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
“嗯……”
常理来说,妖怪和鬼是两种生物,并且妖怪是不可能变成鬼的,但是世间万物,无奇不有,有时候鬼却能变成妖。若是死去的人,魂魄附在成精却还没有完整意识的妖怪上,就有可能成为妖,这便是妖鬼。
妖鬼,既是妖,又是鬼,融合了两种的特质。
黄大师面色震惊,一脸开了眼界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鬼……”
因为是鬼,既是实体,却也是魂体,因此也会魂飞魄散。
这只妖鬼的身体已经在溃散了,无声的往外流淌着水,只是这些水流的颜色有些奇异,像是混杂了无数颜色一样,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色彩,又带着浓浓的墨汁特有的味道。
他躺在地上,头顶阳光刺眼,洒在他的眼中,刺得人眼睛发疼,他漆黑无神的瞳仁中,出现了一点细碎的光,像是有什么注入了其中,像是阳光的光,又像是恢复了属于人类的意识。
他突然将手探入胸口,小心翼翼的从衣裳里边,拿出了一幅卷起的画轴来,
“你们看,我……我会画出,最好的,江山图的……”他喃喃,目光炽热而期待。
只是画说完,他的手指融化,拿不住的画砸下,落在那一片脏污的颜色之中,污水涓涓流淌,从岸边流下,流入那片湖中,很快将那些脏污的颜色便融在了水里,几乎看不见了。
画卷落在地上,微微展开,露出一点绚丽的色彩来,仅仅只是一点,便让人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姜叶心中一动,弯下腰去,将这幅画捡了起来。
很大的一幅画,拿在手里也很有重量,姜叶微微打开,先看见了延绵起伏的峰峦,各种绿色铺色,明暗相接,形成了一片宽阔漂亮且让人炫目的山脉,一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这是什么?”黄大师站在一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得清楚一点,“里边是不是装着被那只妖鬼墨化的人啊?”
但是很快的,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只愣愣的站在原地,呆愣的看着眼前的这幅画。
姜叶已经将整幅画打开了,这幅画出乎意料的长宽,最起码有五米长,在空中展开,只见画面上是不断延绵起伏的山峦,是水浪滔滔的江河,也是摇橹的小船和渔夫,更是精致的楼房,以及细小如豆的人物。
极为震撼的一幅画,像是千里江山尽数在其中,而上边的色彩之奇异,直让人目眩神迷,画技之精妙,也让人为之折服,更让人震撼的,是画中所展现出来的广阔,让人惊叹。
五米的画卷,上边却展现出了好几个区域的风土人情,不同地方不同的气候,以及植物的不同。
而且你若是仔细看去,还会发现这画上的每个人,虽然不过豆大,但是放大却能看见完整的模样,每一个人的表情甚至都不一样,喜悦的表情也不同,真是千般姿态,万般神色。
这画上所绘,岂止千里,明明就有万里,这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古人不像现代人,拥有许多高科技,轻易就能行千里路,不过百里的路程,他们就能走很久,而这样鲜明动人的景象,不知道画者是如何画出来的,这万里的景象,可是他亲自看过的?若是是他亲自丈量看过,那这人是行了万里路才有了这幅画吗?
黄大师看着这幅画,久久不能回神,只有你站在这幅画前,你才能感受到那种震撼感来,那是言语所不能形容的感觉。
辉煌的画作,以及画上所传来的热爱情绪……那种鲜明强烈的情感,让人心中忍不住为之触动,忍不住想到,画这幅画的人,必定是倾尽了他一生的心血,方才能画出这样的一幅画来。
“这是那只妖鬼所画的?”黄大师喃喃。
姜叶道:“大概是的。”
她伸手按在画上,既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热爱的情绪,以及作画的执念,也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痛苦,无数的哀嚎……这幅画上,覆盖着人们破碎的灵魂,与那些以及和颜料融为一体的生命与魂魄一样,这幅画上,也有这种粉末一般的魂魄。
她的手指覆在手下的绿色上,
是这上边的颜色吗?
姜叶将画收起来,低头看向地上。
地面上是污浊混乱的痕迹,完全想不到,刚刚这里还躺着一个青色的妖鬼。
“这些颜色,倒像是各种颜料混合在一起的颜色?”黄大师迟疑着说。
妖死后,会恢复本体,妖鬼既是鬼也是妖,死后自然也会恢复本体,可是那只妖鬼死后,却只是从体内不断的往外流淌着水流,这些水流尽数流在了湖里,那么多的水,最起码也要一个小潭那么多吧。
这只妖难道是什么河妖?
黄大师想不出来。
姜叶让黄大师将那只妖鬼留下的两个竹筒捡起来,又使了一个水流术法,将地面上那滩水迹冲洗干净,水流没入湖中,很快的连那点颜色也看不见了。
回去之后,姜叶先将画放下,然后将那两个竹筒打开,把里边的东西倒了出来。
里边装着的都是粘稠的颜料,分层装着的,有很多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颜料的颜色都格外的漂亮,是人类世界所不存在的颜色,带着让人炫目的光彩。
颜料之中,似乎能听到死去之人的哀嚎。
姜叶将这些痛苦的魂魄碎片净化,里边有比萤火虫光芒还要微弱的光点往天空中飞去,这些破碎的魂魄已经不完整了,因此不会再形成完整的“魂魄种子”,大概他们某一天会化作一场风,一滴雨,又甚至是一根小草,再次出现在人世间。
而净化过后的颜料,没有了那种让人眩晕的感觉,却仍然漂亮,姜叶把他们尽数埋在了家里的花园里,无数花草底下,往后泥土会将它们同化,它们只是最普通的一抷土。
至于那幅画……
画上更有无数魂魄哀嚎,姜叶看着就觉得脑壳痛。
展开的画漂浮在空中,那些魂魄变成颜料填充在这幅画上,为这幅画带来了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这画上充满了污秽以及罪恶。要是不超度,这些碎裂的魂魄会永远被困在这里边,虽然它们感觉不到任何的一切,但是那无声的怨气却在诉说着他们的痛。
姜叶伸手,手指并拢竖在身前,另一只手拖在手下。
脚下踩着奇异的步伐,按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她在屋里慢慢走动,同时嘴中喃喃念着超度的经文——若是那些厉鬼,还可以暴力超度,但是这样千疮百孔的魂魄,手段却只能更加温和一些,只能用这样的经文超度。
遭受痛苦的魂魄得到抚慰,他们平静下来,变得祥和。
有光亮从画上漂浮出来,先是一点两点,而后是密密麻麻的,它们绕着姜叶身侧,像是一条金色的银河。
这一幕,十分漂亮。
外边,几只老鬼探头探脑的,有一只老鬼疑惑的问:“小姐到底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我们离这个屋子远一点?”
另一只鬼咬着吴老头做的饼子,不在意的道:“好像是在超度死去的人的魂魄,听说这些被鬼杀死的人可惨了,充满了怨气,要是不净化超度的话,肯定会影响其他人类的。”
他们家小姐啊,虽然嘴硬得很,但是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却还是会费心费力的去超度,简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去偷偷听一听……”
一只鬼心中有些好奇,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已经跑到了屋子门外,蹲在那里偷听。
其他的鬼站在原地跺脚,道:“小姐都说了不许去,你想死啊。”
那只鬼转过头来,朝他们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我就听一下,看看在念什么经文!
他无声的表示。
其他人:“……”
你是一只鬼诶,你跑去听小姐念超度经文,你是想把自己超度了吗?
对此,这只鬼表示,他已经是只老鬼了,可是一千多年前的鬼诶,要是那么容易被超度,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要被超度早就被超度了,所以放心啦!
然后五分钟后,他面色平静的蹲在门外,表情前所未有的祥和,嘴角带着诡异的温柔的笑容,浑身冒着白光,凝实的魂体隐隐有些透明,眼看着就快变成魂光飘向空中了。
其他的鬼险些晕过去。
“卧槽,还说自己是老鬼,不会被超度……你看他这样子,就快被超度往生了!”
谁能想到,姜叶念的超度经文这么有用呢?就这鬼的一身鬼气,就算放在香火旺盛的寺庙里,也得好几十年才能被化解超度,现在呢,五分钟都没坚持到吧?
“你们谁快去把他拉回来了……”有鬼着急的说。
其他的鬼看向说话的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去啊!”
那只老鬼五分钟都没坚持,他们这些比不过他的,过去怕是听到的一瞬间就要升天了。
几只鬼顿时面面相觑。
“……这,其实被超度,也是挺好的,试想一下,不用再感受世间的悲苦,心中也不会再有怨恨执念,这不是很好吗……”有鬼这么说。
其他的鬼干笑,附和:“就是就是!”
所以啊,他们不救鬼,也是为了这家伙好啊,被超度,多好的事情啊,是吧?
砰!
一道鬼影被掀飞过来,撞在外边的树上,表情变得无比圣洁的老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其他鬼忙跑了过来,拉着他问东问西的,不过这家伙虽然没有被彻底超度,可是身上的鬼气肉眼可见的淡了许多,等他意识恢复,不知道要多心痛了,这可是上千年的鬼气啊。
不过经此一遭,再也没有鬼好奇的想听听姜叶念的是什么超度的经文了,前车之鉴证明,好奇心差点害死鬼啊。
姜叶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将那幅画里的魂魄给净化超度了,不断有金色的粉屑一样的灵魂光芒从画中飘出,而后在她身边飞动一圈,才从窗户那里飞出来,飘向空中。
小云彩在空中好奇的追逐着,这些光却穿过它的身体往更高处飞去。
等到最后一个魂光也飞走,姜叶也累得不行,只想瘫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想动。
“不给千八百万的功德,这件事简直说不过去……”她趴在窗前,指着老天说。
要是这次功德给少了,她真的要闹了,她这次可是太辛苦了,以前都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她超度了老多的魂魄了。
“要是给的功德太少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做好事了,作为老天爷,我想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吧?众生平等,我也是芸芸众生,你可要对我公平一点……”她嘟囔着,因为太困了,念着念着的,不知不觉就趴在窗前的桌上睡着了。
呼吸平缓,窗外的风吹起来,初春的风,有些冷。
一点金光突然在窗前出现,无数的功德金光洒落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又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香气,慢慢修复着她枯败的身体,干涸的体内温和的力量不断滋养着身体,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情不自禁舒展开来。
月光伴随着功德金光落在屋内。
在这片寂静之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迟疑许久,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揉了揉。
“……姜行之。”姜叶喃喃,落在她头上的的手猛的一僵。
姜叶没有醒,只是转了一下头,嘴里嘟囔道:“混蛋——”
姜行之,混蛋!
“……”
风似乎带来了一阵叹息,卷着一支桃花落在了窗前的桌上,粉嫩的花瓣沾着夜露,月光与功德金光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姜叶又换了个姿势,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眼中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年的桃花开得这么好吗……”她说,说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将桃花递到鼻间轻嗅了一口。
淡淡的花香,上边又似乎带着月光清冷的味道,月光是高高在上的,可是花上的温度,却又像是温暖的。
然后,她又去看堆在桌上的功德,高高的一堆金色粉末,有她手一捧之多了,她又嘟囔:“这一次,倒是大方。”
说完,她又得意起来了,“这还差不多。”
也就只有这么多功德,才对得上她的付出,不枉她辛苦这么久,而且这么多的功德,可以让她的身体恢复一小半了,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做好事了,功德的确比什么都好用。
第二天,家里的人就发现姜叶的房间里多了一支桃花,是一支再普通的桃花,却被她仔细的插在花瓶里,用了最好的白瓷花瓶,花瓶被洗得干干净净的,里边的水也是她精心准备好的。
这支桃花唯一不普通的,大概是它永远不会凋谢,永远保持着这样美丽的样子。


第59章
画上覆着的魂魄被净化超度,那么便只剩下这幅画了。
这画极大,足足有快二十米长,因为画上所用的颜料中揉着那些破碎的魂魄,因此这幅画有一种吸引人的奇异魔力,但是如今这些碎裂的魂魄已经消失了,这幅画看上去却仍然让人觉得震撼不已。
它在用色上极为大胆鲜明,且十分明亮,在色彩上的运用简直让人忍不住称奇,完全就是一场色彩上的盛宴。
就是这样大胆的色彩运用,却在瞬间就能牢牢的攫住所有人的视线,那明亮动人的色彩,闪烁着极为迷人的光芒,明暗中便展现出了绝妙的光影变化,上边最起码囊括了不下一千种的色彩,色彩变化上更是不知其数。
而画上所涉及的的场景更是恢弘震撼,足足囊括了上万里的景色与风土人情,明明是一幅画,却又展现出了数十种的不同景色面貌,将这数十种不同的景色都展现在了一幅画上。
除了色彩场景之外,这幅画的画工更是精妙绝伦,令人拍案叫绝,那画上豆大的人,寥寥数笔,便已经勾勒出了一个生动的形象。
便是姜叶不懂画,也知道这幅画极为精妙,极为生动。而在这幅画的右下角,有一个红色的印章,印章上有“浮云道人”四个字样,大约是画者的名字,也大概是那只妖鬼的名字。
在一个星期之后,黄大师突然兴冲冲的跑过来,他兴奋的说:“我查到浮云道人是谁了……他是八百年前一个很有名的大画家。”
浮云道人,原名叫吴肆,是一个在历史上颇有名声的画家以及地理学家,享年只有三十一岁,算得上是英年早逝,也因为他死得早,所以并没有什么画作流传下来,因此对于他的画技如何,现在的人们是不知道的,也无缘得以欣赏,只能猜测那一定是极为精妙的画工。
听说他这个人画画,只要稍微有一点不满意,就会将画作焚烧,也许也是如此,所以画作才没有一幅传下来。
不过,大家也说,他没有画作流传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早死,也是因为他这人喜欢旅游,根本没有时间去画画。从十三岁开始,吴肆就一直辗转于国家各个名胜古迹,他喜欢到各处去游玩,因此才有了地理学家的称号。
不过也许也是这个原因,导致他后来身体不好,听说他后边几年,一直缠绵于病榻,连笔都握不住了。
而吴肆最让人好奇的便是,有史料记载,他在去世前几年,当时的皇帝曾经召他入宫,希望他能作一幅“千里江山图”,只是之后他到底有没有作出这幅画,却是个不解之谜。
有人说他画了江山图,也有人说他没有画出来,众说纷纭,却一直没个确定的说法。
在三十一岁那年,吴肆病死在了自家洗笔的水池边,死的时候,手中据说还捏着一只画笔,他那时还在作画。
“……这幅画,会不会就是当时皇帝要吴肆画的千里江山图?”黄大师猜测说。
浮云道人就是吴肆的一个称呼,这画上既然有他的小印,很大概率证明了这幅画就是他所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只妖鬼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它便是死去的吴肆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死后成为了妖鬼。
“如果真是他的画,那这幅画就是他唯一流传在世上的画!”黄大师说。
就是不知道这幅画究竟是他生前所作,还是死后所做的,黄大师更偏向后者,也许正是因为不甘心,所以他死后都还惦记着作画,才造成了现在的这些惨案,害死了这么多人。
想到这,黄大师心里免不了有些沉重。
巨大的画卷张开,上边绚丽的色彩极为的漂亮,带着淡淡的阴气以及……水汽,是淡淡的一层水雾,像是雨后湿漉漉的气息,又像是水潭边上青苔的味道。
姜叶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然后突然伸手,按在了画上,感知着画上的气息。
这画上有怨气有阴气,也有……一股执念!
果然!
姜叶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如果按照黄大师所言,那么这幅画就是那只妖鬼的执念所在,这幅画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他的一种寄托,而这丝执念,可以告诉他们很多的事情。
姜叶尝试去触碰这画上的执念,一瞬间,整个人的意识便被拉入了一团记忆中——这团执念中,包括了一个人一生的记忆,从他拿着画笔开始,直到他拿着画笔死去。
姜叶看到了这个人的一生。
那个妖鬼的身份,的确是浮云道人吴肆。
吴肆从小就喜欢画画,他擅长山水,也擅长人物,不过十岁,就已经声名鹊起,成为了很有名的画家。而吴肆这人在画画上十分挑剔严苛,他忍受不了任何一点具有瑕疵的画,凡是不好的画统统都要烧点,因此他的画存世很少。
在他十五岁到二十四岁这九年中,他辗转于全国的各大景点,每到一处景点,他就会将自己所旅游的地方都画了下来,一路的画,不知道装了多少箱子。而在他二十八岁那年,当时的皇帝听说他的事迹,便召他入宫,让他画一幅千里江山图,将他所看见的所有景色与风土人情,都画在画中。
从宫里回来后,吴肆便立志要画出一幅最好的江山图来,可惜,他的身体原来就不是很好,后边这几年,更是一直缠绵于病榻,这幅画一直到他去世,都只完成了一小半。
他死的那天,春暖花开,他正坐在家中小池边洗笔,突然一头栽倒了下去,栽进了那洗笔池中,自此,再没有浮上来。
姜叶的目光落在那洗笔池里,那是一个小小的水池,是活水,只是水流很浅,吴肆从他开始画画开始,便一直在这个池边洗笔,久而久之,整个池水似乎都沾染上了许多颜料的颜色。
因为池底沉积了无数颜料的碎泥,有时候水色清澈的时候,能看见水底铺着的各色的柔软色泥,有种流光溢彩的美妙。
这池水……
姜叶蹲下身子,手指拨弄着水池中的水。
大概是因为吴肆对画画的热爱,这池水,竟然有了妖气,竟有了成精的趋势,若不是吴肆突然死在这里边,也许百年之后,这里便会出现一个新的妖怪,
也因为吴肆死在这里,大概是因为死之时的执念,死后便化作了鬼,魂魄与这个成了精的水池融为了一体,才有了后来的妖鬼,他既是鬼,也是妖,因此身上才有了两者的特质。
而他的执念,画出最好的千里江山图,不输于前人的江山图,因此在成为妖鬼之后,数百年,他辗转于各个地方,一直在画这幅画,也有了后来的事情。
世间真实的所有颜色,都被他抽取出来,作为画画的颜料,因此这画上的颜色才那么奇异漂亮,山川多种多样的绿,江海湖泊的蓝,以及稻谷的金黄,甚至是玫瑰的玫红,还有人类血液的鲜红暗红。
这幅画,大概是他心里最好的作品。
姜叶收回手来,道:“再好看的画,沾了血,那就不该存在于世间……”它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死亡与罪恶,即使它那么让人震撼,是那样精妙的一幅画,也不该存在。
姜叶伸手,手中赤鸟飞出,化作一团火焰从画上飞过,在它身后,一点火星从画上冒出来,不过眨眼间,便已经彻底覆盖在了画上。
“唉……”黄大师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摇头叹息。
这样的一幅画,不管是画技还是色彩,都能被称为艺术,上边的风土人情,更是能成为很好的史料以及能让大家对当时的风土人情有很大的研究,若是能留下来,绝对可以称之为瑰宝,绝对能得到无数人的称赞。
但是,正如姜叶所说的,这幅画沾了别人的血,它是罪恶的,这样的画,又有什么资格存在于世间,享受别人的称赞呢?
不过,知道归知道,黄大师还是免不了心痛,最后只能去一旁唉声叹气去了。
而在姜叶烧毁这幅画没多久,官方那边突然传来了疑似找到“浮云道人”墓穴的消息,而后在经过专业人士的鉴定之后,最后确定了这个墓穴,的确是那位浮云道人吴肆的墓地。
当初吴肆死后,他的家人将他的画连同尸骨一起埋入了他的坟墓中,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画作有的已经风化了,但是大多数却完整的保留下来了,其中有一幅画,疑似当时皇帝叫他所作的“千里江山图”。
这下,业内野外可以说是都轰动了,无数专家奔赴研究,最后终于确定,这幅画的确是未完成的“千里江山图”。
在经过精心处理后,这幅江山图被送往了首都c城博物馆,放入里边被收藏着,同时也开放了参观权限,知道这事,黄大师和引月门的郑老爷子都去了,一个是好奇,一个则是本来就喜好画作,自然是一拍即合。
两人在c城呆了五天才回来,黄大师有些遗憾的说:“那幅千里江山图足足有十五米长,可惜只完成了一半,若是另外一半也画完,一定会成为一件传世之作……真的是太好看了。”
他们拍了不少这幅画的照片,姜叶看了一眼,只见照片上的那幅画,色彩绚丽,虽说比不过吴肆死后成为妖鬼所化的,但是这幅画的色彩运用上,仍然足够精妙,让人惊叹。
颜色与颜色之间融合,又能形成另外一种相似或者完全不同的颜色,画画上有关色彩的运用,毫无疑问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而吴肆,在这一科上,大概是满分,他笔下的世界,色彩绚丽多姿,美轮美奂,便是山水湖泊,都带着极为明亮的色彩。
而相较于色彩,这幅画的画工也丝毫不逊色,栩栩如生的人物,磅礴的山河,完美的跟大家展现了当时朝代的风土人情以及文化程度。
毫无疑问,这是一幅极为出色的作品,唯一的遗憾,大概是就是它并不是一幅完整的画,只画了一半,因此大家提起来,也免不了可惜两句。
不过,专家们又在墓里发现了吴肆的其他化作,那些都是他在各地旅游所画下来的景色与风土人情,这些画竟然装了二十五个箱子,这些画若是组合起来,简直就是另一幅完整的“千里江山图”。
网上有关“浮云道人”的消息,一直占据了好几天的版面,后续更是有不少消息,陆陆续续的,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
这时候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晚上还有些冷,白天却已经可以穿短袖了,乡下山野之间,这时候就格外的漂亮,许多农家乐这时候的生意也好了起来,有不少城里人趁着春暖花开的时候,到乡下去玩,体会一下不同的景色。
赵晓是很爱玩的,家中家业有他哥哥和姐姐做主,他是最闲的了,能憋住一年没出去玩,一直跟在姜叶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连以前的那些朋友喊他出去玩都拒绝了,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这次他开农家乐的大学同学叫他去玩,他纠结了很久,实在是没抵得过诱惑,还是期期艾艾的开口跟姜叶说了一声。
总归一句话,他想出去玩,希望姜叶给他放假。
对此,姜叶不甚在意的道:“你想出去玩就出去啊,跟我说干什么?我难道还会拦着你吗?”
赵晓道:“我爷爷不是让我好好跟着您,听您做事吗?我要出去玩,肯定要跟你说啊,不然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我人又不在,您生我气怎么办?”
姜叶觉得好笑,示意他看了看屋子里的这些鬼,问他:“我身边难道还缺了你一个使唤的?”她若是想,更多使唤的人都有,根本就不缺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