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上一章:与富江交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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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正文面容肃冷,“他已故的妻子便是你的姐姐,你还要本官提醒你,你与他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
柯嗣听见卢正文此言,果然神色有一瞬僵硬,他蓦地抬眼,仔细观察着卢正文的神情,似乎仍然很是怀疑,“前夜在我出面之前,我已让人递了消息给他,让他离开。”
“柯嗣,你别忘了是谁带殿下与徐家两兄弟入彩戏园的,你会想不到他们能顺利进入彩戏园,未必不是你姐夫秦越的故意相帮。”
徐允嘉面上没什么表情,冷冷地陈述事实。
柯嗣忽然沉默下来,这审讯厅内几盆火烧得正旺,在架子上迸溅出火星子来。
半晌后,他才开口:“他都说了?”
“说什么?”
谢缈将茶碗放到一旁,“说他背后的人是右都御史李适成?”
“他果然说了。”
柯嗣仿佛到这一刻一双眼睛才彻底暗淡下去,面如死灰。
“看来你和你的主子留着秦越这个李适成的眼线,便为的是在今日彩戏园地下之事败露时,有个替罪的人。”
面色苍白,神情恹恹的少年被丹玉扶着站起身来,迈着轻缓的步履走到他的面前,一双沉冷的眼眸打量他片刻,嗤笑了一声。
“太子因何不信?”
柯嗣紧盯着眼前这少年,“我姐夫既已下狱,想来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也已被太子殿下的人所掌控,殿下既已查到这一层,为什么还是不肯信?”
“真是李适成?”
谢缈轻睨他。
“确是李适成。”
柯嗣闭了闭眼,咬牙道。
可是下一瞬,只听长剑自剑鞘抽出的铮然声响,剑锋毫无预兆地刺穿柯嗣的肩臂,鲜血迸溅出来,柯嗣经受不住,目眦欲裂,高声惨叫。
“是吗?”
少年握着剑柄微转手腕,任由剑刃碾碎他伤口之间的血肉。
柯嗣痛得厉害,一双眼睛已经憋红,他剧烈地喘息着,明明是被绑在木架子上动弹不得的,但他另一只手中却偷偷攥着一颗钢珠。
丹玉反应极快,上前用剑刃抵开那颗被柯嗣借由内力弹出的钢珠,又朝他胸口打了一掌。
柯嗣吐了血,却不知为何,再度迎上面前那少年一双寡冷的眼瞳时,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逐渐放大。
他满嘴都是血,一双阴鸷的眼却紧盯着谢缈:“殿下,此人最好是李适成。”
“您不该再往下查了,否则,您是会后悔的……”
他的笑容恶劣,意味深长:
“再往下,也许就是您的舅舅了。”
第61章
九璋殿内。
“卢正文递上来的折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延光帝谢敏朝端坐在御案后,打量着站在殿中的少年,“但朕看你似乎还有疑虑?”
“依父皇之见,彩戏园背后之人是李适成吗?”谢缈站在下首处,神情平淡。
“种种铁证,皆指向他。”
谢敏朝眼底带有几分浅淡的笑意,却并不说是与不是,只是拿了手边的奏折朝他展示。
谢缈却只平静地盯着坐在龙椅上的谢敏朝片刻,他忽而扯了扯血色极淡的唇,“儿臣……亦无异议。”
眼睫微垂,半遮了他那双犹如深潭般的漆黑眼瞳。
待谢缈转身朝九璋殿外走去时,谢敏朝端起太监总管刘松递来的茶碗,于氤氲的热雾间,他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静默地瞧着那少年的背影。
他面上再不剩多少笑意。
紫棠色的衣袂拂过门槛,谢缈走下白玉阶,徐允嘉与丹玉二人便迎上去,齐声唤:“殿下。”
“我娘子呢?”谢缈开口。
“太子妃已经在皎龙门了,就等着太子您过去。”徐允嘉恭敬地答。
谢缈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
丹玉犹豫了片刻,小心地看了一眼谢缈的侧脸,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臣觉得那柯嗣只不过是狗急跳墙,知道自己要死了,临了便逮谁咬谁,他提及裴太傅,应该是想乱您心神,想要您与太傅之间就此生出嫌隙。”
“卢正文没有将柯嗣最后的那句话上报,便也是基于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都无法证明此事与裴太傅之间有任何关联,殿下,臣也以为那是柯嗣故意为之。”徐允嘉接话道。
“这些都不重要。”
谢缈那一张面庞上并看不出多少异样,也许是思及方才在九璋殿中谢敏朝的神情举止,“重要的是我父皇怎么想。”
谢敏朝要谢缈彻查彩戏园,为的是要揪出李适成这个言官祸首,可谢缈并不会如他所愿,只查出一个李适成便罢。
柯嗣最后的一句话将太傅裴寄清拉下水,这究竟是彩戏园背后那个真正的主人为了阻止他查下去而故弄玄虚的手段,还是谢敏朝的警告?
为了替那个人收拾烂摊子,谢敏朝也算是用心良苦。
“你觉得舅舅真的会参与到彩戏园的事情里吗?”在出宫的马车上,戚寸心坐在谢缈的身侧,轻声问道。
“他不会。”
谢缈语气清淡。
裴寄清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谢缈更了解他。
他可以为了他眼中的家国耗空自己的大半生,也能忍下绥离战败后紧随其来的丧子之痛。
裴寄清该是最厌恶那些在失地未收,江山未固的境况下种种醉生梦死的行径的,彩戏园里的那些勾当,他不会做,也不屑做。
“我也觉得舅舅不会。”
戚寸心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裴寄清会牵扯其中,但耳畔是马车行进的辘辘声响,她也不知为何,在透过帘子迎面袭来的清风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凛冽的寒意。
今日戚寸心要去玉贤楼见枯夏,而谢缈则要去裴府见裴寄清,他们二人皆身着常服,也并未大张旗鼓。
马车在玉贤楼前停下,谢缈将一枚金玉令塞入她手中,“侍卫府的人在暗中跟着你,若遇险,将这个交给徐允嘉。”
“我知道了。”戚寸心点点头。
谢缈轻瞥她的面庞,随即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髻,“去吧。”
但戚寸心还未起身,却听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公子,公子我是徐山岚!”
在外头的子意适时掀开车帘,戚寸心抬眼便瞧见了站在马车旁歪着头看过来的徐山岚。
他下巴上有些青黑的胡茬还没剃干净,一身衣裳也不大平整,同之前第一面见他时那副光鲜亮丽的公子哥的形象有些不大相符。
“徐世子,你有什么事吗?”
他出现在这儿戚寸心倒是不觉得稀奇,毕竟玉贤楼常是富家子弟光顾的地方。
“我这几日都在这儿守着,总算是等到公子和……”徐山岚的目光停在戚寸心的脸上,他措了措辞,“和夫人。”
因为他爹徐天吉早在二皇子婚宴上便见过了戚寸心,他也知道了戚寸心其实便是天山明月周靖丰的学生,当今太子殿下从北魏东陵带回来的太子妃。
“我是来感谢公子救命之恩的。”
徐山岚有些过分拘谨,他拱手行礼,“当日若非是公子与远之……不,是丹玉侍卫,我和我弟弟怕是也出不来。”
“徐山霁没告诉你吗?”谢缈盯着他。
“他说了,我知道是公子让他和我一块儿去彩戏园的,”徐山岚说着,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即便公子不给他递消息,我这个人为着好奇,也总是要找门路想办法进去看热闹的。”
也许是想起那夜彩戏园地下的种种,他的神情收敛许多,“但我没想到那底下原来都是那样的把戏。”
“听说你收养了罗大人的女儿?”戚寸心说道。
提及那个小女孩儿,徐山岚的脸色缓和许多,他点了点头,“罗大人是我爹的老部下,他为了这件事付出了他的性命,也付出了他妻子父母的性命,如今还剩个女儿,我想替他养着。”
此间春风已不再有早春时的寒凉,他忽然抬头去看那些在玉贤楼前进进出出,衣着鲜亮的男男女女,或也想起许多个日夜从这里走进去,又走出来的自己。
“我有件事想问公子。”
他忽然道。
“说。”谢缈颔首。
“彩戏园的主人,真的是李适成吗?”徐山岚迎上他的目光。
谢缈闻言,原本冷淡的眉眼间似乎添了点兴致,“你不相信?”
“我相信公子,公子不信,我就不信。”
徐山岚也许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再度朝谢缈与戚寸心恭谨地行了礼,又道一声告辞。
戚寸心看着他转身走入热闹的人群,又瞧见他买了一串糖葫芦拿在手里。
那也许是给那个罗家的小姑娘买的吧?
“他好像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戚寸心看着他的背影。
谢缈的一双眼睛里却并未有什么讶异之色,声音也仍是平淡的,“他不过是看清了当下的局势。”
“什么局势?”戚寸心问。
谢缈坐直身体,伸手将她的脸掰回来,“徐天吉当夜带兵到彩戏园来,在许多人的眼里,就是他们永宁侯府已经站到了我这边。”
“就是说,你父皇已经开始忌惮永宁侯了?”
戚寸心反应过来。
“娘子聪慧。”
谢缈松开她,“徐山岚若再不担起世子之责,永宁侯府就岌岌可危了。”
所以徐山岚方才那一番话,实则是在向谢缈表忠心。
谢敏朝当初还是齐王时,永宁侯徐天吉便与他有些嫌隙,此前两不相沾倒还好,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还是徐山岚惹出来的,他们永宁侯府如今唯有真正站到谢缈这一边来,或可保住侯府未来的尊荣。
戚寸心下了马车,看着谢缈的马车离开,才要转身走入玉贤楼,却见韩章拿了一串糖葫芦跑回来,恭敬地递到她眼前。
“我没要这个啊?”戚寸心一头雾水。
“殿下说您一直盯着徐世子的糖葫芦看,方才走前嘱咐臣给您买一串。”韩章的声音放得低了些。
“……?”
戚寸心接了过来,盯着色泽鲜红又好似琥珀般剔透的糖葫芦,她走上阶梯时便咬了一口。
正是午时用饭的时候,楼上楼下的客人很多,细听嘈杂声中,多是在谈论当朝右都御史李适成昨夜被下狱的事。
“听说那彩戏园地下荒唐着呢!满地金银是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些死囚被关在笼子里与恶兽相斗,大理寺的人在乱葬岗翻出了好多尸体……”
“可不是么……听说那原是北魏蛮夷喜欢的把戏,自彩戏园易主给一个北魏来的人之后,咱们这月童城也就多了这样的东西了,要说我,幸亏咱们当初没想到什么法子进去瞧瞧,那些玩意有什么好瞧的?”
“蛮夷茹毛饮血的,占了咱们大黎半壁江山,也没改这野蛮阴损的毛病!”
此间推杯换盏,人声鼎沸。
戚寸心只略微听了几句,便走上楼去。
屏风隔档出靠窗的雅座,青纱幔后便是一女子临桌而坐,透过纱幔也隐约能看到她卷曲的长发,一身西域女子的衣裙。
子意掀了纱幔,里头的年轻女子适时抬眼。
她竟没戴面纱。
于是这样一张熟悉的面庞撞入眼帘,戚寸心才往前走了两步,便一下呆住。
她满眼惊愕,失声唤道:“绿筠姐姐?”
桌前的女子穿着一身不同于南黎与北魏的衣裙,腰间金饰繁复惹眼,卷曲蓬松的长发,异域风情尽显,却偏偏拥有一张与当初在东陵晴光楼内的绿筠一模一样的脸。
“你说的是哪个筠?”
那女子却是笑意盈盈的,眉目间有种盛气凌人的美,与往日在晴光楼内,总是懒懒地靠在窗棂,朝下扔给她铜子儿的那个绿衫云鬓,美目凉薄的清冷美人在神韵上似乎又总有些不太一样。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戚寸心还记得,这是绿筠常执一把花鸟团扇,在窗畔轻拢慢捻的诗句。
那时她尚不知晓这句诗的意思,如今却至少懂得“筠”字为竹,而竹皮坚韧,高风亮节。
在晴光楼内,那便像是一种讽刺。
颜娘死后,晴光楼内的绿云脱了贱籍,恢复自由身便用回了她曾经的“筠”字,离开东陵的那个黄昏,戚寸心记得她的背影。
记得她是干干净净的。
“那就是了。”
女子朝她微微一笑,“她是我的双生妹妹。”
“双生妹妹?”
戚寸心惊奇地打量着这女子,怪不得她总觉得虽是同样一张脸,眉宇神韵却是大相径庭。
“我与绿筠幼年失散,我被人卖去西域,此后多年再难与她得见,我当初一定要走通西域与中原的这条商路,也是为了寻她。”
“待我总算找到些线索去东陵时,却不曾想,晴光楼没了,她也不知所踪,我此次提前来月童,就是想寻个机会见太子妃一面,我听闻她临走前最后见的人,是你。”
枯夏十分有礼,待戚寸心走过来坐下,便伸手替她斟酒。
“的确是我。”
戚寸心点了点头,“可绿筠姐姐走时,却并没有告诉我她要去哪儿。”
“太子妃可想仔细了?”
枯夏问道。
“嗯。”戚寸心应了一声。
枯夏闻言,也许是有些失望,那双眼睛半垂下去,片刻后,她面上再添笑容,“无论如何,我送出一颗冬绒珠替太子妃解围,涤神乡的程乡使也给了我丰厚的报酬。”
“不过,”
戚寸心想了想,又说,“我觉得她一定会回南黎。”
在晴光楼时,有一回戚寸心在后院洗衣服,回头便望见楼上的窗棂内,绿筠穿了一身南黎人的衣裙,站在铜镜旁细细地打量着自己,她嘴里哼的小调也是南黎的小调。
戚寸心曾是那样想要回到南黎的澧阳,她觉得自己不会错认绿筠的那颗归乡之心。
“她也许会回青溪。”
戚寸心想起那吴侬软语的调子。
“青溪”二字入耳,枯夏端酒杯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眼睛,“青溪的确是我与妹妹的家乡,此前我已经遣人去找了,没什么消息,但今日听太子妃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许该再去青溪一次。”
戚寸心还欲再说些什么,子茹却忽然走进来,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戚寸心面前,“姑娘,方才有个小孩儿来送东西给您,奴婢查过了,这东西没毒,但字条却很怪。”
戚寸心闻言,目光落在她递来的油纸包上。
那油纸已经半褪,里头是一个烧饼。
乍见其中皱巴巴的一个纸条,她眉心一跳,忙问子茹:“这纸条原来是不是折成了青蛙的形状?”
子茹应声,“是的。”
戚寸心站起身来,接过那纸条来一看,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生辰吉乐”。
“一定是小九。”她捧着纸条说道。
在东陵时,只有小九会在她生辰的前三天买一个奶酥烧饼,塞一个青蛙形状的纸条在油纸包里,再留下一句话。
可小九怎么会到南黎来?
戚寸心才想让子茹去请那个送东西的小孩来,可不经意地看到纸条折迭的背面还有字痕,她翻过来一看:
——“寸心,救我。”
第62章
谢缈在裴府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才见裴寄清拄着拐撩着衣袍迈上石阶来。
圆月窗仍映照庭内松枝,饲弄花草的仆人才朝裴寄清行了礼,便又拿起剪子修剪起枝叶。
“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裴寄清没在他身侧瞧见戚寸心,面上显然有几分失望。
他甫一走近,谢缈便嗅到他身上一丝若有似无的药油味,或因前几日雨下得频繁,这些天他行走常是要拄拐的。
“她去见枯夏了。”
谢缈端着茶碗吹开碗沿的热雾,抿了一口茶。
“你不问我,她也不来问我。”
裴寄清端起桌上的瓷碗,那是老管家才差人去街上买回来的鸡脆饼汤,他捏着汤匙喝了口汤,“寸心倒是愿意信我。”
“要不要来一碗?”他看向对面的少年。
“不用。”
谢缈言语简短。
“她如今仍是许多人的眼中钉,东宫侍卫府的人都跟着她没有?”裴寄清咬了一口鸡脆饼,说话间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
“您不也派了顾毓舒跟着,还问我做什么?”谢缈掀起眼帘,语气冷淡。
裴寄清闻言,笑得眼尾的褶皱痕迹更深,他拿了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既不是为彩戏园的事来问我的,那就是你父皇用我要挟你了?”
到底是在官场里浮沉了大半生的人,有许多事,他一猜就透。
“想不到你还是个好外甥,也会替我着想了?”裴寄清满眼含笑,故意说道。
“舅舅想多了。”
谢缈对上他的目光,“您不会不知道我父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知道,他到底还是惦记着你我将他架在火上烤,让他不得不早立你为太子的事,这回,他算是逮住机会了。”
裴寄清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少年的神情,“他如此袒护二皇子,你可是生气了?”
少年闻声,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似的。
他漂亮的眉眼微扬,可眼瞳却是冷的,轻声嗤笑,“舅舅,我早不是个只会要糖吃的孩童了。”
“也是。”
裴寄清重新拿起汤匙喝了口热腾腾的鸡汤,他眉眼舒展,“如今你哪还稀罕这些。”
少年不语,抿了口茶。
“依我看,彩戏园的事还没完,李适成以为自己安插个秦越进去做桩子便能抓住二皇子的把柄,却不想,他这是将自己送上去做替罪羊了,”裴寄清正了正神色,叹了口气,“你这二哥倒还真是深藏不露,你没回月童之前,便是吴氏和你大哥谢宜澄之间在明争暗斗,那时谢詹泽倒是什么事也不沾,常在外头访名山大川,寻道观修士,由着他母亲替他争抢。”
“如今你不但回来了,还做了太子,他有了危机感,那份儿野心自然就藏不住了,手段倒是比他母亲吴氏要高明得多,他啊,怕是才明白单单依靠你父皇的偏爱,是不能夺你这个太子的位子的。”
裴寄清将半个鸡脆饼吃完,才又说,“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赶紧查清那个从二皇子手中买下彩戏园的北魏人贺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是北魏那边的消息要送到月童来,还需要些时日。”
“那就等着吧。”
谢缈盯着风炉里烧得正旺的炭火,语气轻缓。
裴寄清低头又吃了口鸡脆饼,或是想起些什么,苍老的面容上又浮出些笑意,“三日后就是寸心的生辰,你可想好送她什么?”
再不是朝堂上的那点事,少年的神情似乎也有了些变化,他认真地想了想,说,“有很多。”
“我近些天腿脚不便,怕是她生辰当日我也不大能进宫去赴宴,她的生辰礼我也替她备着了,你一会儿回去便将东西都带上。”
裴寄清指了指一旁整整齐齐堆放着的数十个盒子,笑眯眯地说。
少年只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轻应一声。
春日的午后,阳光并不够炽盛,只是洋洋洒洒地穿插于庭内的枝叶间,随着枝叶摆动而投下零星的影子。
戚寸心匆匆赶来时,才至庭内,便透过圆月窗瞧见书房内相对而坐的裴寄清与谢缈两人。
“寸心?”
裴寄清最先瞧见她。
谢缈回头,正见她走上阶梯迈入门槛来,她也许是自进府门时便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所以她白皙的面颊透着微红,气息也没喘匀。
“跑这么急做什么?”
他朝她招手。
戚寸心乖乖地跑过去,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来,适时裴寄清递上来茶碗,她忙接来喝了好几口,才得空说了声:“谢谢舅舅。”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谢缈随手用锦帕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戚寸心忙放下茶碗,回头去唤了一声“子茹!”
子茹立即将那油纸包裹的奶酥烧饼以及那个字条一块儿递了上来。
谢缈只瞧了那烧饼一眼,便在戚寸心眼巴巴地目光注视下,双指捏起纸条展开来,轻睨上面的字迹,一面“生辰吉乐”,另一面却是“寸心,救我”。
“哪儿来的?”谢缈抬眼看她。
“我在茶楼见枯夏时,有个小孩儿将这烧饼和字条交给了子茹。”戚寸心指着他手中的字条,“这是小九写给我的,肯定是他!”
“小九是谁?”裴寄清从谢缈手中抽出那纸条来借着圆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眯起眼睛看了看。
“小九是我在东陵时的朋友,缈缈在东陵没有身份时,他还帮过我们的忙。”戚寸心对他解释道。
裴寄清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你又为何如此笃定这字条是他的?”
“去年我过生辰的前三日他送了我一个奶酥烧饼,然后将纸条迭成青蛙的样子,在里面写一句‘生辰吉乐’。”
因为她生辰当天刚好是在府里当值的时候,小九才会提前给她准备了生辰礼。
“之前我离开东陵去缇阳时,小九说他们一家要往北边靠近麟都的丰城去,可他如今怎么会在南黎?”
只因那一句“寸心救我”,戚寸心到现在心绪都仍然不宁静。
“他既能让人来送东西给你,又为何不露面?”谢缈拿起竹提勺,再替她添了一碗茶。
“我不知道,”戚寸心摇了摇头,“自我离开东陵后便与小九断了联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你可让徐允嘉他们去找过那送信之人?”谢缈问。
“找了,但那小孩儿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更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只是我听他描述,是个身量大约这么高的少年。”说着,戚寸心伸手比划起一个高度来,“我单听那小孩儿说的,的确很像小九。”
而裴寄清静看那纸条上的字迹片刻,“你如今是我南黎的太子妃,你的过往不应只有南黎的人探查过,想来北魏也没放过有关于你的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他抬眼看向面前这小姑娘,“若这字条是他的,他不来与你相见,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但若不是他的,那么便不能排除他也许已经受人所控,否则,旁人又如何能得知你们旧友之间的这些事?”
“寸心,此事不简单啊。”
裴寄清将字条放到桌上,表情肃正。
“缈缈,你是见过小九的,不如你画一幅他的画像,让徐大人他们拿出去找一找?”戚寸心十分担心小九的境况,她想了想,便忙去拽身侧少年紫棠色的衣袖。
她一双杏眼圆圆的,满是期盼,少年静默地看她片刻,侧过脸去,淡声应了。
于是裴寄清一人坐在风炉前便喝茶,一边笑眯眯地瞧着那对在书案后的小夫妻,小姑娘抓着衣袖认认真真地替身侧的紫衣少年磨墨,少年有点不大情愿,但还是一笔一划地在纸上细细勾描出另一人的轮廓。
“他这里,就是左边眼尾的下边还有颗痣,缈缈你给他点上。”戚寸心瞧见他挪笔的动作,便忙指着画像上眼睛说道。
但少年手中笔一顿,随即他一双冷淡清澈的眸子移向她的脸,“你连这个也记得清楚。”
他语气沉静,却莫名有点凉凉的。
“……我们是六年的好朋友,他才十五岁,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的,缈缈你要好好画,我弟弟就是你弟弟。”她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倒也不再说话了,兀自落笔,静默地勾描着他在东陵时也只见过几面的那个十五岁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