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颖婉便是再沉稳,面对这三人齐刷刷地目光,顿时也慌了神,额上起了一层薄汗,“怎么,你们两个……”
戚秋笑眯眯地看着张颖婉,“张小姐,我们两个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拂袖坐下,挥了挥手,自有宫人上前将张颖婉跑来禀报的事复述了一遍。
霍娉冷眼看着,想起戚秋方才说的话。
“这条路偏僻也无人经过,我的丫鬟又一直守在附近,你说等下若是有不论长公主或是谁匆匆赶来,是得到了谁的传信?”
霍娉冷笑,除了张颖婉知道她匆匆跑出来找戚秋的麻烦外,还有谁敢探听她的事。
万万没想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狗也开始学会咬人了!
霍娉窝了一天的火,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发出来,“张小姐,你这话是何意?简直胡说八道!我和戚小姐在这里好好的下着棋,哪里来的什么递信传信,争斗打闹,你竟敢在长公主面前攀诬我!这些事你即说得出,就拿出实证来,难不成就打算空口辱人清白!”
霍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骂。
霍夫人的脸色早已冷了下来,闻言目带利光直直的看着张颖婉。
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张颖婉嘴唇蠕动几下,终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哪里能拿的出来什么证据,这事又怎么会有什么证据。
她本来打算着,霍娉对戚秋动了手之后,她带着几位夫人赶来。
霍娉措手不及,一定会按照她的说辞把事推到戚秋身上,到时候她只用袖手旁观地看着两人狗咬狗,她顶多再帮两句腔罢了。
哪成想,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见张颖婉哑口无言的样子,霍娉眉头一展,心想总算能出口恶气了。
戚秋手里捏着帕子,委屈道:“我初入京城,连江公子的面都未曾见过,缘何会去上前递信,这种谎话张小姐竟也编得出来。”
戚秋轻微耸着小巧的鼻头,眼眶微红,眼睫微垂,可见白净精致的小脸上三分委屈七分倔强。
戚秋难过的垂下眼,柔柔弱弱道:“张小姐,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还是说,我初来驾到哪里得罪了张小姐,若是如此还请您明面告知,实在不用如此行事。”
霍娉:“???”
霍娉震惊的看着戚秋,一口气没喘上来,哽在喉咙间不上不下,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过去。
她茫然且震惊,看着委屈又倔强,可怜又可楚的戚秋,惊得恨不得给戚秋跪下。
这,这,这跟方才冷着脸要推她下湖水的是一个人?!
回想起方才冷着面,如同一尊阎王,声称要杀人灭口的戚秋,再看看现在柔弱委屈的戚秋,霍娉在风中凌乱。
霍娉甚至开始深深的怀疑自己,难不成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不然,这人人前人后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有霍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个。
丫鬟扶着霍娉胳膊的手猛地收紧,目瞪口呆,连把霍娉捏疼了都不知道。
戚秋哪里会管她们,再抬眼时,委屈还停留在眉间,微微抿嘴道:“张小姐,还请您于此事给我一个说法,长公主也在此处,你有什么委屈还是直接讲明白的好,正好让长公主来评评理。”
这话倒是提醒了霍娉,对比戚秋,她更想收拾张颖婉,当即道:“对,这可是长公主的宴会上,你竟也敢胡作非为。长公主既然已被你请来,你便只管说你的委屈,我倒要长公主评评理,我和戚小姐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对我们!”
张颖婉冷汗直下,终是乱了分寸,“我……”
我了半天,张颖婉终于想到了什么,“方才在园子里,分明有人看到了你二人争吵,也看到了霍小姐把一封信甩给戚小姐。”
张颖婉也露出了三分委屈,“我不知刚才霍小姐和戚小姐说了什么,可我终究是一番好意,两位小姐何苦这般咄咄逼人,把矛头指向我。”
张颖婉状似无奈道:“几位夫人若是不信,可尽管派人去问。”
霍娉顿时心中一紧。
长公主又看向她和戚秋,“可确有此事?”
霍娉着急的看着戚秋,希望她能找个说辞搪塞过去,却不想戚秋抬头看了看霍娉,眼神慌乱,抿了抿唇低下了头,“霍小姐……霍小姐并未有和我争吵,是在和我,在和我交谈罢了。”
戚秋三分吞四分犹豫,脸上还带着怯怯,一看就知是受了欺负,不敢说实话。
霍娉顿时瞪了眼睛,看着谢夫人和长公主投射过来的目光,冷汗也跟着下来了。
霍娉几欲吐血,她们俩到底是谁该害怕谁!
就戚秋把她半悬在湖面上威胁她要杀人灭口和这前后两幅面孔的做派,她回去至少要做五天的噩梦!
霍娉在心里暗骂戚秋,她俩现在不是一个战线的吗,怎么戚秋连她都坑。转念又一想,在园子里的时候确实有不少人看见了此事,是瞒不过去的。
现在她俩要是统一口径,咬死没有,反而中了张颖婉方才说的话。
霍娉自己理亏,只能咬着牙说,“在园子里我和戚小姐是发生了一些误会,我是说了戚小姐两句,我向戚小姐道歉。”
说完,霍娉对着戚秋福身一礼。
戚秋往后退了一步,“哪有这么严重,霍小姐不必多礼。”
见戚秋没承霍娉这个礼,霍夫人紧蹙的眉头,这才稍稍松开。
“至于那封信。”戚秋掏出来递给长公主,“想来张姑娘说的是这封吧。这是霍小姐写给我的,让我等下来这座凉亭等她,她有话要问我,跟江公子毫无关系。”
原来方才戚秋吩咐自己丫鬟的就是这件事,霍娉咬牙,戚秋分明是故意的!
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却不曾跟她说过,就是为了让她在众人面前对她福身道歉。
霍娉又气又怕,又不免庆幸。
幸好现在她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然就是十个她,也不是戚秋的对手。
见状,张颖婉终是急了,“戚小姐确实有向江公子递信,是霍小姐吩咐她去的,长公主可派人去询问江公子。”
长公主眉头瞬间就蹙起来了。
她可不愿将此事牵扯到自己儿子头上,但身旁两位夫人看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张颖婉后,她刚想挥手派人去问,却不想远处江琛的小厮疾步走来。
小厮走上前来,对着长公主回禀道:“殿下,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在院子里喝得有些醉了,奴才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来请示殿下。”
“喝醉了?”长公主顿时一愣,“赶紧让人去备几份醒酒汤。”
长公主惦记着江琛,只能尽快处理了眼前事,赶紧询问小厮道:“今日你可曾见有人给琛儿送过什么信吗?”
张颖婉手上紧紧攥着帕子,急切地看向小厮。
小厮摇头恭敬地答道:“奴才一直跟在公子身后,不曾见有人前来递过什么信。”
张颖婉顿时双肩一垮,只觉眼前一黑,知道自己再无辩解的余地。
谢夫人一直将戚秋护在身后,沉默半晌,闻言也开了口,“秋儿进京不久,一直在府上呆着未曾出过府门,今日是头一遭。若说给江公子递信,她怕是人都不认识,张小姐此言也过于滑稽。”
霍夫人也冷腔冷调道:“张小姐方才还说是戚小姐给江公子递信被小女看见,如今却又改了说辞变成小女让戚小姐去递信。”
“你口口声声说,小女和戚小姐起了争执,若真如你所说,那小女又怎么会让跟自己起了争执的人去帮她递信,她脑子坏掉了不成!”
霍夫人说的掷地有声。
戚秋:“……”
霍娉:“……”
霍娉一张脸涨得通红,面对戚秋似有若无瞟过来的嘲笑目光,恼羞成怒,都要将手里的帕子给拧烂了。
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如何能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长公主冷哼一声,看着张颖婉厌恶道:“你小小年纪,嘴里竟一句实话都没有。”
霍夫人想的更远,戚家这个刚入京城,又是头一次在宴会上露面,跟张颖婉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这一遭不过是冲着自己女儿来的。
不然,若她真是为了她女儿好,听闻此事,前去禀告给她就是了,何苦把谢夫人和长公主一同请来。
这分明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情,故意下的圈套。
霍夫人越想越气,看了长公主一眼幽幽开口道:“就算张小姐对谁心里不满,这也是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天家恩赐,如此胡闹,这不是蔑视皇恩吗。”
接下来的事,便不用戚秋再操心了。
狗咬狗的现场,确实精彩。
霍夫人和霍娉双管齐下,张颖婉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晚间的时候,宴席散去,一道圣旨和一位教习嬷嬷就被送去了张家。


第20章 好感度
江琛院子里种了几棵银杏树,已有百年寿命。
一到秋日,淡褐色的银杏叶便往下落,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不留神,树下的石桌石椅上便会落上一层树叶子。
随风一吹,银杏叶纷飞,秋日落寞的气息倒也浓郁。
江琛的小厮回来时,就见江琛和谢殊坐在这纷纷落叶之下,明黄的银杏叶成了别雅的景致。
二人身前的石桌上就着银杏叶还摆了一盘刚摘下来的银杏果,上面还有点滴水珠。
江琛一身蓝衣,五官生的儒雅端庄,或是有两分醉了,正揉着眉心叹气。
倒是谢殊,一身玄衣锦袍,坐的板正。
方才被灌了不少酒,他竟也不见醉意,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石桌面。
谢殊肤色白,眼皮生的薄,眼角的那颗泪痣格外显眼,都说泪痣是深情的标志,可当他眉眼懒懒低垂的时候又总是透着桀骜和冷淡在。
淡薄又深情,生的矛盾,却又有种致命的吸引。
也难怪人即使是个冷面阎王,京城里还是会有如此多的贵女倾心于他。
小厮深吸了一口气。
他跟谢殊说话,就总是胆颤,尤其是人锦衣卫的职位在那摆着。
院子里的下人已经被支了出去,无人洒扫,银杏叶便又落了一院子。
小厮即使放慢脚步,踩在上面,依旧发出轻微细响,惊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二人。
谢殊微微颔首,反应慢半拍的江琛见状赶紧问道:“怎么样了,母亲可问你了?”
小厮低头将方才在凉亭的事叙述一遍,照实说,“已经按照谢公子吩咐的话,讲于长公主殿下听了。”
江琛点点头,对谢殊感叹道:“原来是去了东院的那座凉亭,怪不得我让陈武去寻人没寻到。”
得知了被霍娉刁难的人是谢殊表妹,唯恐谢殊不悦,江琛就赶紧派人去寻戚秋,生怕霍娉又刁难她。
谁知,陈武在湖对面寻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人。
小厮想起方才的场面,也在心里暗道谢公子真是料事如神,隔这么老远竟也能猜到那边发生的事。
没寻到人,也没找到霍娉,他和公子心里都是一咯噔。
倒是谢公子冷静,吩咐他去盯着张家小姐。方才得知张家小姐领着长公主殿下和谢夫人、霍夫人匆匆离开宴席,便叫他跟上。
吩咐他寻个恰当的时机过去,若是戚小姐问他有没有看到有人给公子送信那就说有,若是长公主或旁人问起,那就一概说没有。
果然,等他说完没有,就瞧见戚小姐面色一松,倒是那位张小姐面如死灰,怕是不好。
江琛继续说道:“东院那边前阵子一直闹鬼,别院下人本就不多,个个都躲着东院走,想来陈武便没往东院去。”
当今陛下提倡节俭,各个府上连同其他宅子别院的下人都要记录在册,各个府上都有明确的下人数额不能超出,因此像这种不常住人的别院府上下人都不怎么多。
谢殊眉头微紧:“闹鬼?”
江琛还在揉着眉心,“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阵子府上管事来报说是别院下人经常在东院看见有鬼魂飘,闹得整个别院的下人人心惶惶。母亲派人去查,却也没有什么眉目,许是下人以讹传讹。不过从那几日之后,鬼魂虽不见了,但下人都躲着东院走。”
谢殊点点头,不再询问了。
正巧这时,屋子里传来响动。
两人走进去一看,原是屋里喝得醉醺醺的几人打翻了酒壶。
江琛伸腰叹了口气,“子规兄最不能喝,却偏偏爱张罗这些酒席。罢了,我也不管了,等母亲来了再吩咐吧。”
顿了顿,江琛轻瞟了谢殊一眼,“我现在也要按照某人的吩咐,装成喝多了的样子。”
某人为了他表妹,给他留下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一会还要装喝醉,明日肯定少不了被母亲斥责。
谢某人端端正正往那一站,腰杆挺立,丝毫不见心虚。
江琛气结,没好气地说道:“你对你这个表妹倒是还挺上心,还巴巴地帮人家善后。”
谢殊失笑,“想什么呢。人家只身来到京城,暂住谢府上,出来参加宴席让人给欺负了,我若是不闻不问,哪里对得起人家喊我的一声表哥。”
江琛心道也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长公主匆匆赶了过来,江琛立马歪倒在软榻上装醉,谢殊起身告辞。
谢夫人在宴会上也贪喝了两杯酒,便有些醉了,由戚秋和身边的嬷嬷搀扶着,却仍显吃力。
谢殊见状,大步走上前,从戚秋手里接过谢夫人。
戚秋一愣,没想到谢殊也在此处。
还是谢夫人身边的嬷嬷解释道:“公子和江公子几位在附近办差,见离别院近,就过来歇歇脚。”
戚秋点点头,顿时一阵心虚。
她也不知自己心虚什么,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这莫不就是男主的气场?
一边低头想着,等行到马车跟前,戚秋伸出手,等着山峨来搀扶。
却不想手在半空举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扶住。戚秋疑惑地抬眸,瞬间傻眼。
只见谢殊刚把谢夫人扶上马车,她就伸出手杵到人家跟前,直愣愣地好似等着人家搀扶。
一旁的山峨站在谢殊后边,眼巴巴的看着她,却故意装死。
戚秋:“……”
看着谢殊茫然不解的眼神,戚秋一阵尴尬,刚想把手收回来,就见谢殊缓缓地伸出了手。
他没直接握住戚秋的手将人扶上来,而是手背朝上将胳膊放在戚秋的手底下,谢殊颔首,带着一丝妥协的意味,“上来吧。”
戚秋一愣,手下是谢殊伸过来的胳膊,衣袖上面绣有珠子,有些硌手。
两人离得有些近,戚秋甚至能闻到谢殊身上淡淡的酒香味,不熏人,反倒是有些醉人。
见她没有借力上来,谢殊眉眼并没有不耐,只是淡淡地挑了一下眉头,他突然勾唇笑了,“愣着干嘛,又不要我扶了?”
戚秋这才发现谢殊眼下有一枚小小泪痣,他笑的轻松随意,扑面而来的就是雅痞。
戚秋抿唇,扶上谢殊的胳膊,借力上了马车。
女子瘦弱,力气也是软绵绵的,温热从胳膊往上蔓延,等人掀开布帘进去,谢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了。
果然就不该喝那两盏酒。
谢殊揉着发胀的额角上了马车。
霍娉和霍夫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家的马车缓缓行驶。
等坐在马车上后,霍夫人总觉得今日之事略有蹊跷,皱眉道“你今日跟戚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性情她会不知道,如何会是个能低头的性子。
霍娉不耐烦地摇着头,“您出府都问了一路,都说没事就是没事。”
想起戚秋的威胁,霍娉顿感一阵烦闷。
她可不想她推金杰川的事被传遍大街小巷。
她如今恨不得躲着戚秋走,自然不会傻傻的将此事告诉她母亲。凭她母亲冲动的性子,万一惹怒了戚秋怎么办。
霍夫人见问她问不出来,掀开帘子,看向底下跟着走的嬷嬷。
那嬷嬷刚打探回来,见霍夫人探出头也是跟着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老奴向长公主府上的下人打听了,也问了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说今日之事跟戚家小姐无关,先前的冲突也不过是误会。”
霍夫人这才稍稍安心,暗道奇了。
莫不是她真的想多了?
这厢霍娉烦躁这,那厢戚秋也是低着头。
马车里,即使点着熏香却也依旧遮盖不了谢夫人和谢殊身上的酒香气。随着马车摇晃,清风微徐,泛着淡淡霞色,谢殊的脸色忽明忽暗。
不知走了多久,进了城,马车便慢了下来。
人声喧闹,今日是最后的花灯节了,人比头一天还多,挤得马车半天才能挪一步。
戚秋掀开车帘,发现许多人手上都拿着一样的孔明灯,上头抄有佛经,只印的花色不同。
谢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探出头看了两眼,惊讶道:“这佛经瞧着像是从相国寺抄来的,莫不是今年相国寺该发孔明灯了?”
往前一瞧,果真如此。
只见相国寺门前挤满了人,有僧人正在发放孔明灯。
谢夫人从昏昏欲睡中醒过神来,也朝外面瞧了两眼。
她怕戚秋因为今日宴会上的事不高兴,便提议道:“这相国寺发的孔明灯是有好寓意的,秋儿不如也下去领一个?时间好早,正好凑凑热闹,等放完灯再回府也不迟。”
戚秋还未放过孔明灯,闻言便有些意动。
谢夫人瞧出来了,便对谢殊吩咐道:“你跟秋儿一起吧,街上人多,怕乱。”
戚秋抬眼看向谢殊,她觉得谢殊不会答应。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不停揉眉的举止,就知谢殊这会儿定是疲倦不堪。
谢殊缓缓睁开眸子,眼中略有血丝。
他愣了半晌像是没听懂谢夫人说的话,若是谢夫人还清醒着就会发现他此刻人也是懵懵的。
停顿了半晌,谢殊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在戚秋讶异地眼神中道了一声好。
马车停下,将二人放了下来。
戚秋觉得自己应该关心谢殊两句,可没等她开口,谢殊突然说道:“戚表妹。”
这还是谢殊头一次唤戚秋表妹,以往都称呼其戚小姐。
谢殊说:“下次若是再遇到有人刁难你,就不要再自己硬撑着了。”
戚秋一愣。
谢殊继续说道,声音被酒气熏陶,竟还有几分温柔,“你既然唤我一声表哥,唤母亲一声姨母,我们便是你的靠山。在京城里,还用不着你忍气吞声,自己一个人顶在前头。”
晚霞已临,漫天胭脂色,暮暮垂垂。
谢殊的眼眸中染上绮丽。
戚秋娇唇微启,怔怔地看着谢殊,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殊看出她的无措,轻笑了一声,身后的晚霞灼目耀眼。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朝前走去。
“走吧,去放孔明灯。”
【恭喜宿主,剧情任务已完成。总剧情已完成百分之十,谢夫人好感度二十五,井明月好感度三十九,霍娉好感度1,张颖婉好感度零。】
【谢殊好感度八。】
谢殊的好感度并未增加。
作者有话要说:
郑重声明:男主不心动,女主不心动哈


第21章 夜色朦胧
外面天色已经黑沉,黑云在上空翻滚,皎月半遮面。
谢府上下挂着了灯笼,也算烛火通明。
秋浓院里,下人忙上忙下的走动着。
戚秋瘫倒在床上,幽幽叹气。
翠珠今日留在府里看院子,并没有跟着出府。
瞧戚秋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她不禁笑着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出府一趟回来怎么还忧心忡忡的。”
戚秋不禁再次回想起傍晚和谢殊的独处,又是一声叹息。
为自己前路茫茫的攻略任务。
傍晚的时候,街上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尤其是相国寺门口,发放孔明灯的台下,挤满了人群。
两人身边都没跟着下人,谢殊让戚秋等在原地,也没亮身份张扬,默默的挤进人群替戚秋要了一个孔明灯回来。
戚秋问:“表哥,你不要一个吗?”
谢殊摇头,拂着刚才被挤得发皱的衣袖,“我不信这个。”
男主大多都是不信这个的,戚秋毫不意外的点点头。
提着孔明灯,二人跟着人群一同来到陵安河旁边。
陵安河长,此时两岸已经站满了人。
戚秋和谢殊好不容易在石拱桥左面,找到了个缝隙的空位。
谢殊酒意上来了,头有些发蒙,他阔步坐在石桥旁边的巨石上面,衣裳的布料价值不菲,他也不嫌脏。
揉着眉心,谢殊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枯黄的柳树上挂着六角玲珑灯,昏黄的光晕正好散在他脸上。
烛光摇晃刺眼,谢殊皱了皱眉,睁开眼,就见戚秋站在一旁好奇的瞅着他。
谢殊一愣,“怎么了?”
戚秋收回自己偷瞄的目光,咬唇担心一笑,又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表妹,“表哥,辛苦你今日陪我,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是没关系的。”
才怪。
攻略任务在前,戚秋自然希望能和谢殊多一些独处的机会。
戚秋方才只是想看看谢殊喝醉了酒的模样。
原著里有写过谢殊是不善饮酒的,还因三杯倒没少被身边的几位公子哥打趣。
而且,喝醉酒后的谢殊会酒气上头,脸会红。
戚秋又暗戳戳地偷瞄了一眼谢殊。
身旁是幽暗河水,秋风一吹,水波荡漾,懒风中夹杂着淡淡甜腻的酒香。
还有戚秋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
这香气像是从她随身携带的香囊里传出来的。
谢殊愣了一会神,头脑不清不楚的想,这香气还挺好闻的,他也想要。
可以用来遮遮身上的酒气。
左手放在膝盖上,谢殊脑袋埋在顶上,右手耷拉在后颈处,指骨白皙细长。
衣袖敞开,谢殊手腕上突起的地方,隐隐露出一块不太明显的细长疤痕。
不狰狞,却也可见当时受伤时的严重。
不然也不会经过十多年的漫长岁月,用了上好的退痕药,依旧在谢殊手上留下了这么一道浅浅的疤痕。
谢殊小声嘟囔了几句。
戚秋觉得像是再对她说的,没听清,只好又往谢殊跟前凑了凑。
经过微风的熏陶,谢殊身上浓郁的酒香已经散了不少。
戚秋凑近了问道:“表哥,你方才说什么?”
谢殊却不再说话了。
他埋着头,戚秋看不见他的脸色,但见他耳朵根都红了。
戚秋大惊,谢殊不会已经醉了吧!
说好的自知酒量不好不会多饮呢?
说好的即使喝醉了酒也会赶紧回家呢
男主的克制理性哪去了?
在马车上她就怀疑谢殊是喝醉了,因他一直在揉额角,可没想到谢殊同意了谢夫人的话,陪着她一起下了马车。
她便以为,谢殊是这几日累的了,其实并没有饮多少酒。
哪成想,会变成现在这幅场面。
戚秋顿时有些急了。
这大街上的,谢殊若是醉了,身边连个传信的人都没有,她可怎么把人带回府上去。
戚秋下意识凑得更近一些,低声急道:“表哥,你是喝醉了吗?我不放孔明灯了,你能站起来吗?我们回府去。”
谢殊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那些被刻意遗忘和不愿回想起的细节在脑海里交叉贯穿,搅得他额角生疼,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直到,一声软绵绵的询问在耳边响起。
女子离得近,气若幽兰,身上的桂花香气也更加芬芳。
谢殊茫然的睁开眼,深邃的双目有着淡淡血丝。
他愣愣地看着戚秋,如同生锈般的脑子终于想起了戚秋是谁。
女子柳眉杏眸,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又惊艳,此时微微蹙眉,脸上写满了担忧。
谢殊喉结上下一滚。
脑子里杂乱的画面突然消失,他猛地回想起来那日雨夜,京城四角巷里。
天上打着雷,大雨倾盆……
戚秋见他抬起头却没说话,还以为是他没听清楚,便又往前压着身子往前,“表哥?你能站起来吗,我们回……”
话还没说完,便见谢殊微微皱眉,嘟囔道:“别吹了……”
这风怎么这么多,谢殊想,一股接一股的真是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