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刚到现在也没有抓到,官兵已经封锁了城门,将张贴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还挨家挨户的搜人,却至今不见其下落。
马上便是花灯节,据说这几日连禁卫军都出动了。
用完了膳,月亮已经高悬。
秋日气爽,谢夫人一家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便一起坐在庭中赏月品茶。
戚秋被拉去当背景板,兴致缺缺,可谢夫人没有放话她也不好说走,只能低着头蔫蔫儿地偷偷打瞌睡。
秋风袭来,夜里还是有些凉。
戚秋被这阵风吹得直哆嗦。
好在没一会儿,谢殊就以乏了想回去休息为由站起了身,谢夫人自然不会拦,挥挥手,众人也就跟着散了。
戚秋这才得以回屋子睡觉,用帕子掩嘴打着哈欠,慢吞吞往院子里走。
谁知,经过游廊时,戚秋突然被喊住。
抬眼望去,一道身影从一旁漆黑的树下走出来,廊下昏暗的烛光斜映至他眼下鼻唇,忽明忽暗,倒让他多了几分温和。
是谢殊。
他站在廊外,背着手,身后跟了一名小厮。
山峨在戚秋身前打着灯笼,戚秋站在廊上微微一愣,上前疑惑道:“谢公子?”
游廊修建时用玉石堆砌,垫的高些。戚秋站在廊上,比站在廊外的谢殊高出半截身子,低头时,还能看见谢殊卷翘的长睫。
谢殊身后是一棵白玉兰花树,探出头的白玉兰花就垂在谢殊的宽肩上。
谢殊抬起头,微微烛光映在他眸中。
他颔首,“戚小姐。”
说起来,这虽然是两人第三次见面,可真要论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说话交谈。
攻略目标就在身前,戚秋侧目微微抬眼,露出小白花标准姿态,轻声询问:“谢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著中可没有这个情节。
谢殊不露形色,只抬眉浅笑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那家客栈掌柜的说了一些话让我心生疑虑,想来问问戚小姐。”
戚秋心中一沉。
谢殊从怀中掏出一张路引,正是戚秋被蓉娘搜罗去的。
谢殊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戚秋,手指摩挲着路引纸面,目光幽深,问道:“她说这张路引是从戚小姐你的包裹里找到的,可顶上的……”
谢殊适时止住话音。
【请宿主注意,危险时刻,请化解危机,稳住人设,男主目前好感度为1。备注:在客栈里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戚秋:“……”
其实不用系统说,戚秋也清楚,看过原著就知道男主一旦对谁起了疑心手上就会有些小动作。
一定是蓉娘说了什么,要不就是男主查出了什么。
不过既然做了,戚秋自然也想好了应对之法。
“这张路引自然是假的。”戚秋退后一步,身子有些抖,小声说道:“从江陵到京城沿途经过君鞍山,那里山匪横行,声称劫富济贫,专挑有权有势的拦截。为了避免山匪,父亲就给我伪造了一张假路引。此举是有不妥,但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公子勿怪。”
蓉娘就是因为搜到这张路引,这才认定了戚秋的身份。可这张路引虽有官府官印,但也确实是张假的。
戚秋低声继续说道:“至于后面说的南阳侯表姐,进京治病,也不过是为了圆这张路引的谎罢了。”
谢殊没有接话茬,反而眉梢一挑眯着眸子探究地看着戚秋,“戚小姐在抖什么,是冷还是……”
戚秋抬眼状似无意地撞上谢殊的目光,目光一缩好似更害怕了,又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谢殊:“……”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山峨上前一步,解释道:“谢公子,我家小姐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提起此事便不免有些害怕,还请您多见谅。”
戚秋适时地哭唧了两声。
“原来如此。”谢殊挑了挑眉,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却也没就此打住,紧接着又问:“只是戚小姐既已落到贼人手里,为何不坦明身份,还要加以隐瞒。直接告知了身份,掌柜的必定有所忌惮,也好脱身。”
戚秋早就想好说辞,闻言侧身垂首,只露出半边白皙脸颊。一双杏眸微微泛红,眼角似有泪光闪烁,戚秋抽噎了两下,委屈地说道:“我怕。”
谢殊一顿。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戚秋的眼睫微垂,挂着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原不是没想过,可那蓉娘……那蓉娘实在是太凶了,我怕她。”
山峨回想起在客栈里戚秋指着蓉娘骂的场景,再听着这句余音绕梁的“我怕她”简直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
“她派打手堵门,威胁我还骂我,更声称要将我……她把我关在屋子里,骂我不识好歹,还放了火说要烧死我送我上西天,我……”戚秋捏着手帕委屈垂泪,几度哽咽。
山峨:“……”
山峨只庆幸蓉娘不在此处,不然肯定说什么也要扑过来咬死她家小姐。
戚秋生的算不上绝色,但胜在模样娇,哭起来自有三分我见犹怜。
一边哭又一边抖,小模样看着可怜死人了,任谁能怀疑她在颠倒黑白。
谢殊脸色莫名有些复杂,“是我唐突了。只是蓉娘在审讯时说了一些话,身为主审官我不能不问,不能不查,还请戚小姐配合。那日客栈着火……”
“这是怎么了?”一声高喝止住了谢殊后半截话。
转身一看,是谢夫人和谢侯爷。二人踱步走过来,看见哭的梨花带雨的戚秋,谢夫人连忙询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戚秋抬眸扫了一眼谢殊,轻咬着下唇,双眼噙泪,摇了摇头。
一看这阵仗,谢侯爷哪里还能不明白,转身就斥责谢殊:“怎么回事,你把秋儿骂哭了?!”
谢殊:“……”
谢殊揉了揉眉头,“我没……”
戚秋拿着帕子擦泪,抽抽噎噎地附和:“不关谢公子的事,是我……是我自己摔了一跤。”
谢侯爷扫了一眼戚秋,浑身干干净净,哪里像是摔倒后的样子。自然不信,沉下脸,“现如今你是威风了,连姑娘家的也不放过!秋儿若论起来可是你的表妹,又是初来乍到,你不照拂着还敢欺负她!?”
谢殊:“我真没欺负她……”
戚秋点点头,哽咽道:“都是我不好……”
说完,泪就又滚了下来。
谢殊:“……”
揉着眉心,谢殊顶了顶左脸颊,简直是被气笑了,还来不及再开口……
谢侯爷大怒:“你还有脸笑!”
谢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等戚秋一行人身影逐渐走远,谢殊往后一靠,背抵着树干,懒散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戚家小姐的话可信吗?”一旁的小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月色挥洒,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
谢殊揉着眉心,闻言嗤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路引揉成一团。
“鬼话连篇。”
第9章 歹人
戚秋昨晚实实在在婊了谢殊一回,本以为再见面不会得什么好脸,避免尴尬,早上去给谢夫人请安时特意晚了一刻钟,谁知还是正好撞上了谢殊。
谢殊已经换上了官服,手上捧着一顶镶嵌着红玉石的官帽,艳红的飞鱼服衬得他肤色更加冷白。他掀了帘子往外走,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见到戚秋,谢殊楞了一下,却没在脸上看出丝毫不悦,颔首向戚秋打了招呼之后,这才系上官帽离去。
他步子大,看出来走的很急。
戚秋目送谢殊出了院子,等下人进去通报之后,这才掀了帘子进去。
谢夫人正扶额坐在软榻上叹气,见戚秋进来,眼前一亮,连忙向戚秋招手,“快过来。”
戚秋上前,还不等福身请安,谢夫人就一把握住戚秋的手拉着她坐下,“你来得正好,等下陪我一起用早膳吧。我吩咐小厨房煲了两个时辰的汤,最补身子了。”
戚秋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夫人不和侯爷一同用膳吗?”
谢夫人闻言又是叹了口气,“侯爷天还没亮就被下属叫走了,本以为还有殊儿陪着,谁成想这个也急着办差,来不及用早膳了。”
戚秋抿嘴一笑,“那秋儿来得正及时,补身子的汤正好都便宜我了。”
谢夫人也笑了起来,“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派人去叫你,怎么会少了你的。”
话音刚落,戚秋却掩嘴轻咳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谢夫人伸出手给戚秋顺着后背,连忙问道。
戚秋摇了摇头,眼底因喘咳泛起一圈红,“没什么大事,想来是昨日夜里着了凉。”
谢夫人一听赶紧让人去请了大夫,“这秋日里着凉可不是什么小事,还是让大夫来瞧瞧吧。”
戚秋本不欲折腾,奈何谢夫人已经派了下人去请府上的大夫,也就不再推辞了。
戚秋昨日夜里吹了点小风,回院子里的时候就有些喘咳,但戚秋活蹦乱跳这么多年,也就没将这点小咳嗽放在心上,谁知后半夜的时候就开始不舒服了起来。
说到昨晚,谢夫人又想起了谢殊将戚秋“欺负”哭的事,趁着等大夫的间隙向戚秋缓缓解释道:“昨晚,我和侯爷已经问过他也训过他了,今早我也又说了他一遍,你千万别将此事往心里去。”
“他就是个直性子,涉及公事更是个六亲不认的。那蓉娘在牢狱里胡乱攀咬,不论是谁,都派了锦衣卫去问。况且这桩案子全程有王爷盯着,蓉娘说是你放火烧了客栈,他也不能依着交情装没听见,不然王爷那边也说不过去,所以昨晚也就鲁莽了些。”
这桩案子发生在花灯节前,又闹得这么大,为了安抚民心,魏安王全程坐镇在大理寺和刑部。
戚秋自然不会往心里去,毕竟这火真的是她让郑朝放的。
虽然戚秋让郑朝控制了火势,不会伤到人,但在京城里面纵火可不是什么小事。蓉娘既然咬死是戚秋放的火,那谢殊身为查清此案的官员就不能不过问。
纵火一事戚秋也实属无奈,虽然她依着原著的剧情知道谢夫人身边的嬷嬷会每隔六七日就去京城里的凝晖堂为儿子抓药,故意让山峨蹲在那里装偶遇。
可戚秋并不知道谢夫人会什么时辰来客栈探望她,眼看蓉娘已经按耐不住,万一谢夫人在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会,来的晚了,她已经凉透了怎么办。
无奈之下,戚秋只好让郑朝在外面点火星烧客栈,一来拖延时间制造混乱保命,二来只有闹得越大围观的百姓越多,京兆衙门才不好将此事按下。
昨晚眼看谢殊就要问到客栈纵火一事,谢殊可不是旁人,身为原著唯一主角,是作者笔下集万千智慧于一身的角色。
戚秋自知自己肯定糊弄不过他,可如果承认火就是她为了制造动静引来禁卫军故意放的,那就更说不清了。
一来京城纵火确实触犯朝廷律法。
二来也圆不上戚秋之前向谢夫人哭诉自己后来被蓉娘囚禁起来的谎。
到时若是谢殊问起来,既然有下人在外面守着,与其放火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去谢家求救,她要怎么说。
总不能直说我绑定的有系统不让我说,说了就让我原地去世吧。
谢侯爷和谢夫人来得正巧,为了脱身,戚秋只能婊了男主一回。
说不定现在男主的好感度就是零分。
虽然零分和一分差距也不大就是了。
在谢夫人面前,戚秋倒是敢张嘴糊弄,委屈道:“殊表哥是了办案,我都明白的,怎么会往心里去。只是那掌柜的竟然如此污蔑我,我若是真有纵火的本事,还会被她困在客栈里吗?”
话落,戚秋拿着帕子捂嘴又咳了起来,眼尾也泛起了红。
谢夫人不了解案情,自然也不会相信眼前柔柔弱弱的戚秋会纵火,给戚秋顺着气,也道:“可不是!不过你放心,殊儿问过了之后心里自然也就有数了,自然不会再由着她污蔑你。”
谢殊自然不会任由着蓉娘乱污蔑人,但昨日谢殊没问出来什么,自然不会就此打消疑心,肯定会派人再去查。
不过作为原著中多次帮着原身胡作非为的“刁奴”,戚秋对郑朝的办事能力还是放心的。
不等谢殊查出什么,想来她计划的事就要有动静了……
说话间,大夫来了。为戚秋诊了脉开了药,谢夫人吩咐人拿了药方下去煎药。
用过了早膳,戚秋喝了药没多久就眼皮打架开始犯困。
谢夫人知道这是药劲上来了,便让戚秋回去歇着了。
一连睡了几个时辰,到了午时戚秋才被叫醒。
山峨和水泱打了水伺候戚秋洗漱,正梳头时只听外面脚步匆匆,随后丫鬟就掀了帘子来通报说是谢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
戚秋摆了摆手,让人进来。
孙嬷嬷进来后急匆匆地行完礼,开口第一句就是,“表小姐不好了,您快跟老奴去夫人院子里!”
戚秋神色一顿,让山峨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跟着一同去了谢夫人处。
谢夫人等在院子门口,一见戚秋便上前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快快快,不等了,我们出府。”
直到上了马车,谢夫人才解释道:“方才下人来报,说是戚宅着火了!我派了人去打探,却迟迟不见回来,索性我们自己去瞧瞧。”
“怎么会着火了?!”戚秋大惊。
谢夫人也直摇头,直道最近京城乱。
等马车快到戚府时才知为何打探的人迟迟未归,锦衣卫封锁了街道,正在一一排查可疑之人。
谢夫人掀开车帘,即使隔着些许距离也能瞧见戚府惨状。只见浓烟滚滚之下,戚府门头被烧了大半,连外墙都倒了半截,可见之前火势惊人。
百姓不敢凑到锦衣卫跟前,只好隔着老远看热闹,一路走过来听到不少百姓的议论。
“幸好这火虽然大,但宅子里没住人,不然这么大的火逃都不知道往哪逃。”
“谁说不是,也幸亏有人撞见,在火起来的时候正好领来了衙役救火,不然火势被风一吹蔓延到别家可就糟糕了。”
“这……这……”水泱看着被烧的塌了半边门房的戚宅,急的拉住了戚秋的衣袖,“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戚秋回握上水泱颤抖的手,紧了紧,面色却是惨白。双唇抖了抖,看着谢夫人像是急的说不出来话。
“别急,我们先去瞧瞧。”谢夫人赶紧安慰道。
锦衣卫封锁了街口,好在一看是谢家的马车通报过后还是给让了路。
走近了瞧,戚宅更是惨不忍睹,门头上挂的匾额都快被烧没了,一角落空,在上头摇摇欲坠。
谢殊就站在被烧毁的匾额下头,衣摆沾染上了污渍,脏了一圈。
他身侧还站了一个人,躬身正在回话。
谢夫人一下马车就赶紧喊了谢殊过来,回话的人也跟着走了过来,走进了才发现是个熟面孔。
水泱错愕出声:“郑朝?”
郑朝抬起头,对着戚秋弯腰唤了一声,“小姐。”
戚秋红着眼眶上前,“郑朝,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府上怎么会着火呢!”
不等郑朝开口说话,谢殊道:“戚小姐别急,府上是被人恶意纵火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安慰人,谢夫人嘴角一抽。
戚秋一听,果然更急了。脸色又白了一分,急喘两下后上前两步慌道:“怎么会这样!是何人?为何要在戚宅纵火!”
“歹人纵火时被你府上的小厮看到了,如今锦衣卫拿了画像封锁了街道,想必歹人很快就会抓到了。”谢殊顿了顿,“只是……歹人在戚府上下撒了药酒,虽然发现得早,但火势起的猛,戚宅暂时怕是不能住人了。”
戚秋闻言惨白着脸,身子一晃,幸好有水泱眼疾手快扶住了戚秋,这才没让她跌倒在地。
山峨道:“这可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没了地方住?”
谢夫人一听,自然开口说道:“怎么就没地方住了?”
第10章 任务完成
谢府秋浓院正屋里,戚秋面色苍白,背靠着软枕坐在床榻上正低声啜泣。
谢夫人在一旁温声安慰着:“快别哭了,仔细着伤眼睛。你放心,有谢家和你表哥在,此事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以后你就只管住在谢府里头,你父母那边我亲自写信去说,你就别操心了。”
戚秋红着眼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哽咽道:“秋儿给姨母和表哥添麻烦了,说来脸红,这才进京没几日,就闹了这么许多麻烦事出来。”
“有什么麻烦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况且这本也是你表哥该办的差事,只管让他忙活去。”谢夫人说道。
因着戚宅着火的事,谢夫人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戚秋适时地慢慢收敛了难过,好让谢夫人能回去歇息。
水泱代替戚秋去送谢夫人,回来时见戚秋静静地坐在床上,目光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想着戚秋还是因为戚宅被烧的事伤心,水泱便移到桌案边想要倒杯茶给戚秋,一边安慰道:“小姐别担心,有夫人的情面在谢夫人不会不管我们的。若是小姐实在不放心,不如写封信告知老爷夫人求他们拿主意。”
说着,水泱倒好了茶,抬头准备递给戚秋。
却见戚秋不知何时掀了被子坐在床边,双脚踩着地,脸上的泪痕早已消失不见。
日头从明亮的窗纸上穿过来照在戚秋脸上,连头发丝都撒上一层金光。
戚秋抬起左手挡在额前,懒洋洋地眯着眼,哪里还见刚才那副可怜垂泪的委屈模样。
水泱顿时一愣。
见水泱望过来,戚秋弯起圆圆的杏眸一笑,冲她眨了眨眼后轻声说道:“去将郑朝叫来。”
刑部地牢里阴湿潮暗,常年不见阳光,地上略有坑洼处还有着积水,一脚踩上去,衣摆便染上一片红。
此时正值午后困倦之时,地牢外墙的藤蔓顺着墙壁向上攀爬,遮住了地牢里唯一一道天窗。
地牢里面静悄悄的,几个狱卒围着一块方桌坐下,手撑着脸打盹。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地牢的安静,地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冷着脸一涌而进,手里还提着几个被五花大绑起来头上套着麻袋的壮汉。
打盹的狱卒猛地惊醒,一见这阵仗赶紧上前。
谢殊走在最后面,素靴一脚踩在坑洼里,还不忘顺手关上地牢的大门,“收拾几间牢房出来。”
顿了顿,谢殊扯了下嘴角笑道:“有新客人要招待了。”
狱卒一听,顿时不寒而栗,都不敢抬头去看谢殊的神色,忙灰溜溜地招呼同伴去收拾牢房。
那几个壮汉被锦衣卫粗暴地扔进了刚收拾好的牢房里,在地上使劲地蛄蛹挣扎着,嘴里止不住地发出闷哼。
一名锦衣卫上前,将几人头上的麻袋取了下来。
只见这几个壮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里被塞了布团。一看到身前站的锦衣卫瞬间惊恐地瞪大眼睛,身子抖着,拼命往后移。
狱卒偷瞄着,心道这几个人被押进来时一定没少挨打,就是不知是犯了什么错。
锦衣卫虽雷霆办案,但除审讯时还鲜有动手殴打犯人的时候,想来这几个人犯的事还不小。
谢殊走了进来,这牢房门设的矮,他进来时还需微微弯腰。
几名锦衣卫在他的示意下上前,按住抖着身子往里缩的犯人,开始搜身。
火折子,引火石,几张近几日购买药酒的单子……从这几人身上都搜出了纵火之物。
狱卒心里有了数。
“大人,您看。”镇抚使将搜出来的东西递到谢殊跟前。
“拿着这几人的画像去问问这几张单子上的店家,他们买的数量多,又是近几日的事,店家应该还有印象。”谢殊道。
锦衣卫及时封锁了附近几条街道,拿着根据郑朝描述画出来的画像四处巡查,最终在隔壁街道一间没人住的老宅子里抓到了这几个歹人。
不仅如此,因这处老宅子许久没有住人,被这几个歹人鸠占鹊巢,当作了自己的家。
锦衣卫闯进来的时候,不需仔细搜查就找到了摆在地窖里的几十桶酒水和大量装着黑油的坛子。
数量之多,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搜罗齐的,怕是预谋已久。
这几人在戚宅纵火时,府上的小厮回府拿东西时正好撞见,知道自己不是这几人的对手便赶紧纵马去往衙门求救。
来回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偌大的戚宅便被烧塌了半边,可见是因为府上被洒满了药酒引火。
镇抚使曹屯光是想想就觉得后怕,这么多引火的酒油,可以烧毁京城十几处宅子了。
花灯佳节在即,京城若是一连发生几起纵火事件,岂不是要大乱。
到时候陛下震怒怪罪下来,恐怕不少人都要因此被责罚,被摘了乌纱帽回家种田怕都是陛下开恩。
幸好是戚府小厮正好撞见,看到了歹人模样,不然这些人放了火就跑,见势不妙再溜出京城,他们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才能抓到他们。
越想越看眼前这伙贼人可恶,曹屯手握紧,顿时觉得他们反抗时他下手还是轻了。
正想着,地牢的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锦衣卫千户傅吉快步走了进来,到谢殊跟前站定,双手抱拳禀报道:“大人,景悦客栈着火一事,属下调查出了一些新东西,还请您过目。”
景悦客栈就是蓉娘经营的客栈。
傅吉递给谢殊一张证词,“属下排查景悦客栈周边时,一家农户说那几日夜里总是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在周边晃悠打转,着火前一日夜里那男子手上还提着一桶东西,不知是何物。”
“农户说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看到那人身上穿的衣袍背上绣了一块好似玉佩的花纹,很大。因很少见过这样的花纹,那农户的妻子便多看了两眼,所以记得很清楚,属下便让她将花纹画了下来。”
谢殊将供词翻面,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个花纹,果然很像是一枚玉佩。
站在一旁的曹屯也顺势看了过来,一见这花纹顿时目光一凝,眼皮一跳惊道:“这……这不是跟……”
曹屯指向缩在牢房角落里的这几个壮汉。
那处老房子里除了放置大量的酒油还有一些包裹和换洗的衣物,其中有几件衣袍上就绣有与这酷似的花纹,他当时没在意匆匆翻过之后就放下了。
曹屯赶紧吩咐人将衣袍和包裹拿进来,抖开袍子背面一看,果然是一般无二!
“这……”没料到贼人已经被抓到了,傅吉也傻了眼。
“属下这就提审这伙人。”几日的忙活眼看有了眉目,傻眼过后,曹屯和傅吉激动道。
谢殊眸子低垂紧紧盯着衣袍背面的花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领了命,曹屯和傅吉去往牢房亲自提审犯人。
曹屯松了一口气道:“此事终于有了眉目,也不枉兄弟们辛苦这几日。”
傅吉附和,“是啊,这几日我都不敢合眼。”
顿了顿,傅吉撇嘴小声道:“就在我来时还听到客栈掌柜的在上头攀咬大人的表妹,简直是满口胡言。若是真按她的供词去查,恐怕查到猴年马月也查不出来什么。”
曹屯冷哼,“她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前两日就连秦丞相都攀咬进来了,跟疯了一样。”
俩人说着拐进了牢房里,这一审就是三个时辰。
这几个壮汉看着块头大骨头却软,吐了不少东西出来。
曹屯和傅吉越听眼皮跳得越厉害,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疑不定。不敢犹豫,两人忙拿上了供词去找谢殊。
外头,已是落日黄昏。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朝霞之下,一枝秋色探出头,在微风中轻颤。
周遭好似一片祥和。
正屋里,戚秋打发走了屋子里的下人,又让山峨和水泱守着门,这才抬眸对郑朝说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既要跟我里应外合,又要帮着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