害者的死因迷雾重重,众人越是梳理,就越是感觉总有一个地方接不上。
画面中的探长席江开口道:
“很显然,目前仅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在座的某一位女士,但她有人证,我们所有人都能证明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并且和受害者毫无交集,没有作案动机。”
神情淡漠的诺斯维亚却反问:“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再怎么不可思议,不也只能是正确的答案吗?”
他话音一落,坐在他对面的人就开口道:
“说得对,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再怎么不可思议,也只能是正确的答案。”
她说完这句话,在场所有的嘉宾都看向了她。
而她神色平静,拿起桌上所有拍下的证据,看着众人,说:
“既然找不到任何人作案的证据,而唯一有间接证据的我,又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城堡里每个人都能为我作证。”
她忽而一笑,轻声道:“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杀了她的人不是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
她手指一转,握着的那些照片纷纷飞落。
“杀了她的,是剧情。”
她话音一落,不仅在场的嘉宾们都一愣,看节目的观众们也惊了。
“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剧情杀?”
“好傻啊,我开始尴尬了。”
“喜欢截图一些中二发言,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但观众们发的弹幕影响不到正在直播的节目,画面上的人说完这句话,忽然看向了镜头。
她深褐色的双眼变得有些幽深,让每一个观众都莫名生出一种,真的被她穿过镜头直视了自己的错觉。
一片寂静中,她轻声道:
“也许在座的各位,其实都是被写下的一行行设定,我们活在剧情之中,今日,我是诺尔顿家族的继承者,你是观看我人生的另一个角色,也许是主角,也许是配角,也许只是一个路人甲。”
她说着,拿起一张受害者的照片,面朝镜头。
“但我们的人生,都被剧情左右着,就像她一样,平白无故地死在了舞会现场,却没有凶手存在。”
一时间,在场的嘉宾都沉默了下来,女嘉宾们更是目光奇异地看着她。
观看节目的观众们的反应都各不相同:
“这就是节目组的新剧本?还挺有创意的。”
“那个,只有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吗?”
“这种设定在电影里看到过,没想到综艺节目上都能看到!”
“我觉得好尬啊,编剧是中二病犯了吗?”
画面中终于有了第二个人的声音。
是坐在主位上的席江,他看着她,冷静地发问:
“你有什么依据说这些话?”
她回头看向他,只是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反问:
“你们不觉得一切都很不合理吗?”
她指了指一旁的诺斯维亚,“为什么国王是个外国人,跟我们都长得不一样。”
说着,又指了指阮茉莉,“为什么连贫民都能进入国王的舞会。”
每说一句话,她就指向新的一个人,直到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说了一遍。
嘉宾们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观众们就直接替他们说出了想说的话:
“笑死,这个得问节目组的编剧啊!”
“莫名有点爽,我看脑残偶像剧的时候也是这个心情。”
“草,突然好玩起来了,再多来点。”
“好烦啊,什么时候发糖,我只是来看甜甜恋爱的,谁要看这些!”
就在观众们纷纷用弹幕刷屏了画面时,直播中的节目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男声:
“卡!”
只见一个男人突然从镜头后面走进来,拿着大喇叭冲着她说:
“鹿言,你怎么回事?这段你处理得也太差了,情绪呢?情绪在哪里?”
而被骂的人立马站起来,小声跟他道歉:“导演不好意思,我可以重来一遍。”
看直播的观众都被吓了一跳,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这不是在直播吗?”
“不会是出现直播事故了吧。”
“????凭什么突然骂我女鹅!”
“垃圾导演,凶什么凶啊,你以为你是谁,冲着谁大呼小叫呢??”
但节目组就像是没有意识到出了问题似的,还在继续直播,就连粉丝的评论和私信都没给反应。
画面中的男人不停地数落站在原地的女生,她被骂得狗血淋头,只能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等他骂完。
然而还不等观众们当场暴怒,镜头之外又出现一声:“卡!”
挨骂的人立马抬起了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而骂她的那个人反而低下了头。
又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走进镜头内,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搞什么啊?一个镜头你要拖延多少时间,而且你挡机位了你知不知道,第一天吃这碗饭的吗你!”
挨骂的“导演”立马道歉:“对不起导演,我立马改,麻烦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
“??????”
“我艹,剧中剧中剧??”
“什么神级套娃,震惊我了!”
“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了啊??”
矮矮胖胖的导演将“假导演”骂了一通之后,板着脸走到场地中央,对着所有人大声说了句:
“所有人休息十五分钟,调整一下状态,待会儿再拍不好就给我滚蛋!”
说完这句话,他甩手走人,在场的所有嘉宾也各自起身,回了自己的地方休息。
现场一群工作人员继续忙碌着,只有站在中间的她忽然喃喃自语:
“这都什么事啊,乱七八糟的。”
她的话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但清清楚楚地收进了麦克风里。
下一秒,她转过身,随意地说了句:“算了,可能我也活在某个剧情里吧。”
直播画面就此黑了屏,留下一脸懵逼的观众们。
“我怎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
“这是在干什么啊,我不是在看综艺吗?我的恋爱综艺呢???我的cp呢????”
“好烦,之前搞那什么停播,现在又改成这样,白费期待,无语了。”
“果然网上的爆料是真的,这节目真的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短短几秒钟的黑屏之后,节目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装潢风格明显还在城堡里,但又出现了笔记本电脑、打印机之类的现代化道具,显得非常割裂。
很快的,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他拿着一叠剧本,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像是在认真地看着剧本。
等他的正脸出现后,观众都激动了起来:
“哇!好生活化的陆呆呆!”
“感觉陆老师私底下也是这样的吧,毕竟很敬业的一个演员。”
弹幕刷屏了没多久,画面上的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镜头中的陆以衍放下了剧本,站在镜头前,微微闭上眼睛之后,忽然开口道:
“哦,诺尔顿小姐,你为什么是诺尔顿小姐?”
他声音洪亮,气宇轩昂,显然是进入了状态。
观众们:“??????”
发生甚么事了。
画面中的陆以衍却整个气场都变了,仿佛真的成为了那个中世纪贵族公子一般,哪怕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朴素的黑衬衫。
他睁开眼,又是一声洪亮的发问:
“倘若你不是诺尔顿小姐,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