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对鸡说:你起开,我这干活呢,再这样给你重新关起来。
那鸡又听懂了,小麦也好似能听懂咕咕叫,鸡说的是,那我帮你啊。
没错,就那么邪乎。
然后小麦带着甜水就和鸡在后院玩了起来。
至少在秀花和白玉兰听来就是玩。
那寻袋子,找绳子,有给鸡身上绑袋子装葱的功夫,能跑前院儿送两趟菜啦。
结果你再看这俩人,小姨带着外甥女和一只鸡好顿忙乎,就为了看鸡听不听话。到最后,拢共也没摘下多少菜,一大早上压根儿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就让鸡背那点儿葱送去。
咱就说,咱家小麦这哪里像成家的人、哪里像能有娃当得起娘的人,好似还没长大。
难怪那罗峻熙和小麦说话,小麦都不从后院过来看看,忙着玩呢。
白玉兰听完叹气:这也多亏是在娘家,换做在婆家,婆婆急性子都得骂,薅点葱像过家家。
左老汉是问老闺女:“它没叨过你?”他家鸡脾气不好。
“没,爹,我让她不准追甜水,它就趴窝,可听我话了。还任由甜水祸害它鸡毛。不像以前惹毛了,叨甜水。”
“还有别的没?”小豆盯着妹妹问道。
“还有就是,你们也看见了,它会送菜。”
白玉兰转头看向老娘,想从老娘这里听几句结论。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人老精,鬼老灵,年纪大的人经历多,见过听过的花花事更多。
“娘,这么邪乎,你怎么看这个事儿。”
秀花坐在炕沿边,上下扫视左小麦,心中却寻思着罗峻熙。
这对儿小两口,一个招野猪,一个招鸡稀罕,难道是飞禽走兽、圈养野生都要被他俩包揽啦?
是不是牲畜的事儿,归他们小两口管啊?
秀花脑中闪过好几个词:圈棚婆,圈棚公,托生成五畜娘娘等等。虽然五畜娘娘没成过家,属于在众仙中留下一片感情净土的人,而咱家小麦和罗峻熙成家啦。
秀花指挥白玉兰:“去把咱家鸡关好,别让它去外面嘚瑟。”
又指着小麦道:“你去各家还碗碟。”
秀花心想:
自家的鸡亲近自家人不算事儿。
咱缜密一些,要是小外孙女还招别人家的鸡,连别人家没见过面的鸡也听话,那小麦这孩子恐是真有点儿说道。
……
与此同时,左家人还没露面登门呢,没出去行走,就耳朵发烧。
各家各户、甚至十里八村在吃早饭时,正在讨论左家。
饭桌话题离不开。
说什么的都有。
像外村二柱子家。
二柱子的几位堂哥堂弟,正在打心眼里认为罗峻熙眼瞎,问二柱子:
“请你坐头桌啦?那位文曲星常和你混在一起?”怎么想怎么透着不可思议。
“你不会是昨晚喝多了,做的梦吧。”
二柱子的叔伯长辈们也追问道:“你说,你和游寒村、青柳村、杏林村的里正都说过话,还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喝酒?”
二柱子点头:没错,咱这脑子会撒谎才稀奇,他不会撒谎。
二柱子还笑着瞅他祖父道:
“爷,我和你说哈,就那位青柳村里正的爹喝多了,昨晚吃饭那阵将水桶撞翻,浑身上下呱唧呱唧湿,走路直打滑。完了他儿子急着去扶他,没站住也啪嚓一下摔到地上,给我笑的啊。那爷俩造的急里轱辘的,带去的筐都干翻盘子啦,哈哈哈哈。”
在二柱子没心没肺的笑声中,一家人无语够呛。
心想:这问你正事儿呢,你能不能说个重点。
二柱子家穷,但是他的家人们眼皮子爱往上瞅,就稀罕和那有本事的人说话。
哪怕借不上有本事的人什么光,为搭关系甚至反过来还要让人家占便宜,那也乐意和有本事的人打交道,感觉和这样的人走动特别有面子。
而傻呵呵的柱子,此时提的这几个人,全是他们平日里不敢想的。那都是很有能力的人。
那真是对方一挥手,大伙就得听话,像他们家就是被管的其中一员。他们家在村里,属于里正指挥干活,都不会喊出他们名字的那种。里正通常会找能干的,走的近的,才会让带头。
却没想到二柱子昨晚是和这些人喝的酒。
“爹,柱子说的能是真的吗?”
二柱子祖父没理儿子们,倒是不顾儿媳们的眼色,爱瞪就瞪去,破天荒的又递给二柱子一个窝窝头,叮嘱道:“吃饭别笑,看呛着。往后你德哥让你干啥,你就去。赶不回来让人告诉家里一声就行。”
“嗳,爷,那可太好了。爷,俺德哥人贼好,还说要给俺娶媳妇嘞。”
这话,让二柱子家人的表情终于一致了,前面说的有人信、有人不信。
可听完娶媳妇这话,通通嘲笑,认为二柱子绝对是没醒酒。
二柱子亲爹娘要是活着,给柱子娶媳妇都费劲呢,更不用说那不沾亲带故的外姓人,也就忽悠这二傻子吧。
“你日日朝外跑,都帮你那德哥干些啥呀?他给不给你点儿跑腿钱,能给多少。我不信他那么心狠,啥也不给你。家里活,你也不干,就知道给人家白干活。他要是给你银钱,你要往家交。还有,你在外面吃,都吃什么……”
二柱子的伯娘和婶娘们还没有七嘴八舌打听完,大门外,六子扛着大耙子喊道:“柱子,走啦。”
六子身上的耙子,其实是朱兴德给二柱子在打铁铺做的。
当初不是要做虎枪?那么贵,朱兴德认为也就忽悠忽悠他那一看就老实的书生小妹夫吧。铁匠说不好做,还说费铁,借口一堆,朱兴德才不听那些难处。
当初,朱兴德和那打铁匠唇枪舌剑一盏茶时间,没谈拢转头就走。那铁匠看到朱兴德跑城门口找一堆车夫聊上了,意思很明显,你这里不接单,自有伺候爷的地方,咱手里有里正准许猎户添家伙什的单据,不怕,咱去别的镇打。
那铁匠就一咬牙一跺脚,没招了给朱兴德硬拉回来。
铁匠很相中那虎枪的设计,惦记要是只他一家会,往后那也算是一种独门手艺。
如此这样那样,不知道咋谈的,六子他们只知大哥就是大哥,转回头不仅花的银钱比初定的少些许,而且大哥除拿到虎枪外,还多出一把铁耙子。
二柱子是他们中公认的力气最大,朱兴德就将耙子给了柱子。
而六子之所以日日抢下耙子扛回自家,就为防着柱子被他那些亲人唬弄住。
耙子也值钱不是。
二柱子听到六子哥喊他,还不忘急匆匆回答家人们之前的问话:
“哈哈哈,就咱家穷的快要尿血了,快拉倒。伯娘婶娘说的跟真事似的,不知道的,真会以为咱家有多少地需要俺帮忙干呢。就咱家那点儿地,还不够俺爷稀罕的,我就不抢着干啦,我去帮我德哥家干,德哥还要给我娶媳妇嘞。跟你们混,没日子能娶上。”
将大伙立即噎住,听那语气又不是故意气人,人家平日里就那么说话,所以说,家里多个二柱子膈应人。
“爹,你听听柱子那是什么话,一早就咒家咱家穷,还说咱家穷尿血,晦气。”
二柱子的祖父装作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坐在炕上就能听见六子一边拍打他家柱子,一边说道:“真稀奇嘿,你居然没空着肚子,他们还能给你口吃的?”
“俺爷给的,今早给了仨,”柱子很骄傲,从怀里掏出个窝窝头,六子哥你吃。
六子说:我才稀罕要,左家饭多香呢,疯了不成,吃你的破窝窝占肚子。
二柱子的祖父望着柱子和六子扛耙子渐渐没了影踪,这才转回头接着喝稀饭,似没听见儿子儿媳们的抱怨。
这是柱子家微妙的变化。
而十里八村大多数的人家,基本上是这样评价左家和罗家的:
“你说咱家咋没摊上那会读书的。咱家要是有,即便是我女婿,外姓人,光宗耀祖换的不是咱家门庭,我也勒紧裤腰、卖房卖地的供养他,累死都值。将来他牛逼了,老岳父就会占头功,往后那不得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还有几家是特殊情况。
所以听闻罗峻熙考下童生,反应与大多数人不太一样。
这几家属于家境出名的殷实的,当初惦记过想和罗家做亲的。
好几位大姑娘正在噘嘴。
已嫁人的还好,只偷偷在心里噘嘴。望着自己夫君,咋想咋不是滋味儿。那叫酸爽,感觉像是到手的“官夫人”被她们拱手让给左小麦了,她们可是差一点就能嫁给罗峻熙。
而至今他已娶、她却依旧挑挑拣拣还没定亲的姑娘们,醋意就更大啦。
嫉妒到在屋里恨恨摔枕头。
来到院子里,见到调皮的侄子侄女们不顺心也找茬:“咋那么淘,去一边。”
有那顶嘴的小孩,会做个鬼脸回句:“你赶紧嫁了吧,”小姑或是姐姐没嫁人在娘家吃好的穿好的,真烦人。顶完嘴再跑走。
惹得有几位被爹娘惯坏的姑娘,差些顾不上温顺能干的好名声,拎着烧火棍撵出去打孩子。
还有那种,甚至直接埋怨起亲娘来。
听那意思,就是亲娘打听罗婆子打听的不准,耽误事儿,又看罗峻熙看走眼,这才误了她们后半生的好姻缘。
这样的情况,气哭好几位当娘的,感觉很伤心。
坐在炕上直抹泪,嘴上很委屈地抱怨:也就咱家吧,拿你当宝,想找个四眼叫齐的让你还能接着过好日子才挑挑拣拣。你要是托生在村里那些条件差一些的人家,管你嫁谁,还帮着打听、让你相看?想得美,更不会管你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
这几位受委屈亲娘还吼道:
“再者,你和谁耍驴脾气呢。
你是不是搞错啦?真就以为咱家当初和罗家透过话,抢先一步,罗家就能立马上门提亲来娶你?今日那童生夫人的名声就能落在你头上?
真那样,哪能前脚落水,后脚就提亲。
你们也别说,左家的家底儿不如咱家。
是,虽然不如咱家,但是左家姑娘长相出挑可是出了名的,男人家看脸。
你换个胖丫头、再长的像烟袋塞子那么黑的去救人,你看那姓罗的还知恩图报、以身相许不。那就是后会有期了。
那样的去救,那姓罗的爬上岸,会逃的比兔子还快。
所以说,埋怨谁呀,还是那俩人有姻缘在河里牵。”
就差直说,你照照水盆,比比人家左家小麦的长相,别像冤家似的在家里作妖,只会埋怨自家爹娘。
能说出这番话,都属于明事理的父母。
但其中也不乏有那三两个不讲理的娘。
毕竟林子大了,十里八村人太多,啥鸟都有。
第九十八章 酸酸甜甜就是我
都有啥样的糊涂鸟呢。
糊涂娘会和闺女一起不甘心,拉着闺女一起吐槽着童生夫人本是自家的,却被人截胡,就赖左家。
这种娘,从不会在自身找毛病。
不会去回想,当初她们很嫌弃罗婆子不好相与的性子,担忧女儿会被寡婆磋磨,想与罗家成为亲家就很是迟疑。
不会去回想,当初她们还嘀咕过,罗爹死的早,儿子随老子,罗峻熙能不能也死的早啊,像他那位爹。
那样的命格,就算很有造化又如何,没命享,闺女嫁过去会守寡可不成。
不会去回想,当初她们是打算再等等看。
惦记着,大伙只是随便叫叫文曲星文曲星,谁知晓罗峻熙和城里人比较起来学问如何,万一没考上呢。反正不急,等考上再下手就来得及。
不会去想,正是这份迟疑和小心思,还有那捡现成的心理,才让她们错失好女婿。
左家也并不是从她们手里抢来的女婿。
只会听说罗峻熙童生榜首忙着泛酸,一心一意认为今日左小麦是占自家女儿的福分,左家占了本是她们家的风光。
遇到这种娘,那真是糊涂到底。
她们更不会去思考,越是这么不甘心,家里的闺女越是容易被念叨的心比天高。
就连游寒村的里正家,里正五叔的三儿媳说话也正泛着酸。
因为当初她也看上了罗峻熙,想给自己闺女留着来着。
现在是真眼气啊。
这不嘛,五叔的三儿媳一边掰玉米饼子,有一撘没一撘的吃饭,一边说道:
“那茶碗没还,我发现撇子家借东西不爱还回来。啧啧,这样的人家,可真是……”
没等再上升到人品问题,里正叔就不爱听了,啪的一声扔下手里的鸡蛋饼。
可见在家里,他说一不二。
家里人都在吃玉米饼子,只有五叔是鸡蛋饼。
五叔板脸道:“鸡才叫多久,就让人还茶碗?咱家是没碗用啦,还是让你们用手抓了?”
他三儿媳赶紧赔笑脸道:
“不是,爹,我这不是担心你没碗喝茶嘛。
再者,我也没胡说呀,上回借药油就是,用完不提不念,完了这回又是。
昨夜他们要是贪黑刷洗,咱家大门也敞开了,知晓咱家人早就起身,那就给送来呗。
非得等着别人要到头上?
谁家有那么多的饭碗茶碗,也就咱家吧,这才没耽搁吃早饭。像村里那些其他家,恐怕真得用手抓。”
里正五叔没等说话。
他二儿媳就笑着看眼弟妹道:
“三弟妹,昨夜散场都几时了,撇子家那可叫将饭桌凳子全都给擦得干干净净连夜送回来,挨家送。你就想想,忙完这些得多晚。而且咱家早饭本就吃的早。他们家,备不住以为咱家人还没起来呢。”
剩下的话,没再细说。
但里正叔二儿媳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昨天忙到那么晚,心明镜的撇子家根本拾掇不过来。
连带饭碗、酒碗、锅碗瓢盆,摆了足十张桌,还有许多人上不了桌跑到晒场拿碗喝口糖水,那些全要刷洗,不细算都知晓至少要刷好几百个。
人家还要送走那么多客人,哪个送走不要打声招呼?
喜榜接到家,夜深了,自家人再关门说说私房话。昨儿摆的十张桌,用的各家饭碗没给你一睁眼就送回来,这就能说人家不爱还东西?
别以为一句不爱还,这话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等于变相地说撇子家爱占小便宜。
在自家随口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也那么瞎说,瞎传就得传走样。传成你说撇子家人品不好,难怪公爹生气。
里正叔的二儿媳寻思话了:
合着咱们家搭人情,昨晚出力还帮着张罗,这些年也没轻了给撇子搭把手,再因为你那张破嘴,莫名得罪人。咱家全白忙了呗。
也不看看,以前咱都能和撇子家好好走动,眼下那家里有个出息的小姑爷,眼瞅着要起势,为啥不再往更好处。
送个饭碗,早一会儿晚一会儿能咋滴,瞎挑刺。
里正五叔的大儿媳也看眼公爹的脸色,笑着打圆场道:
“三弟妹,二弟妹说的对,你着啥急呀,鸡叫才多久。
咱家是着急下地才做饭早。
撇子家地都收完啦,备不住昨夜贪杯还没起。
起来就给咱送来啦,到时爹常用的那茶杯,你就能给摆上,磕不着碰不碎,放心吧。
他家人做事仔细,那撇子媳妇玉兰,是咱村有名的干净人。我都服气她那份干净。”
里正叔的大儿媳是心明镜的,不像她二弟妹不知晓这中间的事儿。
她是知道的,三弟妹只是不顺心眼子罢了,那不是惦记过罗峻熙吗?没成自家姑爷,看撇子家泛酸。
别看昨儿三弟妹也伸手帮忙,可她有好几回瞧见三弟妹一边干活一边撇嘴。
像是撇子家那大姑爷站起身发言,三弟妹就撇嘴。
估计是在心里骂着:骂撇子家,一家子都扒拉不出个像样的人,矬子里拔将军,不得不让朱兴德出头。这要是罗峻熙做咱家女婿,咱家人挑出任何一个都比那朱兴德体面,就不用说比左撇子和那杨满山了。
三弟妹尤其在左小麦望着罗峻熙笑的时候,撇嘴撇的最欢。
估么是在心里骂,不知羞,又会扯掉河那一套。
其实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啦,里正叔大儿媳心想:
要照她说,三弟妹真多余嫉妒,还是她那侄女没福气呗。
人家左小麦会掉河,一掉就能钓来比娘家家底强出好多的、往后还会前程似锦的好小伙,那就是本事。
嫉妒有啥用?那是命,羡慕不来。
里正五叔被两位儿媳,硬生生给劝住火了,那也不吃啦。
生气。
站起身,他脸色很不好道:“我今儿就把话放这啦,往后你们几个,要和撇子像亲兄弟那么处,别鸡毛蒜皮的事也算计,那眼光都放远点儿!”
别说饭碗,要是没粮食,他都给,爱咋咋地。
这个家,还轮不到儿子儿媳反天,敢反天就给他滚出去单过。
说完,里正五叔就气哼哼离开,留下一饭桌人,大眼瞪小眼。
爹这是怎的了,就发那么大火气?
而且听听爹那话,亲兄弟,夸张了些吧,还眼光放远点儿,这话咋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呢。
可细想想又觉得多虑了,也没啥不对劲儿的。
那撇子家买骡子啦,村里第四辆,又偷偷摸摸和他家一样在山上种粮,要不说呢,蔫吧人、萝卜心。咱细回忆起来,好像撇子家这些年没咋吃亏。说没银钱,人家也没少什么啊。
可见往常还是小看左撇子,那家人属于那种有心眼的。
而爹可能是早就看透这一点,这些年猜常搭把手,从不为难。
里正五叔的大儿子,对俩弟弟一锤定音道:
“交好那聪明人,总是没错的。至少不会犯蠢惹麻烦。撇子家里又出了那么一位出息人,昨儿另两位女婿,看起来也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我看挺能张罗事儿,不孬。咱可不更要往好了处?往后咱几个见到撇子再热络几分。”
“是,大哥。”
老三还瞪眼媳妇。
就赖他媳妇,一大清早没屁搁楞嗓子,吃饭都堵不上嘴,才将爹气走的。
“你要是真着急要饭碗,也别吃饭了,我这就给你送到撇子家帮忙刷碗去吧。你帮着刷,指定能快些拿回来。也别只嘴上说,担心村里各家没有用的,你那么好心去帮忙吧。”
“你说的那是什么屁话?”老三媳妇被她男人气的脸色涨红。
嗳嗳?别吵吵。
俩哥哥倒是实心实意的劝架,老三脾气大,差些伸手抓媳妇衣领子。当孩子们面前这是在干什么,吃饭时吵架,对得起粮食吗?
而俩嫂子嘴上说着,才多大点儿个事,你一句我一句就能顶起来,心里却在看热闹。
以上,这都属于听说罗峻熙高中后的特殊反应,各家有各家的与众不同。
至于大多数人,倒是在这天清早,就真正地开始重视左撇子和白玉兰啦。
毕竟普通人家占大多数,就爱从众高看那有点儿本事的,想交好。
而咱也不知道交好能得什么好处。
总之,好好相处总是没错的,至少咱得罪不起就是了。
这不嘛。
以前明里暗里讲究过左老汉绝户的婆子,就被她们老头子骂了。
“那张破嘴啊,往后有点儿把门的。以前我就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干那揭人短的事儿。你揭人家伤疤,家里又不会多出一碗饭,痛快痛快那嘴有什么好处。”
有的婆子害怕当家的,被骂抿嘴,不吱声了。
有的是嘀咕顶嘴道:“那都哪年的事儿啦,我看就你一人记着。那时候,白玉兰生的那仨丫头才多大点儿,哪能知道往后嫁个什么样的人。行了,以后我保准不说,往后别人讲究,我都帮着骂回去行了吧。”
这是其中一种交好的姿态。
还有以前白玉兰向别人家借点儿东西,还给对方东西时,还要搭点儿“利钱”的那种,也不动声色的有了变化。
比方说,左家曾经借骡子拉苞米杆,那时左撇子和白玉兰实在是干不动了,尤其去年左老汉腿摔坏。
当时借牲口车,五叔家的牲口正得用,就借的西头大水家骡子。
等用完送回去,那大水媳妇拿话头点着,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话里话外牲口没啥嚼用。
白玉兰连车再还人情,给出去不少,心想:算了,宁可多搭些,也别欠那娘们的人情。
白玉兰认为自己真挺老实的。
结果,没出两天,全村差些都知晓大水家帮左撇子家大忙啦。
白帮的,啥也没给,大水和大水媳妇多仁义。
你说,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可这回,当白玉兰又来了大水家:“嫂子,不好意思,昨夜忙到太晚,累坏了,就没干完活。从你家借的一叠饭碗,才刷完送来。”
大水媳妇扯着白玉兰朝院里拽,不让走:
“你这外道了不是。哎呦,这是你那小外孙女吧?长的你说,哎呦我天呐,比她娘还像朵花,长大指定错不了。我发现你这人可真福分,就看你生那几个丫头,全挑爹娘优点长就知晓。这个又是,孙女辈又出这么个水葱模样的。一般这样的孩子,我听人说啦,福气厚重。”
白玉兰笑,她没当真。
别以为她不知道,以前村里这些长舌妇还说她家丫头过于出挑是红颜簿命呢,真的,想起过去,那都干不完的架,一把辛酸泪。
所以如今甭管咋忽悠,白玉兰也不当真,只扯着甜水让叫一声奶奶,给打个招呼。
甜水仰脸叫了一声,惹得那大水媳妇又一拍大腿,“孩子等着,奶不能让你白叫。”
进屋就抠那瓜子,抓出一把瓜子非要塞给甜水。
吓的白玉兰上前拦住说:“快别给她,嫂子你快去忙吧。真不用客套,俺家啥都有,她不缺零嘴。”
心想:咱可不要人家那玩意儿。
别回头说咱家甜水吃她家饭。
吃把瓜子被说成吃鸡蛋,凭大水媳妇那张嘴,那是能干出来的。
其实昨儿,白玉兰就不想借大水哥家饭碗,她是经了骡子那事儿,品出这家人不值当交往,怕借来借去再多出是非。咱家宁可和老实人打交道。
是这大水嫂子把饭碗主动送去的,热情起来挡不住。
有时,白玉兰真挺感慨的。
因为她发现,村里像大水嫂子这样的,为人不实在,见人下菜碟,甚至爱占小便宜的,通常过的还不差呢。
倒是像她家实实惠惠对待别人的,以前几十年过的没太大起色。
她们家这些年干出的唯一出格事儿,就是在山上偷摸种粮,还差些摔丢命。
你说,这去哪说理呢。
做人到底是该实诚一些,还是该圆滑一些才是正确的呢?
白玉兰还没等思考出答案,就被村里老憨媳妇的大嗓门叫住。
“我说,玉兰啊,你快去五叔家看看吧,出大事儿啦!”
啥事呀?
左小麦去给五爷爷家送饭碗,结果五爷爷家的鸡鸭鹅狗猫,越狱一样从各种窝里跳出来扑向她。
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第九十九章 人间精品嗨起来
白玉兰从大水媳妇家出来,扯着甜水的小手,急忙朝里正五叔家跑。
边跑边埋怨道:
“我那个娘,我就知道她不靠谱。
她从来就没有靠谱过,永远是才巴巴地刚想指望她一回,她转回头就能让我这里更乱套。
一点儿忙帮不上,不是出乱子就是做甩手掌柜,将一摊子乱七八糟场面扔给别人。
你就说吧,她瞎出的什么馊主意吧,明知道小麦在家都招那一只鸡,还让出门特意招招别人家的。
这回完了吧?给人家五叔家里指定搅合的乱七八糟。
我可怎么解释,啊?怎么收场。”
按理,白玉兰嘀嘀咕咕,埋怨起来翻来覆去,语言是很乱的。
至少对才三岁的甜水来讲,听起来会费劲。
又不是第一人称,更没有解释是在说你太姥姥呢,说你小姨,说你五太爷爷家呢,就是那位里正太爷爷。
甜水听起来应是会小脑子混乱。
可人家就是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三岁的小女娃忽然来了脾气,使劲一甩胳膊,甩掉白玉兰的手,双手环胸,哼!
“姥姥,你为什么总是说太姥姥的坏话?难道太姥姥不是你的亲娘吗?”
白玉兰被外孙女稚嫩的声音,质问的一愣,转回身扭头看向那小女娃:“我有吗?”
她有不孝吗?这孩子是在说她不孝顺?
甜水手心拍着手背,一副咱讲点儿道理好不好的表情:“你那能叫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