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咬牙,“殊儿这次生辰我不仅要办,还要大办,谁要是敢在宴会上跟我生事,我绝对饶不了她!”
王嬷嬷连忙说,“夫人放心,我明儿就让下人都打起精神来,准把公子的生辰宴办得热热闹闹的,让李家那个眼红。”
谢夫人这才敛了神色,站起身来。
可熄了灯,躺在床上,谢夫人回想起前尘往事,依旧是辗转反侧。
翌日一早,天还没大亮,谢夫人就早早地起了身。
梳妆过后,谢夫人没等戚秋和谢殊来问安,就去了淮阳侯府。
这一去,就是半天。
再回来的时候,淮阳侯老夫人也跟着回来了。谢夫人的眼眶红着,像是光哭过的样子。
戚秋见状,便没有多留,请过安之后就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山峨好奇地问,“谢夫人怎么把老夫人也给请过来了,可是府上出什么事了吗?”
戚秋叹了口气,“还能出什么大事,无非是生辰宴罢了。”
水泱疑惑,“生辰宴即使再隆重,也值得把老夫人请过来坐镇吗?”
戚秋低下头,没再说话。
生辰宴不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可从襄阳回来的李氏却让谢夫人不得不紧张。
若不是这李氏,谢夫人也不会如此忧心这场生辰宴,更不会因为原身在宴会上闹出丑事而一度冷落原身数月。
这一桩事,不过是一环扣一环罢了。
*
正屋里,谢夫人垂首一言不发。
淮阳侯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何苦这样,那李氏当年就是再厉害现如今李家落魄,她也张狂不起来了,你何需顾及她?”
谢夫人抬起头,说起伤心事来满脸泪痕,“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李氏当年的猖狂样子,若不是当时我已经怀上殊儿了,现如今我还不知在那个尼姑庵里呆着。当年可是先帝指的婚,她也敢这般作践我。”
淮阳侯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拿拐杖杵着地,“当年李家得势,又与关家是连襟,背后有人撑腰,她自是无所顾忌。可如今不一样,李家已经不成气候,关家更是被抄了家,你怕她作甚!”
谢夫人垂首默默地擦着脸上的泪痕,没有再说话。
淮阳侯老夫人瞧着,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罢了,知道你怕她,这几日我替你看着就是。”
谢夫人心中顿时一喜,坐起身子,这才收了泪珠子。
冬日冰天雪地的人哪也去不了,整日只能缩在屋子里,日子倒也过的慢悠悠的。
这几日有淮阳侯老夫人坐镇,府上的下人都不敢造次,守着规矩行事,一点疏忽都不敢有,便是山峨和水泱这几日也格外安生。
只是临近生辰宴这日,府上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下人来通传的时候,戚秋正坐在谢夫人院子里,听淮阳侯老夫人说话。
谢夫人本还笑着,一听下人的通传却是脸色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李家?李家哪个?”谢夫人皱眉问。
下人战战兢兢,“刚回京那位,李大人的三妹妹,李……”
不等下人说完,谢夫人就霍然起身,冷了脸色。
下人一见这阵仗,哪里还敢说话,顿时缩了脖子。
淮阳侯老夫人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下人把人迎进来,“早晚有这一天,你急什么?”
一把拉着谢夫人坐下,淮阳侯老夫人咳了一声后说:“我今日就在这给你撑着腰,且看看她如今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话罢,下人就退了出去。
片刻后,两道身影就掀开帘子进来。
为首那个女子瞧着与谢夫人年纪相仿,一身紫色的袄裙穿在身上,云鬓高挽,虽是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在。
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一身素白衣,头上只斜插了一只翡翠玉簪,却难掩其绝美姿色。
两人齐齐走过来,为首那个女子见到谢夫人便笑了,“谢夫人,我们真是许久未见了。”
而身后的女子则是规矩地福下身子,盈盈说道:“给谢夫人请安,给老夫人请安。”
说话间,女子抬眸,露出半分侧颜,眉心那颗痣如此醒目。
别说是老夫人和谢夫人了,就是戚秋也大吃一惊,震惊地看着眼前人。
……这个女子,她见过。
在蓉娘的回忆片段里。
是跟在蓉娘身后,叫蓉娘堂姐的那个小女孩。
虽然一个是孩童模样,一个已经出落大方,可这没怎么改变的眉眼和眉心的这颗痣,戚秋是不会认错的。
这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戚秋心里不免咯噔一声。
正想着,就见老夫人也站起了神,吃惊地看向底下的女子,“冬颖?”
关冬颖抬起眸子,浅浅一笑,“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人还记得我?”
淮阳侯老夫人没再说话,惊疑不定地看着关冬颖,眉头紧蹙。
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就好似结了冰一样,又冷又硬。
片刻之后,终是李氏上前笑道:“冬颖你养在老夫人膝下两年,老夫人当年那么心疼你,又怎么会不记得你。”
第47章 又来一个 年前一别,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寒冬腊月的节气,外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正屋里头,炉火烧得正旺,摆放在中央的四角掐丝金珐琅熏炉在缓缓吐着清冽的香气。
本该是慵倦的午后,此时屋内的气氛却是冰冷的静谧。
李氏说完话,屋子里谁也没再吭声。
当年淮阳侯府和李家还没有闹翻,与关家关系也不错,关冬颖作为关家旁系嫡女也曾在老夫人跟前养过两年。
与蓉娘这个曾被关家送往庄子养了数年不曾露过面的庶女不同,关冬颖身为嫡女自小就活跃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所以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谢夫人等人不认得蓉娘,却能一眼认出她来。
眼见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没有人接话,李氏便自顾自的说道:“想当年,我们几家交好,冬颖可也是我和谢夫人一同看着长大的。前几年陛下大赦,冬颖也在大赦人员的名单当中,千里迢迢跑来襄阳投奔我来了。”
闻言,谢夫人似是意识到李氏想要说什么,脸色当即掩饰不住的难看了起来。
淮阳侯老夫人咳了两声,打断说:“这些陈年往事,如今说起来不免伤心,还是莫要再提了。”
谢夫人也冷冷道:“王嬷嬷,给两位奉茶。”
见状,李氏倒也真的没再继续说下去。
笑着和关冬颖坐了下来后,李氏品着热茶,却是将视线放在了戚秋身上。
朝戚秋微微一笑后,李氏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是?我瞧着眼熟,可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不等戚秋站起来自报家门,淮阳侯老夫人便道:“这是单瑶的独女。”
戚秋福身,“戚家戚秋,给夫人请安。”
李氏眸子一闪,随即笑道:“原来是单瑶的女儿,我说怎么看着如此眼熟。你长的很像你母亲。”
戚秋垂下眸子,没有再接话。
倒是李氏继续说着:“你既在这里,可是举家也搬回京城了?算算日子,我和你母亲也许多年未曾见过了,改日一定要登门拜访才是。”
戚秋摇了摇头,“家父家母仍在江陵,此番是我一人上京。”
李氏眉梢微挑,“独自上京,那你可是一人住在戚宅里?”
不等戚秋回话,谢夫人就撂下手里的茶盏说道:“她住在谢府,和我作伴。”
闻言,李氏顿时就笑开了,“原来如此,这不就是巧了。”
指着关冬颖,李氏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此番回京实在仓促,老宅也没修整好,我自己一个人将就一下也就罢,怎么好让冬颖跟着我一起吃苦……”
李氏一笑,“你看不如这段时间也先让冬颖暂居在谢府,其他的倒也罢,主要是还能跟秋儿做个伴,两姐妹说说笑笑岂不正好。”
一听这话,谢夫人的脸色铁青,便是淮阳侯老夫人也冷了脸色,什么话也没说。
见这两人都不说话,李氏又转头看向戚秋,笑意盈盈,“秋儿,你说呢?你一个人住在谢府也没个人年龄相仿的姐妹说话,定是无趣。今后有你冬颖姐姐陪着,你俩年岁差的不多,日日说个体己话,两姐妹在一起以后互相也有个扶持。”
这话落,谢夫人便再也听不下去,坐不住了。
站起身,谢夫人按住桌子沉着脸道:“够了!”
因起身的急,桌子上的茶盏都被震倒了去,茶水洒了一地。
瞧着谢夫人沉不住气的样子,淮阳侯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李氏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得意,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故作惊讶地看着谢夫人没有再说话。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僵持当中。
下人们埋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戚秋自然知道谢夫人为何如此生气。
当年,她和谢侯爷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有先帝下旨赐婚,风光无限,谁人不羡慕。
可是谢老夫人却不满意。
虽也是侯府,但当年淮阳侯府已经落魄多年,府上几乎无人在朝中当官,仅靠老侯爷撑着两分侯府体面。
那时的谢家虽算不上鼎盛,却也称得上尊贵二字,淮阳侯府这样有名无实的侯府着实不和老夫人的意。
就在这时,李家又递来了橄榄枝。
当时先皇病危,大皇子一家独大,李家趁势攀上大皇子这根高枝大权在握,显赫一时,便是谢家也要暂避锋芒。
而更重要的是,李家还是谢老夫人的娘家。
于是,明知李家三小姐李氏心悦谢侯爷多年,谢老夫人还是在谢侯爷和谢夫人成婚不久后将李氏接进谢府,想要让她和谢侯爷私下培养一下感情,对外还美名其曰是给谢夫人做个伴。
谢夫人和李氏自小一起长大,本关系也算不错,得知李氏要来府上居住,也曾悉心款待,哪曾想人家是别有居心。
好在谢侯爷对李氏没什么情意,这才没有让她得逞。
不过之后谢老夫人在李氏的调拨下越发看谢夫人不合眼,处处刁难谢夫人,幸好谢夫人后来有了身孕,看在子嗣的面子上,谢老夫人这才收敛了一些。
只是李氏哪肯罢休。
仗着李家得势,李氏行事起来更无顾忌。
无奈之下,谢侯爷只好等谢夫人生下孩子后自请往外调任,带着谢夫人和孩子离开了京城。
几年过去,大皇子谋逆被捉,身边的世家更是接连被废。
关家首当其冲,李家也难逃此劫。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李氏就被嫁去了襄阳王家,离开了京城,此事也才算落下帷幕。
而如今李氏借着关冬颖说这些话,分明就是在故意戳谢夫人的心窝,谢夫人岂能坐得住。
屋子里暗波涌动,过了片刻,李氏笑着开口,“这好端端的说着话,谢夫人怎么动怒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眼见谢夫人脸色铁青,李氏本想再添一把火,就听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戚秋温婉一笑,“多谢李夫人好意,只是我是家中独女,自幼一个人惯了,如今又有姨母陪着,并不觉得无聊,也不敢劳烦关小姐来作陪。”
李氏没想到戚秋会突然接话,顿了顿,身子转过来,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就算你独惯了也要替你冬颖姐姐想想,为她寻个去处。”
戚秋低头,故作难为情,“原来李夫人是在替关小姐寻去处,方才听夫人的话,我还真以为是夫人要给我寻个作伴的姐妹,是我会错了意。”
李氏脸色一僵。
倒是上头坐着的淮阳侯老夫人悠悠说道:“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旁人说什么都信。”
李氏放下手里的茶盏,没有说话。
戚秋知道,自己的这几句话定是得罪了小心眼的李氏,可这话她不得不说。
因为,她也不想让关冬颖住进来。
在原著里,蓉娘现下依旧活蹦乱跳,年底回京的只有李氏,今日来的也只有李氏自己一个人,从始至终不见关冬颖的身影。
而如今蓉娘入狱,关冬颖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要住进谢府,这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
说不定……
戚秋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说不定便是关冬颖知道了什么,此番就是冲她来的。
眼下正是她提高谢夫人好感度的时候,若是此时放关冬颖进府来搅天搅地的坏事,岂不是阴沟里翻了船。
见李氏吃瘪,谢夫人的脸色虽然还是冷硬,却也缓缓坐了下来。
一旁沉默许久的关冬颖却是突然惶恐地抬起头,“姨母是见我无处可去,一时心切这才唐突了。其实我流放这些年,在哪都能住,几位长辈莫要因为我而起了不愉快,那便真是冬颖的不是了。”
长辈的恩怨跟小辈无关,虽然关冬颖是跟着李氏一道来的,但谢夫人和淮阳侯老夫人身为长辈也断然没有无缘无故为难她的道理。
缓了神色,谢夫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到底还是给了她面子。
李氏却是不罢休,“冬颖,今时不同往日,你还不明白吗?谢府如今尊贵,哪里还会认你我这些落魄的亲朋旧友。”
戚秋知道,李氏这是存了心思要让关冬颖住进谢府,却又不愿意向谢夫人低头。
这话一看便是故意说的。
淮阳侯老夫人眯起眼,手中的茶盏冒着徐徐热气。
不等她说话,守在门外的下人却是突然跑进来通传,“夫人,公子回来了。”
谢夫人一愣,“不是说今日不回来用晚膳了?”
下人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清楚。”
李氏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微微侧身和关冬颖对视一眼,两人都齐齐地勾了勾唇。
这一幕正好叫戚秋看个正着。
戚秋顿时心中一紧,心道这两人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只听李氏笑道:“殊儿回来了?我当年离京的时候他才几岁大,许久未见,我怕是走在街上都不认得。”
正说着,屋门的帘子被掀开,谢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是刚从锦衣卫府回来,谢殊手上还捧着官帽,身上的官服也没有换下来,身后的雪景和艳红的飞鱼服衬得他脸色更加淡漠。
他刚跨了门槛走进来,就见关冬颖站了起来。
咬着唇,关冬颖蹙着眉,满目忧伤地看着谢殊缓缓说道:“谢公子,年前一别,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第48章 你是 倒是异口同声
戚秋在心里哦豁了一声。
只见关冬颖盈盈上前两步,幽怨地看着谢殊,“春分那日,公子救了我,却连姓名都不肯留下。这数月过去,我几经打听,百般挂念,只怕公子是早就忘了我吧?”
又是英雄救美。
戚秋默默地扫了谢殊一眼,无言以对,心道这还真是一点创新都没有。
老套剧情一次又一次的上演,看都看累了。
不过映春那个顶多算是个自我臆想,就是不知道关冬颖口中的英雄救美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戚秋暗暗想着,又抬头看向关冬颖。
只见关冬颖咬着下唇缓缓说道:“这数月以来,我、我一直记挂着公子,时刻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公子报恩,可……”
关冬颖红着脸低头搅着手里的帕子,扭捏着可了半天,却也没可出下一句。
李氏见状趁势走上前来,故作一脸惊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冬颖,你和殊儿以往可曾见过吗?”
关冬颖脸上一抹绯红,低着头,声如蚊蝇,“年前遇到劫匪的时候,谢公子曾救过我,我、我甚是感激。”
李氏故意扫了一眼上头坐着的谢夫人后捂嘴笑了起来,幽幽说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你和殊儿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不顾屋内凝固的气氛,李氏还在喋喋不休,“这般好的缘分,可真是难得,今日你们再度重逢,可要好好……”
可要好好什么?
谢夫人听得咬牙切齿,再也坐不住了。
刚欲发作,却扫见一旁的谢殊一直紧皱着眉头,颇为不解地看着羞红了脸的关冬颖。
谢夫人张了张口,又是一顿。
等李氏说的口干舌燥,停口喘息的时候,谢殊也终于得了空隙能插上一句话。
看着关冬颖,谢殊疑惑道:“你是?”
垂着眸,娇媚羞怯的关冬颖:“……”
在一旁,滔滔不绝的李氏:“……”
两人傻了眼。
屋子里也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
谁也没想到谢殊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戚秋沉默着,有点想笑。
顿了好半天,关冬颖才终于回过神一般,委屈地看着谢殊,“谢公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谢殊也很费解。
揉着眉心,谢殊无奈道:“我确实不记得你了。”
关冬颖的眼眸中顿时盛满了泪水,“今年开春我去投奔舅母,途中经过柳城县的时候被当地的地痞拦住,是你蒙面救了我,你怎么可以都忘记了。”
谢殊表情有一丝松动。
关冬颖见状松了口气,继续委屈地诉道:“当时你穿了一件陛下御赐的飞鱼服,腰间佩戴着绣春刀,脸上虽然戴着虎头面具,可放眼放去除了你,谁还够资格穿这身飞鱼服。”
“还有王爷。”谢殊淡淡说道。
关冬颖:“?”
谢殊说:“当时救你的不是我,是王爷。”
关冬颖:“……”
关冬颖眉头紧蹙,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当时我和王爷去柳城县办差,因王爷身份不便泄露,便会在人多的地方带上虎头面具以作遮掩。”说到这会,谢殊也有些倦了,“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带虎头面具。”
魏安王身为执掌锦衣卫的人,飞鱼服自然穿得。
“怎么会……”关冬颖眸中续上泪水,瞧着仍是不愿相信的样子,“公子,你是因为谢夫人在此处,所以才不认我的对吗?”
关冬颖低头擦泪,“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你也是身不由己……”
这便是硬要将此事扯到谢殊头上了。
旁边的戚秋杏眸一眨,故作好奇地看着关冬颖,“关小姐,你也说当时救你的人带着虎头面具,并没有看清脸,怎么就一口认定是表哥救了你?”
锦衣卫特质的金铁虎头面具说是面具,其实和面罩差不多,把整个脑袋都框住,连根都头发丝都不往外露。
在这么严丝不漏的情况下,就能生生认准谢殊是恩公,实在奇怪。
关冬颖一顿,随即回道:“是附近的老伯伯告诉我的,锦衣卫的谢大人这几日经常在此处徘徊。我与老伯伯相识多日,老伯伯是不会骗我的。”
话落,戚秋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关小姐,老伯只说表哥经常在此处徘徊,并没有说是表哥救了你。况且怎么一个认识几天的老伯说话你信,表哥这个当事人说的你却又不信?”
戚秋这话一落,关冬颖就垂了泪,“戚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在骗人吗?我关家现在确实落魄,可你也不能这般欺辱我。”
李氏见势不妙,也赶紧上前,“戚小姐,冬颖怎么说也算你姐姐,你怎能如此欺人!”
眼见李氏和关冬颖将矛头指向了戚秋,屋子里的气氛又一下僵住了。
淮阳侯老夫人和谢夫人升起不悦。
两人刚要开口,就见戚秋眼里也涌出来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瞧着比关冬颖委屈多了。
戚秋微微哽咽,“关小姐和夫人何苦这样说我,我只是见关小姐报恩心切,这才想着赶紧帮关小姐找到恩公是谁。怎么我说恩公可能不是表哥,就变成了欺人了……”
戚秋这一落泪,谢夫人更是心疼不已,连忙对她招手。
戚秋走过去,坐在谢夫人身下,委屈地抬起小脸,上头满是泪痕,“姨母,我没有欺负关小姐的意思。”
谢夫人为她擦着泪,哄道:“姨母知道,不哭了。”
看着戚秋这幅做派,李氏气得瞪大眼睛。
可不等她开口,一旁的谢殊就淡淡道:“在柳城县我确实从未见过你,更不曾救过你,此事还是后来听王爷说起。你既然不信我说的话,我带你见王爷说清楚也未尝不可。”
这话一落,满堂皆静。
关冬颖和李氏都惊了一下。
咬着下唇,关冬颖怎么也想不明白谢殊为何为了这点小事,竟然敢惊动王爷。
魏安王府她们哪里敢去。
此事若真的闹到魏安王妃跟前,她们可就不好收场了。
可如今……
眼见众人都静静地看着她和李氏,等着她俩回话。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
屋子里安静下来,炭盆里的炉火烧得正旺。
站在中央嚷嚷半天的李氏,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瞧着颇有些难堪,却也不敢应声。
过了半晌,淮阳侯老夫人咳了两声终是开了口,“倩茹,身为你的长辈今日我且也说上两句。这么多年过去,李家就剩你们几个小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何苦还惦记着那些陈年往事,要与自己为难。”
李氏的本就难堪的脸色一下子更加难看起来。
淮阳侯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再折腾也无用。时过境迁就要学会认命,旁的不说,你身边还跟着小辈,怎么也不能带坏小的。”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李氏无端生事,带坏小辈。
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被这般说,李氏脸皮子一下爆红,气的浑身直哆嗦。
可还不等她甩袖就走,一旁的关冬颖却是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怒火一顿,喘着粗气,却愣是又将火给压了下来。
咬了咬牙,李氏一把跪了下来,“是,晚辈自知自己脾性不好,也不敢带坏小辈,所以恳请老夫人和谢夫人将冬颖留在谢府。”
淮阳侯老夫人没想到李氏竟是生生吞下了怒火,还舍了脸面不要就为了留下关冬颖。
顿了顿,淮阳侯老夫人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关冬颖咬着唇,流着泪,也跟着跪了下来。
两个小辈跪在自己面前,饶是淮阳侯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氏垂下的长睫掩住眸中的怨恨,继续说道:“您身为长辈,就是不念在李家,也请您念在关老太傅的面子上,给冬颖一个去处。”
关冬颖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跟着就磕了个头,“还请老夫人和谢夫人可怜。”
顿了片刻,老夫人开口淡淡道:“如今谢府事多,冬颖留在谢府不合适。”
关冬颖的哽咽声顿时大了起来。
李氏不依不饶,“如何不合适?谢府这么大,戚家的能住进来,便容不下一个冬颖吗?”
这话说的便有些不客气了。
淮阳侯老夫人沉下脸。
李氏愤愤道:“当年我们三家交好,冬颖尚养在老夫人跟前过,如今却连伸把手帮一下都不愿意,也不知是我行事不端得罪了老夫人和谢夫人,还是您两位见我两家落魄不愿意再结交!”
李氏是算准了谢夫人不会拿当年的往事来说。
这番话一出,谢夫人若是不点头答应怕是明日谢府就会被扣上一个踩低捧高,不念旧情的名声,被人私下指指点点的议论。
谢夫人心头一哽,气得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正想着,戚秋和谢殊却是同时开了口。
戚秋:“倒是奇怪,夫人既然如此疼爱关小姐,不惜跪在姨母跟前求人,为何不来时就为关小姐找好去处?”
谢殊:“那就去南栈吧。”
倒是异口同声。
两人说完齐齐一顿,看向对方。
第49章 夕阳 表哥,你的妹妹好多
南栈是备选宫人居住的地方。
宫里每五年会从民间挑选一批宫人进宫,凡是报名成功,第一轮挑选又被留下来的女子,就会被安排到南栈里头去,等待后面的几轮挑选。
戚秋看了谢殊一眼,心道这是想到一块去了。
可底下的李氏和关冬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李氏怒道:“南栈?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