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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渴望着打破时间的规则。”
艾丽希尝试用一种理智、冷静,毫无情感的声音说。
碧欧拉倒抽一口凉气,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全部心思早已被这位神明看穿了。
她因此无比激动,一对深碧色的眼睛睁得很大,脸上雪白的皮肤涨成粉红。因此透出一种少女独有的莹润光泽。
她向前膝行两三步,来到艾丽希那座刚刚浮出墙面的浮雕跟前,扬起面孔,用虔敬无比的口吻说:“碧欧拉恳求您的指点。”
艾丽希早就想好了如何回复这位少女。
“耐心……”
“坚定……”
“勇气——”
她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碧欧拉现在想要回现代,她尚且没有明确的途径可以指点——毕竟原作者在第一册 中对这一可能性只是做出了少许暗示。
但她现在是代表阿蒙神响应碧欧拉的请求,自然是鼓励为主,并提供一点点希望。
只见碧欧拉默默垂首,于心中咀嚼这三个词。
片刻后她扬起头,面带笑容,点着头:“感谢您,伟大的神明,感谢您的指点,这对碧欧拉终身适用。”
但是短时间内却不能解决问题——艾丽希心里清楚,她必须迅速给碧欧拉一点甜头,才能巩固这名少女对自己的信任。
“而你又渴望自由,急于逃离强权的束缚。”
少女立即又回到了双眼闪闪发亮的状态。
“你需要盟友——”
神明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在室内回荡。
原作中,倒霉王妃艾丽希被法老制成了木乃伊之后,女主碧欧拉在惊讶与痛苦中自行斩断了对法老仅有的一点点朦胧好感,开始策划逃亡,逃出孟菲斯的法老王宫。
碧欧拉在王宫中的敌人绝对多于同情她的人——这是源于原书中艾丽希的死亡。
宫中的侍女和侍从大多对昔日的第一王妃抱有忠诚与同情,顺理成章也就对碧欧拉心存敌意。
但是碧欧拉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盟友,她在干杂活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在王宫马厩服役的年轻马夫。
马夫对碧欧拉的遭遇很是同情,于是趁着孟菲斯王宫运送粮食和草料的时候,把碧欧拉藏在马车里,运到孟菲斯的港口。
在那里,从孟菲斯往来地中海沿岸城市塔尼斯每十天在这里靠一次岸,卸下来自海边的物产:海沙、盐、各种海货、珍稀美观的海螺壳、各种染料与香料……来自腓尼基的手工制品和来自赫梯的木料。
在那里,碧欧拉乔装改扮成了船上的商人,依靠她的智慧混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关卡,顺利抵达距离埃及边境较近的城市塔尼斯。
但是书中的情形与现在不同。
书中的碧欧拉多少享有在王宫中自由活动的权利。但法老离开孟菲斯之前留下的那句话让王宫上下都不敢怠慢,真把碧欧拉当犯人一样看管起来。
但是……艾丽希已经把计划全盘想通,碧欧拉不需要直接去认识她的马夫盟友。在碧欧拉和盟友之间,还能有新的盟友。
当晚,碧欧拉所在的囚室。
昏黄的油灯灯光从门板缝隙外透入,随即传来吱呀一声。
还是上次那两名侍女,一个穿着用染料染成黄色的亚麻布裙,另一个则穿着浅蓝色的。
一个对碧欧拉表现出了相当的同情,另一个则板着脸,透着抗拒与不情愿。
碧欧拉左看看、右看看,眼光始终在那名身穿黄色布裙的侍女身上打转。
在两名侍女放下了所有给碧欧拉的食物,照例要退下去的时候,碧欧拉怯生生地开了口。
“阿姐……”
她的声音很软很糯,很容易让人心生同情。
黄衣侍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碧欧拉;蓝衣侍女却似乎非常不待见这娇柔动人的声音,从喉咙里哼出一声。
谁知碧欧拉却扬着脸望着蓝衣侍女,柔声说:“这位阿姐,您能帮我个忙吗……”
蓝衣侍女一脸吃惊,僵硬地扭过脖子。她身边的黄衣侍女则巴不得没有自己的事,轻轻一笑就回头先去了。
“阿姐……”
“别这么称呼我……”蓝衣侍女愤怒地打断,“您是王吩咐要好好照看的人,我哪里当得起?”
谁知道下一刻碧欧拉喊出了她的名字:“乌拉尼娅阿姐!”
蓝衣侍女一呆,半晌才反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碧欧拉的眼神极其真诚,她柔声回答:“是神明告诉我的——”
乌拉尼娅冷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神明要我告诉您,您的王妃没有死!”
这一句话就像是绳子一样,牢牢地拴住了乌拉尼娅的双脚,将她钉在地上无法挪动。
“王妃还问你,你的达卡这些天都好吗?”
达卡是乌拉尼娅私下养的一只小乌鸦,曾经吵扰过艾丽希的安眠。
要知道这位王妃可是被吵到之后连神牛都敢下令打死的那种人。
但听说达卡是乌拉尼娅的宠物之后,艾丽希没多说什么,一字也未声张,甚至连南娜都没告诉,怕南娜处罚乌拉尼娅。
她只让乌拉尼娅把达卡挪到别处,甚至还送了些喂鸟的大麦给它。
因此乌拉尼娅此刻再无怀疑,知道这句话一定是王妃在送上问候。
“你,你……”
乌拉尼娅带着悲喜交加的眼神望着碧欧拉那张美丽的脸,半天才颤声问出一句:“王妃是真的……”
碧欧拉大胆地走上前去,握住了乌拉尼娅的手,说:“千真万确……但你现在需要离开了,保持耐心,我会告诉你王妃的近况。”
乌拉尼娅迅速地眨眨眼睛,将泪水忍回,恢复了原先那副万事不关心的模样,看了看屋外,故意大声说:“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我,好了……那你就等着吧!”
碧欧拉眨眨大眼睛,用极其快乐的眼神目送乌拉尼娅出门。
她掩上木门,立即回身面对墙壁,欣喜万分地说:“伟大的神明啊,你真是太厉害啦!啊,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口不择言……我真的是太激动、太开心了。”
艾丽希:……
在刚才那段时间里,艾丽希一直悬浮在碧欧拉身后的墙壁上,她出声碧欧拉完全能听见。在关键时刻,碧欧拉全靠她的提点。
这种提点极其安全,因为只有碧欧拉能够看见,并听见艾丽希。
适才她始终在观察碧欧拉与两名侍女之间的互动,并且在碧欧拉想要向那名黄衣侍女示好的时候果断喊住了她。
她并不认识那名黄衣侍女,但她看得很清楚,黄衣侍女对碧欧拉的友善,多半来自法老对碧欧拉的重视——
因此就算她对碧欧拉再友善,也绝不可能帮助碧欧拉逃跑,相反还可能告诉王宫侍卫,加强对碧欧拉的看守,让逃跑计划难上加难。
至于乌拉尼娅,艾丽希一见到就认了出来,并且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了那些足以取信的细节。
碧欧拉用最为欢畅流利的语言,表达了对阿蒙神的崇拜,随即又问:“您一定不希望我急于向乌拉尼娅小姐坦诚我的计划吧。”
艾丽希点点头。
碧欧拉第一次与乌拉尼娅接触,如果一见面就拜托对方帮自己逃脱,那就会欲速则不达,整个计划就又完蛋了。
因此她要求碧欧拉只向乌拉尼娅透露一个消息:第一王妃还活着。
等到乌拉尼娅兴奋过去,反应过来,自然能想通,碧欧拉长久地留在孟菲斯的王宫里,对她的王妃绝对是个威胁。
到时候碧欧拉再提出请乌拉尼娅帮忙,安排将她送到离开孟菲斯的货船上,才会更加稳妥。
“那么,第一王妃活着的消息,一定是真的,对不对?”
艾丽希又点点头,对小姑娘的话术很满意——碧欧拉很会说话,至少不会惹她这个冒充的神明生气。
“啊,我今天终于第一次看见您对我颔首示意……伟大的阿蒙神啊,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与您如此之近……”
艾丽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我刚才点头了吗?
她刚刚掌握荷鲁斯之眼的应用时,完全是一枚只能转动眼球的浮雕。
谁知最近两次与碧欧拉沟通,她发现荷鲁斯之眼功能手册上又多出两项:她能够出声,还能点头。
这是对碧欧拉一人的特异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艾丽希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开始盘算要不要在大祭司森穆特身上试一试。
想到这里艾丽希还是算了,觉得在帮助碧欧拉完成逃脱之前先不要节外生枝。
不过,她对此抱有很大希望,也许将来,她就能够借助荷鲁斯之眼在这个世界里四处穿梭了呢?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碧欧拉和她艾丽希,都对这种沟通方式相当满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艾丽希没办法完全实时地接受碧欧拉的祈祷。她没办法一天三十四小时都泡在荷鲁斯之眼里盯着碧欧拉。
但是碧欧拉也并不期待阿蒙神能够一天三十四小时随时响应的吧?
艾丽希这么想着,只不过多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她很希望拥有一个实时响应机制——
具体该怎么设计她还没有想通,甚至想要请教一下神符尤米尔。
只不过尤米尔现在还在艾丽希给它设定的冷淡期里,而且最近艾丽希比较空闲,碧欧拉这边她全靠跑得勤还能应付得过来。因此她决定把这个功能先暂时放一放。
很快,孟菲斯王宫里就得到消息:身在萨卡拉行宫的第一王妃确实可能还活着。法老亲自守在那里,不接到人不会回来。
乌拉尼娅与碧欧拉的关系立即又亲近不少。虽然表面上乌拉尼娅依旧冷淡,抱有戒心。
乌拉尼娅很快按照碧欧拉传达的神谕,联系上了王宫的马夫。
那名马夫当初是亲眼见到碧欧拉被法老抓进王宫的,心里一直很为这个姑娘感到不平——
乌拉尼娅开口求援,小伙子立即答应了。
只不过提出了一项要求:希望碧欧拉能够想个办法,把金发染成黑色。否则这个姑娘一旦踏足孟菲斯码头,就被王宫侍卫发现了。
艾丽希听碧欧拉转述之后一想:这种细节问题原作竟然完全没有提到?
也是,毕竟原书作者又没有屈尊亲自穿书。
解决办法很简单,她在以妇人队为主要力量的蜂蜜队询问了一圈,就问到了将白发染黑的秘方:将乌根树的新鲜树根三枚和尤加利树的树皮与树叶共同放在阳光下暴晒,晒后加入少许木薯块碾成粉末,染在白发上,可以将白发变黑。
等到乌拉尼娅帮助碧欧拉照做之后,艾丽希从墙上探出头去观察效果,觉得染得确实很黑。只不过持久效果不一定行,洗两次颜色就该全掉光了。
但只要碧欧拉能够顺利混上前往塔尼斯的船只,进入埃及本土人士和外族商人混杂的城市,她就不必再格外担心被人认出那一头柔软而璀璨的金发。
一切都安排妥当。
就等十天间隔的期限到来,去往塔尼斯的船队抵达孟菲斯的码头。
到那时,碧欧拉就将离开孟菲斯,离开这个曾试图禁锢她的王宫。
至于提洛斯,按照原著,这位埃及法老会踏上追逐真爱的道路,离开孟菲斯,前往塔尼斯附近,并在那里遇见他的宿敌。
所以,帮助碧欧拉逃离,不止是发善心这么简单——艾丽希也是在帮自己。
此外,艾丽希也是真心期望碧欧拉能够在这个书中世界里,找到回家的路。
她希望回到现代世界的碧欧拉能够帮她一个忙,能够按照现代图书馆统一的编号规则去寻找一本书①——
那本被压在最下面,但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本书。
它到底是什么。
第42章
陪伴在法老提洛斯身边的二等祭司萨沙很快得到了提拔,成为职位仅次于大祭司森穆特的一等祭司,并在森穆特不在王身边时代理大祭司的职务,与御用领航者格里高一道,为王船导航,陪伴提洛斯在萨卡拉巡视。
按照法老的要求:此次巡视,一定要等到大河水位落下,大水退去,萨卡拉行宫重新现世,才肯罢休。
这几天内,法老的船队经过了数个完全被淹没的村庄。
提洛斯本人站在船上,默默注视着完全被浸没在水中的房屋、谷仓、马槽……和完全失踪的当地村民,不能发一言。
那些都是他的子民,是埃及粮食的种植者,工程的建造者——面对大河这些人毫无抵御能力……而他提洛斯,其实也一样。
提洛斯还见到了他原本要为第一王妃修建的陵墓,只有一个大致轮廓,也全部浸没于水下。
这令提洛斯想起孟菲斯王宫里那些,他曾许诺移植到艾丽希陵墓跟前金合欢树,都还未来得及移植。
连水下陵墓那个黑洞洞的入口似乎也在嘲笑他……
提洛斯别过脸,不想泄露自己的心事。
“陛下……”
领航者格里高测量了水位,告知法老,萨卡拉行宫的星象台应当已经露出水面了。
船队立即转向行宫的方向。
随着船只驶近,星象台最顶端那座四棱三角石碑的轮廓在众人眼里逐渐变得清晰。
以前曾经来过萨卡拉星象台观星的萨沙突然失声道:“不会吧……”
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这是大惊小怪,瞬间单膝跪下,伏在提洛斯脚边。
“小人,小人失言了——”
提洛斯根本没留意萨沙,他双眼视线紧紧聚焦在越来越近的那座石碑上,双眉皱成个死结。
坐落在星象台最高处的石碑,碑身竟然从中断绝,所幸碑身上原本就有手指粗细的青铜线连接,石碑被撞断的那一截依旧被固定在原处。整座石碑,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角度,顽强矗立在水面上。
谁知就在船队驶近的时候,某一枚绑缚着石碑的青铜线突然从中折断,石碑的一段掉落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法老船上立刻有十几名水手从船上跃下,迅速游去,想要抢救那枚石碑。
那是先代法老行宫遗留的物品,单凭这个身份,就会比所有这些水手的命加起来都更贵重。
正忙碌打捞的时候,提洛斯与代理大祭司萨沙所乘的船已经靠近。
随着水位继续下降,下半截石碑断裂的茬口渐渐从水中露出。
提洛斯不由得吃惊地望着那断裂的痕迹,他年轻当王子时曾经主持过王陵与神庙的修建,他见过这种整整齐齐的断裂——这座石碑,是被硬生生撞断或者是摔断的。
萨沙见到船身下水已经较浅,直接跃入水中,迅走两步,亲自检查石碑断裂出,他将手伸向石碑,另一只手握住被扭断的青铜线,闭上眼,喃喃自语,不断重复,声音越来越响亮。
提洛斯听见他在说:“撞断的,撞断的……”
“伊斯法特的气息,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阿佩普,阿佩普曾经出现!”
萨沙猛地睁眼,骇然开口。
这位新提拔的代理大祭司以他的通灵术能够回顾过去而闻名。
提洛斯木着一张脸,心里却在狂跳:
早先那个偷走纸莎草船的民伕说艾丽希等人躲去了地下,提洛斯事后始终在怀疑这个口供的真实性——
他认为更可能的是王妃带着人躲去了星象台,整个萨卡拉最高的地方。
可是他现在亲眼所见,星象台上的石碑遇袭被撞断,通灵的结果显示这里曾经遇到巨蛇阿佩普的袭击。
艾丽希……王究竟是把你逼入了怎样的险境里去了呀?
提洛斯回忆起自己亲口下令将人送来萨卡拉行宫的那一刻,现在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发疯,疯透了。
他真的痛恨他的第一王妃吗?
还不是怨恨年幼时她的骄傲与不屑一顾,连正视他一眼的恩赐都不愿意给?
他自以为给了她惩罚,给了她折磨——她却头也不回就去承受了。到头来,被惩罚和被折磨的,就都成了他自己。
还有他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那个在预言中将成为上下埃及法老的孩子。
原本他只是不甘心:自己的继承人也要重蹈覆辙,有一个不为父亲所爱的母亲,拥有地位却永远无法享有亲情。
可是现在看来……
是他亲手断送了这个孩子的生命吗?
“艾丽希……法老之母……”
提洛斯再度重复那句,他曾经在大神官面前冷傲重复的预言。
为什么大祭司要给他那样的预言——又为什么神的预言无法直接等同于命运。
如果艾丽希能活着,如果他还有机会见到她和孩子,要他收回成命,或者马上下令册封未出世的婴孩作为继承人,也没什么不可以。
提洛斯全身的无力感越来越明显,瞬间他只想找一个能独处的地方独自待着——
他很可能会不受控制地跪下,会伸手捂住面颊,任凭泪水流出;
又或者会狂躁地大声喊叫,狠狠地往自己面孔上捶几拳,划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可是现在不行,整个船队的侍从、官员、水手……都在望着他,等待他的指令。
他是法老,是行走在人间的神。
这意味着他与人间一切脆弱的情感都是无缘的。即便他很清楚,自己既不是神,也做不到没有感情。
神性于他,只是一个已经故去的老法老强加给他的空壳子而已。
提洛斯紧绷着脸孔,一颗心终于渐渐沉到水底。
在剧烈的心情起伏之后,他终于稳住了自己。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还有机会回头——
他要阻止大祭司使用那枚旅行;
他要挽留他那位头也不回就前往行宫的王妃;
他……他至少要收回那个被天意愚弄的命令。
他要阻止艾丽希的死亡。
可是现在……他至少应该找到艾丽希的尸首,像当初女神伊西斯曾经做过的那样,走遍千山万水也要为她复原完整无缺的躯体,接上她漂泊无依的灵魂,送她以永生。
提洛斯沉声下令:“在附近就地泊船。”
“将所有露出水面的部位小心清理,不能放过和王妃有关的任何一丝痕迹。”
祭司与领航者都躬身应是,心里却都对这道命令不以为然。
萨卡拉行宫经历了十余天的没顶之灾,水下任何痕迹被泡这么十几天也都没了。
如果能再见到王妃,势必也是非常可怕的状态,能不能被认出还不一定……
因此两名官员心里一面默默祈祷不要见到王妃,一面装模作样地把法老的吩咐安排下去。
行宫的星象台已经完全露出水面,地表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黑色的淤泥,相当粘稠——这就是大河泛滥带给下埃及的礼物。
千年以降,下埃及的农人在这样的土壤上种植,总是能培植出最丰产的作物。不仅能够养活土地贫瘠的上埃及,甚至还能贩运至海外。
水手们赤脚踏入淤泥,先用长棍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免得走动时会踩中动物的尸骨。
他们确实从污泥中剔出了不少尸骨,有大有小,有人有兽。
“这水,好像退得越来越快了……”
一个水手突然冒出一句。他吃惊地看着自己站在齐膝深的河水中,却在须臾之间就看清了自己的脚面。脚边的河水瞬间就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层湿漉漉的淤泥。
“快,整个船队后退……”
领航者格里高刚刚察觉这迹象就迅速下令。
谁知竟晚了,随着船身被重重地一撞,法老也难以控制住平衡,身体向船舷倾倒。
千钧一发之际,周围的水手们跪在甲板上,整齐地伸出手支持住了法老的身躯,导致他们中不少人丢掉了手中的木桨。
王船稍许保持稳定,片刻后开始随着水流急速转起圈来。
“不……”
格里高嘶声大喊:“水手们,抄起你们的桨,侧逆水流的方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
他没来得及喊出声的是,附近的水面以萨卡拉行宫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的吸力强大而恐怖,提洛斯所在的王船只是因为拖后了一点,距离漩涡中心比较近,就被拖进了漩涡,速度越来越快,王船距离那个漩涡的中心越来越近。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王船忽然猛地一撞,法老提洛斯再也站不稳,终于摔倒在身边水手的脊背上。
但是王船也终于稳定下来,不再被巨大的漩涡吸引,而是停在了水流的最外围。
原来是那些登上陆地,留在星象台附近的水手们向王船抛出一枚长缆绳,缆绳一头牢牢系住了王船船首,另一头在绳索彻底被绷直之前,由水手们拴在了星象台石碑的基座上。
领航者与水手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星象台上的水手们慢慢收起缆绳,将王船拖至水边。
然而提洛斯自始至终没有留意到这一切,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王船已经泊在岸边,并迅速搁浅。
提洛斯一脚踩在他身边的水手背上,那名水手马上恭顺地挺直脊背,努力支撑住来自法老的重量。
提洛斯却恍然不觉,他就算察觉了也只会觉得这是应该的。
法老眼中只有一件事物:那枚漩涡的中心。
惊魂渐定的领航者格里高和代理大祭司萨沙都顺着法老的眼光看去,只见水位迅速降低的漩涡中心,似乎出现了一枚形状奇特的东西。
格里高惊问一声:“那是什么?”
随即赶紧用手捂住嘴:在法老身边,他又失言了。
不像萨沙,谨慎地选择了不声不响。
提洛斯冷漠的声音随即响起:“那是王座——”
王座?
人们惊愕万分的眼神纷纷转向那里。只见从漩涡中心慢慢上升,渐渐显露全貌的,竟然真的是一座石制的高背椅。
只有埃及法老,才有资格拥有这种形态的椅子。
因此提洛斯才能一口喝破:它是王座。
此刻提洛斯脸色阴沉,他已经大致想明白,这一次大河肆无忌惮的泛滥,还有水中出没的邪兽阿佩普,摧毁了萨卡拉行宫高处的大部分建筑。
眼前这座高背椅,理应属于行宫最高处的那座大殿。可是大殿现在不复存在,仅有这样一座高背椅幸存。
但如果真相就是如此,那么这漩涡又是从何而来,大河水位又是如何瞬间突然降低的。
没过多久,包括王船在内,所有的船只都搁浅了,并且陷入厚重的淤泥。人们需要抬起头仰视,才能注视那枚高高在上的高背椅。
萨卡拉行宫此刻已经不剩什么形态,此刻这把高背椅孑然矗立在一座土丘上,看起来就像是在地平面上平白升起的一样。
提洛斯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是惊骇又是疑惑。
他身边的代理大祭司萨沙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膝盖将甲板敲得咚咚作响。
“我王啊,这是……这是创世神迹……”
“大家快跪下,快跪下,表达对创世神明的敬意。”
创世神明……创世神迹?
甭管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官儿都发话了,先跪再说。
瞬间,星象台上,与提洛斯同来的所有船只,双膝笔挺站着的,就只有法老一人。
提洛斯也想到了萨沙所说的,但是他根本不敢相信。他张开嘴似乎要发话,一时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竟然是创世神迹啊……
“是啊,当造物主第一次拥有意识的时刻,原初土丘从混沌而深邃的原初海洋中升起。那一刻是埃及的第一时间①,造物主孤独地坐于他主宰的王座上,面对空虚的世界……”
这是埃及人人耳熟能详的创世神话,从没有人敢于质疑神话的真实存在。
但是谁又敢相信它真的会出现在眼前?
这话好歹也是法老亲自封的代理大祭司说的,一时间王的侍从、官员和水手纷纷俯首,虔诚祈祷。
只有提洛斯愣在远处,他还一时无法消解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