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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保持身体锻炼,”温崇月说,“我向你承诺,皎皎,我会陪你到最后。”
夏皎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好。”
事实上,她的情绪仍旧遭受了影响。中午吃的不太多,最爱的桂花酒酿小圆子也就尝了几口,放下勺子,胃里盛满了伤心和难过,也就装不下食物。
温崇月担忧她是替代性损伤,等午睡结束后,强制性拉她起来,要她陪自己去逛一逛。
菜市场里有卸货的车,夏皎茫然看过去,瞧见箱子上盖着一层保温物。筐是整整齐齐码着的,像是藏宝的盒子,叠在一起。
她不确定里面装的是什么,多看了几眼。
温崇月注意到,和卸货的人说了两句,示意夏皎走过来:“过来,揭开被子看看,下面是什么?”
夏皎揭开看了一眼。
是盖着被子睡觉的娃娃菜。
这时候气候温差大,大概是怕一冷一热冻坏了,才这样盖着。
“买一些吧,”温崇月笑着说,“你这一掀被子,把娃娃菜都吵醒了。”
夏皎说:“你简直像是在哄小朋友。”
“不是小朋友,”温崇月说,“大朋友也需要哄。”
菜市场热热闹闹,挑菜的,聊天的,付钱的……这么多熙熙攘攘,这么多的人,欢笑声,吵闹声,聊天声,这些东西终于将夏皎顺利地拉回现实,压抑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大概明白温崇月带她来此的用意了,他想用这些鲜活的生命来感染她。
晚上温崇月难得邀请她一块儿下厨房,一共分工,做的菜食也简单。上汤娃娃菜,乌骨鸡汤,干烘马鲛鱼,白灼生菜,最后煮一道美龄粥。
不单单吃饭,睡前的做也很温柔,无论是夏皎在上还是下,正面、侧面抑或者跪俯,温崇月始终都拥抱着她,是夏皎最喜欢的拥抱和接吻,他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
只是最后装备不够了,温崇月抽身而退,要去衣柜中拿备用的,被夏皎拉住手。
她说:“不用也可以。”
温崇月微微一怔,重新坐回来,手指深深插入她的发间,大拇指压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捏了一下,又捏一下。
“现在不行,”温崇月说,“你现在只是单纯想要我,还没有做好生育孩子的准备。等我一会儿,自己先玩会玩具?我很快就会回来。至于孩子的问题,等你忙完这阵子,找一个好天气,我们再慢慢商量。这是大事,你要保持理智。”
夏皎轻轻应了一声,温崇月亲亲她有点失焦的眼睛:“虽然我也想要一个孩子,但不着急,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谈这件事。”
……
夏皎和温崇月约定,等她的工作结束,好好休息后,再认真商议这件事。
不能冲动。
女性在生育这件事上付出的代价很高,包括不仅限于健康,时间,精力。
温崇月希望她能够考虑清楚,这绝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每个母亲都要承担固定的风险。
人拥有着是否选择成为母亲的权利,譬如于昙,她的态度很明确,绝不会生育孩子,她是坚定的丁克族。只享受爱情,但并不希望有爱情的结晶来加入自己的生活。
夏皎最近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点。
她将精心制作好的花束和花篮送去了宋奶奶的葬礼现场,夏皎穿了黑色的套裙西装,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她自己带了一束送给宋奶奶的花朵,是白色的洋桔梗和绿菊,还有花菖蒲和八仙花,用了宋奶奶称赞过的黑灰绉纱纸。
用藏蓝色藏了银线的绸缎系了蝴蝶结,这种绸缎带是春天里刚购置的新品,夏皎原本打算和宋奶奶分享,她喜欢这种低调又美丽的颜色。
夏皎将这种美丽绸缎带系着的花朵,轻轻放下。
葬礼举行的很简单,天空下了小雨,宋萧哭到昏厥过去,宋爷爷背挺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这些,他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哀恸的模样,在看到外孙女昏厥的时候,他也让人将她暂时扶到车上,叫医生,继续主持整个葬礼。
夏皎一直守到最后,宋萧只昏了短暂一瞬,不到一分钟。
下午还要去带着死亡证明等东西去户籍登记机关注销宋奶奶的户口,按照原计划,要宋萧开车送宋爷爷过去,但现在——
“我来吧,”夏皎轻声说,“宋萧情绪波动大,还是我来开车吧。”
她开车技术不错,开得很稳妥,温崇月夸过她很多次。
宋爷爷说:“谢谢你。”
他没有流一滴眼泪。
从这里到户籍登记机关并不远,小雨淅淅,春天总是潮湿湿的,有些凉意,好像一呼吸会把春天的寒气也吸到肺部中。
在下车的时候,宋爷爷身体狠狠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不过不用人扶,他自己又稳稳站定了,一手扶着车,另一只手捏着袋子,里面装着销户需要的东西,户口本,死亡证明,还有妻子的身份证。
只是这一晃,好像抽干他所有力气,原本挺直的背塌了下去,被风吹过来的雨水打湿宋爷爷的苍白头发,夏皎和宋萧陪他去了相关的窗口。
流程进行的很顺利,但在递户口本的时候,宋爷爷红了眼:“销了念蓉的户,户口本就我一人了。”
工作人员默然。
宋爷爷拿着户口本和死亡证明,他问:“不销行不行?”
工作人员说:“爷爷,我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按照规定,在死亡一个自然月内,您必须进行销户……”
宋爷爷看着手机的东西:“她没了户口,以后就不想回家了。”
宋萧劝:“爷爷,您给她吧,这只是一个流程。”
宋爷爷不吭声,他捏着证件站起来:“我再想——”
话没说完,他扑腾一声摔倒在地。
宋萧惊叫:“爷爷!”
夏皎慌忙去扶他,宋爷爷推开她的手。
办事窗口前,只看到这个一直表现得很冷静的老人,花白头发,穿着整洁体面的衣服,他看起来是一个干净的老人,此刻却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板上,手机死死地捏着户口本和妻子的死亡证明、身份证,狠狠压在脸上,嚎啕大哭,状若孩童。
……
晚上仍旧是温崇月接妻子归家,不出所料,他看到夏皎红肿的眼睛,还有脸上的泪痕。
把淡妆都哭花了。
夏皎真得难过,她说不出胸口发闷的感觉从何而来,回家后倒头就睡,醒来后,才稍稍好一些。
她承认自己没有太多与死亡道别的经验。
她不能接受离开。
夏皎听到厨房里的声音,温崇月在准备晚餐。
因为是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休息,在这个时候骤然醒来,夏皎的头脑有些昏沉,不太清醒,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卧室中却不是完全的黑暗,温崇月打开了床边的兔子灯。
夏皎在这种晕黄的光泽下起身,打开卧室的灯。
头发散下来,她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听到外面猫咪喵呜喵呜挠门的动静。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已经过了平时她们吃晚餐的时候。
温崇月想让她好好休息,并没有叫醒她。
夏皎起身,她按了按脑袋,穿上拖鞋,她原本想去找温崇月,无意间扫了一眼四周,视线被搁在床头柜上的信封吸引了。
熟悉的信封,看上去……
嗯?
夏皎拿起来,看到是去年秋天她寄给温崇月的信封。
最近工作太忙,她都没有注意到,这封信是何时被寄回来的。
信封已经被拆开了,看温崇月已经读过。
……那他什么都没说。
夏皎有些失落,但她还是打起精神,试探着从信封中抽出纸张。
里面同样放着信纸,同样是密密麻麻的两页信。
不过……
夏皎打开,看到了第一行字。
「致爱妻皎」
这是温崇月给她写的回信。
他没有直接说,而是选择了她的方式。
同样以纸,以笔,慢慢书写,满满两页,来认真回应她十余年的少女心事。
第74章 春光盛
「致爱妻皎:
我很遗憾, 这样迟才认识你。
在和你第一次吃晚饭的那天晚上,事实上,我有些犹豫, 犹豫我们的年龄是否相衬。
相对而言,你年龄尚小, 其实本可以不用这样早步入婚姻。至少,不应该这样草率, 还未经历过被追求、恋爱, 就直接和我坠入婚姻这张大网。
你还有更广阔的未来, 不该就如此被我这样一个人所束缚。
有些惭愧,最初听到晚橘提年龄差距时, 我尚没有太多概念。尤其是在确认你认为这个年龄差距没问题后, 我更没有去考虑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问题。
直到见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八岁的年龄差距意味着什么。
你比我年幼八岁,又是初出校园不久,工作不过只一年, 这意味着你尚未完整了解这个社会, 你拥有着更多的青春,更多可以去试错的时间, 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无论是伴侣, 生活, 或者工作,你比我多八年的时间来更好地追寻自己所希望的东西,棱角尚未被打磨, 于你而言, 一切都是新鲜和无穷大的。
而我, 已经趋向于不变的稳定,少有你的青春,更少有你的试错成本。在你的青春之下,我愈发意识到自己的年长和这个婚姻的不妥。
你甚至还没有去深刻了解婚姻这件事的意义,它并非简单的两人同居,互相解决需要。你对此全然无知,而我却产生和你共度这种念头。
我犹豫自己是否要这样自私地享受你的青春,但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愉快,这让我蠢蠢欲动,以至于在结束时,忍不住再度向你发出邀请。
甚至在你生病的时候登门,在这个并不妥帖的时机和你领证,结为夫妻。
那时候,我自私地想,或许比你年长也并不意味着是件坏事,我可以陪伴你工作,陪伴你去尽情地尝试你的八年,犯了错也不要紧,我可以为你托底。有些事情,多一个人商量和参谋,也并不是件坏事。而路上的有些陷阱,或许我可以提醒你早些避开,免得重蹈我的覆辙;即使不小心摔倒,在你难过的时候,我想我也能给你一些拥抱和安慰,再坐下来一起分析为什么。我希望能成为你的依靠。
年龄差距是把双刃剑,我坚持让自己去考虑好的一面,用私心来说服自己。
当然,这些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念头。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享用你青春这个事实,可你对此毫无芥蒂,甚至在这时候告诉我,我所贪婪得到的,不仅仅是你的这“八年”,还有你热忱的喜欢。
我何等荣幸,又何等愧怍。
你本该拥有着更热切的青春岁月,却愿意用在我的身上,愿意早早和我结婚。
皎皎,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些,我既受宠若惊,又觉惭愧有加。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垂怜,又如此有幸,能与你结为连理。
我懊恼于在这桩婚姻的始端,并未对你多上心,没有多和你沟通和交流。以至于险些做出让你独自一人留在北京这种事,后期,又因为我的私心,将你带来苏州,带到这个对你来说并不熟悉的城市。
对比你付出的爱意,我真做了一次坏人。
但你对此从没有介怀,你在适应着这些,毫无怨言,帮我照顾植物花朵。
皎皎,你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温柔,这令我更加羞惭。
近些时间,你一直为朋友的过世而伤神难过,甚至夜间也会默默流泪,噩梦缠身,精神憔悴。
我想劝慰你,却也清楚,生死大事,的确很难介怀。甚至,我也忍不住想,倘若有天我老去,你一人在这世上,又会如何孤单可怜。
八年这个时间很长,我不舍你一人度过这漫长八年,那样太过残忍。
为了避免此事发生,我决意多锻炼身体,保证能陪伴你一路走到终点。生死之事,我并不能左右,但我向你允诺,在生之时,不给你我留下遗憾。在终点之前,我会始终牵着你的手,陪你走下去。
而现在,我想,我也可以告诉你八岁的年龄差还意味着什么。
八岁的年龄差距还意味着,我可以用八年时间来积累更多经历,去更好地照顾你;它还意味着我可以亲自去替你试一试风险与波折,提前淌一淌水中是否有危险,还意味着我比其他的潜在竞争者多八年的经验,来博取你的芳心。
是的,皎皎,你不必妄自菲薄。我欣喜于你对我的喜爱,而我,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在卑劣地嫉妒着你的同学,他们能够比我更早地认识你,还能参与你的青春,他们甚至还拥有着我所不具备的年轻,热情。这些东西让我正视自己的年龄,因而生嫉妒和羡慕。
瞧,皎皎,我也会嫉妒你的追求者。听起来是否有些幼稚?但我的确有这样幼稚的心理,幼稚到写在此处,一想到接下来要写的事情,还会感到紧张。紧张到暂时停下纸笔,要休息一阵,才能继续往下写。
这听起来很好笑,对不对?我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给你写情书,心神不安,处处斟酌用词,思考着如何写才能完整地表达出我的心意。
我很想用一些能够令你动心的优美话语,但如今却什么都想不出,我思绪杂乱,似乎无论怎么样的词句都难以表达。
只有最原始的语句。
我爱你,你不必对此怀疑。
如果你没有安全感,也不需要担心,你可以随时来向我询问。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告诉你,我爱你。
我爱你,皎皎,我一生幸运事并不算多,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你。
原谅我迟到了这么久,到了今日,才写下这些,才向你承诺。
我爱你,至死不渝。
爱你的丈夫。
温崇月」
灯光温暖,穿着睡衣的夏皎坐在床上,外面的猫咪还在努力地敲着门,只是她现在听不进去猫咪的声音了,她的眼睛看着这些写在信纸上的黑色笔迹,里面每一样东西都令她欢喜,令她胸口哗哗啦啦地涌出融化的暖阳河流。
夏皎捏着信纸,她眨眨眼睛,胸口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跳动的心脏提醒着她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好像春天在此突然向她打开大门,草木蔓发,青山在望,冬寒刚刚消退,她猝不及防地跌入春日柔软的拥抱。
夏皎小心翼翼地展平信纸,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她仔细去读每一个字,合着心跳的节拍,砰砰砰,砰砰砰,她为其如此心动,不能自抑。
温崇月的笔迹工整利落,夏皎读第二遍时,快要落下泪来,绝不是难过,她只是情绪失控,开心到不知该如何言说。
只是眼睛还是酸涩,她深深呼吸,把信紧紧实实地压在胸口,闭上眼睛,拼命压制住即将溢出嘴巴的尖叫,谨慎地将信放好。
她要永远私藏着它,即使将来百年老去,也要随身一同烧去,收拢在骨灰盒中,和她一块儿安睡。
做好这一切后,夏皎才穿着拖鞋下床,她离开卧室,大步走。
厨房中,温崇月正在准备今日的晚餐,他拿花胶和海参一块儿炖煮一只鸡,炖锅中隐隐约约传出甜美香气。
夏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
多好。
情感真挚的信件和这些温暖的香气把她重新拉回这个世界。
温崇月没有回头,他尚在专注做菜,系着围裙:“等会儿就好,你先——”
话没说完,夏皎从背后扑过来,拥抱住他,脸贴在他背上,轻轻地蹭了蹭。
她说:“这次我帮你。”
温崇月说:“不需要休息休息?”
夏皎摇头:“不需要。”
“真的?”
“真的。”
得到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后,温崇月才让出一步,他洗干净手,又帮夏皎穿戴围裙。两人的围裙花色相同,和他的相比较,夏皎的围裙简直像个小朋友。刚刚从她头顶罩下,夏皎踮起脚,又抱住他:“我爱你。”
温崇月微微一怔,继而俯身。
他轻声说:“我爱你。”
抱歉,我迟到了这么久。
……
按照温崇月的建议,夏皎次日请假,在家休息,调整心态。等到第二天,才重新去上班。
花店的花仍旧在开放,苏州的春风渐渐漾起来,沉睡在土壤中的动物率先感知到温暖的气息,和植物花朵一同渐渐苏醒。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其实春日之中,江南处处,无一不秀美,无一不惹人怜。
苏州的春天亦是如此,太湖旁侧,桃花、梨花、樱花即将次序盛开,田野间亦有黄灿灿的油菜花热烈绽放,再迟上一些,就是碧螺春茶香。似乎春天总能给人以一种“想要重新开始热爱生活”“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感觉,花店里的生意也好起来。
即使高婵开始早早地为几个月后的梅雨季节发愁,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春意正浓,花好月圆。
宋爷爷来重新走进花店的时候,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
他的背没有之前那么直了,头发已然完全花白,苍颜银发,面有疲色。
就像第一次走进这家店时,宋爷爷仍旧找夏皎,要了一朵玫瑰,是宋奶奶最爱的一种,他曾经每天购来一支送她。
夏皎细心地打好包装,递给他。
宋爷爷捏着玫瑰离开,走出没几步,夏皎看到宋爷爷仰脸望天,春日柔软,他在阳光之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步履蹒跚地离开,最终在街巷转角处停步,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逝者已乘鹤西去,生者仍会留有怀念步行。
春光如此。
夏皎还和温崇月一块儿参加了马拉松赛事,这还是一月时候报的名。当时报名时候,夏皎信誓旦旦,觉着到春天时候,自己身体健康,肯定能行。结果,如今赛事将近,一想到要跑这么久,她又有些心慌腿软。
当然,考虑到夏皎的锻炼情况,温崇月这次没有报环湖全程,没有选择无锡国际马拉松,环绕太湖、蠡湖的赛程太长,夏皎肯定吃不消。他最终选择了环金鸡湖国际半程马拉松,还是家庭亲子跑。夏皎跑到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温崇月在侧,始终为妻子加油打气,鼓励她终于坚持跑下全程。
温崇月的拍照技术稍微有了一点提高,但也仅仅是一点点,不算太多。在请路人帮他和夏皎拍了终点站的合照后,温崇月还亲自给夏皎拍了一张。
只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勉强还原夏皎的真实身高,只是还没有达到那种把人拍出大长腿的精妙技术。
只能从“一张拍得不妙的照片”上升到“一张无功无过的照片”。
因此,晚上,夜间入睡前,洗澡结束后,夏皎把照片传到手机上,吭呲吭呲地开始修图。
她一边修图,一边忧虑地碎碎念:“我的手机都开始发烫了,是不是也在为我这种弄虚作假行为感觉到羞愧啊……”
温崇月被晾了半天,他走过来,想要搂妻子,又担心会打扰她的“工作”:“是手机自觉没能还原你的美丽,才会羞愧到发烫。”
夏皎说:“天啊温老师,您夸人的功力又见长了。”
温崇月揽过她肩膀:“是客观评价。”
夏皎低头:“如果您的拍摄技术能像您的沟通技巧一样高超就好了。”
温崇月伸手,仔细端详她手机的照片:“我看着很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夏皎纠正,她忽然听到外面有烟花声,惊了一下,也不p图了,跳下去,拉开窗帘,去小飘窗上看:“哇,是谁这么胆大,敢放烟花耶。”
的确是烟花,不过只放了几颗,轰轰烈烈,天空绚丽,只是不能与明月争辉,天空明月依旧,沉静凝望世间。
夏皎趴在窗前看了许久,温崇月走到她身后,陪伴她一同仰脸看。
夏皎喃喃:“你看,月色好美,好像在说话。”
温崇月颔首:“的确,我听到了。”
夏皎转过身,眼巴巴看他:“你听到了什么?”
温崇月笑:“我听见它说,皎皎再不回去睡觉,可能会挨曹。”
夏皎大叫一声“温老师”,轻轻一拳落在他肩膀,认真纠正:“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讲这样不浪漫的话。”
温崇月说:“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不浪漫的人,才需要浪漫的皎皎来弥补。”
夏皎脸红红,她说:“的确,你都不在信里写何时爱上我。”
温崇月低头:“想知道吗?”
夏皎点头。
温崇月俯身,将她抱起来。
明月皎皎,他抱着妻子,垂下眼睛,凝望着她的脸:“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过程,我想,我们可以边做边聊。”
第75章 明月皎皎(一)
在初中之前, 温崇月都不是广义上的“好孩子”。
坏到什么地步呢?
姑姑于昙和他一块儿玩捉迷藏,等到对方藏好之后,温崇月独自一人去于昙的书房, 好奇地开始看于昙的书。
于昙自己在书房里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等发觉温崇月竟然在看书的时候,气到差点用书砸他。
差点。
于昙没收了温崇月所有的甜食, 并恶狠狠地去温启铭面前告了他一状。
温崇月小时候没有遭受过任何体罚,毕竟他的童年没有母亲这一角色的参与,或多或少, 长辈们都多怜爱他一些。
事实上, 温崇月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 父母的失败婚姻也没有给温崇月带来太多的负面影响。
温启铭与他解释得很清楚, 当初选择结婚的时候,他与白若琅十分相爱。只是温启铭的运气不够好, 没能维持好这个婚姻, 两个人不再相爱, 白若琅选择离开。
幼年时的温崇月听得似懂非懂, 他大约明白父亲话语中的意思。
离婚这件事并不是谁的过错,只是两个人不再相爱了, 仅此而已。
说不羡慕其他同学拥有妈妈, 完全不可能,受家庭教育影响,温崇月也能够去理解父亲的不容易。或许离异家庭的孩子大多早慧, 至少, 温崇月早早便得知并非事事都能圆满。
正如他的名字, 崇月, 月有盈虚阴晴, 道家崇尚“冲而不盈,虚而不满”。
于温启铭眼中,最好不过月亮,因此为他取名“崇月”。
月有圆缺,世间事也并非十全十美。
并不是没有向温启铭示好的女性,温启铭工资优渥,有房子,又在大学中任教,虽然带着一个温崇月,但他脾气好,性格好,因此也不乏一些人心动,愿意做温崇月的母亲。
只是温启铭都拒绝了。
温启铭承担起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职责,有时候周末里需要上课,就把温崇月带到办公室中,让他一人安静地看书,写作业,或者跟着几位老教师来练毛笔字,教下棋……
大学的整体环境还是单纯的,偶尔,温崇月离开办公室,去看那些大学生打篮球,也不要紧。他自己看够了还是会回到办公室里,等待父亲下班,带他一块儿回家。
温崇月初中之前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父亲大学办公室中度过。几位老教授见证了他的成长,潜移默化,温崇月的社交能力也被锻炼出来。
后来,父亲搬了几次办公室,换了新的楼,不变的始终是温启铭的那张办公桌,不是昂贵的红木,是老榆木,漆了一层红色,时间久了,有些地方的漆渐渐脱落,就又往桌面上铺了一层东西上去盖住。
温启铭生活作风简朴,又恋旧,家里面就摆这么一张旧木桌,温崇月起初画画临字都得用力抬手,或者脚下垫个什么东西,渐渐的,温崇月长到可以正常站立握笔的身高,再渐渐地,温崇月不在这张桌子上临摹,因为桌子过矮,不适合他长时间俯身。
到此为止,温崇月没有见过自己母亲,那个叫做白若琅的女性。家中有她的照片,是一整个册子,大多是白若琅和温启铭的合照,后面也有零星一些,是白若琅抱着温崇月一块儿拍的,对着镜头,笑得温柔又纯粹。
但之后的温崇月再没见过她,也从未听她回过一次电话。
天下父母无不爱子。
温崇月认为这句话未必正确,也有如白若琅一般的母亲,她表现得就像只是丢了一块无关紧要的肉,仿佛失去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