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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上学的时候,夏皎也蛮羡慕那些穿着情侣衫、情侣鞋子的同学。
现在不羡慕了,因为她也有啦。
临走前,温崇月俯身,亲亲她的额头:“工作别太累,注意休息。”
夏皎说:“一点儿也不累,这次的甲方超级好。”
温崇月笑着摸摸她的耳朵。
他走后,夏皎也没闲着,她和花店里的人联系好,带着花一块儿去客人订好的场地。做花艺的就是如此,为盛大的活动和宴会准备好美丽,然后悄然退场,是永远在幕后努力的工作人员。
夏皎反倒很享受这点,她能在人少的时候提前观看这些花朵,就像今天,她能在场景布置好后,提前来猜测等会儿男主人和女主人求婚的喜悦。
真好。
想想都要幸福到冒泡泡。
这样思考着,夏皎确定了花束的位置后,心满意足地给客人发过去消息,告诉他,一切准备好了,可以带着女朋友过来了。
然后,她去了旁侧让工作人员暂时休息的房间,夏皎哼着歌,等一会儿她就可以让客人在验收的协议书上签字啦。
只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客人迟迟没有到,夏皎倒是看到熟悉的身影,往花团锦簇的院子里来。
是温崇月,他穿着夏皎下午为他挑选好的衬衫和西装,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领带是夏皎亲手打的,他说今天的会议比较正式庄重,夏皎打了温莎结。
夏皎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走过去,拉住温崇月的手:“你怎么提前过来啦?等会儿,等会儿客人就过来了,他们要求婚的,你先去我那边坐一会儿。”
夏皎的力气不能和温崇月相提并论,扯了两下,对方仍旧纹丝不动,温崇月反倒抓住她的手腕,往布置好的花海中央去:“来这里。”
夏皎急了:“我知道自己布置的很好看,可是等会儿客人要向他女友求婚哎——”
谈话间,夏皎已经被温崇月拉到中央。
梅花粉白如雪,洁白的百合与玫瑰交相映衬,花毛茛、三色堇、六出花……无数夏皎精心挑选的鲜花簇拥中,夏皎看到温崇月拉着她的手,单膝跪了下去。
周围是夏皎所能想到的、求婚时候最美丽的花朵。
花艺是维持生活中的浪漫,是装点柴米油盐酱醋茶外的美丽
夏皎相信被求婚者一定会喜欢这些东西。
但她没想到,单膝跪在她面前的人会是温崇月。
夏皎呆住了。
温崇月仰脸看她,仍旧握着她的手,语调温和:“皎皎,是我下的订单。”
“今天是我为你弥补的求婚仪式。”
第71章 撑腰糕
夏皎最后一次思考自己如何被求婚, 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
毕业季,穿着学士服拍照的学长向同级的学姐求婚,那一天,学校广播站播放的歌曲都是甜蜜快乐的情歌。
在那天, 夏皎也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未来的求婚仪式。当然, 不需要高空上的热气球, 也不需要漫天遍野的花朵, 比起来求婚时候的浪漫场景, 她更想知道是谁会对她求婚, 一定要是一个她很喜欢的人, 最好有灿烂的阳光,有惊喜。
后来夏皎不去想了。
每天的工作都好累,完完全全占据了少女的浪漫心思。且不要说求婚,就连“恋爱”这件事, 夏皎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偶尔看到网络上、身边人的甜甜蜜蜜,夏皎第一反应是开心,偶尔也会羡慕,想要谈场恋爱,但身边男同事或者其他男性表现出示好的举止, 夏皎立刻又会回避得严严实实,敬谢不敏。
夏皎给它下定论, 这叫做“薛定谔的想谈恋爱”。
嗯,的确如此。
她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回避性依恋,再或者亲密关系恐惧症……不,其实都不是。
只是因为她的的确确对那些人没有心动而已。
就像现在, 温崇月单膝跪在她面前, 他的领带是夏皎亲手打上去的, 目光柔和。
夏皎听不到周围除他之外的声音了。
她的眼睛,耳朵,手指,呼吸。
好像只能感受到他了。
“我最近一直在反思,当初和你的求婚是否有些过于仓促,”温崇月说,“坦白说,我之前的举动有些过分。包括以公式化的态度来面对我们的婚姻,和你结婚,相处,我很抱歉,当时我对你不够用心。”
夏皎说:“其实都没事的,我明白你当时的处境,而且我的目的也不算单纯。”
温崇月说:“你很懂事,我知道。但是,皎皎,有时候我们不需要这样懂事——追求,恋爱,求婚,结婚,这是正常的恋爱过程,我希望你也有。”
夏皎脸颊有点发烫,她轻轻地吸了口气,是馥郁的花香,是她怀着祝福的心态挑选的那些花朵。现在,她就处于满满的祝福中央。
夏皎笑了:“可是我们已经有婚戒啦,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求婚?”
温崇月低头,他取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盒子看起来很大,像是能装下三个戒指盒。
他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柄精巧的小圆筒。
纯银的,圆筒柄上镌刻着夏皎和温崇月的名字,雕刻着精致的花朵,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玫瑰,透明的水晶镜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夏皎呆住了:“这个是……”
温崇月说:“万花筒。”
夏皎喃喃:“万花筒?”
“皎皎,”温崇月说,“我希望你能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将会是你坚实的后盾,你的保护伞。”
夏皎抬手,指尖触碰到丝绒,握住银质万花筒。
轻轻转动流沙轴,万花筒中填充的芯材是一些天然高透的宝石,白水晶,玛瑙,翡翠……她看到了璀璨漂亮的光芒,淡淡如初开薰衣草的浅紫、柳树梢上芽的嫩绿、烂漫一树杏花的粉白、如大片大片的雪花盛开。
她听见温崇月说:“以后你不用按眼睛,也能看到万花筒了。”
夏皎的眼睛有一点点的酸,像是被花香熏住了,又像切开柠檬的时候被汁水溅了一下。
她容易泪失禁,并不是难过,而是阈值低,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噼里啪啦地掉眼泪,现在控制不住地落着眼泪,她用力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睛,竭力放松。
夏皎小声说:“我想和你一块儿看。”
温崇月亲吻着她手背:“我的荣幸。”
这样的良辰美景,夏皎却眨眨眼睛,问:“那这么多的花怎么办呀……不要丢在这里,好贵的,好浪费。”
温崇月失笑:“你想怎么解决?”
夏皎有些苦恼:“我们家放不开这么多,而且有的花……猫不可以接触。嗯……送人?”
这个主意很好,温崇月很赞同。
让夏皎将自己喜欢的花朵带走,剩下的花,则是由温崇月联系一个在附近乡镇小学工作的朋友,将花朵送过去,妆点小学生们的教室。
希望这些镇上的孩子也能分享这些美丽。
不单单是这些花朵,这些求婚,夏皎忽然发现,自从新年过后,温崇月给她发消息的次数也变多了。
偶尔会拍照片,给她看一下办公室玻璃窗外的如洗碧空;有时候是办公室中的小绿植——在夏皎得知温崇月一直在给塑料仙人球浇水后,她忍着笑,从花店里给他买了一盆真正的仙人球。
夏皎嘱托:“一个月浇一次水,浇透,放太阳下面多晒。”
颇会养人、在照料植物方面却是绝命毒师的温崇月颔首,将这盆仙人球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严格地在日历上订好时间,按照夏皎说的时间,定时定量浇水。
在这样小心翼翼的照料下,三月初,仙人球健健康康,绒毛柔软,漂亮到像一个毛绒绒的胖球球。
几乎是每个工作日,夏皎都会收到温崇月发来的仙人球照片。这盆毛绒绒在阳光下生长得格外旺盛,说是独占阳光也不为过。
不过……
夏皎问:“你为什么每天都给我发仙人球的照片啊?”
温崇月原本正在切菜,闻言,稍稍一顿,略带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有追求人的经验。追求女性的时候,不更应该多和她找话题交流吗?”
夏皎:“……哇,哪里有你这样的!温老师,你这是要先结婚后求婚再追求吗?”
温崇月满怀歉意:“是迟到的追求。”
的确是迟到的追求。
温崇月从未洞察到她曾经的年少心思,如今又怜又爱——他想给皎皎一个圆满。
皎皎的懂事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好处,反倒让她承受了许多不公。但事实又怎会如此,懂事、不会哭闹的孩子没有糖吃,这件事原本就是不对的,温崇月想要给她一颗糖。
只是他来的晚了些。
灯光下,温崇月瞧见自己妻子眼睛闪闪,她抿了抿嘴,扑过来,头压在他胸膛上:“好吧,那今天晚上我可以奖励你女上喔。”
温崇月只是笑,他没有讲藏在深处的缘由,而是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小馋猫,过去喂一下温泉和小虾米,等会儿我们吃饭。吃饭后去睡午觉,等醒来后,我们再去姑姑家,好吗?”
夏皎用力点头。
今天是农历二月二,按照惯例,二月二,龙抬头,苏州人要吃撑腰糕。
诗上讲,“二月二日春正饶,撑腰相劝啖花糕”。这撑腰糕,其实就是用油来煎的年糕,有一说法是寓意着年已经过去,还有一个传说,说吃了撑腰糕,会有神仙帮忙撑腰。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民间节日。于昙从新年、情人节过后就开始休假,她的小男友张抱林又时常在学校中,她一个人闷着无聊,也邀请夏皎和温崇月过去一同吃饭。
夏皎喜欢听于昙讲一些花艺的案例,也喜欢于昙的小花园和她满满当当的藏书,也很乐意过去,舒舒服服地泡在姑姑家中看书喝茶。
既然是来做客,那饭菜自然不需要温崇月准备,于昙早早地订好了饭菜,春天要吃加了红曲米做的樱桃肉,切成小细条,筷子夹起来的时候,酱会顺着肉往下颤颤地落;糖醋松柳菜用的是口感最温柔的米醋,用细细的雪花白糖调得酸甜适口;蹄筋海参炖得极入味,汤汁收得少,用鸡汤和火腿、冬笋引出鲜味。还有香炸小小鱼、糟凤爪、乳鸽汤、咖喱椰浆炖锁骨……
只有一道撑腰糕,是姑姑亲自用热油煎的,两面金黄,盘子里撒了些去年张抱林收来的干桂花做装饰点缀。
余晖穿玻璃窗入户,三人刚开始吃没多久,就听门铃响,有客至。
是张云和,还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性,笑眯眯的,先和温崇月打招呼。
温崇月介绍:“这是我小学同学,曾晨。”
曾晨朝着夏皎笑,露出满口大白牙:“嫂子好。”
于昙坐着没有动,张云和递了东西过去:“我带了玉兰饼过来,您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
于昙不冷不热,淡淡地说:“先放着吧。”
她不吃。
人人都知道于昙和张云和师徒关系并不算好。
不过这点气氛并没有影响到今日的晚餐,虽是不请自来,但曾晨也是有事来找于昙的。他在苏州买房,准备结婚了。妻子想要户外草坪婚礼,又嫌弃专业婚礼公司弄出来的花朵太俗气,曾晨联系上张云和,而张云和主要在北京那边工作,苏州的花艺工作,还是交给于昙来安排。
这事并不麻烦,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于昙自己忙,不能亲自操刀,就让店里的其他人来。
曾晨也没说什么,他笑着和人聊自己的趣事:“小学时候,我和温崇月一块儿上学,老师吓唬人说什么呢?说,你啊,要是不好好学习,将来是要去挑大粪的!我一听,这可得了,我就拼命地学啊学,读了本科又考研,研究生上完了又去读博,读完博我去工作,专业是肛肠科……哟嚯!不是挑大粪,我成了掏粪的了……”
夏皎忍着不笑,肩膀憋得一耸一耸。温崇月叹气:“曾晨啊曾晨,我们能不在吃饭的时候聊你的光辉专业吗?”
曾晨举手,笑着说:“是我的错。这样吧,以功折罪,我教你们看面相怎么样?”
夏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手撑着下巴,认真听。
于昙吃得少了,她心不在焉,张云和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系上围裙下厨,去重新做新的。
巧就巧在,这个时候,张抱林来了。
他显然没想到今天家里面多了这么多人,还是笑着一一打招呼,不过,在进厨房看到系围裙的张云和时,张抱林颇为惊讶。半晌,他又红着眼睛出来,看于昙:“你把我的围裙给他用了?”
于昙说:“一个围裙而已,上次买啤酒不是送了很多吗?你再去拿个。”
张抱林摇头:“不一样,那个围裙是我们一块儿买的。”
张云和也听到这声音,探出头,不冷不热地说:“一个大男人,在乎个围裙做什么?”
张抱林说:“你不在乎,行,那你脱下来给我?”
张云和哼了声:“幼稚。”
这样说着,他重新回厨房做饭。于昙有些头痛,按着太阳穴:“行了,小林,厨房里有他一个人就行,你怎么从学校回来了?坐下来吃饭。”
张抱林不肯,他最终还是拿了新围裙进厨房,闷声不吭地开始做菜。
夏皎觉着这俩人真好玩,但一个是长辈的男友,另外一个是她老师,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吃眼前的菜,继续听曾晨的“根据面相看病人”之术。
俩男人重新做了四菜两汤端上来,于昙煎的撑腰糕数量不多,他们俩也就一人分了一块吃。也算和睦,只是等到告辞走的时候,夏皎刚出了门,隐约听张抱林对于昙说:“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旁侧的张云和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和曾晨原本是走在夏皎前面的,现在略停了停,落在夏皎后面。
因此夏皎听得也格外清晰。
那语调,夏皎冷不丁地想到华妃娘娘的经典台词。
“贱人就是矫情”。
张云和的这一声,和这句还真的有些相像。
晚上春风吹,人饱饱。夏皎裹着大衣,和温崇月牵着手往家里的方向去,仰脸能见到月亮。
此刻月亮并不圆满,一轮小月尖尖。
夏皎感慨:“小时候我有项特殊能力哎。”
温崇月问:“什么特殊能力?会翻跟头?还是会爬树?”
“才不是,”夏皎仰脸看月,“月亮会跟我走。”
她说得郑重其事:“无论我是跑,还是走,抬头看,月亮永远都是跟着我走的。我走,它也走;我跑,它也追。”
温崇月握紧她的手,她掌心出了些汗,热热的:“或许月亮也爱你。”
夏皎若有所思:“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失去了这个能力。”
好像越长越大,成年后,月亮不再跟着她走,而是高高悬挂在天,温和地看着她。月亮照她,也照着其他人。夏皎也明白,月亮在均匀地爱着每一个人。
温崇月嗓音清淡:“大概月亮也知道,温崇月会一直陪着着你。”
夏皎噗呲一声笑,她说:“是的!”
十几岁时候喜欢的好多东西,她现在开始失去兴趣;十几岁时候的能力,她也慢慢地丧失。
但是,但是。
夏皎悄悄地贴靠着温崇月,额头轻轻蹭着他的胳膊。
十几岁时候喜欢的人,现在在她身边。
牵着她的手。
无论是夜间散步,还是床间,温崇月极爱与她手指交握的姿态,夏皎也爱。她隔着生理性的泪水望着对方,仿佛灵体二合一都被填满。多好,夏皎想,她偷偷地恋着温崇月,而他不知道。
她悄悄地保留着少女时代的尊严和小秘密,并得到了少女时代一直想要的月亮。
天上的月亮不再跟着夏皎走,可人间的温崇月会继续陪她。
江南的春天到来速度似乎要比北方更快一些,北京的春脖子短,苏州的春天却是一点一点上了色。嫩芽发,春花渐,夏皎本以为这个春天可以一直这样沿着顺利平稳地下去,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是出了一桩意外。
和郁青真关系颇好的红毛,又和人打群架,这次比较严重,脑震荡,一站起来就呕吐,不得已,进了医院。
还是在一便利店里,砸坏了店主的货架,店主报了警。
郁青真气急败坏,咬牙发狠:“要不是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他。一个不学好的家伙,我说过多少次,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偏偏就是不听……”
她自己有弟弟,而受于国内大部分落后思想的限制,有弟弟的姐姐大多比较成熟。
郁青真嘴上说着不管,最终还是管了,和夏皎一块儿去医院看红毛。
“……毕竟还在上学,他家里人都不管他,一个人在这里怪可怜的,”郁青真叹气,“好歹听他叫过姐姐,又是一个地方的。”
夏皎说:“你啊,刀子嘴豆腐心。”
郁青真横她一眼:“多嘴。”
夏皎说得一点儿也不假,郁青真的确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嘴巴碎,但其实真没干过什么坏事,这样也不好,容易得罪一些人——但和她熟悉起来后,就明白,这人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嘴巴有点坏。
夏皎本来不想和温崇月说这件事,但想了想上次他说过的话,还是给温崇月打了电话。
这个医院离温崇月公司不远,下班后,他就开车过来,在医院里见了夏皎。
时间还早,郁青真去缴费,夏皎和温崇月在医院的池塘边散步,天色渐晚,两个人聊起来上次曾晨说的“依靠面相来判断内部疾病”这件事。
夏皎兴致勃勃地和温崇月分析:“曾晨说了,中医上有理论,’耳朵色泽偏灰黑之气者,肾亏’,还有个理论,说’泪堂发黑者,纵谷欠过度’。”
说到这里,夏皎轻轻咦一声,抬手,双手捧温崇月的脸,仔细端详:“你的眼下一点儿也不黑。”
温崇月平平淡淡:“因为某只小虾饺完全不给我过度的机会。”
再谈下去就危险了。
夏皎松开手,转移话题:“他还说了其他的面相——呀。”
夏皎抓着温崇月的手,看着前方的一个人,小声说:“温崇月,你看他脸色异常发黑,是肝不好的表现吧?”
“皎皎,面色异常这的确是肝不好的表现之一,”温崇月斟酌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这个人脸色异常发黑,是因为他是黑人?”
第72章 陆稿荐酱肉煨豆腐
夏皎:“……咦?”
温崇月闷声笑, 夏皎拉着他的手,有点恼又有些羞惭:“……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楚。”
“是的, ”温崇月宽容地说, “我也经常这样, 上次晚上就认错了温泉和小虾米。”
夏皎尝试挽回:“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按眼珠了。”
温崇月颔首:“没错。”
两个人在医院中散了一会步,郁青真那边也完成缴费。病房里面的红毛——朱孟城也醒了, 他需要吸氧来缓解头晕的症状, 现在头脑还晕沉沉的。
郁青真和她说了没几句, 外面有护士叫她出来,要和家属聊一聊,而温崇月去卫生间, 病房内只有朱孟城。
有护士过来在病床旁边的记录本上写东西,离开的时候,腿不小心撞了一下放着朱孟城书包的椅子。椅子晃了晃, 书包掉下来,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噼里啪啦落一地,夏皎俯身, 帮他捡起来。
高中学生的书包里不外乎是课本和笔记, 这些东西都很寻常,算不了什么。夏皎意外的是朱孟城的课本干干净净, 笔记本上也用清秀的字迹记着整整齐齐的笔记,这些和朱孟城给夏皎的印象完全不同。
她还以为朱孟城就是个不怎么学习的坏小孩, 但这笔记上的字迹干净, 解题步骤写得清晰, 试卷也是仔细地合拢叠在一起。
有本笔记摊开, 夏皎看到里面用铅笔画着的一幅人物肖像, 虽然画技有待加强,但她仍旧清晰地认出上面的人。
郁青真。
旁边板板正正地写着她的名字。
多么熟悉的行为。
夏皎的手轻轻一顿,半晌,若无其事地装好,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将这些东西重新放在椅子上。
朱孟城还在接受吸氧,但他用手势认真地比划,是个道谢的动作。
他的长头发已经全部剪掉了,包括那些红色的地方。剃成板寸,干净利索,其实他长相很清秀乖巧,只是之前红毛 邋里邋遢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叫人感觉他是一个小混混。
现在看,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人罢了。
夏皎笑着说没事。
郁青真那边的事情也处理完了。
夏皎悄悄留意,从郁青真进门,朱孟城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无论郁青真说什么,他都点头。
乖的像鹌鹑,耳朵和脖子都红红的一大片。是了,青春期的喜欢怎么可能藏得住。他连和成年人社会打交道的经验没有,更没有藏好暗恋的经验。
在这件事情,夏皎倒是无师自通。
郁青真谢绝了夏皎送她回去的要求,在离开的时候,心事重重,唉声叹气:“你说这孩子,怎么都成年了,一点儿事也不懂?”
夏皎说:“什么?”
“问起来争执原因,”郁青真说,“说是有人开他的玩笑,说他和校外一个大姐姐谈恋爱,造谣……嗨,我当是多大的事,原来就是这个,他就和人打起来了。砸得头破血流的,你觉着这合适吗?”
夏皎:“呃……”
郁青真说:“我和小红毛说,你现在成年了,说实话恋爱也不算早恋。你和大姐姐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谨防上当受骗。”
夏皎:“……呀!”
郁青真耸耸肩:“然后他就红着脸让我不要再说了。”
夏皎:“……唔。”
郁青真看她:“今天说话很贵吗?你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地蹦?”
夏皎郑重地说:“我只是忽然想到,当局者迷。”
温崇月原本正在拿车钥匙,闻言,抬头看了眼夏皎,忽而笑了一下。
夏皎并没有意识到来自丈夫的目光。
三人步行出了住院部的门,半明半昧,夏皎黑色的头发原本扎起来,现在有些松了,落了些在肩膀上。只是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而是用手随意地拢了拢,晚风如许,温崇月看着灯下的妻子,她在和自己的同事聊着一些有趣的琐事,姿态悠闲。
终于察觉到他的视线,夏皎转过脸,看向温崇月,有些茫然。
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在看她。
温崇月很难讲通其中关节,喜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看她没有理由,只是一种本能,牵动着让他想要用视线去追随妻子。就像现在,没有理由的,他就想看着她,牵着她的手,就算没有接吻拥抱和更亲密的举止,就这样牵着她一路散步也是极好、极舒心愉悦的一件事。
不是肉谷欠,胜于欲。
夏皎抬手,茫然地摸了摸脸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温崇月摇头,“走吧,我的车停在那边。”
夏皎转身,又问一遍郁青真:“要不要让崇月送你——”
“哎呀不用,”郁青真不以为意,“离地铁口这么近,又不远,我走过去就行了。正好散散步,就当锻炼身体。今天麻烦你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啊。”
夏皎不勉强。
回去的车上,夏皎捧着手机,看一些软广或者销售话语的经典案例。和有些客人打交道,光有作品是不够的,还得下功夫好好包装。夏皎看得入迷,还是等红绿灯间隙,温崇月停下车子,示意她放下手机:“别看了,光线暗,对眼睛不好。”
夏皎说:“我视力很好。”
温崇月忍着笑:“的确很好,十米之外,人种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