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她总是对尹玉宸交浅言深。
宴春看着尹玉宸,摸了摸自己鼻尖小痣,差点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颈环说给他听了。
才见了两面,不行不行,太快了。
宴春早把要试探尹玉宸的思想完全抛诸脑后,只想着等他进了内门,再说不迟。
于是宴春说:“就是嗯……听说。”
她说:“我有点饿了,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她说着起身,明显不想谈共生的事情,尹玉宸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恢复正常,不再追问共生。
只贴心地说:“我都忘了吃东西的事情,不如我陪师姐去饭堂吃点东西?”
高境弟子是不吃东西的,低境弟子吃东西的时间也过了。
宴春其实也不用吃,她有的是辟谷丹。
她说饿了只是借口。
但是尹玉宸说陪她吃,宴春就笑了。
“现在饭堂已经过了开饭时间啦,今天还是宗门大比,肯定什么都不剩了,吃不成了。”宴春作势要过小溪,尹玉宸心里一着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恰巧宴春踩在了青苔上,脚底一滑,尹玉宸立刻上前自她身后将她密密实实抱住。
宴春心头一跳。
而对面一直看着这边的,以云睿诚为首的众人,纷纷捂住了脸。
这小子,好歹装一装啊……未免太急色了。


第20章 破妄七 鲛纱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气息……
“皇帝”不急,云睿诚这个太监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荆阳羽无情砍断尹玉宸双臂的画面。
掌门夫人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尹玉宸压抑了一天,也实在是见宴春要走有点失控。好在很快恢复,放开了宴春的腰。
宴春对他来说,就像一个过于绮丽的梦,每一次他都不舍得醒。
不过他总是能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石头上都是青苔,很滑,师姐小心,”他松开了宴春的腰,却没松开她手腕,虚虚拢着,没用力。
他对宴春说:“我送师姐。”
宴春没说话,心还在乱跳。
宴春想起她上次和尹玉宸见面,在这溪水边也是和如今差不多的情景。想着玉宸小师弟方才肯定是怕她滑倒才会来拉她的,上次就是这样。
尹玉宸又放轻语调,慢慢说:“师姐,其实我之前在饭堂待过很久,我可以给你做点吃的。”
“嗯?”宴春疑惑看向他,尹玉宸提起在饭堂待过,宴春又想起那一对儿阴阳鱼,也是尹玉宸在饭堂偷的。
宴春笑起来。
尹玉宸问:“师姐喜欢碎鱼粥吗?是一丝腥味也没有的青华鱼,龙牙山特有。把鱼肉捣烂,不放任何调味,因为鱼肉本身有种桂花甜,用牛乳煮开。”尹玉宸说:“把米先煮黏稠,等到开花了,再放入牛乳鱼碎……”
宴春听着他语调如溪水般潺潺入耳,乱跳的心渐渐沉下,一直沉到肚子里,咽了口口水,真的感觉到饿了,主要是被尹玉宸说的。
玉宸小师弟会煮饭?
宴春没什么意志力地说:“那个……饭堂这个时间让开火吗?”
“我去就让。”尹玉宸确实和饭堂几个管弟子们伙食的老师傅关系很不错,否则他也不可能偷得到阴阳鱼。
他见宴春动摇,抓着宴春的手腕捏实,蛊惑道:“走吧?我煮饭还不错。”
尹玉宸斟酌着说:“师姐久病,近日身体才大好,已经好久没尝过饭食的滋味了吧?”
“嗯……好吧。”宴春毫无抵抗力地答应了。
她确实好久没有尝过饭食滋味,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嘴上说着要回去了,实际上也不想回去。
回哪去呢?她现在对康宁院的归属感,都不如涤灵池了。
她总不能回去后山禁地吧?好不容易出来的。
之前她没处可去,或者无聊的时候,都回会烦荆阳羽,大师兄再怎么忙正事儿,书房的旁边总有一间小屋子放了一堆的杂书,和经过反复涤荡过确保没什么杂质的点心。
宴春钻进那个小屋子,随便没形象地瘫软着,吃东西,不修炼看闲书,骨头都躺软了,她曾经以为,能够那样躺上一辈子的。
可现在……宴春发现除去父母亲都不在,冷冰冰的康宁院之外,宴春竟然无处可去了。
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尹玉宸拉着她缓慢过了小溪,避开所有生了青苔的石头,走得又稳又慢。
看热闹的众人收到了尹玉宸看过来的警告眼神,他们只得又朝着林子里面藏了藏,眼睁睁看着“掌门夫人”顺从得像个被大灰狼叼住后颈的小绵羊一样,被牵着手走了。
对,云睿诚确定自己没看错,就是牵着手呢。
他看着尹玉宸一开始抓在宴春手腕上的手指,过了小溪就慢慢下滑,最终抓在了人家的手上。
臭不要脸!
那可是未来掌门夫人,心里惦记就算了,卖弄风情也罢了,真的上手就过分了!
不过云睿诚眼见着尹玉宸和宴春离开朝着饭堂走的身影,自然也听到了尹玉宸上赶着说要给人家做饭的事情。
云睿诚抱着手臂托住下巴思索了一下,表情有点精彩,他竟然觉得尹玉宸真要抢掌门女人,倒也不是一点胜算没有。
至少他骚啊。
通过这么长时间和尹玉宸的接触,加上云睿诚又查了尹玉宸的出身,云睿诚除了对尹玉宸说的能把他们哥们几个弄进内门的事情更有信心之外,就是对于尹玉宸这个人的手段越发佩服。
能收得住,也能放得开,看着像个君子的小人是最难对付的。
论讨女人的欢心,荆阳羽那种长在仙山的死木头,冻冰块,怎么可能比得过尹玉宸?
先说荆阳羽就不可能会煮粥,更不可能逮住机会就占人家便宜吧?掌门夫人传言了这么多年了,荆阳羽元阳都还在呢,修为高一点的都能看出来……
啧。
云睿诚看着宴春跟在尹玉宸身后消失在山林之中,回头叮嘱他身后的兄弟们。
“这种事情不许往外说,还有……以后见了尹玉宸把哪个女修朝着哪个角落拉的时候,给把把风。”
管他靠什么上位,是脸还是屁股,上去了就是真英雄。
“真英雄”现在正在挽袖扎袍,为他的好师姐洗手做羹汤。
饭堂的前堂还有稀稀拉拉的弟子正在吃着今天饭堂剩下的残羹剩饭,也有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桌子上的吃食不重要,他们正激情讨论着大比第一天的结果。
谁能胜出,谁能拿到进入内门的名额,谁谁谁最有可能被哪位长老选中。
大部分都是胡乱猜测,但是躲在饭堂后堂门口的宴春,听得挺有意思的。
她扒着门口,身后“哐当”一声,青华鱼被刀背砸死在案台上,一只死鱼眼死不瞑目地瞪着,宴春从外门弟子们的谈话之中被这声音吸引回神。
她看向尹玉宸,整个厨房里面灯火通明,长明灯在仙山是拘了灵力制成的最简单的低阶仙器,连宴春都会做。
它不像烛火一般摇曳不止,只要仙山存在,灵气不尽,长明灯便有源源不绝的能量。
尹玉宸站在案台边上,手法十分利落地杀鱼剥鳞,鱼肚子掏空,他手上沾染着鲜血,回头看向宴春的眼神却柔和的能把人融化。
他问宴春:“喜欢吃鱼子吗?这条鱼一肚子的鱼子。”
“都可以,”宴春走上前来,说:“他们在讨论你哎,玉宸小师弟,你现在在内门外门可算是出名了。”
宴春走到近前来的时候,尹玉宸染血的双手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素白修长,将洗好的鱼拎上了板子,拿起了一把刀,剥皮。
刮了鳞片还要剥皮,斩头去尾,这一整条鱼,除了肚腹之上无刺的软肉,其他的地方不配进宴春的肚子。
听到宴春这么说,尹玉宸眉梢不着痕迹一跳,心里清楚,怕是那些人根本不会说他什么好话。
他的打法太过狠毒,恐怕明天很多人都会想办法在抽签的时候动手脚,不跟他对战。
果然宴春说:“他们说你打法戾气太重,恐怕进了内门,也没有长老肯收你。”
尹玉宸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侧头看了眼宴春的表情,故意有些怅然地说:“其实我的资质不行,若不是师姐相助,今年绝对无法进入内门。”
“我不拼命,又能有什么办法?”尹玉宸苦笑了一下,嘴角和肩膀都下垂,看上去竟然有点可怜。
宴春:……她看出尹玉宸是装的了!
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尹玉宸不知道,宴春之所以这么在意他,还给他送了进境丹,是因为生魂离体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他不要命地修炼。
对他的打法太清楚了,那何止是狠毒,那说轻了是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说重了……他练的可都是杀人的手法,凶戾又极端。
她不想他太极端,不想他真的拿命去换名额,害人害己,才会暗度陈仓地给他送了进境丹,结果这人转头跟她装可怜。
宴春有些抓住小猫尾巴的快乐悄无声息地在心中漫生,她忍俊不禁,憋着笑,不打算告诉尹玉宸她曾经偷窥过他。
不过憋着憋着宴春的脸就红透了,她想起她那时候满心绝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形容毫不为过,她就自暴自弃的……看了小师弟。
宴春立刻无法直视尹玉宸,想起了她当时贴在他后背上窥见的风景。
可真是和本人不太符合的……
“大吗?”尹玉宸突然开口问。
宴春面色腾的一下红透,着火了一般看向尹玉宸。
尹玉宸手里捏着鱼泡,递到宴春面前,让她看。这条鱼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个鱼泡,所以特别大。
宴春表情十分精彩纷呈,尹玉宸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疑惑道:“师姐?怎么了?脸这么红?”
他说着,朝着宴春走过来,宴春立刻后退了一步,抬起手道:“大大大!你快点做吧,我要饿死了!”
“我再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宴春说完连忙朝着门口跑,尹玉宸不明所以,见宴春只是跑到外间那里站定,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才松口气,回头继续弄鱼。
他其实手脚很利落的,今晚明显是故意在磨蹭,想要和宴春这样多待一会。
这样一个煮饭,一个等着吃,长明灯的光线清亮,不似凡尘蜡烛那般暖黄,可却完全无损这份温暖。
宴春站在他身后和他说话的样子,合了尹玉宸无数个痴心妄想之中美梦的其中一个。
尹玉宸假设过,他们不存在身份差异,也没有经历那么多的波折。
或许有也没关系,他们生在凡尘就好,他会娶宴春,不在意她比自己大很多,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好,他总有方法让她属于他。
然后他愿意给她煮饭,就像这样,宴春可以和他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等着他做好,再挑剔不好吃。
袅袅的尘世烟火中,宴春比他先老去死去也没关系,他怎么舍得宴春一个人被锁魂无常带走?
尹玉宸利落地剁碎了鱼肉,泡好的米已经煮开了,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扒在门边听那些弟子说话的宴春,收起了他那些痴梦,将鱼碎和牛乳一起倒入了沸腾的米锅里面。
牛乳和鱼肉很快化为一个个奶白的泡泡,香气四溢的时候,他利落地用鱼子爆香,做了一道佐粥的鱼子酱。
宴春这时候被香味勾搭过来了,心里已经一片澄澈,没有任何邪念,她本来就对尹玉宸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羞于想起他的身体。
以后不想就是了,宴春是个真正表里如一的玲珑剔透心。
她走到锅边上,朝里看,问道:“好香,你怎么会这个东西?”
为了给别人下毒啊。
尹玉宸心里回答,不做的好吃,怎么能无声无息地将某些毒物分批利用进去,好引那些老畜生经年日久地被浸染呢。
他是为了杀人,学会了一身的好厨艺呢。
现在能用来给宴春做东西吃,尹玉宸看着宴春干净的眼底,笑起来。
他喜欢她多有道理啊,她这双眼睛,自己被她这么看着,好像那些肮脏的污浊,都能被净化了。
“我有段时间,想要去做厨子来着。”尹玉宸回答。
那是一种特殊的厨子,和炼制傀儡的傀儡术有点类似,只不过是炮制尸体罢了。
宴春却听了尹玉宸这种说法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哈哈哈哈,你要是做了厨子开了店,怕是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要挤爆你的店啦。”
宴春心思澄净,没有凡间的俗尘想法里“君子远庖厨”这种思想,不觉得男子下厨有辱斯文,只觉得尹玉宸这般模样,在修真界都能算得上惹眼,若是在凡间开个店,就是个活招牌啊。
尹玉宸也让宴春逗笑了。
宴春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尹玉宸早就知道,十一年前就知道。否则怎么会觉得那时候因为住狗窝久了,讨狗喜欢的,名字都叫狗儿的脏小子特别呢?
“师姐可真干净。”尹玉宸叹息一样说。他鲛纱后的双眼微垂,其中暗潮汹涌的翻动着坏心思。
他搅了搅锅里的米粥,然后用中指沾了点鱼子酱,凑到了宴春的嘴边,哄劝着说:“师姐尝尝?”
他因为做了吃食,手指上滴滴答答还有未尽的水渍,看上去如同上好的白玉雕成。
青华鱼墨绿色的鱼子酱在他的手指上,竟然有种溪水之下反复冲刷的卵石,生了青苔一般的潮湿清亮。
宴春不懂这潮湿的感觉是什么,更没想到尹玉宸不拿筷子给她尝味道,偏要用手指沾了鱼子送到她唇边,是要做什么。
她纯得像一张白纸,荆阳羽从没对她有过任何狎昵的亲近行为,宴春懵懂地张开嘴,任由尹玉宸将沾了鱼子酱的手指,伸进了她嘴里。
尹玉宸鲛纱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气息都变了。


第21章 破妄八 她看着,他怎么敢暴露本性……
尹玉宸慢慢地把手上的鱼子酱,抹在了宴春灵巧湿热的舌尖上,手指退出的时候,还在她一侧犬齿的小尖尖上勾了一下。
手指肚上被刮过的地方,一路麻了尹玉宸半条手臂,鲛纱之后的双眸染血一般的红,十足十像个魔修。
他也确实入了魔,只不过他的魔和道,都名为“宴春”。
“好吃吗?”他压着喉间的痒意,慢条斯理地问。
宴春知道个屁,她还认真用舌尖咂了鱼子酱,咬碎细小的颗粒,笑着点头说:“好吃。”
尹玉宸放缓自己的呼吸,免得宴春听出不对。
宴春不知道尹玉宸在想些什么关于她的乌七八糟的事情,她还学着尹玉宸,用手指挖了下鱼子酱,说:“咸鲜,佐粥正好,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味道……呃?”
尹玉宸抓着宴春要送到嘴边的手指,没让她再放进去,而是拉到了自己唇边,张开嘴唇含了进去。
甚至还用舌尖卷了一下宴春的指尖。
然后在宴春莫名一哆嗦的疑惑里面,尹玉宸已经侧过身,态度自然又“义正严词”地说:“你没洗手,很脏。”
“鱼子酱有点咸,你一会佐粥再吃。”
宴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没洗手自己吃了脏,玉宸小师弟吃了就不脏吗?
尤其是被舌尖卷了一下的指尖,麻酥酥的宛若被小动物咬了一样。
尹玉宸的这个理由不够说服她,可宴春这个人,只要不是在莫秋露的面前,被迫激出一身刺,她就是个脑子不好的二傻子。
况且她生平一眼到底,比圈养在龙牙山的某些食用灵兽阅历还要浅薄,生平没有遇见过尹玉宸这种骚货,也没接触过乌七八糟的玩意,还是被家里护得太好了。
所以她虽然觉得嘬对方手指有点奇怪吧,却没往不堪那边去想。
一脸单纯地点了点头,被尹玉宸催促着冲了下手,就准备吃粥了。
饭堂前厅的弟子们还有一些没有散去,他们索性就在后堂吃,尹玉宸本来没胃口吃自己做的东西,他这双手干过的那些事情,他自己想起来都恶心。
他现在也进入了破妄境,按理说最好不吃这些带有浊气和杂质的食物。
不过宴春这个“下饭菜”在旁边,他自然也就盛了一点,坐在宴春身边慢慢吃。
“很香……”宴春吃了一大口,又舀了一大勺,大张着嘴正要送进去,被尹玉宸按住了手臂。
“师姐,你时间久了不吃东西,突然吃,不要吃太急。”
宴春侧头看他,舔了下嘴唇,很乖道:“哦……嘿嘿,太香啦,还甜,天呐,青华鱼居然能这么好吃,我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
尹玉宸索性放下了勺子,看着宴春吃,提醒她别急,别吃太多酱,最后吃了一碗,她还要再去添,又被尹玉宸拦住了。
“师姐,不能吃太多。”尹玉宸说:“食量要慢慢加,而且现在很晚了。”
宴春是真的有点扫兴,看了眼锅里的粥,道理都懂,她也知道尹玉宸是为她好,但多吃一碗,应该没事吧,好不容易吃到这种味道的……
“我以后进了内门,如果师姐喜欢,我可以天天给师姐做。”尹玉宸说:“我会很多凡间小吃,仙山没有的。”
宴春眼睛顿时亮了,没人不爱吃好吃的,尤其是她早就想去山下各国,尝遍美食。
荆阳羽本来答应过她,待她修为一到破妄境,两个人结为道侣,就带她去其他的国家除邪祟。
衡珏派是个大宗门,经常有来自各地各国的求助灵鸟,有些是凡间宗门送来,有些则是凡间皇族和贵人们送来。
这些是弟子们的历练机会,宗门也能借此得到凡间助益,还有名声。
不过宴春只去过衡珏派山下的南嘉国,才跟着弟子们去了几次,就遇见了魔窟现世,被搅碎了灵府。
从此她想吃各种好吃的美梦破碎,她以后也没机会去了,变成孤魂野鬼的话……是尝不到凡间滋味的吧?
但宴春没想到,玉宸小师弟竟然会做!
“好啊!”宴春顿时就不为一锅粥伤悲了,看着尹玉宸的眼神更加热切起来。
“那我不吃了。”她把碗放下,已经开始期待下次尹玉宸给她做什么了。
尹玉宸很想摸摸她的头,但是克制住了。今天的亲近已经算是过线,宴春再怎么傻,小动作多了,也是会被怀疑的。
于是他纯良笑笑,看了眼计时的灵钟,主动对宴春说:“吃好了,我送师姐回康宁院吧。”
尹玉宸再怎么舍不得,也知道来日方长,他晚上要见云睿诚他们,分析明天大比的抽签对战。
宴春也起身,点头:“走吧。”
等两个人出了饭堂,一前一后朝着山上走的时候,宴春才忽然醒悟似的说:“你送我做什么?我又不怕黑?再说这山上也不黑啊?”
这里就是她家的前院一样,尹玉宸跟在她身后一副维护的样子,让宴春有些哭笑不得。
“小师弟,你真不是哪家的公子吗?我从前看的闲书上,只有世家公子哥儿,才有夜会美人之后,必须将人送到家门口的风骨。”
宴春站在高一阶的石阶上,好笑地俯视着尹玉宸。
尹玉宸心说我没有世家公子送美人回家的多情,我只有送人上西天斩草除根的习惯。
送你是舍不得你啊,傻子。
但是他却只是自下而上,对着宴春笑了笑。
“我想看看师姐住的地方,等到进了内门之后,好方便找师姐玩啊。”
宴春一听居然觉得这太有道理了,等到尹玉宸进入内门,他们确实得多多来往。
她已经在想把康宁院的符文密令告诉尹玉宸了,或者回去找找符文玉牌,直接给他,就不用每次进入康宁院都以手结印。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但莫名的一点也不尴尬冷场。
宴春是因为之前神魂出窍的时候,无法同谁交流,飘到山洞就整夜看着尹玉宸不说话,已经习惯了。
尹玉宸却是脑中在捋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明天要如何甚至是以后进入内门要怎么做。
他断断不是个什么活泼开朗贴心人,他本性凶恶卑鄙,走起路来一肚子坏水乱晃已经成了习惯,满脑子男盗女娼也是多年来被浸染在骨头里的东西,他变着法逗弄宴春,是对她企图不良,宴春看不破罢了。
两个人很快走到康宁院门口,站定之后宴春回头看向静静跟在他身后的尹玉宸,见他低着头,因为鲛纱覆着眼睛,看不见他眼神如何,宴春自动从他微抿的嘴唇看出了他的黯然。
她心里竟然涌上了一股难言的不舍。
她以己度人,自觉和尹玉宸相谈甚欢,就觉得人家肯定也和她想得一样。
于是宴春走到不知道琢磨什么出神的尹玉宸面前,抬手按在他肩膀上。
安慰道:“玉宸师弟,你肯定能进内门的,等进了内门,我们就能天天一起玩了。”
宴春今天因为实在太开心,把她身上乌七八糟的共生颈环,包括“不像她”的莫秋露都给忘了。
像小孩子约隔壁玩伴一样,拍了拍尹玉宸肩膀说:“等我回去找一找,康宁院的符文玉给你,到时候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的。”
符文玉牌作用不同,但又大抵相同,专人绘制,用于开启每个长老院,禁地、灵器库、丹药阁的玉牌。
给了尹玉宸,就是为他敞开家门,欢迎入内,康宁院的玉牌,整个仙山除了康宁院住着的三位,只有荆阳羽有。
尹玉宸听到宴春这么说,眉梢都挑起来了。
尹玉宸恶毒地想,这种见两面就给人家里通行玉的傻子,怪不得被人欺负的嗷嗷哭。
他心里又恨,又热得像是被烧化了。
他鲛纱后的双眼死死盯着宴春,咬牙道:“双尊不会同意吧。康宁院的玉牌怎么能随便给人?”
“我们悄悄地,不让他们知道。”宴春说:“他们回来还得等一阵子。”
固魂草生长在魔域风沙城,没那么容易拿到。命魂镜里面他们的归期也不是最近。
宴春想起了什么又说:“玉宸师弟,你后面的对战有把握吗?外门弟子里面有你忌惮的人吗?”
“要么你现在跟我进院子里面,挑一挑能用的法器?”
尹玉宸:“……”进去弄死你!
他心乱得不像样,再不走他可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来,这种月黑风高夜,不杀人放火也可以奸淫掳掠啊。
双尊不在,通过和宴春一整天的接触,他早套出宴春和荆阳羽有了矛盾,荆阳羽不会来,只要哄她脱了弟子服就不会触动荆阳羽灵府。进了康宁院了,简直天然屏障,还不是他想干什么干什么?
一夜,他能把这小傻逼啃得渣都不剩,明早上就算死了也值了!
否则他这种人,这种身份,双尊和荆阳羽不死,这辈子他也别想吃到这只“小白鹤”。
尹玉宸心中全都是阴暗想法,抿着唇不说话。
宴春又说:“走啊?我记得我母亲给我找了几件东西,不太显眼的,裹在你的佩剑上,能拔高品阶的,不算违规。”
她拉着尹玉宸走到了康宁院门口,尹玉宸差点就跟她进去了。
但最后好歹还是忍住了。
毁一个人太容易了,尹玉宸这辈子毁的人多了,毁自己都不眨眼。
可宴春偏偏是他的痴梦,更是他唯一想要护着的人。
傻是傻,但有什么办法?
尹玉宸在康宁院门口挣开宴春的手,说:“师姐,信我吧,我能获胜的。”
“不要再给我那些东西,否则会有流言出来,说我是被内定的。”
宴春还一脸坦然无畏,“那怎么了,我瞧着昨天就一个弟子用好东西拔武器品阶呢,又不犯规。”
“那要是以后有人看见你跟我来往,说你同我不清不楚,说我是靠着你才进的内门,说我们……”是奸夫淫妇呢?
后面难听的话尹玉宸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他问宴春:“整个宗门都知道你同荆阳羽早已经互许终身,同我不清不楚,你还想不想做掌门夫人了?”
尹玉宸这些话说得心里有气,他不想让宴春和荆阳羽扯上关系,但他也无比清楚,和自己比起来,荆阳羽才是最好的选择。
正直、强大,将来是宗门之首,对宴春也算得上深情厚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