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表面上找他抱抱,其实心里分得挺清啊。
念清正坐着不懂装懂地翻着话本,齐厌殊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额头,硬生生将人家掀倒在贵妃榻上。
也就是小姑娘脾气好,她抬起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撑着手臂坐了回来。刚爬起来,又被齐厌殊一个指头放倒了。她再爬起来,看到齐厌殊又伸出食指,连忙捂住额头。
“讨厌!”她委屈道。
齐厌殊非要惹人家不开心,这才哼笑一声,随手拿过来个水果递给念清。她刚伸出小手,就看到齐厌殊似乎又要抬手,立刻捂回自己的头。
这回齐厌殊不逗她了,把水果塞到她怀里,就看见小姑娘抱着比她手还大的苹果,在塌上挪到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才停下,背对着他才开始吃,像是个将食物叼到自己小地盘的猫儿。
明明是齐厌殊自己手欠,可是看到念清挪得那么远,他又不爽。
“不逗你了。”齐厌殊说,“过来。”
虞念清就不,她假装没听到。
齐厌殊性子骄纵,他这些年收了三个桀骜不驯的徒弟,可每个徒弟都对他唯命是从,偏偏这个小家伙从都到尾都视他为无物,听不听话完全取决于她的心情。
他挑起眉毛,威胁道,“晚上不吃烤鱼了?”
果然用食物威胁她最好用的,听到这话,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才握着啃了一点的苹果又一点点蹭回齐厌殊的身边。
齐厌殊抬起手,正忙着吃苹果的念清没机会防御,只能缩起脖子。
她以为齐厌殊还要推她,没想到齐厌殊的大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念清这才放下心,在他的手掌下继续吃。
她不记仇,齐厌殊摸了她的头,她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齐厌殊斜靠着贵妃榻,一边喝酒,一边懒散地看着小姑娘吃苹果。
过了一会儿,念清吃累了,她抬起头,稚声问道,“谢君辞什么时候回家呀。”
齐厌殊挑了挑眉尖,没纠正她话里‘家’的意思。
他说,“大概要一个月吧。”
“一个月是多久?”小姑娘疑惑道。
齐厌殊向着外面抬抬下巴,“太阳升起落下三十次。”
念清还是有点迷糊,但总感觉那要很久很久。
她吃不下苹果了,小大人一样陷入沉思的样子,好像在想什么发愁的事情。
“怎么了?”齐厌殊问。
虞念清有点犹豫。
这里似乎是谢君辞的家,既然她在他的家里,那他就不会又丢了她吧……?
忽然知道谢君辞要走那么那么久,念清不知为何有点害怕。
她小声说,“他还回来吗?”
小姑娘一紧张,手里就爱揪东西。她抓着自己的裙摆,手指用力得紧紧的。
“他当然会回来。”齐厌殊蹙眉道,“我又没赶他走,你担心什么?”
“可是,”念清委屈地说,“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说谎话。”
齐厌殊没想到,自己活了几百年,竟然要沦落到被一个这么大点的小丫头质疑的地步。
他一梗,挑起眉毛道,“我从来不骗人,再说他不回这里,还能去哪?”
“我怎么知道呀。”念清委屈巴巴地说,“万一这里不是谢君辞的家,是师虎的家,他把我送给了你,然后就不回来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齐厌殊太阳穴直疼,和一个似懂非懂的小孩讲门派吧,她又听不懂。可说她什么都不懂,她还能讲出这么一大段话,还显得很有逻辑,很离谱。
他压下自己的脾气,伸手指向谢君辞山峰的位置,勉强说道,“他那么大一座山在那儿放着,你也在这里,他能不回来吗?他都在这里住几百年了,他没有把你送给我。”
“可谢君辞不是明天就回家吗,为什么他又不回来了?”念清又问。
昨天、今天、明天、后天是小姑娘最为熟悉的计日时间,所以谢君辞才与她定好出门三天,让小姑娘安心。超过这些天,对她而言就是很长很长时间了。
齐厌殊:……
是他大意了,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鬼迷心窍,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这小东西有点意思,立刻还给谢君辞,还有点可惜,才支走了谢君辞,打算玩一阵了再还给他。
小姑娘却误会了他的沉默,看到他不说话,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哭唧唧地转过身便要挪下贵妃榻,向着外面跑去。
齐厌殊眼皮直跳,他一挥手,小姑娘像是被风给揽住腹部,轻轻一带,就又回到了塌上,正好落在男人的怀里。
“哭什么,嗯?”
男人淡淡的语气从头顶传来,带来一种稳定感。念清抽噎地抬起头,大眼睛含着泪水,眼尾红红的,看得人心疼。
齐厌殊用拇指抹去她的泪水,离开的时候顺便轻轻的掐了掐小女孩的鼻尖,没有用力,更像是一种手痒。
“你说的,他的家就在这儿,他跑不了。”擦了眼泪,齐厌殊又伸手揉着小姑娘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每天都让你与他见一面,你是不是就相信了?”
小孩子的眼泪收放自如,虽然念清没听懂,但她已经止住泪水,眼角还泛着红,呆呆地仰头看着他。
齐厌殊又拿出玉牌,调成投影模式,递给虞念清。
小姑娘刚捧在手里,另一边已经迅速连接通了,谢君辞那张冷淡俊美的面容瞬间出现。
看到念清眼角红红的,两天没梳的小揪揪也披散在肩膀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谢君辞顿时心中一紧。
“清清,怎么了?”他连忙问道。
谢君辞不说不笑的时候,他身上那股疏离冷淡的气息仿佛游离于所有人之外。
唯独与虞念清说话,他才会生动起来,沾染上些人情味。
看到他,念清抿抿嘴唇,又委屈起来。她哭唧唧地指责道,“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将她送给王家这事儿简直是谢君辞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他忘不掉,小姑娘明显也忘不掉。
听到她这样说,谢君辞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他稳了稳情绪,才缓声安抚道,“清清,我说过,你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需要出门干活一段时间,做完了就很快回去。”
谢君辞用她能听得懂的方式解释了一遍,念清的情绪这才逐渐稳定下来。
小姑娘的身后,齐厌殊翻了个白眼。
他实在受不了谢君辞养孩子之后的变化,说话太恶心了,是他想揍人的程度。
看到她不哭了,齐厌殊才不耐烦道,“行了吧?这回相信了?”
听到他的声音,谢君辞恭敬地说,“师尊,劳烦您帮我照看清清了。”
齐厌殊根本不想理自己的大徒弟,按照过去他的性格,直接切断联络就可以了,这次却一顿,反而看向虞念清。
“我要切断了。”他说,“你能不哭吗?”
说这话的时候,齐厌殊屏蔽了玉牌,没让谢君辞听见。
念清轻轻地点头,在谢君辞的哄劝下,她心情已经好了。毕竟对于小姑娘来说,投影实在太神奇,就和真的见了本人一样。
“那你要早点回来哦。”小女孩带着鼻音,奶气地说,“记得要想我。”
“我会的。”谢君辞温声道。
齐厌殊受不了了,他立刻切断了玉牌联络。
“满意了?”他扬眉道。
投影消失不见,小姑娘对修仙界的法宝还是不太适应,她伸手碰了碰玉牌,小声道,“谢君辞?”
在系统的解释下,她勉强将这件事情理解成戏耍里的大变活人,谢君辞不见的时候就是出门工作了。
正巧,齐厌殊也说,“他去忙了,你想他时再联络。”
小姑娘安心了。
她来到贵妃榻边,翻过身体,又是想要下软塌的样子。
齐厌殊青筋跳个不停,他一伸手就将人拎着后衣领带了回来。
“你又做什么?”他问。
念清的眼角还红红的,她看着男人,无辜地说,“出去玩呀。”
齐厌殊:……
行,她翻篇真够快的。
“不能在殿里玩?”齐厌殊问。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她小声道,“屋里太黑啦!清清喜欢白天。”
齐厌殊给她放在地上,她便一溜烟跑走了,完全不见刚刚伤心难过的样子。
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阳光里,齐厌殊不由得嗤笑一声。
好大的胆子,竟然嫌他殿里黑?
齐厌殊靠着软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壶。
他漂亮而凌厉的眸子注视着殿中黑暗,却慢慢有些恍惚了。
若不是小家伙的这句话,他都快忘了,自己在这片黑暗里浑浑噩噩度日已经有那么久了。


第33章
晚上,齐厌殊将捉的另一条鱼也给烤了。
其余几条鱼都放在高阶的储物戒指里,这让灵鱼一直保持着上岸时的鲜活。
齐厌殊钓鱼的时候也很讲究,钓上岸的灵鱼并非越大越好,而是正好够虞念清一个人吃的同时,保证它的灵肉肉质处于最佳状态。
这样的灵肉,对低阶修士而言是极补的,自然也对经脉累伤的小念清而言有很大好处。
前世她被带到长鸿剑宗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留在凡间越久,其实越伤害她的脉络。
如今她才三岁多便被谢君辞带回修仙界,也不知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齐厌殊为人随性,直接在主殿前以白玉石铺成的宽阔广场上架起火堆烧烤,完全不在意这里本该是沧琅宗彰显威严的门面。
二人坐在火边,齐厌殊屈起左腿,他握着酒杯,火光在他轮廓立体的面容上跳动着,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
夜幕已经降临,只剩下天地交界处还剩下一丝彩霞的绯红,沉沉的黑蓝色天空中已经闪烁起无数星辰,月亮从斜边缓缓升起。
坐在火边喝酒望月,本该是很意气风发的事情,齐厌殊的眸里却如死水般毫无波澜,像是天边沉下去的昏暗暮色。
小姑娘也跟着他坐在广场上,她没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地太硬,硌屁股。
她抬起头,看到齐厌殊眸色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伸手摇了摇他的袖子。
“师虎。”小姑娘说,“硌屁股。”
齐厌殊这才回过神。
他手指微勾,殿里的软垫嗖地飞出来一个,稳稳的停在了小女孩面前。
齐厌殊本来是故意等着念清找他求助的,结果没想到在这里看着天幕竟然入了神,忘记了这回事。
他已经许久不见星辰不见天了,若不是虞念清,恐怕齐厌殊能一直在被黑绸遮盖的殿中继续几十年几百年地过下去。
烤鱼焦香的味道传来,齐厌殊收回思绪,他用力量控制着火候,很快将灵鱼烤到味道恰当的时刻。
和中午一样,齐厌殊把鱼骨剔除,将鱼肉摆在盘子里。
念清馋极了,齐厌殊真的很会做东西,哪怕不放调料,他也仍然能将最鲜美最好吃的一面留下来,鱼肉外皮焦香入味,里面入口即化,吃多少次都不会腻。
她想和上次一样抓着吃,齐厌殊却挡了她一下。
“烫手。”
念清眼巴巴地说,“勺子。”
齐厌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转,手中出现的却是一双筷子。
齐厌殊垂着眸子,注视着冒着热气的鱼肉。
他从刚刚起便有些沉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动作迟缓了些,筷子迟迟没有递给虞念清。
齐厌殊便觉得小姑娘又往他的身边凑了凑,他回过神,就看到念清张开嘴,一副等他喂的样子。
她被人喂习惯了,看到齐厌殊不给她筷子,便以为他要亲自喂她。
“你……”
按照齐厌殊的性子,本该开口嘲弄两句的。
可是看到小女孩乖巧安然等他的样子,齐厌殊喉结微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拿起盘子,沉默地喂起孩子来。
起初的几口不是太大就是太小,齐厌殊第四次夹筷子就知道念清一口吃多少合适了,甚至知道筷子如何摆,她吃起来才最容易。
齐厌殊没有自吹自擂,他确实是当今世上少见的全能发展的天才,做什么都学得飞快。
看着小姑娘一点点吃光他喂的东西,有一种格外治愈的感觉,让齐厌殊的心情也不由得逐渐平和了起来。
这对于他而言很少见,这些年来,齐厌殊的心中仿佛一直燃烧着无法熄灭的怒火,还有对于厌世的烦躁,只有用喝酒时虚假的微醺,才能让他保持一种放松的愉悦。
自然,揍徒弟也是另一种发泄的方式。
可是如今,这两天来他不仅喝酒喝得少,更没有时间醉过。
小家伙也总是不听话又事儿多,但竟然却一直让齐厌殊的心情保持在正常范围内。
想起自己那个冰雪融春的大徒弟,齐厌殊不由得有点怀疑起来——难道这小东西真这么神奇?
念清吃饱喝足后,没过一会儿就困了。
一大一小二人回到殿中,她今晚倒是没有磨人或者害怕的意思,一进门便直接趴回自己的木筐小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又在主峰疯跑一下午,像是体力耗尽的小狗仔,回窝只想睡觉。
看着小女孩抱着被子趴着就要睡着了,齐厌殊在她的面前蹲下,手指轻轻地捏着念清露出来的小耳垂。
“需要时叫本尊叫得欢,无事时就避而远之。”男人挑起眉毛,危险地说,“你这小东西,将本尊当成什么了,嗯?”
他手指没用力,小姑娘都没什么感觉,刚开始还能勉强颤颤睫毛,然后便真的睡熟了。
只不过她今日跑得出了汗,刚刚又被火烤好久,贴身的里衣沾了汗水有点难受,睡着睡着便忍不住动动。
直到不知何时——她忽然浑身变得清爽起来。
不仅如此,念清又一次陷进那个带着寒气的怀抱。这个怀抱在夏日里睡实在太舒服了,就是布料有些硌脸,让她睡梦中挪啊挪啊,终于又贴贴到冰凉又柔软的地方,这才满意地停下。
感受着小女孩软软的脸蛋蹭着自己脖颈,她跳动的心脏似乎也和人一样小小的,与他相比薄弱得如同萤火虫和月亮,此刻却贴在他的胸膛跳动着。
弱小,却有力。
齐厌殊有一种过去从未体会过的感受,是刚刚初生的生命格外带来的一种动容,像是雏鸟刚长出绒毛,叶芽顶开泥土,薄弱却带着顽强的生命力,让人想去期待它们未来的路,仿佛一切都还有无限可能。
弱小的生命,反而也是种干净纯粹,如阳光般能感染人的希望。
他好像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大弟子短短数日便会被这小家伙改变了。
如谢君辞那般与自己生来便拥有着的黑暗力量做斗争的人,很难不会被她吸引。
本来已经放弃好好生活的人,在另一个小生命的身上找到了新的希望与期盼。
齐厌殊漫不经心地想,他这个大徒弟,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连自己的底线都守不住,这么快便败给这个小怪物。
真丢他的脸。
第二日清晨,念清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软塌上。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些,反而更加迷茫了。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是在哪里睡的,可是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念清抬起头,便看到齐厌殊靠着软塌,正在看不知道什么名的书。
感受到她的目光看过来,齐厌殊漫不经心地说,“醒了?吃腻鱼了吧,一会儿早上吃点别的。”
小姑娘果然立刻将醒来时的疑惑抛到脑后,她好奇地问,“吃什么呀?要去山里摘吗。”
“不必。”齐厌殊说,“人快回来了。”
果然,一炷香之后,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出现在殿外。
“师尊。”苏卿容走进殿里,他行礼过后,抬起眸子,“您要的东西弟子已经买回来了,需要弟子帮忙料理吗?”
苏卿容的目光落在了念清身上,他微微一笑,算是与她打了个招呼。
说来也怪,苏卿容明明长得俊美又温文尔雅,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可系统一看见他露出微笑就心惊胆战。
谁知道苏卿容这样心理变态的人,会不会一边温柔笑着一边伤害念清呢?
系统这段时间一直执行的是让小姑娘自行发挥的策略,毕竟她年纪小,藏不住秘密,如果表现得违反常理,又或者知道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情,很容易会被这些大反派们察觉。
可苏卿容实在太让人瘆得慌了,系统低声道,“清清,不要靠近这个人太近,就在师父身边玩,知道吗?”
“为什么呀?”念清有些疑惑。
其实她潜意识里确实会觉得苏卿容更危险些的。不论是谢君辞还是齐厌殊,小姑娘其实并没有怕过他们。
只是面对苏卿容,她一直保持一种安全距离,不似对齐厌殊那样,如此轻易地靠近他。
系统不知道如何解释,恰巧,齐厌殊也否决了苏卿容的提议。
“不必了。”齐厌殊说,“你日子快到了,回去闭关准备吧。”
齐厌殊所指的这个日子,在系统的资料里来看,指的是苏卿容起初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一次的‘犯病’。
苏氏人血统特异,虽然体内流淌的鲜血有毒素,但本身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让他们与常人无异,也不会被毒所伤。
可苏卿容被抓起来关的那些年被不断取血取肉,破坏了血统的原有平衡,让他体内的毒素无法判断出自己的主人,转而会攻击苏卿容,让他痛苦。
系统判断,其实哪怕到如今为止,苏卿容的病还是可以治好的。
原著里他最终一步步走上反派的末路,也是因为他不断为了自己的目标而伤害自己,亲手割自己的血肉去害人谋事,最终导致血统的力量愈发失衡,发病的间隔愈来愈短。
常年的病痛让苏卿容精神愈发敏感病态,最终变成了原著里一大可怕的反派存在。
思考到这里,系统忽然忍不住想,如果清清改变了苏卿容,或许他就不会走原著的老路,这世上也便会少一个恐怖的坏人?
刚产生这个念头,系统立刻又给按下去了。
对它而言,还是小宿主健康长大比较重要。
除非她能让齐厌殊这个反派的反派师尊主动收她为徒,有齐厌殊做靠山,不然它万万舍不得念清犯险。
在系统思考的时候,另一边,苏卿容有礼地说,“多谢师尊关怀,弟子估算着大概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没有那么着急。”
他看向小念清,又轻轻笑道,“正巧弟子做过些有趣的小玩具,想着小孩子可能会喜欢,师尊可否愿意让徒弟带她玩一会儿?”


第34章
齐厌殊抬起眸子,淡淡地扫向苏卿容。
系统有点莫名觉得,或许齐厌殊在此事上也是警惕苏卿容的,毕竟自己的弟子自己最清楚。
上次见面后,系统经过复盘后觉得,当初苏卿容说要为谢君辞分担软肋的意思并不是要帮他养孩子,而是要帮他消除软肋,所以齐厌殊才用威压警告了苏卿容。
而这一次……苏卿容不会贼心不死吧!
这么一想,系统愈发警惕起来。
只不过有齐厌殊在,念清的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看到齐厌殊没说话,苏卿容先将他买来的食材从戒指里取出放在一边,这都是齐厌殊早上让他跑腿去最近的仙城买来的。
然后他又一抬手,只见皮肤萎缩尽是疤痕的手掌上,摆放着造型不同的小鸟蝴蝶,都是木制的。
他灵气微微催动,手上的木头小鸟与蝴蝶便展翅飞翔,在半空中乱转。
念清瞬间就被捕获了,她入神地看着空中飞舞的小鸟蝴蝶,脑袋不由得跟着转来转去,直到小鸟晃晃悠悠飞到她的面前,被她抓住。
刚刚在苏卿容手里一掌可以放两三个的小木鸟,小女孩双手捧着正好。
更别提这小鸟做得精致,不仅仅是有鸟的轮廓,连羽毛都雕刻了出来,各个关节都会动,在念清的手上还轻轻动了动鸟头和翅膀,惹得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
齐厌殊抵着侧脸,他将目光从苏卿容的身上转到小女孩的身上。
“你想跟他出去玩吗?”齐厌殊漫不经心地问。
念清听到这句话,她抬起头,大眼睛看向正对她微笑的苏卿容。
她犹豫了一下。
小姑娘潜意识里能感觉得到,苏卿容有点不好惹,虽然他很爱笑,但还是让人觉得怕怕的。
不像齐厌殊,从第一面开始,男人就算嘴上再冰冷嘲讽,念清也从来没怕过他。
或许是因为齐厌殊虽然强大,但确实从心里不屑于伤害一个小姑娘,而苏卿容却很有可能吧。
念清不知道这些,她虽然潜意识有些怕,可还是点了点头。
“好呀。”她说,“可你是谁呀?”
“我叫苏卿容,是谢君辞的师弟。”苏卿容笑道。
小姑娘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她有些疑惑,“是谢君辞的弟弟吗?”
其实,沧琅宗的师兄弟之间关系远没有这样好。苏卿容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反驳,还是笑着点点头。
“那便去吧,就在主峰上玩。”齐厌殊同意了。
看到齐厌殊不制止,系统有些着急。
它低声道,“清清,我对你说的话你怎么不放在心里,为什么要答应跟他一起玩?”
念清正在从贵妃榻爬下去,她小声说,“玩玩嘛。”
她这句话不小心说了出来,但小孩子偶尔模糊不清地嘀咕两句太正常了,齐厌殊和苏卿容都没察觉到什么。
系统叹息一声。
拥有着原著的资料,看着念清选择同样的事情,它不由得头疼。
原著里便是这样,虞念清是个小太阳一样的主角,哪怕她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可能有些怪怪的,可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她还是会一视同仁对待对方。
在她还不是修仙界领袖,也没有那么多队友的小透明时期,虞念清就是这样交了许多奇奇怪怪各种出身和地位的朋友的。
后来的剧情里,自然也有许多喜闻乐见的情节,便是当初她曾经帮过的什么怪人反过来在关键时刻帮助了她,或者其他修士视而不见的小人物因为曾经她的一份恩情或者温暖,生死存亡时救她一命。
小姑娘这样天生善良的性格,哪怕她确实对苏卿容有点怕,可既然他主动邀请她,她自然会点头同意的。
她总是把所有人都往好处想,哪怕是才三四岁的年纪。
可系统真的头疼,如果对方是其他人也就罢了,那可是苏卿容啊!后期自己将自己身边人杀了无数的病态大反派,原著里他和念清可是死敌呢,他实在是太危险了!
系统还想说些什么劝劝小姑娘,另一边,齐厌殊慵懒地开口道,“苏卿容,别做败坏本尊心情的事情。”
听到齐厌殊的话,苏卿容脸上的笑容一顿,他琥珀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畏惧的神情,低低的说了声是。
在系统看来,苏卿容这个人从上到下都假得很,也只有这一瞬间露出的惧怕,才算是他第一个真实的情绪。
听到齐厌殊的威胁,系统才渐渐放下心。
齐厌殊已经是渡劫期的大尊者,整个主峰连风的影子都逃不过他的手心,哪怕苏卿容真的想做些什么,齐厌殊也能同一时间制止他。
它也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宿主是怎么沦落到这样的境地的,深入狼窝也就罢了,还要从大反派小反派间勉强选择能信任的人。
真是太难了。
念清来到苏卿容的身边,苏卿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他温和地问。
“虞念清。”念清说。
她举起手臂,要拉手。
齐厌殊和苏卿容的反应截然不同,齐厌殊每次都不拉她,苏卿容一怔,倒是真的微微弯下腰,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
他的手指粗糙又衰老,是过去那段经历的后遗症。
其实握起来不太舒服,小姑娘的手太软了,苏卿容的手指会磨她的虎口疼,但念清什么都没说,她低着头,拉着苏卿容的手一跳一跳地出了宫殿。
等到离开宫殿,来到广场上,苏卿容松开她,从储物戒指里又拿出了几个他做的玩具,其中有一个成人巴掌大的木蜻蜓,只要灌入一点灵气,就能飞飞停停,惹得小姑娘一直追它,没过一会儿便跑出去很远。
看着她在宽阔广场上的身影,苏卿容嘴角勾起的弧度缓缓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