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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褐发金瞳,裹着一身埃及人出行时常穿的米白色亚麻长袍,在烈日之下戴着兜帽。
长袍将他全身上下裹住,只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孔,淡金色的眸子正盯着她看,眼神却有些淡漠疏离。
“王妃殿下,小臣森穆特将与您一同前往萨卡拉行宫。”
“大祭司大人……”
艾丽希沉稳地回应,暗自提醒自己应当留神这个位格高超的神之祭司。
她尽量让自己心中不起波澜,免得让对方感知自己内心。可实际上,她一见到森穆特,已经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您前往萨卡拉行宫是为了……”
艾丽希故意摆出矜持的态度,维持着原身的人设,居高临下地询问森穆特。
森穆特态度不变,谦逊地解释:“小臣奉王命查证,天狼星偕日升的天象。而萨卡拉的行宫拥有全境最好的星象台。”
“您也知道,今年天狼星升起的日子,比往年早了五日……”
森穆特说到这里,突然扬起脸,不着痕迹地看了艾丽希一眼。
“话说起来,那天天狼星升起那一刻,王妃您正好在防腐者那里……”
换句话说,天狼星提前升起,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艾丽希。若没有这一场天象,她应该已经去冥界了。
艾丽希心中有鬼,一颗心瞬间突地跳了一下。但她又忌惮森穆特的感知能力,只能勉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同时上下打量森穆特,想知道对方是否已经从自己内心感知到了什么。
却见森穆特伸手摘下兜帽,解开了自己的长袍衣领,从颈项中拽出一枚亚麻绳,向艾丽希展示了一枚雕刻有掩耳狒狒的绿松石护身符——正是那枚狒狒不听。
“请问,您是在找这个吗?”
森穆特柔和地开口询问,唇角上扬,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狒狒不听是艾丽希给这枚护身符起的绰号,她已经问过了神符尤米尔,知道这大约是森穆特独有的一枚护身符,作用是能够屏蔽周围人的内心——
使用这枚护身符有什么代价连尤米尔都不知道。但是很显然,是这位神之祭司能够付得起的代价。
艾丽希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的秘密暂时还不会被森穆特破解。但她心里却暗中更加警惕。
她看着森穆特那张看似坦白的俊脸,在心中悄悄总结:这位大祭司,使用和不使用狒狒不听护身符的时候多少有点区别。
没有护身符的时候他情感充沛真挚,甚至有点莽撞;戴上护身符之后则看起来冷漠而疏离。
但这个人的本性是执著而较真,护身符并不能改变他已做的决定——比如,追查天狼星偕日升的真相。
这时候南娜匆匆忙忙地赶来,一见到森穆特,顿时急急忙忙地问:“大祭司大人,来得正好,我想向您借……”
森穆特颔首,他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长袍袖口中取出了薄薄的一小片。
“侍女长大人,您是想借这个吗?”
似乎一切早都被他料中了。
艾丽希侧脸去看森穆特托在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枚不知是用锡还是用白银制成的金属护身符,被做成平底船的形状,平平地静卧在森穆特手心里。
南娜连连点头:“对对,森穆特大人,拜托……请将这一枚借我!”侍女长满脸恳求。
谁知道森穆特摇摇头:“这一枚先不借……”
南娜立即瞪大了眼睛:“牛……”
“因为我会亲自护送王妃前往萨卡拉的行宫。”
森穆特抢先截住了南娜的半句咒骂。
南娜转怒为喜,一时间嗓音嘹亮地嗔怪:“您早说嘛!”
艾丽希随即被南娜小心翼翼地扶上了她那座金碧辉煌的大轿。
南娜、各名随行人员和装得满满当当的各色行李全都紧紧地跟在轿子之后。
而艾丽希惊愕地发现:原本应该为她抬轿的十二名侍从此刻一个也没见。她这顶大轿兀自稳稳地停放在地面上——
这样就能出发了吗?
森穆特却缓步上前,一伸手,亲自为艾丽希放下她面前的亚麻纱帘。
他随即转身,在大轿跟前站定,托起手中的船型护身符,闭上眼,口唇微动,轻声念出一句神咒。
随着能量的灌注,大祭司手中托着的船型护身符瞬间化为无数细小的颗粒,在消散的过程中向四周升腾,笼罩了亟待出发的整个团队。
艾丽希顿时感受到了能量的流动——
她的大轿还停留在原地,艾丽希甚至感受不到任何颠簸,唯见身周的景物开始向后移动倒退,道路、树木、绵延的宫墙,田野、河流、河上的船只、远处隐隐可见的高大金字塔与皇陵。
风扬起艾丽希面前的亚麻纱帘,让她刚好能够看见森穆特的背影。
这位大祭司的衣袍也和四周那些纱帘一样,随风向后扬起,令艾丽希能看见他棕色散漫的长发,张开的双臂,穿着苇草和棕榈叶绑成的草鞋的双脚稳健地在虚空中一步步迈动,大地也在他脚下飞快地后退……
那些护身符消散形成的颗粒正环绕在艾丽希身边,艾丽希伸出手去感受这枚神奇的护身符——
它叫……旅行!
旅行护身符,一次性使用,可供多人携带多项行李出行。即便遥远的萨卡拉行宫,照样当日可达。
至于它的效果,艾丽希唯有一句评价:堪比高铁,值得点赞。
第20章
抵达萨卡拉行宫的第二天清晨,就是按照本来的历法计算,天狼星应当升起的日子。
清晨时分,艾丽希醒来,见到室外浓云蔽日,天光黯淡,别说是天狼星偕日升的天象了,就连日出都没法儿看见。真正的天狼星是不是会在今天升起,根本无从判断。
艾丽希突然感到有点侥幸。
“走,南娜,我们一起去看看大祭司的反应。”
她听南娜说起,大祭司森穆特自从昨夜起,就在行宫的星象台观星,一直到现在都还未归来。
星象台是一座高出地面数百腕尺的高大建筑,整体由巨石堆成。
平台顶端正中设立着一枚写满了象形文字的四棱三角椎体石碑,椎体的尖顶正正指向天空。
椎体上总共有十二道凹槽,凹槽内填有细长的青铜线,这些细细的金属线沿着凹槽,从石碑顶端向整个星象台四面延伸。
星象台面对着的是孟菲斯郊外广阔的平原,背倚法老在萨卡拉的行宫,南面遥望埃及历史上第一座阶梯金字塔。而吉萨的大金字塔则在北方的地平线上露出尖顶。
可以想见,在清朗的夜晚,负责观星的祭司刚好可以借助那些凹槽与铜线记录星辰的方位。
两个女人登上星象台的时候,大祭司森穆特正立在星象台朝向吉萨的那一侧,一动不动。
风将他的亚麻长袍吹得猎猎作响,将他那一头秀逸的棕色头发扬向脑后,森穆特却丝毫不察,只管仰头望着东方,太阳理应升起的方向,宛若一尊雕塑。
“大祭司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艾丽希站在森穆特身后,柔声开口询问。
她心中戒备,但依旧努力保持镇定。毕竟不清楚森穆特是否还佩戴着那枚狒狒不听护身符。
“王妃——”
森穆特听艾丽希的声音就认出了她,这时他缓缓转过身,向艾丽希行礼,然后回答她的问题:“臣心中有一个猜测。”
他伸出右手,指指天上的浓云:“这个猜测看来是永远无法得到证实了。”
“但臣绝不会因为这个无法得到证实的猜测而对任何人妄加判断。”
森穆特含笑望着艾丽希,“因此臣能够答复王的,就只有无解这一个答案。”
艾丽希点点头,突然心中一动。
她记得森穆特在原作中是个痴情男配,对女主碧欧拉处处维护扶持,碧欧拉危急时他总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读过原作的人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因为森穆特对碧欧拉一片真情,却碍于碧欧拉与法老彼此相爱。所以只能在碧欧拉身后默默付出。
但现在想起来,森穆特的一切所作所为,也同样可以合理解释为正直。
他是个正直的人,因此一直按照自己那套道德准则行事。也同样因为他是个这样一个好人,才能够一口气为原书女主付出那么多。
森穆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暗中被艾丽希发了好人卡,他一对淡金色的眸子凝视着艾丽希,过了一会儿才说:“您是位情绪起伏不多的人。”
艾丽希立即警觉:来了……
看来森穆特并未佩戴着狒狒不听,这正是她最忌惮的地方——
她知道森穆特能一定程度上感知他人的内心,却不知道这位大祭司究竟能够感知多少。
作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艾丽希拥有太多秘密。面对森穆特,她就得时刻提防她的秘密会泄露。
因此,面对森穆特,艾丽希就算没有多少心绪起伏。但也多少会有些紧张与提防,想必森穆特能够察觉得到。
“但您不必担心……即便我不佩戴图特神赐予的护身符,我也绝不可能知道您在想什么。”森穆特说得格外坦然。
艾丽希:……这样啊?
“我只是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能感知到他们是欢乐或是悲伤——然后我自己也可能情不自禁地跟着感到欢乐,或者悲伤,甚至比他们还要强烈。”
所以森穆特才会说艾丽希是一个情绪起伏很少的人——因为她每次见到森穆特都尽量莫得感情。
“所以您实在不必担心,相反,我接近您的时候我自己也会十分轻松。”
因为不用担心被额外的情绪所影响。
“大祭司,原来您是一位强共情者。”艾丽希终于了然,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在穿书之前曾经看过相关领域的书籍,并且记下了相关的内容,正好运用在森穆特身上。
“强共情者?”森穆特面带疑惑,一面重复,一面试图理解这个崭新的名词。
片刻后他一对修长的俊眉展开,无奈地笑了笑:“王妃,不愧是您,您形容得十分精准了,我正是这么一个……强共情者。”
“这是您成为阿苏特之后获得的能力吗?”
艾丽希试探地问,她猜测森穆特的位阶已经到了神之祭司,但是不确定。
森穆特却摇摇头,说:“我自小就是这么一个……强共情者。图特神赐予我的护身符回避正是为了保护我……但是它对于佩戴者的巴有不小的消耗,因此我无法时刻都戴着。只能在此敬请王妃见谅了。”
艾丽希:……自小就是强共情者,能够体察人间的一切喜怒哀乐?
佩戴护身符竟然也只是为了屏蔽他人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古埃及版本的凡尔赛?
不过,森穆特那枚狒狒不听的正式名称竟然叫回避?
艾丽希觉得还是自己给起的外号更形象一点,以后打算继续使用。
却听森穆特低声叹息:“能感知他人有时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是明知我会与他人产生强烈的共鸣……”
艾丽希想了想,也觉得如此。
在特殊的时候这种能力未必是天赋,而更像是诅咒。
所以森穆特才格外需要狒狒不听。
“王妃,在您面前,请恕小臣偷懒,暂且不戴那枚回避了。”
“原来是这样……”
艾丽希转转眼珠。
“对了,森穆特大人,您打算现在就回孟菲斯向法老复命吗?”
没有森穆特在,艾丽希待在萨卡拉会更自在一点。
谁知森穆特摇摇头,说:“萨卡拉的行宫内据说藏有一座大混乱之前的先王陵寝,一直很隐秘。若是王妃不介意,小臣想借这机会,寻找这座陵寝,看看是否有旧王国时代①的典籍物品留下……”
“大混乱之前的先王陵寝?”艾丽希重复了一遍。
法老的陵寝,要么是那些矗立在莽莽平原上的高大金字塔,要么是幽蔽于帝王谷之中——在当代法老的行宫之下,难道还掩藏着大混乱之前法老的陵寝?
艾丽希有点儿不敢相信。
森穆特谦虚颔首,指向星象台上那枚像金字塔一般竖立着的石碑:“那上面的文字正表达了这个意思。”
艾丽希抿着嘴,看看森穆特,又看看石碑,颇为气馁,但又不得不放下身段,虚心地发出属于文盲的请求:“大祭司大人,能够教给我学习这些文字的方法吗?”
森穆特顿时一怔:“学习这些文字的方法?”
“是的……”艾丽希不无尴尬地解释,“就是……读书认字……知道这石碑上的每一个符号,都代表了什么……”
她在穿书前有机会饱览群书,穿书后却只能当个文盲睁眼瞎,当然心有不甘。
“可这些都是圣书体②……”
听见艾丽希的请求,森穆特脸现茫然。
“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学习圣书体文字的方法呀!”
没有学习象形文字的方法吗?
“那么,我应该怎么弄懂石碑上的这些文字?”
森穆特沉思了片刻,轻轻摇摇头:“这世上,只有法老可以没有障碍地读和写圣书体文字。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
只有法老?
还是森穆特在推脱?
艾丽希睁圆了她那对乌漆漆的大眼睛,盯着森穆特。
她心里有些失望,但却并不生气。
也许是在穿书之前的那段人生里,类似的拒绝她经历过太多了,现在艾丽希并不惊讶,甚至心平气和。
森穆特的位阶比她高出不少,所追随的神祇也并不是同一位。
或许,读和写象形文字的能力是被知识与智慧之神图特所垄断的,森穆特也没有权限将之外传……
总之别人不欠她什么,没有这个义务教她读写。
谁知森穆特凝望她片刻,突然向她恭敬地伸出手:“尊敬的王妃,请原谅我的无礼与唐突,但您可以……借给我您的手吗?”
艾丽希茫然地将手放在森穆特手中,大祭司的体温从指间传递到她手上。
“我想,或许我可以邀请您和我一起……”
森穆特轻轻地把艾丽希牵到石碑跟前,扣住她的手,转身面向石碑,开始轻声祈祷。
艾丽希听见他柔声念诵:“掌管历史与文字的伟大神明啊,请您让我和我的同伴能够感知到即将湮没于历史的文字吧……”
艾丽希很惊讶:他竟然又一次使用了感知这个词。
难道文字也会像情绪那样被感知被传递?
就在这一瞬间,艾丽希突然感受到了能量的流动。似乎有一股暖流瞬息间流进她心里,她不需要去看去读那些形状各异的字体图案,她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这些文字——
所有的文字似乎都悄然飞至空中,转化为意识,像是涓涓细流,自森穆特的手,传递至艾丽希手中,再流淌至艾丽希的心里:“埃及的终极统一者,传奇的帝王纳迈尔回归天界一千年之后,埃及王权传递至第六世系法老尼托克莉斯手中。”
“这位伟大的女性在此建立仰视星空的场所,在她永恒的注视之下。”
艾丽希心里突地一跳:尼托克莉斯……
这是大混乱之前埃及那位末代女法老的名字。
这座星象台竟然是女法老建的?
在她永恒的注视之下的意思是这位法老把自己的陵寝建在此处?
……
原来,阅读象形文字的方法,竟然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记忆,不是语法、不是遣词造句……而真的是感知?就像是温度与感觉,可以在全身心之间流动。
艾丽希又惊又喜。
站在艾丽希身边的森穆特,正侧过脸望着她专注的神情。
大祭司悄悄打量着她,眼神一时很难从她脸上挪开。
一位命途多舛的落难王妃,被法老冷酷无情地发配到行宫来,却满心想着要阅读第六世系末代女法老留下的文字……
忽然,艾丽希扬起脸,说:“不好!”
至此她还未松开森穆特的五指,至此突然紧紧地握住,转身就走。
“南娜,快,马上离开星象台!”艾丽希果断吩咐。
森穆特也终于察觉了不对劲,此刻的萨卡拉行宫附近,天色暗沉,乌云仿佛巨大的堡垒,铺天盖地笼罩着星象台。
他们刚刚离开,只听轰隆隆一声,一个焦雷冲着星象台当头劈了下来。
第21章
艾丽希尚自沉浸在对文字的感知中,却瞬间预知了危险。
她的皮肤表面感到一阵酥麻,甚至有刺痛感。原本柔顺散落在她肩头的秀发也一根根绷直,似乎会竖立起来。
天边的乌云黑沉沉地压着,云层里隐隐约约可见到电光。
她一瞥眼,见到身边的森穆特还沉浸在对石碑文字的感知中,丝毫没有察觉周围的异状。
南娜则守在星象台的入口处,手中握着硬弓,紧张地盯着森穆特,似乎怕这位大祭司对艾丽希有所伤害。
艾丽希拉上森穆特,叫上南娜,转身就走。
三个人刚走出没多远,一个焦雷就劈在星象台正中的石碑上,那十二道铜线滋滋作响,似乎有电火花闪烁来去。
森穆特和南娜都看呆了,艾丽希却轻轻一撇嘴,心想:这座星象台是远近最高的建筑不说,台上石碑却还安装了用来观测的青铜线,雷不劈这里,还能劈哪里?
她这时才不着痕迹地将森穆特的手放开,说:“当务之急是要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落下了。
森穆特随手解下了身上披着的亚麻长袍,张开手臂,在艾丽希头顶搭起一个小小的雨棚。
随即和南娜一起,两人一道护住艾丽希,迅速回到行宫边缘的一座凉亭里。
这时天地已经完全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星象台附近时不时劈下一个个炸雷。
森穆特已经从头湿到脚,那一头秀逸微卷的棕色长发此刻紧紧地贴着他的面颊和脖颈,发尾也在往下滴水,雨水在他胸前肆意淌落。
艾丽希也并不比森穆特好多少,虽然森穆特的长袍全用来为她遮风挡雨了,但是她那身贴身长筒裙也已经湿了大半,衣物紧紧贴在身上,令她显得颇为狼狈。
“王妃,我去为您叫人——”
森穆特深深看了一眼艾丽希,似乎在感谢她刚才带他脱险。
他随即转身,再次冲入雨幕之中。凉亭里只留下艾丽希与南娜……和尤米尔。
艾丽希低头问佩戴在胸前的神符尤米尔:“你似乎从来没提醒过我,关于文字的事。”
尤米尔顿时叫起撞天屈:“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呀。”
“别,千万别把我当骰子,我不是那块料。”
尤米尔在艾丽希把它托起的时候赶紧补救。
“刚才在星象台的石碑上,镌刻的是圣书体象形文字,圣书体确实只有法老能够直接阅读……”
“只有法老能够直接阅读?”
艾丽希惊讶不已——难道这就是法老根据血缘传承王位的理论依据吗?
“是的,这是保存在法老血脉里的能力。”
“但是另有一部分阿苏特,即便没有法老的血脉传承,也一样有办法能够掌握这种能力。”
“像大祭司那样?”艾丽希随口问。
“是的……”尤米尔回答。
“图特神在人间行走的时候,发明了让他的眷者也能够感知与表达圣书体文字的特殊方法。但有且仅有图特神的眷者能够做到。”
“那么大神官呢?”
艾丽希记得,她的父亲,大神官达霍尔,能够看懂森穆特在莎草纸卷上亲手写下的预言。
“大神官可以依靠咒语和护身符来阅读和书写。当然了,这是一种比神明与法老所掌握的圣书体要简化一些的文字,叫做僧侣体。”
僧侣是神官的另一种称呼。
艾丽希终于明白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法老、大祭司、大神官、其他神职人员……
他们较之平民掌握着更大的权力,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垄断着阅读和书写文字的能力。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啊!
在这个属于法老王的时代里甚至可以引申为:知识就是权力。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如何掌握这种能力,凉亭外响起众多脚步声,艾丽希只得吩咐一声:“好的,尤米尔,这个问题我们下次再讨论。”
笑声在凉亭外响起。
来人却不是森穆特。
从雨幕中钻入凉亭的,是一群浑身上下只穿着腰衣的年轻人。
他们肤色被早已被烈日艳阳晒成黝黑,此刻一个个都像是刚刚从水中跃出的泥鳅。
“总算下大雨啦!”
“但凡这雨再下大点儿,明年就能丰收啦。”
小伙子们个个面露欢欣。
“天狼星升起了好几天,大河却迟迟不泛滥。我还以为明年旱灾减产是减定了呢!”
“虽说大河不泛滥明年就可以少缴点税,可饿肚子的到底还是咱们,不是法老……”
“别说这种丧气话啦,老天保佑,让大河的水来得再猛一点,让整个埃及来年都有个好年景吧……”
“当然最好也能少交点税……”
艾丽希听见南娜在身边冷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些年轻人自相矛盾的愿望不以为意。
如果大河泛滥水量太大,整个下埃及就会成为一片泽国。孟菲斯等大城市会成为大片水域沼泽中的岛屿,孤零零地散布在下埃及低洼平坦的三角洲之上①。
萨卡拉行宫附近的大片土地,则有可能完全被淹没。
大河的泛滥固然能给下埃及带来肥沃的土壤,来年的丰收……
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这些留在萨卡拉附近的人,这一场泛滥,或许就是他们人生的终点。
“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艾丽希清清嗓子,开了口。
年轻人们的眼光向她这边转过来。
一瞬间,他们眼中就都只有这位年纪在十八岁上下、浑身湿漉漉的美人。
“我,我们……”
一个少年结结巴巴地开口,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们是萨卡拉附近的民伕,最近在给法老服劳役。”
另一个年长稳重些的总算把话说清楚。
“您知道的,法老给他的第一王妃修建的陵墓就在附近。”
按照艾丽希从原身那里得到的知识:如今的埃及,并不存在失去一切人身权利的奴隶,法老治下绝大多数人都是平民。
但这些所谓平民一年之中只有一半时间为自己耕种,另一半时间必须向法老服劳役②。
这种劳役被视为天经地义,而眼前这些年轻人就是应法老的要求,为艾丽希修建陵墓的。
“听说法老挺年轻,谁能想到他竟娶了个老得快要入土的第一王妃?”
一时间,艾丽希微露尴尬,而南娜脸上则显出愤怒。
“这位就是法老的第一王妃。”
南娜沉着脸,用她那比男人还粗豪的嗓音大声说。
年轻人们人人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似乎都在说:这么年轻的王妃……需要陵墓了吗?快要死了吗?
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我说法老的官员为什么命令我们没日没夜地赶工,原来是为了您——而修建陵墓啊!”
言语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埃及就是这样一个地位贫富极端两级分化的社会。法老和大神官达霍尔这样的贵族,几乎垄断了这个社会的所有财富。
一无所有的平民百姓则在他们的统治与约束之下,加倍付出劳动,得到的回报极其有限。
艾丽希并不生气,叹息着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年轻就急着需要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