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香狠狠甩开了我,神情狂热地跑到一个水缸旁,跟变态似的朝里面一嗅。
“好香……”
她猛然一头探进去,像口渴至极的沙漠旅人一样不顾形象地大口喝起来。
我有些害怕了,回身再打开木门却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纪香完全不听我的,我也拉不住她,她只顾陷进去猛喝,这副神态令我也有些瘆得慌,情急之下我躲进了旁边一个木质箱里,透过木条的缝隙看向外界。
进来的是老人和管家。
老人看见纪香,严肃呵斥:“什么人!?快把她抓起来!”
纪香被管家大力地抓到一旁用绳子绑住。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大张着嘴猛烈呼吸,眼睛阖起睁不开,被水打湿整张脸,俨然一副快要溺死又沉迷的可怖模样。
她被绑住扔一边后就无人管,我紧张盯着纪香的背影,看她无事只是被磕碰晕了就松了口气。
“打开吧。”老人说。
管家将角落里的黑布掀开,赫然是两个骨瘦如柴邋里邋遢的男人,被关在此处整天不见天日。
“都十几年了……”老人叹了口气,“还不说吗?当时用的哪种动物的血肉?”
他们换了一条经商路后一直在走下坡路,自从妻子去世,他不断寻找着当年那股迷幻的酒香。
只是过滤之后,清澈的酒就不再再生,到最后只剩下这么几缸。
老人已经能够在这酒香里保持住理智,因为只要闻过当初浑浊酒的醇厚香味,这个清酒再香也是褪色的残次品。
可惜当初他们四人为了独占浑浊的酒大打出手,差点被发现,只得忙不迭将酒过滤成清酒洗脱嫌疑,从而失去了品尝的机会。
虽然过滤后的酒大卖之后,有段时间引发过警察的怀疑,原因仅仅是当时有几人失踪,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喝过这个酒,可是这个酒根本没有问题,你看他喝了就没事,肯定是他们运气不好或者有其他原因,毕竟买酒的人成千上百,就他们几个人失踪,最后当然不了了之。
这一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当初的两个男人,谁知道是在精神病院找到的。
这两人疯了这么久,老人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两个男人呆滞着张张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
老人:“哎……”
管家:“要不是上个月收养了少爷……也不必这么忧愁。”
老人:“我必须要找到当初他们倒的哪种动物的肉,东山再起。富江需要更多的钱,他上次又吵没钱花,明明都那么多了,哎,他这个孩子,就是娇纵。”
“富江”这个词语似乎让那两个被绑住的男人产生了些激烈反应,双眼通红。
“啊啊——啊——!”
……也许,白天敲门的是这两人也说不定。
我原本不想探究,此刻也不得不联想清楚。
管家说的是真的。老人就是当初的夫妻之一,那两个男人则是冲进来翻倒桶里东西的犯人,管家可能是知情者。
…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老人和管家很快走出去,顺便把纪香抬了出去,边走边说既然她是富江的同学又没有听见什么,就先压下去,明天呵斥她一顿就好。
这个地下室很快恢复幽静。
那两个男人重新被黑布笼罩,躺在地上昏睡。
过了片刻,我才犹豫着从木箱子里出去。
三个酒缸,一个缸有人肩膀高,香气弥漫。
抹掉眼泪,木门打不开,我独自坐了一会儿。
我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想着想着又要哭了。
我站起来走向一个酒缸,往里看。
清澈的酒映出我的模样,几滴泪掉落进去,荡漾出几圈几圈的涟漪。
起了皱纹的水面除了我,突然出现了另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在我身后。
“!?”我差点一头栽进酒里,那人及时揪住我的后领将我立住。
“看看,谁偷跑进来的。”他悠哉道。
青青青木!?怎么进来的!?
我瞪大眼惊讶地望着他,青木似乎知道我在惊讶什么,无所谓道:“另一条路而已。”
说完他瞥一眼酒缸,脸色骤然阴鸷。
“难道是被酒的恶臭味吸引过来的?”
我:“不是……”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青木算是他们的家人,不知道站在哪一边的。
……还有,什么叫酒的恶臭味。
青木闻言,神色稍霁:“也是,一个残次品留下的味道,怎么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原本死寂的两人不知为何挣扎起来,啊啊的声音透过黑布传至耳畔,越来越大。
“吵死了。”他脸色又差下来。
我连忙制止他,“我们快点离开!还有…还有纪香,她被你养父发现了,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对吧?”
“也许吧。”青木不甚在意,瞥我一眼又说道,“不过骂几句而已,他们才不敢杀人。”
我跟着他走向另一条隐秘的通道,中途青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折返回去。
我下意识跟上去,却在木门响动时停止脚步,刚好躲在了视野盲区。
青木砸碎了所有酒缸,清酒汩汩喷涌而出,地板缝隙全被酒铺满。
木门被打开,老人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富江!?”
青木轻蔑道:“我讨厌这些,砸了,怎么样?”
管家:“少爷你不是说过不会在意吗……而且你还很喜欢欣赏,说那堆十几年前倒进去的肉很可怜,你为它的可怜感到愉悦……”
老人一顿,最终叹了口气:“算了,富江……”
短短一个月的收养却已经能让此人对富江的纵容到达无限的地步。
我低头,那滩倒出来的清酒逐渐蔓延至我的脚尖。
月色朦胧下,那汩汩的清酒宛如有细微生命的流体,在我脚边,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更加浓重的香味。
充满肮脏灰尘的鞋底,被清酒一遍一遍冲刷贴近,那股香气,绕着脚踝向上,逐渐攀爬上我的鼻尖。
地板有裂缝分开水流,在我面前,那滩清酒有几股分开又聚合。
它缓慢形成奇妙的图案,乍一看,宛如一个人的魅惑的勾唇微笑。
它十几年前就成为了死物,被不断过滤,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证明了现在的它早已经没有翻身之地,眼前的笑脸仅仅是残留之影。
“笑容”很快被随之而来的水流打散。
一个人也毫不留情地踩中那滩“笑”,将它最后微弱的影响力彻底踩碎了似的,不留下一丝的隐患。
我抬头,青木正含笑垂首注视着我。
泪痣散发着隐晦的吸引魅力,那笑容,与刚刚在地上看见的神态一般无二。
“即便只是残留的影响,只剩下一点吸引的本能……”青木的笑透出几分暗沉情绪,“明明白天它是第一次见你,这残留的影响挑选的第一个要吸引的人却依旧是你啊,诗绪里。”
第18章
他不待我说话,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前走,我一个趔趄狠狠撞向他的背。
青木罕见地没有因为疼痛停下,只是在我快摔倒时将我的小臂也扶住,我的手肘就搁在他的臂弯处。
一路向前,脚步声杂乱急促,通过一个黑暗的狭窄通道,再走两步就豁然开朗,进入红毯大道。
等我反应过来时,青木已经扣上了门,自顾自开始解颈上的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的房间宽阔奢华,仿佛城堡里的一切金钱都集中于这一处,原以为大厅里和白日展览之处已是极其展现财富的装潢,没想到这间房才是中心。
我还没从刚刚的爆、炸消息中回过神来,少年动作流畅地背对着我脱掉了上衣,那件价值不菲的衣物就这样被丢弃在他脚边,堆积在细窄的脚踝处。
我眼前就闪过少年的脊背,后背两侧的肩胛骨异常漂亮,形成展翅欲飞的蝴蝶骨型,一条脊背肌理流畅地往下,腰是细窄的青涩,却不是无力的,而是充满韧性弹力,仿佛蕴藏着绵绵不绝的爆发力。
虽然他从来不用。
懒得对行凶者进行反抗。
也可能是因为想要杀他的人全是疯子黑化人,毫不顾忌。
完全没有害羞的心思了。
我心事重重,即便这副场景实在勾人,特别是在月光辉映之下,显得煞白皮肤莹莹如玉。
他穿上睡衣,一颗一颗扣上,扭头却发现我还在看着地板发呆,顿时不爽地走过来:“你在干什么呢。有什么可想的。”
“……纪香如果没事,那那两个人呢?”我满是忧愁地说道,“这是非法拘禁了吧?”
“那你报警不就得了。”青木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简单粗暴地给予答案。
我瞠目结舌:“这…你不会阻止我吗?”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青木疑惑道。
当然是因为他们收养了你,万一你想要助纣为虐呢!或者他们被带走了,你就没有父亲了啊?
“那行……那我明天离开就会报警。”我喃喃道。
毕竟现在其他组员和纪香还在这里,得等到我们全部出去之后才说比较好。
青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与我不同,他根本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就连别人对他的杀意爱意都全然不在乎。
他爬上床,等躺好了,那双纯黑眼眸看过来:“你也睡啊诗绪里,好晚好困。”
“?”
我这才瞪圆了眼。
“我应该回我房间睡。”
“别开玩笑了,你不想被发现吧。走在走廊里很危险。”青木翻身趴在雪白枕头上,双臂微微支撑着上身抬起,睡衣下的蝴蝶骨愈发明显,甚至在单薄衣物中凸显出痕迹。
我无话可说了。
不是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没有多少心理负担,更没有生出旖旎心思,我盖着被子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发愣。
……天花板竟然有镜子。
我看着镜子里被褥之下只露出肩膀和脑袋的自己,眨了眨眼。
旁边的青木随意多了,侧头睡,乌黑碎发铺在雪白枕上,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的床够大,就算是同床也跟分开一样。
直到一阵沉稳的敲门声响起。
“!?”我脑海中瞬间拉响了警报,看向青木。
青木不慌不忙地拉过被子将我的头也盖住,顺便把周围的被子堆到我这边,显得小山丘一般,让我的人形没那么明显。
眼前一黑,被闷头的我:“……”
整个人被笼罩在棉被里,我鼻子里的气闷了不少,但不敢动弹,很快,青木下床,床边的软垫下陷又弹起,随即是他将我的鞋扔进衣柜的声音。
然后才是开门。
我看不见,却听得见。
管家苍老的声音在黑夜中如同一道惊雷:“富江少爷。”
青木不耐烦:“要说什么搞快点,我还要睡觉。”
“我只是想问少爷,你看见间织小姐了吗?她的房间里没人。”
“……”一阵沉默,我紧张到心脏都快跳出来。
就在我以为青木在绞尽脑汁想应对方法的时候,他出声了,声音极冷极冷,还带着发火前的宁静:“……你还半夜去诗绪里的房间?也不看看你的老样子。”
一副“你这么老也配勾引她”的口气让我顿时感到:“………”
“…”就连身经百战的管家都不免顿了一下,回答,“不是的少爷,我怎么可能对间织小姐存在这种心思。”
“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你为什么去她的房间!?撒谎精!滚!”青木阴晴不定,下一秒就怒气冲冲,“我非要让他把你辞退!快滚!”
“……”我缓缓闭眼。
就知道他不会消停,根本不懂,也不屑缓和之道。
管家果然被他一连串的责骂激怒,撕开温润有礼的外表:“富江!你得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没有收养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哦?是吗?那你去给父亲说啊,到时候看看信谁?你不就是想要等那老头死了你好继承遗产吗?要不然怎么在这里当牛做马?真可惜,所有一切都是我的!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装什么温文尔雅啊,你这种东西也敢肖想吗?”
乍一听见豪门秘辛的我人都麻了。
哦,原来那对夫妻无所出,管家你尽心尽力就是想要讨好他们获得遗产?怪不得讨厌富江,半路劫财啊。
他们越骂越大声,偏偏青木骂人骂得可狠了,还专门往人心眼子里戳。
管家骂的无非就是些不要脸什么的,对青木这种厚脸皮选手来说不痛不痒。
管家:“富江!我是找了你很久的弱点,你伪装成善解人意的儿子把海利先生他骗得团团转!但是私底下你就是个恶毒发狂的卑贱人!……我看到了,今天,你一直在偷看她吧?你要是敢夺走我的东西!我就杀了她!”
他最后几句可能是为了狠厉和怕被海利发现,是压低了声音凑富江耳边说的,我完全没听清楚,总觉得怪怪的。
青木更不耐烦了:“行了废话真多,说完没有。什么东西。所以?你这么晚去房间就是想杀人?就你?”
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听见一个人被撞上墙壁的声音,然后是青木骤然可怜下来的声线。
“父亲……你看看他!他不仅想要争夺你的遗产,还说你早点死就好了,就不会有我这个变数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惹他了……”
……不得不说,青木虽然爱撒谎,但成为己方队友的时候还是挺给力的……
我被闷得脸在发热,却依然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端疑。
“不是的!……”管家垂死挣扎,但那位老人过于相信富江,导致他怎么说都是错的,管家最后低下嗓音道,“那我还发现白天的那个间织没在房间里,想必富江少爷会知道在哪里吧。”
“间织?”老人记不住名字,想了片刻,他先严厉呵斥了管家,却并没有在青木一气之下的要求下解雇他,毕竟关那两个男人的罪行还有管家的一份力,他只是呵退了管家。
等管家走后,老人才慢悠悠说道:“富江,不管你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想获得一个乖巧的儿子而已。”
青木这时候卖乖得不行,“当然了父亲。”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记得处理好。”
他缓慢地离开。
而我硬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那老人的意思明显不在意我被青木如何,没有丝毫道德底线可言。
等门关闭了,我自己掀开被子坐起来,刚好碰到弯下腰准备掀我被子的青木,额头撞额头,给我撞得眼泪一下子涌出。
青木揉揉自己的额头,嘟囔:“好痛啊诗绪里。”
他见我流泪,也眨眨眼,一滴一滴的泪水同样夺眶而出,敬业演员一般。
我即便是疼得哭,也要用力地瞪他:“你爸爸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随便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咯。”青木眼泪停止了,表情并不是哭泣的表情,挂在眼尾的那滴泪水划过泪痣,与他清明的黑眸形成情绪的反差。
色厉内荏的我吓了一跳。
仔细想想,值得相信的青木遇到家人应该也是会有私心的吧?怎么可能就任由我报警呢?我刚刚怎么会跟傻子一样相信呢?
怎么做都无所谓……我想到地下室那两个男人的惨状,堪称生不如死的。
我看着他弯下腰作势要做什么的模样,边掉眼泪边企图商量:“…那你们就放过其他同学吧……不对,也放过我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在说什么啊诗绪里。”青木爬上床沿,双臂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双腿也分开跪在我两侧,他直跪着比坐着的我高,低眸垂首间黑色碎发悄然滑下,那双眼睛魅惑如丝,离我极近。
猩红的舌伸出一点,他低头将我脸上的泪全卷了去,动作间身体贴近,我放两边的手都碰到他立起大腿的膝盖,细腻到不可思议的手臂内侧凉凉地碰到我的侧颈与耳朵。
我十分识时务地任他把我的眼泪舔完。
弄完那刻,我抬眼看他,青木收回舌时嘴却还是微张着呼吸,迷离的眼睛和泪痣一起散发着无穷吸引力,就连常年苍白的眼下皮肤都染上一抹酡红。
青木这个人都挺奇怪的,我一直没办法把他当做普通男生来看待,到了现在更是满脑子我和同学的安危,不禁忍住害怕,小声问:“那你不会杀我们?”
“……不会。”
“不会像对待那两个人一样对待我吗?”
“你在想什么呢。”
“那你刚刚说让我报警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脸上的兴奋褪去,谈起其他人只剩下凉薄。
我小心试探:“……就算那是你父亲也可以?”
青木闻言却面带了愤意,刻意贴近的身体也停止,刚刚还随意穿插在我发间的手愤愤捂住我的嘴。
“诗绪里,你怎么一直说别的丑男人!不准说了!”
被捂住嘴的我一时间心情诡异:“……”
……你是什么脑回路。
第19章
富江恨极了,也怒极了,怒火中烧使他的黑眸亮得惊人。
他按在我嘴上的手挤压着我的腮肉,淡色的唇微启似乎马上就要说出令人厌恶的恶毒语言。
但直到我刚刚未停下的眼泪沾湿他的指缝,青木都未曾说话。
我已经停下了哭泣,但积累的眼泪还没有完全流出,睫毛眼周湿漉漉的,被他的呼吸一吹凉意侵袭。
我们僵持不下,我是瞪大了眼直直看着他,他是只露出气愤模样,又不再说话。
渐渐的,青木的表情恢复如初,他敛下的睫羽盈着月光,呈现出根根分明的黑灰色。
他在仔细端详我的眼睛,眼珠缓慢地移动,我仿佛能确切地感受到他视线留下的一股黏稠的痕迹,如蛇在爬行。
他乌漆墨黑的眼睛逐渐显露出一丝怜爱,高高在上却又故意掩盖住其他东西的怜爱。
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以前他对别人那般自然,现在反倒是像强撑着空架子,生怕被眼前人发现自己深藏的卑微卑劣。
我脑子混沌了,不由得思绪飘走。
……管家、老人、这座腐朽的城堡、青木恰到好处的收养。
思绪才刚一飘走就瞬间被我拉回来。
千万不能好奇。
千万不能无端散发好心。
千万不能自己去救纪香、自己去探索那两个男人的故事。
今天夜晚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多加思考就去寻找纪香,已经是最蠢笨的举动,至少应该找其他人一起的。
我即便是将谨慎胆小刻进骨子里,也难免会犯错。
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能完全按照一条准绳完整走下去。
青木松开了手,低头看了几眼湿润的指缝。
我没有出声,他道:“睡吧,好困。再怎么样也得明天再说。”
“那他们会有事吗?”我问他。
青木淡淡道:“不会。”
他说罢掀眸含笑瞥我一眼,“你应该相信我。毕竟那些人都会听我的。所以现在必须睡觉。”
我非常有炮灰意识的认真点头。
因为相信他,是唯一的出路。
我直挺挺躺下,看着天花板上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呆呆的,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显得可怜极了。
俨然一副被现实严重打击、在残酷事实面前郁闷的样子。
青木就简单多了,他一躺下就闭上眼,一脸闲适。
深夜醒着的时候,总是会多想。
我看着青木那张闭上眼就显得宛如人偶一样特别乖巧又精致的脸。
他的治愈能力本就突破了现有科学理论,我直觉青木的领域绝不能轻易踏进。
所以他再怎么不对劲,我都不想探究,生怕一步错,步步错,弄得我像他以前周围人那样疯掉。
……不过以前那些人好像都是因为由爱生恨吧?本性本就卑劣,青木似乎放大了他们恶的一面。
我思维混乱,总觉得还差一条线将那些事连成一串,但我非常抗拒那条线,一直不肯去寻找。
废话……我自己的学习生活兼职和警惕那些怪事都不够时间了,哪儿有闲心探究别人的事,又不给我钱。
……好吧,其实我还是有点点害怕。就跟一个人走夜路突然听见旁边有响动,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而不是缓步上前一探究竟,恐惧是我的第一驱动力。
思及此,我清空思绪,正打算闭眼酝酿睡意,镜子里的少年倏地睁开双目,直勾勾对上我镜子里的视线。
我吓了一跳,心脏都差点骤停。
他眼神勾丝似的意味深长,唇角噙笑:“你在看我。”
“……”我干巴巴道,“的确,怎么了?”
青木一下子就跟得到上供的猫似的得意起来,双臂枕在脑后,饶有兴趣地与我对视,语气上扬得很明显:“没有。”
他侧过脸,眼睛却还盯着镜子里的我,然后又侧回来,完美的脸型一览无余。
我逐渐死鱼眼:“……”
“除了我谁还舔过你?”青木突然道。
我对这个话题感到深深的无语,但还是回答道:“没有。”
冷场了一下。
我一顿,礼尚往来道:“你呢?”
救命,怎么那么怪啊……深夜女子茶话会吗?
“当然没有。别人脸那么脏,我为什么要舔。”
我其实问的是你有没有被舔……算了。
“诗绪里,那你有没有接过吻。”
我彻底佛了,搞不清楚为什么这种境地下青木能问出这种茶话会八卦问题。
偏偏他还很期待,不看镜子了,侧过头来盯着我,虽然眉眼带着一丝戾气,总觉得要暴起打人了……
我懒得搭理这种话题:“关你什么事。”
青木:“我明天帮你。”
我迅速回答:“没有。”
随即我又怼回去:“那你呢?”
青木他似乎在回忆,仿佛记忆太多而在飞速地翻找,片刻之后,淡淡说道:“没有。”
接着他飞速说:“也没有做过爱呢。”
“……”
青木见我一脸“你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笑了一下,无辜道:“你不信?你难道不觉得我这么好看,跟谁做都是我亏了吗?而且那些人都很恶心,除了让我过得更舒心外还有什么用处。我会吐的。”
他的语气高傲又尽数贬低身边人。
青木看不起任何人,不管美丑都能对其骂出丑人两个字,他更是觉得别人真是又丑又肮脏,服侍他就够了,他一想到自己这么完美的身体要和那么丑陋又粗鄙的人亲昵就会一阵发吐。
让他们亲他鞋尖倒是可以。
“还有,”青木说,“我是一招招手他们就能为我肝脑涂地,指东不敢往西,谁敢呢?但是他们爱到最后却都会恨我、想杀我,一群混蛋东西……哎,诗绪里,我真可怜。”
他说到末尾侧过身,面上带着哀愁,一双眼睛装着无限愁绪,枕着白色枕头的少年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我倒是看出你在装可怜。
我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因为又不是我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只是朋友而已,谁一天天在乎朋友那些事,我仅仅是回报他的问话。
我哦了一声,真诚道:“并不觉得,我想睡觉了。”
让我们放过这个话题吧,拜托了。
青木哼哼几声,反正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不再追着我聊天。
我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入睡,因为他的絮絮叨叨,我竟然有了睡意。
不知道他问这些问题的用意,想起以前他在医院脱口而出的喜欢……我却不会相信青木的喜欢,与其说是喜欢,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新奇,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