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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演?在尹玉宸眼中就是算命的,奈何他从来不信命。
“我说就肯定可以。”宴春拍着自己保证,“若是明天没有其他合适的长老要你,你就等着我母亲回来,等我……”
宴春顿了下,把等我“神魂出窍后”这几个字咽进去了。转移话题道:“你今晚……要么就住康宁院吧,反正也很晚了。”
宴春邀请他留下,尹玉宸当然很开心,但他今晚要去山下和云睿诚他们交代一些事情,不能留在这里。
他委婉拒绝道:“等我正式进入内门再来找师姐玩。”
宴春有些失落,像个玩得正高兴,同伴却被娘亲喊回家吃饭的孩子。
尹玉宸看她脸上的失落,抬手在她的脑门上很轻地弹了一下,挑眉一笑,微微歪着头看宴春,笔直的脊背因为站姿转变,立刻就显得极其不端正起来。
他语调有些轻佻的说:“师姐,你就不怕双尊不在,我还未进入内门就夜宿康宁院,明天你我之间就洗不清了?”
宴春闻言笑了,那点不舍散了,啧了一声:“你这做派,像极了话本子里面负心薄幸的浪荡子……”
两个人愉悦分开,各自意犹未尽,宴春站在康宁院门口“三送情郎”,尹玉宸乐得陪她玩,一步三回头。
等彻底下山去了外门,尹玉宸脸上笑容不见。
宴春脸上笑意也淡了,撅着嘴回到了自己屋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自己清理了下自己,扑到了床上。
床铺有点乱,宴春立刻想起了之前她和尹玉宸在这上面闹的样子,她没起来,伸手挠了挠头,慢慢抓过被子拢到自己怀里抱着,闭上了眼睛。
从前她总是一个人,黏荆阳羽也只是他处理门派中事,她在小房间玩自己的。
有要好的朋友,例如怀余白,也没有要怀余白来康宁院住过,更没觉得跟谁分别一晚上,就这么恋恋不舍。
也是奇了,她都躺在这里了,还在想玉宸师弟……
第二天新入内门的弟子甄选,也是在对战台。
这里围观阵法全都撤去,内门观看的弟子也不多了,外门大比车轮战不在这里,内门弟子们也各自准备着内门大比的事情去了。
倒是长老们和长老门下的得意弟子来了不少,全都在对战台上面坐着,台下是新入内门的弟子们,手里都拿着内门待甄选的弟子名牌。
一共六十人,车轮战没结束,剩余十人名额还要等上两天才能比完定下。
尹玉宸站在后半段,手里把玩着弟子名牌,时不时回头,看向早早就来了,等着他被长老们甄选的宴春。
两个人每每相视,总会发笑,不由自主。
宴春身后站着的是云睿诚为首的外门弟子,见尹玉宸和宴春这样黏黏糊糊,再看台上今天主持甄选,气息格外冷,简直要把整个现场冻住的代掌门,深觉尹玉宸这小子不干人事儿。
这是把人撬到手了?
哎,要知道元阳失得早,修炼进境可容易出岔子的……
云睿诚的年岁,在修真界也算“年纪轻轻”,此刻在担心比他更年轻的尹玉宸身体,主要是担心甄选过后,他的身体要被代掌门无情伤害。
而尹玉宸心中对甄选有数,他大比上碍于宴春在现场没敢真的放开了打,却也到底没少让对手受暗伤。
修为最忌的便是戾气,他这样的弟子,没人会要。这正是他要的结果,他本也没想在内门待上许久,他走不了修真正道。
甄选开始,荆阳羽端坐上首位,视线越过人群,时不时看着宴春和尹玉宸。
长老们依次派弟子出来,念诵被选中的弟子名额,当然了被选中的如果愿意,当场就跟着走了,如果不愿意,也可以留下听一听下面还有没有长老选中他们。
在场的弟子们都很紧张,这也算是一场赌博。如果他们最开始被念到不出列跟着走,后面再没人要了,他们就只能去内门打杂,之前的长老院被拂了面子,也不会要他们的。
所以场中的情况基本上都是被叫到名字的弟子,无论对方长老修的是什么,都会跟着走。
人快速减少,念过了几轮之后,剩下的弟子越发紧张,有人当场要去求离开的一位长老弟子。
“师兄!师兄选了我吧!我想做丹修啊!”这个弟子声泪俱下整个人都在哆嗦,他侥幸胜得大比,对战没抽到什么活阎王,但其实他不擅长作战。
他想做丹修!
他一冲出来,在场维持秩序的司刑弟子,立刻就上前把他拉开了。
许是这个男修足够诚心,砰砰对着那内门丹修弟子磕了好几个头,那个丹修弟子真的驻足了。
他转身看着跪地叩头的弟子,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灵府,而后遗憾摇头道:“你想做丹修,可你是土灵府,丹修起码要是火灵府或者金灵府啊。”
男修闻言面上露出绝望,内门的丹修师兄叹息一声,很快带着人走了。
这个弟子被拖回到原地,站不住了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仿佛人生失去了希望。
宴春在外围看的一阵唏嘘,丹修确实挺好的,在门中地位也很高,但是对于灵府的要求也很单一,所以这个师弟怕是这辈子和丹道无缘了。
随着弟子的名额越来越少,场中长老也走个七七八八了。
清晨的阳光斜斜撒过来,不烫,但宴春有点冒汗。
这可怎么是好?还真没长老要尹玉宸。宴春好怕他难受,因为她自己虽然站在场外,却已经开始难受了。
眼见着场中就只剩下一位长老,这位长老修的是御兽一道,在门中地位也不低,提供各种灵兽肉,还有坐骑、灵宠。
但是他门下的弟子修为没几个高的,进了他门下是出了名的没有前途,御兽之道讲究的是天生同灵兽相合的亲近感。
这东西后天怎么努力也修不出来,因此御兽长老虽然弟子最多,院子最大,还在半山腰有整个驯兽和饲养场,本人也待弟子十分亲和,但是入了他的门,和内门打杂没分别,甚至比内门打杂还要累!
整天不是驯兽就是养灵兽,实在是又苦又累,还会修为倒退。
因为御兽长老没有驻颜,自己就七老八十的样子了,他名为蓝阳,私下都被人偷偷叫懒洋仙尊,到现在仍旧是脱凡境初期,多年来毫无寸进,本人也是一副要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姿态。
是长老们修为最低的,他寿数快到了。
宴春绝不想让尹玉宸入他宗门,她甚至在想她要不要上去代替伏天岚收了尹玉宸做弟子算了!
可她又不能,因为虽然她废物的很,却是因为荆阳羽还有双尊的面子,她是被衡珏派掌门收为关门弟子的。
她是掌门弟子,这种场合,她代替不了伏天岚。
宴春急得一脑门汗,尹玉宸这时候转头看她,对她笑了笑,算做安抚。
宴春抬手擦了擦汗,心想罢了,大不了去了御兽长老门下,等她父母回来,她好生说说,让她母亲把尹玉宸要来天衍殿。
宴春深吸口气,才准备对着尹玉宸笑,就果真听到了御兽长老没用弟子们出面,自己起身朝前走了一步,摸了一把自己老长的白胡子说:“剩下的诸位小修,若是喜欢御兽一道,御兽院很欢迎你们加入啊。”
他笑眯眯的,和善的很,虽然外门弟子了解御兽院的情况,可也很快有弟子回应,并且走到了蓝阳的面前下跪叫师尊。
有些不甘不愿,主要是御兽院内活太多了,多到时常要派外门弟子去帮着干,弟子当驴使,有的宁可做杂活,也不想去。
于是等到蓝阳长老出面之后,剩下的场中弟子,就都是显然“劣质”。
大多都是修为不行,境界不稳,性情不好,还心高气傲……
尹玉宸站在其中,和别的弟子一脸愤恨隐忍不同,他面无表情,毫不在意。
“那孩儿们,跟着师尊回家吧。”蓝阳长老看了尹玉宸一眼,他之前是属意尹玉宸的。
这孩子是木灵府,在大比最后一天比赛中,他打法狠毒,但是并没有将那个对手灵盾之上的狸狸吞火兽给赶尽杀绝。
蓝阳是真的给代掌门递了纸条,指名要尹玉宸这个弟子的,但是名单他今天看了,被代掌门划掉了。
蓝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他绝不会跟着掺和这种事情,无非就是代掌门嫌弃他心性太狠,不适合留在内门……但是管到一个外门弟子头上去,他这代掌门当的当真这么闲?
蓝阳捋顺了一把胡子,笑眯眯地带着他崭新出炉的小奴隶……啊不对,小弟子回御兽院了。
场中最后只剩下尹玉宸和其他五个准备干杂事的弟子。
这时候算是甄选结束,一切在尹玉宸预料之中,他和其他弟子一起准备离开,围观的弟子们也准备离开。
然后这时,一位穿着黑袍的男子竟是凌空御剑入场。
他身上符文绘制成一杆秤的模样,行走间秤的两端左右摇晃,竟如活物一般。
这人一进场,要走的弟子们顿时脚步一顿,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荆阳羽同门师弟,现如今掌司刑的司刑大弟子——友臣。
友臣眉目威严,进场后他视线在场中搜寻了一圈,看向了尹玉宸,顿了一下就走过来。
未来得及散去的弟子们顿时有些骚动起来,友臣师兄代表门中惩戒,他亲自接触人,只可能是这个人犯了大事儿。
宴春和这些内门弟子们都想的一样,心里一急,向前一步,被云睿诚拉住了。
云睿诚低声说:“师姐,别慌,尹玉宸就算干了什么也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把柄的。”
宴春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友臣站到了尹玉宸面前,威压无声外放,尹玉宸胸口窒闷,却是抬眼直视。
“不知师兄有何事?”尹玉宸不弯腰不屈膝,忍着翻腾的内府,问得不紧不慢。
友臣没笑意,皱了下眉,语出惊人道:“愿不愿意入司刑院?”
内门弟子耳力惊人,他话音一落,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这小子竟然被司刑院的看上了?!
可司刑院向来不都只收那种无凡尘牵挂、无尘世牵绊、无道侣朋友,简称三无人员的孤寡弟子吗?!
而且这类人还要再三甄选,只要能修公正道的人,这个没人要的外门新弟子凭什么啊!
尹玉宸也惊讶的挑了下眉,没说话。
友臣难得看上个人,他见人不接话,下意识便以威压碾来,想要他下跪拜师。
结果威压才散开,便被另一股威压撞开化解。
坐在上首位的荆阳羽,一闪身便到了两个人近前。
他微微拧眉,对友臣说:“司刑院没给我传信说要收他。”
友臣愣了下说:“是我要收,今早才说动师尊,反正他没人要,我就领走了。”
“不行。”荆阳羽竟然拒绝。
友臣眉头皱起,他看了荆阳羽一眼,又看向尹玉宸,想起门中无处不在的属于司刑的映像阵,他无意窥见荆阳羽和这弟子包括宴春他们之间的不清不楚。
友臣知道荆阳羽划掉了御兽院的申请,今天就直接过来了,可看这架势,荆阳羽是打定了主意要以公谋私,为难这个弟子?
友臣心中震惊,他这位师兄,可从来不知何为“私”。
他不能让荆阳羽这般“公报私仇”,于是皱眉之后正要说话,便听荆阳羽开口了。
他侧头,面无表情看着尹玉宸说:“你愿不愿意入我门下,做我首席弟子?”
友臣一肚子隐晦提醒的话堵在喉间,向来严肃克正的表情都差点崩了,场中更是一片寂静无声。
宴春闻言脖子“嘎”地一声看过去,差点自己把自己脖子扭断。
她看着荆阳羽,想起今早上碰面,尹玉宸提醒她注意荆阳羽今天的异样。
只要他有异样,就代表他急了。
荆阳羽是未来掌门,掌门首席弟子就是荆阳羽现在这个代掌门的位置,这个位置绝不能玩笑儿戏的。要经过多年甄选,观察心性品质,连出身都必须要够矜贵,不能给门派助力,至少不能给门派抹黑。父母不是仙尊,至少也得是仙族大家。
等同于凡间的太子之位。
大师兄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急了吗?
第29章 破妄十六 过目不忘
场面一度有些难以言喻,弟子们寂静过后,是沸反盈天的议论。
友臣表情抽搐,难以置信地看着荆阳羽,荆阳羽可一点也不像是看上了一个称心的徒弟而开心的样子。
而被司刑大弟子和代掌门争抢的尹玉宸,在短暂愣怔过后,险些当场笑出声。
荆阳羽这种正统出身,绝不可能看得上他修炼的路子,没有使绊子让内门所有长老不收他,便已经是正人君子了。
他会想要收自己为徒?代掌门首徒?
他忽视周遭羡慕嫉妒甚至是恨的视线,太清楚自己的斤两和气运,轮到他面前的好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荆阳羽这是“病急乱投医”。
他是因为昨晚在康宁院之中撞见他和宴春的亲昵失控了,想要将他放在眼皮底子下面好好看着才是真的。
这些内门弟子们也太异想天开了,代掌门首徒是什么天下第一的好位置?
古往今来太子有几个活着登上皇位的。
尹玉宸半点也没有因为荆阳羽这一番话昏头,他忍着笑转身去看宴春,发现宴春瞪着眼睛看着这边,活像个呆头鹅,忍俊不禁地挑了下眉。
爽吧,小傻子。
宴春确实是……心中升腾起了难以言喻的滋味,虽然太子不一定登上皇位的道理连宴春都懂,可荆阳羽百年内没有收徒意向的事情宴春也是知道的。
掌门人不在门中,荆阳羽现在要处理门中事宜,根本分不出任何的精力去带徒弟。荆阳羽是个凡事做了,便必须要做好的人,他这么草率地在这个宗门大比的节骨眼收徒,还是和司刑院抢弟子……
这太不荆阳羽了。
宴春远远看着那个曾经在她心中一座山般不可移的人,心中百转千回,他原来不是不会改变的。
或许换一个其他的女修,如果爱的人为她这般方寸大乱,吃醋吃到要用徒弟的身份束缚住她的“奸夫”,好让人伦道德将两个人的可能彻底阻隔,恐怕会很开心。
可宴春脑子和别人不一样,她从不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她知道最好的东西最好的状态是什么样子。
在宴春心中,荆阳羽最好的样子,就是他不为外物所动,永远克己持重,像矗立不倒的龙牙山一样的姿态。
现在这种姿态转变,宴春依旧敬重他,钦慕他,可他在宴春的心中,坚不可摧的根基,已经被撬动了一个角。
原来他也是个人啊,会乱,会急,会胡来。
可既然他会徇私……为什么不相信她,远离莫秋露,和她站在一起呢。
宴春迎着阳光,闭上眼睛沉进一片薄薄暖红,荆阳羽是觉得她无论怎么胡闹,也很难出界吧。
宴春迎着阳光闭眼,忽然就笑了。
她听到尹玉宸说:“愿意。”
她睁开眼,看到尹玉宸对着荆阳羽单膝跪地,乖顺地叫:“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内门甄选弟子结束,弟子们都跟着师尊走,宴春自己回了康宁院,打开了伏天岚和宴高寒屋子的禁制,开始找关于共生颈环的书籍。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关于共生颈环的书籍,宴春退到门口,面向屋子。
她上一次来这里是躲避荆阳羽,只在门口哭了哭。
再往前……是十几年前。
宴春出了涤灵池,回到自己的屋子,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她屋子里的东西,连位置都没有变过,知道是伏天岚和宴高寒怕她感觉到陌生,故意将一切维持在十几年前,她灵府破碎入涤灵池的样子。
宴春开始按照记忆对照,她父母的屋子里面,都有什么改变。
然后很快,她发现了书架似乎往前了,床的位置也有细小的变化,还有屋子的格挡上面,那幅蛟龙出水图,蛟龙的姿态不一样了。
宴春走上前,抬手按在蛟龙图上……
与此同时,尹玉宸恭敬跟在荆阳羽身后,跟着他去了荆阳羽的羿光院。
各长老新收的弟子,都是提前准备好了住所的,大部分和那位长老门下的师兄师姐一起住,当然像御兽院那种过大的地方,新弟子进去就会被发配到饲养灵兽或者驯兽的地方,是不会入弟子院的。
荆阳羽收尹玉宸作为徒弟,很显然是临时起意,他不可能为尹玉宸专门准备什么弟子院落,就只在自己居住的屋舍隔壁,给尹玉宸弄了个屋子。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准备,但是荆阳羽何种身份,这院子里面的灵气浓郁到仅次于后山禁地的涤灵池。
尹玉宸默默感受着,心想如果他是个普通外门进内门的弟子,这等一步登天一样的境遇,他大概会对荆阳羽感激涕零,将他当个活爹恭敬着。
可偏偏尹玉宸一肚子贼心烂肺,毫不吝啬以最不堪的思想去揣摩荆阳羽,半点也没有感激之情。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是羿光院的符文令,你带着能够自行出入,”荆阳羽话是对着尹玉宸说,但是眼睛看也没看尹玉宸,他已经在后悔,在自责了。
他怎么能这么任性,这么以公徇私?
他根本没想着收徒,他连尹玉宸适合修炼什么都不知道,更遑论他的出身和背景。
荆阳羽只知道他心术不正,手段诡谲,他想把他弄到眼皮底下看着,可现在带进了羿光院,便只觉得……骑虎难下。
“好的师尊。”尹玉宸眼中飞速闪过笑意,比荆阳羽不知道自然轻松多少倍,拱手,“谢谢师尊。”
荆阳羽抿了下唇,抬眼看了尹玉宸一眼,两个人视线相对,可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尹玉宸实在没忍住,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犹如毒蛇吐信。
他没理由拒绝掌门首徒之位不是么?谁会放着显而易见的好日子不过,去找罪受。
比起打杂之余去找宴春,在荆阳羽的羿光院,他什么都不用做,可以整天去找宴春,难不成荆阳羽还能拦住他,不让他交朋友?
尹玉宸最擅长对付正人君子。
果然荆阳羽被他的笑容刺到了眼睛,心中窒闷正如昨晚在康宁院。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不过他倒是当得上山崩面前不改色,将羿光院的符文令给了尹玉宸之后,又叮嘱道:“内门弟子的一应服制,都去灵器院取,你拿着符文玉去就好。”
尹玉宸接了符文玉点头,故意刺荆阳羽的心一样:“谢谢师尊。”
荆阳羽又抿了下唇,说:“等到弟子服领回来,再给我,我会帮你绘制守护符文。”
尹玉宸:“……”嚯,了不得。
不光能忍,还能忍辱负重的帮他绘制守护符文,他这位好师尊,真有当王八的潜质,能憋啊。
“好的,师尊对我可真好。”尹玉宸控制着自己不嘲讽出声,对荆阳羽说:“那师尊,我去领了日用,能不能去找我的朋友玩?”
荆阳羽表情毫无变化,袍袖之中手指紧攥。
不过正如尹玉宸所料,荆阳羽根本就连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也没法苛待和限制。
“嗯。”他简短地嗯了一声,转身就从尹玉宸的屋子里出去了。
尹玉宸手指在羿光院的符文玉穗子上绕啊绕,而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羿光院,和一干新入门的弟子们,去领弟子服了。
门中现在议论纷纷,看着尹玉宸的眼神很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倒不是对他敌意多浓,就是想要把他每一块肉,每一处筋脉肌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清这小子到底是哪不一样,竟然入了代掌门的眼,让那眼高于顶的人,亲自和司刑大弟子抢人,收为了首徒。
但是看来看去,嗐,这不就是普通的破妄境初期?眼睛好像还有毛病?
还境界不稳……要说有哪里勉强能算作上得去台面的,就是年岁还算小。
尹玉宸一路上顶着一众人打量的视线,有人上前试图搭话,他也十分有礼。
那些人因着他身份想要结交他,尹玉宸最擅长的也便是这个,于是领了一趟内门弟子用品,他交了各长老门下一大堆朋友。
这些师兄师姐们,就算不看好他,也到底对他客客气气,还送了他不少好玩意。
尹玉宸满载而归,抱着一堆东西回到羿光院,荆阳羽处理公务目不斜视,可是表情冷得瘆人。
他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一个院子也不行,从前来这羿光院的,就只有一个宴春。
尹玉宸收拾好了自己院子,太阳偏西,他也没再去气荆阳羽,而是出了羿光院,去往康宁院的方向。
荆阳羽在他出了羿光院之后停下笔,抬手捏了下眉心。
尹玉宸直接进了康宁院,找了一圈宴春的屋子,竟然没能找到人,正疑惑着,就听宴春从对面的屋子喊:“在这里!”
她正在双尊的屋子里,房中书架和墙壁因着阵法开启大敞四开,里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摆放着数不清的书籍。
全都是邪术。
宴春快速在书架之中穿梭,她难以想象,父母到底是什么时候,搜集了这么多邪术典籍。
这若是被门中知道了,虽然算不上大罪,但衡珏双尊闭门设阵研究邪术,这可是不只是有辱双尊之名那么简单,司刑院会把双尊的长老头衔拿掉的。
宴春心惊的同时,也久违地在一整个芥子叠阵的书房之中,体会到了双尊对她的爱。
纵使曾经不惜以逼迫为手段,强加给她共生颈环,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衡珏双尊多年境界不进反退,研究邪术有损道心,显然这些年熬着的,不只是她自己。
尹玉宸进屋子之后,就看到宴春靠坐在一个书架旁,手中捧着的,正是关于共生的邪术记载。
她看得专注,面上的表情似悲切又似释然。
果然共生无解,而这是双尊在一众邪术之中找到的,唯一救她灵府破碎的办法。
尹玉宸见她神情心中一跳,快步走了过去,蹲跪在宴春面前,拿过她书籍。
“师姐,饿了吗?我们去饭堂吃东西吧。”
“玉宸师弟。”
宴春靠着书架,这书架设置在叠阵之中,开阵方法是格挡上绘制的蛟龙,进了叠阵就在那蛟龙图之口,因此这里面的光线是长明灯的冷白,并非天光。
冷白的光线下,宴春的皮肤被衬得如同玉雕,她最近气色比刚出涤灵池的时候好多了,是尹玉宸做东西好吃,也是共生颈环的作用。
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在依附于邪术活着。
昨晚才燃起一点的希望,意料之中是死胡同,宴春的表情没什么痛苦,堪称平静地看着尹玉宸。
她说:“师弟,共生无解。”
宴春摇了摇头,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柳叶眼中没有死灰般的情绪,反倒是淡然:“我们去吃饭吧。”
她说:“我想吃你煮的面,那天都没吃完。”
“你这么快就放弃了?”尹玉宸跪坐在宴春面前,问她:“我会煮的东西很多,光面就有几十种,你不想都尝尝?”
宴春闻言舔了下嘴唇,柳叶眼弯了弯,却没回答。她知道尹玉宸不喜欢她提起那个神魂出窍的计划,所以转移话题:“你说得对,大师兄急了。”
宴春手臂放在自己曲起的膝上,伸手挑过尹玉宸腰间的羿光院符文玉。
她说:“你放心,大师兄就算收你为徒不是真心,也会非常认真地传道授业。”
“他那人,还玩什么压制,他根本不会。”
“你又了解他了?”尹玉宸不喜欢宴春转移话题,压着恼意说:“你若真的了解,今天也就不会惊讶他失控了。”
“他不是想要收我为徒,也并没有想要限制我,他是想要能用他徒弟的这个身份,限制你我之间发展私情。”
尹玉宸说到这里笑了笑:“所以我是不是以后要叫师姐为师叔?”
宴春表情一变,满是别扭。
尹玉宸又说:“师叔……你不光不了解我师尊,也不了解我。”
“他觉得辈分和伦理能够束缚住什么?”尹玉宸凑近宴春,抬手在她的鼻尖小痣上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