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江不知怎么就被这哭声抚平了焦躁。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从那柔顺的发丝一路朝下,慢慢地、坚定地,圈住了她的腰。
直到这一刻,他摇摆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脏才终于有了降落点。
夜空下的青草地上寂静无声,只有她的恸哭声是唯一的实感。
席江叹了口气,对她道:
“过去的就都过去了。”
他难得这般认真:“以前我也做的不好,咱俩半斤八两吧。”
鹿言吸了吸鼻子,抓住他的衣服,终于在他的声音里找回了理智。
下一秒,头顶上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要不就公平一点,给双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宣判罪行并不是司法程序的重点,一切审视,都是为了不再有二次“犯罪”。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绝不会“知法犯法”。
只要还有再来过的机会。
回到房间里洗澡的时候,鹿言的眼睛还肿着。
她不敢让文馨看到,把文馨赶去睡觉后,才磨磨蹭蹭地出来找眼霜给自己擦上。
等收拾完躺上床,时间也到了深夜,她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睁着眼没法睡着。
席江的那句话,她没能当场给予答复。
他也不介意,只让她放下以前的事,顺其自然,以及别再逃避他。
就算他不这样说,鹿言也知道自己不会再逃避了。
她会把他、把他们都当作平等的关系,然后去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毕竟他们从头到尾都被她蒙在鼓里,被她推着走向他们不想要的人生轨迹,搞到现在一地鸡毛,身心俱疲。
鹿言蜷缩在床上,头一次如此的庆幸——
任务没成功,真的太好了。
他们是活生生的、有自主权的人,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鹿言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再涂上一层眼霜。
然后她拿手机发了一条直播预告,决定再直播一次。
这掀起了多大的动静、引来了多少想吃瓜的人,她一概不管,直接去浴室洗漱,然后准备吃早饭。
离管家送餐过来还有一段时间,鹿言直接拨通了管家的电话,对他说:“不用送餐过来了,让诺斯维亚下楼跟我一起吃饭。”
那边的人顿了顿,随后恭敬地回答:“明白了,诺尔顿小姐。”
鹿言挂了电话,又给席江和安成星发了短信,她想了想,把明浼和鹿雪也加上,直接一键转发过去。
然后她找了件外套穿上,就踩着拖鞋拿着手机,素面朝天地下了楼。
今天休假一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没过来,城堡里只有管家和女佣的身影,他们看见她,全都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鹿言也都一一点头,打了招呼。
随后她直奔一楼的饭厅,在左边的位置落了座。
等候在此的管家上前询问,鹿言想换个口味,就点了一碗小馄饨,还要了半笼小笼包。
接着她把所有人的早餐都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任务职业病,她一直都记得这些人的口味和小习惯,点个菜还是很简单的。
等上菜也需要一点时间,鹿言把手机架在桌上,点开了直播软件,就直接开了摄像头准备直播。
而直播的标题,她想了想,写了一句简单粗暴的“有问必答,今天限定”。
然后点击了开播。
直播间内早就有一大堆人等着了,见她开播直接开始喊:
“老婆早上好!”
“是素颜老婆!我好了我好了!”
“新粉刚来就蹲到了直播,好幸福呜呜呜呜。”
鹿言端起白瓷杯喝了口煮奶茶,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早啊,都吃早饭了吗?”
弹幕刷屏刷得飞快,一眼看过去全都是食物的名字。
鹿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变了,现在看到这些弹幕都觉得挺可爱的。
她放下杯子,跟弹幕聊了几句家常,就看到有人问:“标题是什么意思啊?有问必答?”
管家正好端着餐盘过来,将她的早餐端上了桌。
鹿言道了谢,一边吃东西一边直播,尽管她姿态优雅,礼仪得体,但她吃的东西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给了观众一种莫名的喜感。
“草,在城堡里吃小笼包。”
“隔着屏幕都闻到香味了,我好馋呜呜呜呜。”
鹿言吃完一个小笼包,才看着镜头,说:
“最近网上有很多关于我的讨论,真真假假的,大家也分不清楚。”
她抿了一口鲜香的馄饨汤,才继续道:
“所以今天开个直播,统一回应下,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能回答的都会回答。”
她刚说完这句话,私人手机就响了起来,鹿言拿起来一看,上面显示的是她经纪人的名字。
艺人发个动态都得跟经纪人报备,更何况是开直播,所以想也知道何玫是打电话过来骂她的。
正好她昨天夜里收到了小威廉发来的邮件,一起处理得了。
鹿言索性当着直播镜头接通了电话,还按了免提。
何玫的声音立刻传出来:“鹿言你在干什么?直播这么敏感的东西你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大概也是看到了直播里的画面。
弹幕全都刷起了一片问号。
“???这是经纪人吗?说话好凶。”
“凭什么骂我言宝????”
“什么态度啊,听了好火大。”
鹿言没给她挂断电话的机会,直接回答:
“公司这么多天了,不也没处理网上发酵的舆论吗,怎么今天想起我来了?”
她昨天甚至自爆了和所有人的关系,何玫不也没想着给她打个电话通通气吗?
既然他们摆明了不在乎她,只想着利用她的话题度来赚钱,那她也没必要再给他们面子。
正说着,楼梯口就传来了脚步声,有人下楼来了。
鹿言抬头一看,见是安成星,便抬手招呼了他一下,“过来吃饭,我都点好了。”
安成星不知道她今天又是唱哪出,但什么也没问,从善如流地走到了她身边,在管家拉开椅子后,落了座。
早已准备好的早餐立刻端了上来,送到他面前。
鹿言这才收回注意力,对着电话那头沉默不语的何玫说:
“听说你这两天在查我啊,怎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她说着咬了一口小笼包,吃得很香,完全没被这通电话影响到胃口。
何玫终于开了口,这一次语气称得上是温柔:
“鹿言,咱们下了播再聊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鹿言摇摇头,她还开着直播,知道何玫能看见。
等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她才开口道:
“没那个必要了,我的律师会在你上班后到达公司,解约的事你跟他谈吧。”
何玫顿时急了:“你什么意思?”
但她很快忍住了,好声好气地说:“你知道违约金是多少吗?鹿言,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鹿言看了眼刚下来的诺斯维亚,忽然心情很好地说:
“何女士,您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贵公司吗?”
不等她回答,鹿言继续道:
“因为贵公司由斯德尔集团控股,而斯德尔集团的第一股东,有一个中文名字,他姓诺。”
这理由就纯属忽悠了,她选择何玫是因为何玫是原著的重要角色,结果进了公司才发现跟斯德尔集团的关系,当时就一阵胸闷气短。
不过现在,是时候换个人来感受下“胸闷气短”了。
鹿言笑眯眯地看向诺斯维亚,见他已经踱步来到了饭厅,就说了一句:
“诺斯维亚,斯德尔的股权转让给我。”
她说得理直气壮,而诺斯维亚在她的另一边落座,连眼皮都没抬。
“可以。”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鹿言转回头,对手机那边的人说:“何女士,去通知一下你的同事们吧,我明天下发裁员名单,建议早做准备。”
说完这句,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诺斯维亚的早餐已经被端了上来,他看了一眼,擦了擦手,拿起餐叉。
“谢礼,凑合着吃吧。”
鹿言厚着脸皮说了句,扭头继续她今天的直播。
一旁看了一场好戏的安成星不由得笑了笑,对她这种幼稚到可爱的行为不发表任何评价。
鹿言余光瞥到了他的笑,但她今天特别宽宏大量,决定暂时饶他一命。
“不好意思,耽搁了一点时间,我们继续。”
她拿勺子搅拌了一下碗里的馄饨,已经不那么烫了,正好入口。
直播间的弹幕刷得飞快,刚刚是一片问号,然后转为一片惊叹号,现在又成了一片各不相同的提问。
鹿言看了一眼,随便挑了一个来回答:“诺尔顿家族是否真的存在?”
她念出了这个问题后,不由得笑了一声。
“它当然存在,上一任家主希伦斯·诺尔顿,正是我的祖父。”
从刚刚就处于风中凌乱的弹幕又炸开了:
“!!!!我艹???”
“真的假的????”
“刚进来,这是在讨论剧情吗?!”
鹿言没管这些弹幕,又挑了一个问题来回答:
“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她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为了实现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
一旁的安成星和诺斯维亚都抬起了头,看向她。
鹿言装作不知,正巧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发现剩下的那三个人倒是凑到一起了。
席江一身水汽,头发都还没干,多半是晨练回去刚洗完澡,就下来了。
而鹿雪掩着唇打了个哈欠,一边下楼,一边说:“你把一位辛苦打工人叫起来,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她一看就是熬夜加班了,而明浼跟她截然相反,气色好精神佳,俨然一副养生达人的样子。
“没什么大事啊,就是一起吃顿饭呗。”
鹿言一本正经地说着,还招呼他们过来坐。
三个人在她对面坐下,准备好的早餐也都端了上来,都是他们各自爱吃的东西。
明浼道了一声谢,席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有鹿雪满脸倦意,拿起勺子,说:
“其实我最近喜欢吃辣。”
鹿言惊讶地问:“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吃吗?”
鹿雪点点头,看着她,说:“以前是以前,但人都会变的嘛。”
她的目光从在座的几位男士身上扫过,笑得意味深长。
鹿言聪明地没问下去,继续看直播间的弹幕。
这会儿弹幕上都在刷一些奇怪的东西,什么“明言锁死”、“姐妹花才是真的”、“诺言给我原地结婚”,她看了半天才找出一条提问。
“我和鹿雪有没有血缘关系?”
鹿言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没有,刚刚不是说了,我的祖父是希伦斯·诺尔顿,但我从小在鹿家长大。”
大概是心态变了,她现在提起鹿家也很平静。
鹿言放下餐勺,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我出生的时候跟鹿雪在同一家医院,我父母因车祸去世,医院把我和鹿雪弄混了,导致我成了鹿家的孩子,而鹿雪代替我,遭受了绑架和遗弃……”
“直到十八岁那年,她才被家里找回来,我也被诺尔顿家族找了回去。这才是我当时出国的原因,跟网上传播的那些没多大关系。”
她说完这些,餐桌上的人都有些沉默,就连直播间也安静了好几秒,才有弹幕出来:
“……听傻了。”
“太惨了吧,两个人都好惨。”
“怜爱了,好喜欢姐妹花呜呜呜呜。”
“家人们,这不好嗑吗?”
鹿言看了眼鹿雪,见她神色平静,还在吃早餐,嘴里的话就变成了一句:
“好吃吗?”
鹿雪像是知道了她真正想说什么,点头回答:“挺好的。”
也许鹿言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
但至少现在,她真的挺好的。
放下那些钻牛角尖的念头后,她活得豁达又自在,全天下都会是她可以去的地方,而鹿家也永远是她的归属。
所以真的,挺好的。
直播的最后,鹿言又回答了几个问题,等觉得差不多了,就打算下播。
但她看到了无数看不懂的东西,走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们说的明言、诺言、星言、姐妹花同人文……都是什么啊?”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鹿雪就被咖啡呛到,猛地咳了两声。
鹿言抬头一看,才发现所有的人都脸色微妙,不由得问:
“怎么,你们都知道是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席江沉思了半晌,反问了一句:
“不应该啊,你就没看到岩浆吗?”
鹿言:“……?”
直播间观众们:“?????”
第74章
Chapter 74
鹿言问了半天没问出来答案, 一直到下了直播,吃完早餐回房间后, 她才被文馨抓着科普了一通那些词语的含义。
“小言姐,我上次明明都给你看了超话的啊,你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
文馨对着她恨铁不成钢,一副想立刻给她补课的表情。
鹿言见她这个反应,有些奇怪地问:“你看了直播,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
“担心什么?”文馨茫然地问。
担心被炒鱿鱼啊。
鹿言说得委婉了一点:“我说要裁员,是真的要裁。”
文馨这才听明白她指什么, 就傻傻地问:“那、那你要裁掉我吗?”
鹿言顿了下, 回答:“当然不会。”
何玫是利益至上主义,她都能忍那么久,文馨什么错都没犯过,每次给何玫打报告也只是例行工作, 当然不至于被迁怒,
文馨听她这么一说, 笑了起来:“那就不用担心呀!”
鹿言被她一笑, 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傻。
以偏概全, 否定这个世界的人有差异性,这些毛病她得慢慢改掉才行。
不过首先, 得将那些还没解决的事情给解决掉。
鹿言给小威廉发了邮件, 让他全权处理经纪公司的事, 然后跟文馨说了一声,就出了房间, 来到对面阮茉莉的房间门口。
她敲了敲门, 等阮茉莉开门后, 就问:“方便聊两句吗?”
阮茉莉瞪大了眼睛, 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那先进来吧。”
刚刚的直播已经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鹿言所在的经纪公司并不是什么小公司,资历和实力都很强,何玫更是老牌经纪人了,手下艺人众多,资源也不少。
这么大一个公司,居然被她一句话就给开了,而且还那么儿戏。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的,直播的内容被一些人嘲讽说是“傻子发疯”,都等着看鹿言的好戏。
但很快就有业内人士出来爆料,何玫真的被高层约谈了,公司里现在乱成一团,好多艺人都慌得坐不住,直接去了公司要说法。
阮茉莉积攒了很多人脉,自然也有鹿言公司的人,她从对方那里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后,心情只能是一言难尽。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仔细回忆自己到底有没有得罪鹿言。
职业生涯都要遭受灭顶之灾了,是个人都会怕,更何况阮茉莉还很年轻,根本没法承受。
阮茉莉把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反复分析,越想越害怕,生怕自己的那些情绪已经暴露在鹿言面前了,没想到这时候,鹿言就找上了门。
她心里慌张,面上却假装镇定,还给鹿言倒了一杯水。
鹿言在沙发上坐下来,接过她的水,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说:
“你别紧张啊,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阮茉莉心里一沉。
她居然看得出来自己的想法?
那之前的每一次,不都意味着……
阮茉莉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踌躇着在沙发边坐下。
鹿言把水杯一放,干脆直接进入正题:
“其实我是想跟你道个歉。”
阮茉莉:“……?”
她惊疑不定地抬起头,看着鹿言。
鹿言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之前确实像个弱智,人见人嫌,让你们不舒服是正常的,所以我向你道歉。”
阮茉莉:“……”
啊??
原来你自己知道的吗???
鹿言笑了一声,“我知道啊,虽然你们没说,其实心里觉得很无语对吧?”
阮茉莉有些尴尬,没接这句话。
她一开始讨厌鹿言确实有这个原因,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心理不平衡。
阮茉莉自认为业务能力很强,却总是被资源咖抢走机会,熬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剧本,难免心里会有不甘。
所以她用力钻营人脉关系,抓住一切出头的机会,对那些出卖身体的人十分不齿,也先入为主地觉得,鹿言就是这种人。
想到这里,阮茉莉脸上火辣辣地烧着,更不敢看她了。
面前的人却突然说:“其实我很欣赏你。”
阮茉莉一愣,终于抬头看她。
鹿言坐在沙发上,很平静地说:“你和林月,郑秋雨,还有陆以衍,其实都是这个圈子为数不多的敬业演员了。”
“这段时间,我在你们身上学到了挺多的东西,所以我真的很欣赏你们。”
陆以衍的敬业不用多说,郑秋雨和林月是最聪明的那一类人,她们应该早就看穿了这节目的猫腻,但一直隐忍着,连不满的情绪都没有表达过。
因为对她们来说,这是工作,认真地完成这份工作,是她们的职业精神。
而阮茉莉虽然情绪化了一点,但其实也努力做到了认真敬业,在原著里她明明是恶毒女配的人设,可实际上,她也只是在心里骂几句,行为上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她很爱惜羽毛,努力钻营人脉也是为了事业更进一步。
鹿言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除了陆以衍之外,这三人在原著里都只是扁平化的配角,是推动剧情的工具人,但在这个世界,他们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和那一行设定早就脱离了关系。
所以鹿言想向他们当面道歉,为自己之前所有的行为和观点。
阮茉莉的脸上露出了不解。
“你是故意惹人讨厌的吗?这是公司给你的人设?”
鹿言想了想,回答:“这么说也差不多吧。”
反正“系统”和公司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压榨打工人的丑恶嘴脸。
阮茉莉见她是认真的,才终于松了口气。
吓死人了。
还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我也跟你道歉,之前我带着偏见在看你,真的不好意思。”
阮茉莉真心实意地说。
鹿言无所谓地笑了笑,起身道: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会走得很远的。”
努力又上进,有理想却不迂腐,圆滑但坚守着底线。
像这样的人,凭什么不能成功呢?
鹿言很高兴,这些人和原著中相差越大,她就越高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仿佛感同身受似的。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非常放松,就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的人,终于安安稳稳地睡够了八个小时那样,而且一夜无梦。
接下来她又去找了林月和郑秋雨,挨个道了歉。
林月这样的人,上这档“满是私货”的节目真的太亏了。
鹿言虽然不是策划者,但她是那个“诱因”,所以她是觉得很抱歉的。
而林月和郑秋雨都是同样的态度,接受了她的道歉,也为最开始的不愉快和解。
对她们来说,这就是一次不太顺利的工作而已。
但对鹿言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做完这些后,鹿言想了想,还是没去找陆以衍。
主要是这位大哥的脑回路有点与众不同,她怕自己一道歉,他就会问:“这是新的剧本吗?”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笑得停不下来,一路溜达着去了另一边的走廊。
几道房门近在眼前,鹿言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敲响了最熟悉的那道门。
没过多久,里面的人开了门,她直接从他手臂下面钻了进去,脚一踹就把门给关上了。
安成星的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鹿言抬头了才发现,顿时啧啧称奇:
“你搞成近视眼了啊?”
安成星摘下眼镜给她看,“没度数的,防蓝光眼镜。”
鹿言接过来看了一眼,又踮起脚尖给他戴上了。
“戴着吧,还挺新鲜的。”
她没说实话,其实比起新鲜,主要还是安成星戴眼镜的样子有一点点的——别样吸引力。
就好像运动系阳光大男孩,突然变成了斯文败类似的。
安成星顺势垂下头,让她更容易戴上去。
再一抬头,就又成了那斯文气质的模样,让鹿言一眨也不眨地看了好久。
安成星不由得问:“我这样很奇怪吗?”
他下意识去看穿衣镜,但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鹿言就“嘤”了一声,忍不住问:“你们上班穿制服吗?”
安成星回头看她,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鹿言拿手比划了一下。
“就、就比如说飞行员啊,机长啊,他们不是都穿制服吗?”
安成星了然,反问道:“你想看?”
鹿言眼睛一亮,“真的有?”
安成星看了她几秒,忍俊不禁地说:“可以有,量身定制的行吗?”
鹿言:“……”
也不是不行。
说着她就对他的衣柜产生了兴趣,去拉开柜门翻看。
等看到清一色的白衬衫和浅色系外套后,鹿言“啧啧”两声,说:“一看就是单身汉的衣柜。”
就跟诺斯维亚似的,每一件衣服买回来都是为了工作,干脆跟工作结婚得了。
安成星靠在一旁,双手环抱在胸前,问:
“这要怎么甄别?”
鹿言头也没抬地回答:
“很简单啊,有女朋友的人,人家女朋友会买的。”
她那时候为了烦席江,也给他买了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好看得很,就是非常不方便。
所以席江一次也没穿过,说啥都不。
正想着,鹿言就听到旁边的人冷不丁问了句:
“那你都给席先生买什么样的衣服呢?”
鹿言:“……”
这破嘴啊。
拿个针线缝上得了。
鹿言专心致志地盯着衣柜,打算装死到底。
身后的人却没给她这机会,又温和地问了一遍:
“是没买过吗?”
鹿言:“……”
这一茬是真的过不去了。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想转移话题:
“你是在华盛国上的大学?这几年一直都在那里吗?”
安成星点点头,“录节目之前,一直都在那边。”
鹿言不由得一顿,她一年前也在华盛国待了很久,直到沈年的任务结束了才回来。
而那时候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其实就和安成星在同一个国家。
鹿言想得出了神,手里无意识地将他衣柜里的一件衬衫给揉成了一团。
安成星目睹了这个经过,也只能无奈地提醒了一句:
“你好像就跟那件衣服过不去了。”
上次洗的也是那一件,现在又精准地抓住了它。
鹿言低头一看,顿时理直气壮地回答:
“说明它跟我有缘,直接送我得了。”
安成星不解,“这个尺码对你来说太大了,没法穿吧。”
鹿言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严重怀疑他意有所指。
但安成星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她只能愤愤地说:
“当睡衣穿不行吗!”
她这话一出,安成星的目光不由得游离了一秒。
鹿言眼睛一眯,立马“哼哧哼哧”两声,走到他面前:
“被我抓到了吧,你在想什么呢,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