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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定忠于为人臣子的职责。”森穆特同样坚定地回答。
“只不过不是现在……”
艾丽希: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不费劲。
她被泛滥的大河困在萨卡拉的行宫,该如何逃过这一劫还不知道。
纵使她心里装的全都是对法老的怨怼和野心,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大祭司的意思是:他选择暂时休战——在萨卡拉的洪水危机解除之前。
“更何况,我暂时还需要您的庇护。”
森穆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可耻地红了红。
森穆特的回避因为艾丽希而被毁,艾丽希因此答应暂时照顾森穆特一段时间,作为一枚情绪稳定的锚,避免森穆特因为感应到太多激烈动荡的情绪而陷入疯狂。
“那么,一言为定!”
艾丽希向森穆特伸出手。
两人简单地握了握手表示协议达成。
但是在艾丽希触及森穆特掌心的那一瞬间,艾丽希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点释然。这种情绪迅速涌入内心,她整个人便也随之轻松下来。
这位当真具备用自己的情绪感染他人的能力?
艾丽希暗自猜测着,转头看向自己佩戴在胸前的神符。
“尤米尔,你看起来真的是一枚无所不知的神符。所以你应该知道,一枚合格的骰子,具有什么样的特点。”
如果神符也有牙齿,那么现在一定在打战。听见艾丽希的话,尤米尔的声音立即开始哆嗦。
而这枚被艾丽希佩戴在胸前的神符也似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知……知道,每一面上都有雕刻有数字……”
“嗯,我去问问匠人队的工匠们,有没有谁能在宝石表面刻字的。”
艾丽希声音轻快地吓唬尤米尔。
神符当即嘤嘤嘤地哭了起来,百般向艾丽希求饶。
艾丽希却脚下不停,直接向匠人队的驻地赶去。
南娜亦步亦趋地跟在艾丽希身后。
而森穆特听见数字这个词,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神符表面小巧玲珑的各个切面,凭空想象了一下在上面如何能刻上笔划众多的繁复数字……他似乎突然悟到了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萨卡拉行宫大殿外的小广场上,又一轮急雨刚刚停歇,广场上是一派紧张而忙碌的景象。
十几个民伕正在使用棕榈树叶编成的大笤帚将行宫内的积水迅速扫出去。
匠人队的工匠们则取出了和粮食一道运来的大捆纸莎草茎,铺在小广场中央,几个手指灵活的工匠正在向身边的民伕与妇人们演示如何将纸莎草茎编起来,其中一个嗓门大的便动手边解说,正是卡拉姆。
“这是……”
艾丽希走上前观看,南娜和森穆特都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南娜粗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为艾丽希解释:“您之前吩咐他们多琢磨琢磨萨卡拉的出路,这是他们在用纸莎草茎造船。”
“造船?”
艾丽希来了兴趣。
埃及的纸莎草很有名,用这种植物制成的莎草纸能够保存千年而不腐。因此艾丽希先入为主,认为纸莎草通常都用来造纸。
但现在匠人们竟然在用纸莎草造船?
艾丽希靠近工匠们,在不会干扰他们施工的地方,伸手抓了一束匠人们用来造船的纸莎草看了看。
这些纸莎草茎外皮坚硬,内里中空,最粗的有艾丽希手臂那么粗,细的也有拇指粗细。
匠人们选用最粗最坚硬的纸莎草茎做船的龙骨和主要支架,用细的草茎密密麻麻地编成数层不透水的船身——这种纸莎草船,乍一看像是竹排,仔细一看又像是舢舨。
它看起来极小,最多只能塞下两个人。艾丽希一时竟有点见到了后世水上乐园里碰碰船的错觉。
艾丽希伸手,将堆放在工匠们脚边的一只纸莎草船半成品提了提,发现这件东西竟意想不到的轻巧,她一只手就能稳稳地提起来。
这么轻的舟楫,在大河泛滥、巨浪滔天的环境下是否还能够平稳地在水上航行,这是一个问题。
匠人队的领袖卡拉姆挠着脑袋走近艾丽希,向她行礼,然后颇不好意思地开口:“听说您日常出行都是乘坐法老王庭的巨舰,这样的小船让您见笑了。”
另外有几个大汉刚好听见卡拉姆向艾丽希说话,一时好奇地从他们的头领背后探出头,问:“王妃……那个殿下,您通常出行坐多少人划的划桨船?”
还没等艾丽希回答,一向将为王妃维护尊严作为己任的南娜已经粗着嗓门开了口:“以前我们王妃畅游大河,逆流而上前往底比斯的时候,大船上一声号令,就有二十名桨手挥动起长长的木桨……”
匠人们一起面露向往,想象着大河上的情景:二十人才能划动的大船,他们见都没见过。
谁知南娜补了一句:“还只是一边船舷……”
匠人们脸上惊骇之意更甚,相互看着咋舌:这巨船的规模眼见又大了一倍。
卡拉姆则用嫌弃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同伴:“别总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转脸又问艾丽希:“殿下,这样的巨船,龙骨应当是由赫梯运来的雪松木制成的吧。”
艾丽希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她想必是如此。
“可惜了,我们没有那样的材料。”
卡拉姆一面说,一面用遗憾的眼光在早先拆下来的大殿主梁上来回打量。
艾丽希知道他在遗憾什么。
即使拆下来的材料能够当做龙骨和蒙板,这里也没有足够的工具和材料,支持匠人们建成一座大船。
即使有工具和材料,匠人们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即使有完全充足的材料、工具和时间,也没法造成一座足够载下这里所有人的大船。
泛滥的大河河水涨势汹汹,如果真到了需要船只的那一天,就意味着没顶之灾临头了。现在聚在萨卡拉行宫的这么多人,又有多少能够活下来。
“头儿,这一条完工了,要不要下水先试一试。”
说话之间,一条用纸莎草扎成的小船完成,几个工匠大着嗓门向卡拉姆请示。
卡拉姆则望向艾丽希。
他现在对这位年轻而遇事冷静的王妃太佩服了。
艾丽希抬头看看天空,远处乌云翻滚,气势汹汹地向这边压迫。她向卡拉姆点头:“得动作快一点。”
她其实也很好奇,想看看这样的小船在水中的活动能力究竟如何,是否实用,是否会漏水。
如果确实好用,可以考虑将这样的小船用于大河泛滥期间的捕鱼或者送信。
萨卡拉行宫的大门应声被打开。
所有人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早晨还距离行宫大门还有几百步远的大河河水,又向上涨了很多,行宫前长长的石阶,大半已没入水中。
人们心头莫名一紧,行宫跟前安静了好一阵。
卡拉姆心思却都在纸莎草船上,招呼了两个年轻擅水性的小伙试船。
“大致看清石阶的方向,不要驶远,不要偏离。小心水下有……不好的东西。”
两个小伙望着眼前乌泱泱浩荡的一片大水,心里也有些发怵。
他们两人先将纸莎草船推进水中,推至大约齐腰深处,其中一人先一跃上船,再将另一人拉上去。
两个年轻人事先准备了木桨,长长的桨柄在水底的石阶上一撑,小小的纸莎草船就从阶前荡开去。
艾丽希留心看那船的去势,只见那两名青年的确都是水性精熟的桨手,坐在小小的纸莎草船上也游刃有余。
但行驶到稍远的水深处,遇上起伏波涛,那小小的纸莎草船就像是随波逐流的一片树叶,时而被浪尖推到高处,时而没入波谷。
两个年轻人控船技术上佳,紧紧地贴在小船表面,随时保持着平衡。
卡拉姆远远地大声问:“会漏水吗?”
一个青年向岸边奋力摇手,另一个骄傲地纵声高呼:“完全没有。”
看起来匠人们编纸莎草的手艺是完全合格的。芦苇一样的纸莎草,到了他们手中,不仅被编成了形状完备的船只,而且坚固防水、经久耐用,是方便实用的短途水路运输工具。
只是这种小船过于轻巧,受到风波的影响太大,而且载客与载货量实在太有限。
卡拉姆手一挥:“那回来吧。”
正在这时,艾丽希等人头顶的一片浓云忽然散开,一道阳光垂落,金灿灿地洒在水面上,映出美妙的粼粼水光。
艾丽希顿时看见水中有几道清晰的黑影,正迅速朝小船冲去。
她马上对卡拉姆说:“叫他们马上回来,快!”
不等卡拉姆反应过来,艾丽希又转脸对南娜沉声说:“准备!”
南娜不用艾丽希多说,已经从背后箭袋里抽出一柄以黄金做箭簇的羽箭,搭在拉满的弓弦之上。
那边卡拉姆和等待在岸边的工匠忙忙地招呼两个年轻人回航。
倏忽之间,浓云中裂开的豁口消失了,阳光再也不见,天空恢复了原本乌压压、灰蒙蒙的样子,寒风瞬间卷起,在岸边掀起大浪。
小小一叶纸莎草船缓慢地向岸边靠近。
南娜的弓箭则始终对准了小船附近,谨防突如其来的危险。
船上的两名青年也意识到了危险降临,奋力挥桨,与风浪搏斗,一点一点地靠向岸边。
南娜眼光一闪,嗖的一声,手中箭支猛地射出。
与此同时,众人的惊呼声骤起,只见小船后有一吻巨鳄,张开了血盆大口,向小船发起攻击。
箭支宛若流星赶月,准确无误地射入巨鳄口中,巨鳄的身体高高扬起,在半空中没有任何着力,半只身体自然落下,直接拍在水中,大幅大幅被激起的水花全落在纸莎草船中,将两个年轻人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小小的船中也积了半船水,眼看就要翻了。
两个年轻人鼻端顿时全是血腥气,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只管仗着精湛的技术,拼了命将小船划回萨卡拉行宫跟前。
他们面对着的是一群目瞪口呆的匠人和平民——人们为眼前的景象所惊讶震撼,一时竟忘了对自己人施以援手。
等到这两人被卡拉姆等人连拖带拽地拉上岸,才有胆回头观看。
只见被南娜的金箭射中的那只巨吻鳄鱼在水中不断翻滚、挣扎、流血。
另有几只体型较小的鳄鱼正围在它身旁,不断攻击、撕扯,每一口都能从巨鳄身上扯下一小块肉来。
瞬间,殷红的血色于水中源源不断地漾开。
第30章
匠人和平民们聚在萨卡拉行宫的阶梯旁,目睹了一场短吻鳄围猎受伤的巨鳄,以多对一,数头小型鳄鱼干掉一只庞然大物的情景。
平安回到陆地上的两名青年满脸后怕,来到南娜身边,伏低身体,行礼致谢。
南娜面带得意,接受了两个小伙的感激,心里却在暗自可惜——
她的黄金羽箭是用昂贵的特殊材料制成,用掉一枚就少一枚,现在却用来猎杀鳄鱼……
水面上忽而又起了变化。
正在水面上挣扎巨鳄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丧生于同类之口,这时水面似乎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掀起一般,扬起一面一人多高,墙面似的水幕。
只见那几只体型较小的短吻鳄鱼陡然飞向空中,落于周围,扬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水中原先巨鳄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只体型像小山似的河马——
刚刚正是这家伙悄无声息地潜泳至巨鳄下方,猛然起身一顶,顿时拱飞了围猎巨鳄的短吻鳄。
此刻的巨鳄仰面朝天,浮在血红色的水面上一动不动。巨型河马对眼前的死鳄视若无睹,扬长而去。
看起来这个大块头刚刚出来破坏了短吻鳄的好事,只是损人不利己而已。
但是这副景象给守在水边的人们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被南娜拯救的两个青年此刻脸色煞白,望着水面一个字都说不出。
目睹了这一场大战之后,任谁都心里清楚,仅凭那小而轻的纸莎草船。一旦下水,就万万抵御不了来自水下的各种猛兽和庞然大物。
大河泛滥后的广阔泽国,远比密无人迹的丛林来得更加危险。
人们垂头丧气地把轻巧的纸莎草船提上岸,控干里面的水,抬回萨卡拉行宫的小广场。
最受打击的人是卡拉姆,他是工匠头领,他和他的手下奋力赶工制作出来的纸莎草船面对茫茫大泽,显得那样弱小而无用。
卡拉姆垂着头,落在人们后面。
他的儿子罕苏走过来,牵牵这男人的手,甜甜地叫了一声阿爹。
卡拉姆却也只能勉强地笑笑,伸手摸摸儿子的脑袋,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卡拉姆……”他身后一个清澈的女声响起。
“王妃阿姐……”罕苏认出了来人,清脆地打了声招呼。
卡拉姆被这个称谓吓得魂飞魄散,险些伸手去捂儿子的嘴,“王,王妃……殿,殿下……”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将两枚纸莎草船并排而列,固定在一起,在水上行进的时候会比现在的小船稳定很多。”
艾丽希不动声色地为卡拉姆解说,称呼什么的她都是无所谓的。
在阅读带给她的知识库里,地球古老的先民们,华夏人、埃及人、腓尼基人、波利尼西亚人……
在发明龙骨船之前,只有纸莎草船和独木舟的时候,也一样能凭借这样简陋的船只跨越危险重重的大洋,靠的就是将两艘船并行固定在一起,增强稳定性,抵御更大的风浪,是后世双排船的原形。
她不是造船专家,她只能给卡拉姆一点提示。
工匠头领听完她的话,顿时傻愣在那里,呆了几秒钟,不说话不出声没有表情,整个人像是凝固了。
罕苏担心地扯扯父亲的袖子。
卡拉姆伸右手猛地一拍额头,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也顾不上和艾丽希南娜等人道别,转身就走,像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似的,将罕苏直接丢在身后。
罕苏赶紧跟上,没忘了回头向艾丽希耸耸肩一摊手,似乎在说:“看我这个老爹。”
艾丽希也只能无奈摇头,她有点儿明白昨天卡拉姆为什么会差点把罕苏给弄丢了。
这时森穆特迈上一步,对艾丽希说:“那位是工匠之神克努姆的眷者。”
艾丽希也已经注意到了,卡拉姆也是个阿苏特,他右臂上有一个椭圆形状的光柱,中间有一枚轴,看起来像是陶匠制陶时用的陶轮。
原来这就是工匠之神赐予祂眷者的标记形态。
她记起战神眷者的巴是箭簇形状的,工匠之神眷者的巴是陶轮形状的,那么森穆特身为知识与智慧之神的祭司,他的巴又是什么形状的?
艾丽希好奇心顿起,马上被森穆特感应到了。
这位神之祭司和善地笑着,轻轻将自己身上那件亚麻长袍的右边袖子挽起,竟然真的给艾丽希展示了他的右臂。
森穆特右臂内侧象牙白色的皮肤上,赫然有一道明亮耀眼的光柱,呈现一枚钥匙的模样,形态古雅。
艾丽希:……自惭形秽。
和森穆特的比起来,她自己右臂内侧的光柱不止没有他的明亮充盈。
而且最要命的是,艾丽希的巴到现在都是一个极其质朴的长条形,没有任何形状的改变——从形状上来看,她的巴和并非阿苏特的普通人是完全一样的。
阿蒙神果然是一位崭新崭新的新神,大概连赐给眷者的位格标记形态都还未设计出来。
艾丽希告诫自己不要心急,随即淡然地向森穆特点头示意——对他大方解惑表示了肯定。
但她自己却是绝对不肯翻转手臂,给森穆特看清她手臂内侧的。
纸莎草船试验失败之后,萨卡拉的工匠们大多挫败不已。而其他聚拢在此的平民则大多感到恐慌——
水位越来越高,萨卡拉行宫地势较低处的建筑都一点点被淹没了。
然而水势上涨还没有任何止歇的迹象。大河泛滥带来的充沛水量似乎能够席卷一切。
到了晚间,艾丽希命人在行宫地势最高的院落外墙点起火堆,以免四处逃生的野生动物被洪水所迫,直接冲进院落。
雨暂时止了,人们默然聚在小广场上。火光映亮了一张又一张焦虑而无措的脸庞。
从萨卡拉修筑王陵的工地上撤出的所有民伕、匠人、平民,艾丽希和她从孟菲斯带来的随从们,暂时放下了一切手头事务,都聚在此。
他们全是被泛滥的大河困在这座行宫里的人,在未来十几天内将享有共同的命运。
作为此间地位最高的人,艾丽希不发一言,只管坐着默默观察。
森穆特则是神格最高的人,此刻他却紧挨着艾丽希,坐在一枚长条石上,和南娜一起,继续扮演艾丽希的左右护法角色。
艾丽希听他说过,身为强共情者的大祭司失去了回避的保护,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人数众多的场合,混杂了过多不同种类或者是过强的情绪会令他如同遭受暴击,随时可能抵御不住。
这种时刻森穆特就只能寸步不离地紧跟着艾丽希,同时略带些紧张,望着围着火堆而坐的平民们。
卡拉姆和几个匠人们展示了今天下午他们试验过纸莎草船之后的新思路——将几艘船并排,固定在一起。
这些船只看起来大而平稳,不再那样惧怕风浪,遇到水底生物的袭击则可以靠多人的力量进行防御。
这个消息多少提振了一点士气,人们似乎看到了希望。坐在艾丽希身边不远处的小男孩罕苏,双眼亮晶晶地,满怀崇拜,盯着父亲卡拉姆。
但很快有人问:“卡拉姆,现有的材料能赶制出多少纸莎草船?”
问到了关键点上,卡拉姆挠着头回答:“十……十来条……”
至多只是能造出一座容纳二十几个人的大筏子罢了。
人们都静静地望着卡拉姆。
艾丽希敏锐地察觉到,在卡拉姆泼了这么一大盆冷水之后,在场平民们的情绪,倒也算是稳定,并没有过分失望。
似乎能造出一条可载二十人的大船,对于他们而言,已是喜出望外。
“我们……我们来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年长有威望的德卡大叔见艾丽希和森穆特都不开口,主动充当了主持人。
他清了清嗓子,镇定开口道:“大河泛滥,会给下埃及带来肥沃丰腴的黑土,活下去的人明年一定会有一个好收成。”
“但现在看来,如果这水一直这么涨下去,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明年的收成。”
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是意思再明确不过了,聚在萨卡拉行宫的这么多人,恐怕只有一部分能够撑过这个泛滥季。
哪些人该活下去,该怎么活下去,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王妃和大祭司大人昨日就已经救了我们一命。此刻我们心中充满了沉甸甸的感激。”
德卡大叔带头,向艾丽希行了一礼。其他人也都跟着他一道行礼。
“但是水涨得太快,快得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们原以为王妃殿下已经以她善良的好意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出乎艾丽希意料的是,她眼前的这些平民们。虽然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些哀伤与沮丧,但是她见不到任何过激的紧张与怨愤——人们似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就是这样的……就是会有一些生命,在今年天狼星升起后的某个日子,走到终点。
“各位请原谅我这个老头子倚老卖老,德卡经历过洪水的日子,可能比这些孩子们生下来的日子都多。”
“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大河继续涨水,只可能有两个逃生的法子。”
艾丽希顿时来了精神,认真听下去。
“第一是登上卡拉姆他们新造的纸莎草船,划船离开这里。”
“第二是大家避到比这更高的地方——那座星象台上去。”
艾丽希听了心中暗想,第一个方案只能拯救二十多人的生命。
而且这二十多人接下来面临的,是在茫茫水面上漫无止境地漂流,是忍饥挨饿、时刻面对不可知的危险。
至于第二个方案就更加不靠谱了,星象台虽然地势比行宫更高些,但是台上无遮无拦,没有能遮风避雨的建筑,要在那里撑过大河泛滥季剩下的时间一样会非常困难。
再说星象台上能挤下多少人?一百人能有么?
艾丽希这么想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其实还有另一条出路,森穆特还有一枚旅行留在她手中。
只是这旅行的极限是一次带走四五十人,一样挽救不了大家,只能当做是万不得已时救急的手段罢了。
“当然了,我们也必须祈求神明的庇佑,庇佑我们中年轻的、健壮的、最有希望的,能够顺利抵达水边,逃脱这一劫……大家开始吧。”
德卡大叔沉声说着,聚拢在他周围的男男女女们纷纷跪下,低头随之祈愿。
艾丽希心想:这些埃及百姓心中恐怕也是苦,尼罗河泛滥减轻,他们就能保住性命,但是明年可能会歉收;
尼罗河泛滥加重,明年将迎来丰收。但是他们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丰收的场景……
正想着,只见远处黑压压的夜空中忽然劈下一枚枝形的闪电,紧接着雷声轰隆隆地滚过来。
艾丽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扶着南娜站起了身。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还顺势提醒了她——星象台分分钟可能遭雷劈,绝对不是什么避难的好地方。
她刚步入萨卡拉行宫的大殿,外面的雨就下来了。
出乎她的意料,跟随她回到大殿中避雨的人并不多。
艾丽希以为是平民们畏惧她权威的缘故,便让南娜去招呼众人进来避雨。
虽然行宫自身也是岌岌可危,但是此刻为普通人们遮蔽一会儿风雨,还是做得到的。
谁知南娜只招呼进了一小半人,剩下的,以德卡大叔为首的一大群男人、女人,都冒着大雨,滞留在殿外,不知在商议什么。
在南娜身边,森穆特蹙起了眉头。
当艾丽希看向他的时候,正好见他眼眶微红,眼中似乎又隐隐约约泛起水光。
她盯着这位位格超高,但是远比一般人更加爱哭的大祭司,刚开口想问,就见森穆特垂下眼帘,敛去眸中的水色,强行露出笑容,指着大殿雕饰着金合欢花的青铜大门,说:“看,他们来了。”
走进来的人是德卡大叔,他身后领着男男女女,多半是上了些年纪的。
走进大殿之后,这些人纷纷举起他们的左臂,迎向他们认识的、不认识的,年轻人,男人、女人、孩子……
有人在粗豪地挽着袖子,大声说:“来吧!”
也有年纪颇长的妇人细声细气地对迎向她们的年轻人说:“孩子,别客气,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艾丽希还没明白,转头看看森穆特与南娜。
森穆特一脸唏嘘,流露出一副果然是如此的表情。
而南娜表情坚毅,直直地盯着走进来的人,似乎在说:若是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情形,也理应如此。
“善良而尊贵的第一王妃,请问,您需要更多的卡吗?”
这时德卡大叔来到艾丽希面前,单膝跪下,向她袒露左臂。
瘦削的左臂上,除了皮肤下隐约可见的青色血管之外,就是那条名唤卡的光柱了。
这位大叔前天刚刚帮助过那名脚被划伤的青年,向其捐助过不少卡,现在大叔手臂上的光柱大约只有常人的一半,而且光线黯淡。
艾丽希再定睛看向德卡大叔,只见他面容疲惫而憔悴,皱纹丛生,黝黑的皮肤上甚至生出清晰的老人斑。
前日里那一次慷慨的捐助,再加上这两天内的奔波与忧虑,似乎令德卡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看着大叔这副模样,从小就被教育尊老爱幼,公交车上要给长者让座的艾丽希,还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接受这位老人家的卡?
“尊贵的殿下呵,德卡知道自己的地位千差万别,原本没有这个资格,向您贡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在这世间,每时每刻都有人的生命走到终点,德卡也不会例外。在离开这个人间之前,能够为年轻而善良的您做一点些微的贡献。即便将来无法前往冥界,德卡也会认为自己这一生曾经有过一些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