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去往小巷子里的刚刚恢复原有身型的“樱井”富江,不仅仅是在发脾气,还在不由自主地不断回忆——既妒忌分裂体,又在记忆里自发顶替了分裂体而沉迷。
读取太多遍,顶替太多遍的富江们思维有时会混乱,唯一一条异常清晰的人生轨迹就是陪伴诗绪里的时间,所以每个富江真正顶替诗绪里身边位置时,每个都不会露馅,因为他们从心底里一直深信自己就是陪伴诗绪里的人。
以前那些仿制品做的,自己同样做得到!仿制品不过是刚好在诗绪里身边罢了,换他来也一样能做到!
加之死亡对于富江来说,约等于家常便饭。做了便做了,如果不能在诗绪里面前邀功,也没什么值得留下印象的。
反而是平时,因为诗绪里会害怕,所以一直只有一个[富江]出现在她面前,就像分裂体之间无言默契的约定俗成。
谁先来,谁就是诗绪里的青木富江。
谁都想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谁都不能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因为对于爱诗绪里这一点来说,每一个分裂体都是过去、现在、或者未来,属于诗绪里的那一个青木富江。
在他绵延百年的无数记忆里,陪伴诗绪里的记忆逐渐从各个富江的经历中脱颖而出,组成新的记忆结晶,熠熠生辉。
那些记忆点缠绕着,传染着每一个分裂体。
每个富江都在伺机而动,去做那个青木,去妄图创造新的记忆结晶。
樱井慎一死后,隔壁的夫妻便消失了,他们消失之后,青木也在某一天离开了,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接连几天没有踪影。
我终于整理好心情去了图书馆,周末下午,临近夕阳,外面突然开始下起暴雨,唰唰拍打着玻璃窗,钝钝的雨声在图书馆内显得沉闷不已。
雨太大了,我没有带伞,思索着再等等,等雨小了再出去看看。
周围人都有先见之明地淡定地拿出雨伞。
我继续看书,倏地,安安静静的氛围被打破,宛如一潭死水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一阵涟漪。
窸窸窣窣的谈话声窃语声不断响起,图书馆管理员也慢了半拍才喊到安静。
我抬头,门口处一少年拿着滴水的长柄雨伞,神色淡漠地低敛睫羽,微微低头的轮廓精致蛊人,黑发柔软地下垂,遮住细弯的眉。
他抖了抖雨伞,再抬起头巡视了一周。
我:“……”
我几天没看见青木,发现他好像整个人更加浅淡了些——是指他的气质,愈发疏离冷漠。
但很快,他与我对上视线,那感觉骤然间破灭,像是一个错觉幻象,青木和往常一样勾人地笑起来,走近:“这不是诗绪里吗?找了好久,果然还是在图书馆里嘛。”
我:“……”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电话。
不能在图书馆里说话聊天,我收拾好东西和青木一起出去,青木出去时身后黏着一众惊艳的目光,被关闭后的门遮挡还能感受到他们炙热的视线。
我和青木下楼,站在图书馆楼底,雨被屋檐挡住,只有一些飞溅的水珠跳上来,引起一阵湿意,这时我才问他:“唔……谢谢你来接我。不过青木,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这谁知道呢,我只想记得和诗绪里在一起的记忆啊,其余的就很讨厌,不想看。”他意味不明地小声说着谜语,侧头,眉眼一撇,“而且啊诗绪里——!我过得真的很不好的!你应该先安慰安慰我的!”
我示意他打开伞,青木嘀咕几句,乖乖将黑色的长柄雨伞撑开,我和青木并肩走入雨幕。
我:“怎么不好了?”
青木闻言非常起劲地控诉:“诗绪里你不知道我是从多远的地方过来的!那些旅店真的很简陋,里面的人也烦死了,又臭服务又不好,连鹅肝酱和鱼子酱都没有!气死我了!”
当然了,此青木指使人指使得十分顺滑,但凡他住过的旅店,最后无一不关门歇店,杀害了他的更是人生尽毁。
他就像一个病毒,所到之处众人皆不能幸免。
死去,复生,再死去,再复生。
往复循环。
途中遇见过一个偶然知晓了富江体质的人,那人顿时怜悯心爆发。
那个人越想越可怜他,时常自我代入,道:“每次死亡一定很痛吧?富江,每次都会害怕吧?要是一个人生活就好了!”
面对此等菩萨心肠,少年眼神淡淡,连伪装都懒得伪装。
痛是痛,可是复活后他不会管到底是自己特意引出凶手的杀意还是凶手真的恶毒,无一例外都会狠狠报复回去。
过去了的疼痛对他来讲还不如吃一顿奢侈的大餐来得印象深。
哦,痛的时候要是想想诗绪里,伪装的委屈情绪就会以假乱真,让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但没有诗绪里的话,就只剩下小气的怨恨和诅咒能永远的留存于心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心态已然与正常人迥然不同。
过了几日,青木由衷地觉得那个人也太没用了,怜悯对青木来说只能徒增烦躁,甚至还会觉得可怜他的话是在嘲讽。
那人嘴里一直叭叭叭,大言不惭,还扬言要保护他,总在心疼青木以前的死亡,听得青木愈加烦躁想吐,骂那个人也没用。
直到那人被野兽生生吞噬,才终于停止烦人的聒噪。
青木站在残骸旁,状似怜悯地落泪,他抹了抹湿润的脸颊:“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啊,居然被吃掉了……不过,没用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啊,不仅没给我找到新鲜的肉,还这么废物地死掉。”
他话锋一转,眼泪说收就收,眼神染上幸灾乐祸的怨毒:“不过呢,谁让你嘲讽我可怜的!!哈哈哈哈哈哈现在到底是谁可怜啊!说一些废话还不如赶快拿一些食物衣服,钱都没有,还丑,真是没用啊!谁要一个人过乡村野鸡的生活啊!”
死亡和没有仆人奢侈品相比,当然是没有奢靡生活更加可怕啊!废物连这都不懂!
那人的残骸尸体死不瞑目,骨头被青木嫌弃地踢了一脚。
青木富江并非正常人,如果有谁用正常人的心态揣摩他的遭遇,擅自大发善心,他不仅不会感谢,还会利用完对方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反咬一口肆意嘲笑。
青木遇见的都是恶人,就连他自己,也是纯粹的恶。
我听罢,不知晓他跌宕起伏的经历,只以为他出了趟远门,哦了一声。
青木撑着伞,他很高,比我高得多,仿佛从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同撑一把伞过,依旧按照自己的身高,撑得雨水飘进来,沾上我的额头。
“诗绪里!”青木气愤道,“而且我还遇见一个一直在嘲讽我的人,真的很伤心……我也很害怕,一直在被欺负……”
我有点好奇了。
“怎么嘲讽的?”
“他骂我可怜啊!”
“……哦,那确实。”我扯了扯嘴角,无法理解说青木可怜的人的脑回路。
青木一看就是个不同于常人的人,得寸进尺得很,怎么想的。
我拉住伞柄,把伞往下移了一点,青木毫无反应依旧在哔哔谴责,在他口中自己就是一个无辜至极的小白花,对方就是恶毒的大叔大婶,天天欺负他。
走了一段距离,雨又飘进来,他撑着撑着就又举上去了。
青木还在说,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
我再次把伞下移,过了会儿又上去。
我烦了,直接把伞拿过来:“我来撑!”
“……诗绪里,你也这么觉得的吧!”他说道,对于我来撑伞的动作接受良好。
……对不起,刚刚被雨打脸,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我一顿,含糊嗯了一声。
随即,青木絮絮叨叨又撒娇的声音裹挟着雨声混进耳朵里,我目不斜视,没发现青木说着说着逐渐低下头,直到彻底失去声音。
我:“?”
“……诗绪里,伞真的好低。”青木的头顶被伞面笼罩,他还特地低了低头,依旧躲不过被伞面顶头的遭遇。
而外面的伞面被他的头顶顶出个圆形突起。
我:“……咳。”
因为平时打伞就很低,所以…
我默默举高一点,青木却开始输出:“这个做伞的好废物,居然把伞柄做那么短!”
…这是什么滤镜?
我忙解释道:“其实是我撑得低……反正现在好了。”
青木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就好似如果真是我的错,他就别扭地不谴责、默认了一样。
雨中的街道行人很少,氤氲湿气漂浮在空气中,雨滴连成串掉落,鞋身被溅起的或多或少的水滴沾湿了些。
“你这样,升学怎么办。离大学不远了吧。还随时消失。”
“无所谓,”青木恹恹道,“大学很无聊的诗绪里。你不要去。”
……这话说的跟他以前上过大学似的。
“怎么可能啊,没文凭,进厂都不要你。”我死鱼眼道。
“我可以给诗绪里你钱啊!”
这种话我一般不会当回事,敷衍地嗯嗯几声。
到了红灯前,青木又不说话了,然后突然又喊又叫,把我吓一跳:“诗绪里诗绪里!!伞又低了!!”
他已经低了很多,我不自觉间举伞的手慢慢放下,于是他的头顶再次被攻击。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笑……我就真的笑出来了,把伞抬高,我学习他平时的语气一本正经地无理指责道:“肯定是你太高了!”
只是学不到他的嫌弃恶毒,还含着笑意,就跟开玩笑一样。
青木却不这么觉得,他认为我每句话都不是在开玩笑,低眸细细地观察,目光一遍一遍黏着我的脸,他没有笑,面上没有表情,莫名带着认真或者说怔怔的懵懂。
“…诗绪里,你还是第一次笑着朝我撒娇诶。”
我顿时炸毛:“这算什么撒娇啊!?……不对,以前我撒娇过吗?!”
“有啊,拽我袖子叫我救你的时候。”
“……”我一瞬间回想起自己无数次滑跪,痛哭流涕地抱大腿的行为,沉默片刻。
……这叫撒娇吗?不懂,但是比抱大腿好听,所以我欣然接受了:“好吧……那你以后每次都要应哦。”
非常从心地提醒保护承诺。
“嗯。”青木轻轻应道。
等红灯时,还是由他举起了伞,高度被我拉着伞柄调整得刚刚好。
雨幕毫不停歇,凉意侵袭,远处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近处又是浑身冰冰凉凉、美得失去性别的青木,他也安静下来,睫羽如同展翅欲飞的鸦黑蝴蝶,又长又纤弱。
我忽然觉得心情平静,很是舒适。
青木突然冒出声音:“…啊,诗绪里你不会嫌弃我身高吧!”
平静被打破了。
青木继续哔哔,中心思想就是“诗绪里你不要嫌弃我身高!”“我身高很完美!”之类。
我:“……”
我忍无可忍:“那是开玩笑的!而且你反应这么久,是笨蛋吗!”
青木顿时陷入惊愕的状态,久久不能回神,就算回神也在我身旁露出幽怨委屈的表情,没有回嘴。
我一路上顶着他幽幽的视线,感觉自我承受能力增强了不少……
第32章
到家之后,将鞋晾在外面,我先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青木正窝在沙发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露出精致的脚踝与一截皓白窄腰。
跟只猫似的。
纤细流畅的脊背弯曲成一个弧度,黑色碎发蜿蜒在沙发上,阖上眼安睡的脸褪去了刺人的傲气鄙夷,蔓延着宁静的情绪,温和人偶一般。
乖巧到不像青木了。
走近,青木身体在随着呼吸细微地起伏,我伸出手拍拍他肩膀。
“起来起来,该你洗澡了。”
他没反应。
我再拍。
“青木青木,醒醒。”
他没有睁开眼,轻轻抬起头移了位,再顺势落下,正正好将我的手压在底下,不轻不重,冰凉柔软的脸颊细腻触感与沙发的质感分别在手背手心里流淌。
我随之一愣,青木这才睁开眼睛,侧躺着微微弯眸,朝我勾唇笑,与平时不同的弧度带着似有若无的诱惑力与性感。
青木撒娇道:“诗绪里,我饿了,我要出去吃饭。”
我:“……那你出去啊,别压我手,久了就麻了。”
“我要你和我一起去。”
“我干嘛要去。”
“因为我们是情侣!”
他尾音落地,理直气壮。
他压着我的手,蜷缩的模样宛如一团猫缩在我手腕边,我是弯着腰俯身的姿势,才洗过吹干的栗色头发顺着垂下,飘到他脸上,青木伸手抓住。
我:“…放开。”
青木:“诗绪里——再吃三明治我胃绝对会坏掉的!腐烂掉!”
我呵呵笑几声:“我怎么没烂掉。”
青木:“因为我更不好养。”
……合着我就好养呗。
不过他哔哔得我头晕,按了按太阳穴答应了,只是问他是不是请客,青木一脸笑意:“不啊。”
我又沉默几秒,感觉他要找其他人付钱。
这些我都没再在意,青木进去洗澡洗了许久,我衣服都换完了,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新闻播完,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没有开始那么大,啪嗒啪嗒拍打屋檐阳台的声音不断传入室内。
我催了一下,青木才慢悠悠出来,抱怨道:“讨厌下雨,衣服都脏了。”
他嫌弃地将衣服扯了扯。
我没看出哪里脏了,说道:“那你换件衣服啊。”
不知何时我家里堆了一叠青木的衣物,敷衍地堆在客卧的衣柜里,青木压根不想打理,我更不可能帮别人做家务,所以那些衣服被青木翻来翻去,一团杂乱地扔在客卧衣柜里,凌乱不堪。
这次青木又翻来覆去地找,我站在客卧门口无语地看着那名贵无比的衣裳被人嫌弃地一扔一件。
青木翻完,烦躁道:“都变成老土的旧款了!”
“?”我直觉这不是我的领域,没有插话。
也没有说那些衣服在我看来倒是挺好看的……
青木愤愤地把衣服全甩进垃圾桶,垃圾桶里堆不下那么多衣服,于是变成被衣服堆淹没。
我提醒道:“记得你自己扔垃圾啊。”
“……”青木有些不情愿了,但不想也不敢叫我干事,他走到外面去,不一会儿回来,对门口的人讲,“不准进来!”
他应该让那些人进来帮忙把“垃圾”搬走,却又对陌生人踏入屋内感到一丝警惕与不爽。
青木自己把那堆衣服抱出去,扔给那人:“快点,丢得越远越好!”
我探头看一眼,发现那人是楼下的某个住户,这是来当工具人了。
青木举一反三,又将屋子里所有垃圾桶的垃圾一股脑都给了对方,象征性伪装地说了几句对方的好话,然后啪地一声关门,脸瞬间恢复面无表情。
他的衣服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只好穿着今天的将就将就。
终于能出门,我打开伞,青木没拿雨伞,心安理得地在我一撑开后就钻进伞里,我顺势将伞柄递给他,拿出手机。
有人给我发消息。
[间织,我们周末要在我表姐家办一个学习会,你也来吧!你的学习最好了。]
我刚要拒绝——
[我表姐会给你们每人一套书,嘿嘿嘿,而且白吃白住两天哦!]
[谢谢邀请,多久去?]
桃子说了时间地点,我记下,与她道谢,收回手机。
……并不全是书的缘故,还有桃子也算是我的同学,这个班本就是中途插进去的,同学对我的邀请其实很少,所以想了想还是接受了。
表姐?好像是那个谷酒晴子作家吧?
“诗绪里!”
我回神,一直跟着青木的步伐走,没注意走到了哪里,反正他认路。
青木对于我的私聊很不满意,说道:“真是没礼貌,竟然在别人走路的时候发消息,是谁啊?”
听到第一句话差点以为他在说我,闻言我马上就要生气了,谁知他是在说发消息的人,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别人也不知道你在不在走路吧……没谁。”
我慢慢道,自己的事情,懒得给他解释了。
青木跟个无理取闹的恋人一样,当场发作,大声哔哔道:“一定要告诉我!万一他对诗绪里图谋不轨怎么办!……肯定图谋不轨吧!”
我无语道:“是女同学。”
“女的也一样啊!”
富江的嫉妒毫无道理可言。
“???”
我懒得跟他扯,青木自己嘀咕几声,见我一脸“啊听不见——我真的听不见——”的表情就无能狂怒,却憋了又憋,最后憋屈地转移了注意力——到达目的地了。
他选的吃饭的店是牛排店,小小一块是我一个月兼职工资的那种。
青木一到此处就挑剔地看了看,“勉强及格。”
他把伞放在门口,眉眼间还带着刚刚的幽怨,服务员上前,青木眉毛一挑,马上就要将无处安放的怒气撒在别人身上。
我想了片刻,伸手慢慢牵住他垂落的手,小心钻进他的手掌,冰凉一片。
青木原本在皱眉准备对别人发脾气,这下瞬间微微瞪圆了眼,抿紧了唇,看过来那眼神,把我看得莫名有些羞赧。
——搞得我像强行吸猫的流氓一样,怪不好意思的。
我干巴巴解释道:“呃……不是情侣吗?牵手很正常吧。”
“……嗯。”青木缓慢地点了点头,全然没了刚刚隐忍脾气的怒气样子。
我松了口气,自觉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遭遇围观了。
服务员不知道自己逃脱了一劫,走至面前,眼中闪过惊艳:“…是两位吗?这边请。”
我要松开手时反而是青木握紧了,他反应过来后恢复倨傲的表情,低头看我一眼,唇角带着洋洋得意的笑,看得人的拳头都硬了。
我抽了抽嘴角,已经无力吐槽了:“……”
牛排真的很小,配菜倒是挺多,餐桌白布,顶上垂吊着水晶灯,不远处的矮台上,有穿着燕尾服的人在握着不同乐器演奏音乐,舒缓优雅的音乐流淌在餐厅里,每一个人都举动得当,很多余光都在偷偷瞥那名容貌惊艳的少年。
青木多年在奢华地方浸泡,自身也是不愧于外貌的顶尖,不管是举止言谈,只要他想,自己就是一个礼仪极为规范的少爷,气质矜贵。
……骂人挑刺也矜贵,高高在上的语气浑然天成。
我看着青木企图和我牵着手坐同一边,忙不迭挣开他,自己坐下。
然后看着青木点菜,顺便帮我也点了……行,毕竟不是我付钱。
样式精美的菜品上来时,倒很多是我的口味,我没吃过这种店的东西,并不知晓哪种才是我喜欢的,青木久经此种繁华地,自然而然就知道。
他中途还叫来厨师,语气嘲讽地挑刺,只是姿态居然没平时那么惹人生气,只觉得他像是站在专业的高位嘲讽。
厨师为此吹了他好一通彩虹屁,青木也夸了他一句,然后厨师激动地为我们免单。
我:“????”
事情发展好快好魔幻??
出门的时候,雨还未停,潮湿的空气四处飘散。
青木朝我笑了笑,眼尾含着勾子:“诗绪里。”
我:“?”
他伸手,示意我牵上。
我摆手拒绝:“不了,你还要打伞。”
“……”青木脸色瞬间变差,他撑开伞。
我们回去之后,青木又出门了一趟,听他说要买新款的衣服。
晚上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白日,倒是有些服务员专程将一摞的衣物亲自送上门,我问青木他们也一问三不知,只道青木来店里选了衣服就走了。
我摸不着头脑,就算了。
中午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桃子所说的作家的家里。
谷酒晴子是最近讨论度极好的一名女作家,说起来前两个月她还默默无闻,只是突然有一本书爆了,迅速席卷了文学界。
谷酒晴子在桃子同学快要来的早上,收拾了屋子,书房内的家具摆放朴素简单,唯有一件小沙发款式的座椅极其华丽,宛如富人家里的休闲椅。
说来也奇怪,晴子就是两个月前遇见一个身穿风衣遮挡住面貌的男人,偷偷摸摸告诉她此座椅能够给予她灵感,才鬼使神差地买下。
然后坐着这个椅子,她灵感爆发地写出了最火的作品。
这个椅子又与普通的沙发椅不同,下面坐的地方和一大部分的靠背是正常的皮质,只有靠背的上半部分和扶手的地方却是滑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时间久了,整个椅子也散发出清甜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思维通畅。
就是椅子内部最近可能坏掉了,总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奇怪细响,就连半夜也会持续不断地扰人清梦。
等桃子的同学走了,她就找人修一下好了。晴子想。
她走出去。
书房内,阳光静静洒向中央的座椅,扶手处与靠背的顶端,散发出属于细腻皮肤的莹莹白光。
我来到桃子所说的地点,是一栋不大不小的房屋,装潢精美,看到其余人有的是我们班的,有的却是隔壁班的。
我与他们礼貌打了个招呼。
“诶,桃子还请了隔壁班花友江啊。拓真拓真,你看,漂亮不?”
一个长相普通的男生笑道:“别闹了,桃子还没出来。”
友江的确是班花,她笑盈盈不言语,只是与拓真对视间自带一股暧昧的气息。
我懂了……虽然他们朝外说是朋友,但是桃子依旧怀疑,想拉近距离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你叫间织?”那刚刚喊拓真调侃班花的男生突然转向我,笑嘻嘻道,“你好可爱啊,我怎么没听过你名字?”
我淡定道:“可能是我们班上有最好看的人吧。”
“富江吗?不过你们班上的人捂得也太严实了,中午饭都是帮他跑腿的,我们看都看不见。”
说罢,桃子匆匆打开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快进来吧!”
我们一行人进去,晴子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笑着带我们进书房:“这就是我平时创作的地方哦。”
“哇好多书啊晴子老师。”
“桃子!我也想有晴子当表姐的。”
“这个座椅好漂亮……这就是晴子老师采访中提到的灵感之椅吧?”
“而且好香——”
晴子对于同学们的夸奖十分高兴,毫不介意道:“你们可以轮流坐坐,很舒服哦。”
我在看她的藏书,数量之多,种类丰富……却没有一本书是陈旧的,更多的是全新的,才拆封一样,仿佛从没有人碰过,有一层甚至积了灰尘。
他们在兴奋地一个一个坐。
桃子走到我身边:“间织你也去啊——哦这个有灰尘了,姐姐可能忘记打扫这里了。”
“她看过的书不会再看了吗?”
“不是,”桃子摇摇头,随口道,“姐姐她自从得到了椅子就灵感不断,根本不需要像往常一样辛辛苦苦翻书学习了,所以都搁置了。”
我点点头。
桃子远远看着拓真和友江有说有笑的画面,却没有神伤,只是淡然。
我有心安慰也无从下手,她看出来,笑道:“这才不算什么呢。而且我发现——”
她凑我耳朵边小声道:“就算是我坐那个椅子也觉得通身舒畅,闻着那香味我觉得我也能写出来那些东西,让他们等着瞧好了,我也会爆火的。”
桃子的眼睛里传递出隐晦的狂热。
我还未对此回话,就被推着过去。
“就剩你一个了——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