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
“我不想再提这个糟心事,你别再烦我,赶紧下去!”
韩迎蝶再一次被赶,她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没有再继续赖下去,嘀咕一句“过河拆桥”就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这时,若云和采云才上了马车。
见成晗菱一脸烦躁,采云关心道:“郡主,韩三小姐又让您生气了?”
成晗菱摇摇头,“没什么,启程回府。”
这么糟心的事她根本不想再提第二次。
若云只得吩咐车夫驾车,同时暗自埋怨韩迎蝶,她每次找成晗菱说话就没好事。
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人,偏偏私下里见面的时候还不少,真是奇了怪了。
……
调查郑术麟的事交给成晟旻后,霍谨博就变得无事可做,本来他就是只负责动动脑子,其余的事都由成晟旻去办。
别看成晟旻一直没有差事在身,还经常流连八大胡同那等烟花之地,给人一种纨绔公子的感觉,但他办事的能力绝对不差。
当然,纨绔还是纨绔,只不过是个有用的纨绔。
成晟旻出去办事,霍谨博闲着没事就出去逛逛,打算找个茶楼喝喝茶。
走到客栈前堂,霍谨博问店小二这附近有什么不错的茶楼。
小二道:“客官您算是问着了,您出了门往东走,大约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到一个叫慧茗茶楼的地方,那地方有点偏,但慧茗茶楼泡的茶味道极正,但凡是东城本地人都喜欢到那儿去喝茶。”
霍谨博跟店小二道谢,就去找那个慧茗茶楼。
他在那一片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位置是真的偏,还被一条胡同挡住了,霍谨博在原地转了好一会儿才碰巧发现。
慧茗茶楼就是一座很简单的二层小楼,从外面来看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一座茶楼,要不然看到旁边“慧茗茶楼”的牌子,他还以为是百姓自己的住处。
但是一靠近,还不曾进入就嗅到一股茶香,那扑鼻的香气让人忍不住被吸引,想尝一尝能散发出如此香味的茶味道如何。
霍谨博抬脚走进茶楼,茶楼的小厮立刻迎过来,面带笑容,问道:“客官,你是想要坐在大堂还是雅间?”
“大堂就好。”
“那请客官随小的来。”
一楼大厅已经满了,霍谨博跟着小厮上了二楼,从二楼中间找了个位置,而且还是和另外三个人拼桌。
这也没办法,二楼的位置差不多也满了,能找到一个位置不容易。
霍谨博也不介意,告诉小厮上壶普洱茶,便坐了下来,同时客气道:“打扰几位了。”
这几位都是慧茗茶楼的老主顾,经常遇到这种状况都习惯了,“小兄弟看着眼生,应该不是我们本地人吧,能找到这里也算有本事。”
霍谨博笑笑,“大哥好眼力,小弟最近才到东城,本想着开家绸缎庄,没想到……唉,小弟正为此事发愁,闲来无事便想找个茶楼坐坐,消消心中的郁气。”
几人都明白霍谨博未尽之意,安慰道:“小兄弟看开点,这两年想来东城做生意的商贾不尽其数,结果还不是全都铩羽而归,比起他们赔得倾家荡产,小兄弟已经好多了。”
总有些人心怀侥幸觉得秦参将不可能一手遮天,然后就被现实教做人。
“秦参将在东城一日,其他商贾就没有出头之日,小兄弟认命吧。”
霍谨博苦涩地笑笑,“我等普通百姓自是不敢和秦参将作对,我近日听说了不少郑记老板的事,听说他是个知恩图报的良善之人,便想着能不能去他那谋个出路。”
三人听到他这个打算,倒是颇为惊讶,“小兄弟不打算开绸缎庄了?”
“小弟初到洛京,人生地不熟,哪怕去另外三城也是两眼一抹黑,贸然开店恐怕会赔得血本无归,便想着先在东城稳定下来,等个一年半载再开店也不迟。”
“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这般沉稳,看来我们要提前祝贺小兄弟生意兴隆了。”
“借几位大哥吉言,眼下还请几位给小弟说说郑老板有没有什么喜好,小弟投其所好才好到郑老板那儿讨个差事,今后若是能有幸和秦参将搭上关系,或许小弟就不用另谋出路了。”
几人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既然和秦参将抗争不了,那我给你做事总行了吧。
“小兄弟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对于郑老板我并不熟悉,恐怕帮不到小兄弟的忙。”
“我也是,只是听过郑老板的大名,从不曾见过。”
“唉,我们这等普通人哪里会知道郑老板的喜好。”
见三人都对郑术麟不了解,霍谨博面上露出一丝失望,“看来小弟得另想办法了。”
“小兄弟倒也不必失望,汇通钱庄的李老板对郑老板有救命之恩,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小兄弟若是能让李老板帮你说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几位大哥倒是挺热情,帮霍谨博出起注意来。
霍谨博苦笑,“小弟也想结识李老板,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哈哈哈~小兄弟有所不知,汇通钱庄的李老板最大的爱好就是品茶,他每日都要来这慧茗茶楼喝茶,如今啊就在雅间里坐着呢。”
霍谨博眼睛一亮,“真的?”
“我们自是不会诓骗小兄弟。”
“那我可要见一见李老板,只是该找什么理由呢?”霍谨博想了想,一拍手笑道:“找钱庄老板自然是谈存银子的事。”
霍谨博和三人告罪一声,便在店小二的带路下来到李晖所在的雅间。
店小二抬手敲了敲门,得了里面的回应,说道:“李老板,有位霍老板想和您谈桩生意。”
话音落下,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霍谨博便看到一个四十出头长相白净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这人就是李晖。
霍谨博道:“李老板,在下姓霍,有事想和您聊聊。”
李晖抬手,哑声道:“霍老板请进。”
霍谨博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在故意压着嗓音说话?
霍谨博随李晖走进雅间,里面空间不大,就放着一张桌子几张木椅,靠近街道的那一面有一扇窗户,从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
霍谨博和李晖面对面坐下,李晖率先问道:“霍老板找李某想谈什么生意?”
霍谨博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来东城本是想做些生意,但是人生地不熟,生怕一不小心就赔得血本无归,便想着先将银子存进钱庄,等在下一切都准备好了,需要用银子时再取出来,听说汇通钱庄是东城最大的钱庄,想来信誉肯定差不了。”
李老板见来生意了,面上露出几分笑容,道:“多谢霍老板对汇通钱庄的信任,我们肯定不会让您失望。不知霍老板要存多长时间,根据存钱的时间不一样钱庄需要的费用也不一样,总体来说存得时间越长费用越多。”
古代的钱庄可和现代银行不一样,存钱是要付给钱庄手续费,钱庄只是替顾客保管钱财,不管增值,只是出了事可以找钱庄赔钱。
“近一年在下都没有动用这笔银子的打算,所以可以先存一年。”
李老板颔首,“只是一年的话费用并不算多,具体的费用,改日霍老板可以去钱庄柜台询问。”
“也好,”霍谨博顿了下,开口道:“在下祖上早年间偶然得了一份染布秘法,这些年来家中一直经营布匹生意,在下勉强对染布有些天分,听说郑记绸缎庄是东城最大的绸缎庄,李老板又和郑老板交好,不知可否替在下引荐一下,不论结果如何,在下都感激不尽。”
听到这话,李晖才知道霍谨博的真实目的,存钱是假,借机接近郑术麟才是真。
这种事李晖不是第一次遇见,自从郑术麟发达后,有不少人想通过他接近郑术麟。
李晖面不改色道:“恐怕要让霍老板失望了,李某虽和郑老板交好,但我们见面只论交情从不谈生意。”
霍谨博听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是在下唐突,打扰李老板了。”
李晖摇头,“帮不上霍老板,是李某要说抱歉才是。”
不得不说,李晖的涵养不错,没有一点趾高气扬的样子。
事情说完,霍谨博起身告辞,在离开前突然问道:“雅间里烧着暖炉,李老板还将扣子系得这么紧,不热吗?”
李晖面色僵硬一瞬便恢复自然,“李某畏寒,身子总是暖和不起来,所以习惯穿得严实些。”
霍谨博恍然,“原来如此,在下唐突了。”
“无碍。”
说完,霍谨博便离开了雅间,回到了方才的座位。
李晖晦暗不明地坐下继续喝茶。
和他同桌的三人好奇道:“怎么样?”
霍谨博失望地摇摇头,“李老板不愿意帮忙引荐。”
“这就没办法了。”
其实他们也没指望霍谨博能成功,毕竟无缘无故的,又是第一次见面,人家凭什么帮忙引荐。
霍谨博苦涩道:“我可能不小心得罪了李老板。”
“怎么回事?”
“我看雅间里那么暖和,李老板还把长袍的扣子系到最上面,就好奇问他为什么,结果才知道李老板畏寒。”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也是刚来东城不知道,别说现在了就是三伏天,李老板也把扣子系得紧紧的,他脖子就没露出来过,东城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
“可不是,我们都说李老板比七八十的老头还怕冷,总是捂着这么严实,今后肯定能长寿。”
“哈哈~李老板看起来好像确实要年轻一些。”
“你傻呀,那是因为他把胡子都刮了,肯定要比没胡子看着年轻。”
“也是啊,我好像就没见过李老板留胡子。”
“真的,连胡茬都没见过。”
“……”
几人越聊越兴起,一边说一边乐。
霍谨博听着他们的话,若有所思。


第41章
在茶楼坐了一会儿,霍谨博和同桌的三人告辞,起身离开了茶楼。
刚走出茶楼,霍谨博下意识抬头看一眼,正巧看到站在雅间窗前的李晖,两人对视一眼,霍谨博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霍谨博神色一凝,眉头拧紧,他发现李晖的扣子解开了,他的脖子完全露出来。
霍谨博终于知道了他常年系紧扣子的原因。
他没有喉结!
可他又确确实实是男子!
一个男人什么情况下会看不到喉结?
答案只有一个。
李晖是阉人!
而且是从小就去势的阉人,只有在他还没长喉结的时候去势,等他长大才不会长喉结。
怪不得他从不留胡须,说话时故意压着声音,这些都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
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只有宫里才会收一些男童,给他们去势当太监。
李晖很大可能是宫里的人,但太监不能随意出入皇宫,而以李晖的年龄还不到出宫荣养的时候。
那他是怎么出的宫呢?
回去的一路上,霍谨博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一直想不通。
他对宫里的规矩不了解,实在想不到一个太监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离开皇宫,只能等成晟旻回来,问问他知不知道。
眼看着客栈到了,霍谨博这就要走进去,这时一个慌不择路的人跑过来,正好和霍谨博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
这人低着头一直道歉。
霍谨博下意识扶住他,“我没事,以后小心些。”
说完就要松开,下一刻寒光闪烁,那人用力拉住霍谨博的胳膊不让他动,紧接着快速用匕首刺向霍谨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霍谨博下意识歪了下身子,让本该一击致命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腹部。
刺客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但他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怕被人抓住,他松开霍谨博转身跑开,转眼间就消失在人群中。
霍谨博愣愣地低头看插在腹部的匕首,疼得闷哼一声,额头冒出汗珠,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砰”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百姓瞬间哗然,当街刺杀,什么人这么大胆?
此时负责暗中保护霍谨博的护卫才发现出事了,立刻从人群中跑出来,蹲在霍谨博身边检查。
“不好,快去请大夫,霍管事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还有,别让那个刺客跑了,赶紧去追。”
几个护卫面色大变,一人踉跄着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请大夫,还有两人向刺客离开的方向追去,心中满是怒火,霍谨博当着他们的面被刺杀,这是他们的失职,必须抓住刺客才能给二少爷一个交代。
剩下的几人立刻撕开霍谨博的衣服,替他暂时止血,免得他因失血过多而死。
就这么会儿功夫,霍谨博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也泛白,心跳变得越来越弱,等几个护卫帮他止住伤口恶化,才勉强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可匕首还留在他腹部,几个护卫也不敢乱动。
说实话,若不是带来的护卫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对治疗这些伤势有经验,霍谨博恐怕等不到大夫来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这家客栈的位置很好,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护卫怕来不及,走进医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拿起大夫的药箱,然后背起大夫就跑出去,医馆的人都愣了。
医馆的学徒大叫,“你是什么人,快把我师父放下。”
护卫根本不理他,快速跑回客栈。
此时霍谨博已经被几个护卫抬回房间,客栈老板也在这里,急得来回转,客人在客栈门口被刺杀,若是真就救不回来,客栈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客栈老板迫切希望霍谨博能活下来。
很快,大夫被护卫背回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就被拉到霍谨博面前,护卫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这是定金,如果能救活他,另有重谢。”
大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本来身子就经不起颠簸,刚才被背着跑了一路可是糟老罪了,心里正怨着呢,现在见到这十两银子,再看看床上面色惨白的霍谨博,明白护卫为何这么着急,心里的怨气也就消散了。
客栈掌柜看到老大夫,面色一喜,“有救了有救了,吕大夫最擅长治疗外伤,只要人没死就绝对能救回来。”
苍天有眼,他的客栈保住了!
护卫们听到这话也是一喜,能保住命就好。
方才将吕大夫强行背来的护卫怕他心里有刺,不肯帮霍谨博治疗,顿时单膝跪地,歉然道:“还请吕大夫救救我家少爷,方才在下行事粗鲁,愿任由吕大夫打骂。”
吕大夫摇摇头,“你也是一片忠心,打骂就不必了,医者父母心,我自会尽心为这位公子治疗。”
说完,吕大夫就将药箱打开,从中取出脉枕,替霍谨博把脉,然后又起身检查霍谨博的伤口。
片刻后,吕大夫面色缓和,道:“公子很幸运,没有伤及要害,再加上及时止血,此时已经没有性命之危,老夫先替他取出匕首,将伤口包扎好,再开服药慢慢养着就行。”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国公府的护卫,方才他们都要吓死了,霍谨博很得成晟旻看重,又曾经救过成晗菱的命,如果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们可以以死谢罪了。
随后吕大夫在护卫的协助下取出霍谨博腹中的匕首,拿着匕首看了看,感叹道:“还好这匕首没有涂毒,要不然便是老夫也回天乏术。”
是啊,幸好匕首没毒!
没一会儿,出去追刺客的两个护卫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那人太狡猾了,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我们追了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这下糟糕了,我们该如何向二少爷交代?”
“唉,是我们太松懈了。”
成晟旻知道东城很危险,今日特意增加了霍谨博身边的护卫,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保护还是出了岔子,他们一心防备巡捕营出手,谁能想到会有刺客出现。
成晟旻也是没想到会有人刺杀霍谨博,要不然怎么说也得派两个人贴身保护他。
便是霍谨博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人专门刺杀他。
种种原因之下,导致今日这起刺杀不仅成功了,还差点要了霍谨博的命。
要不是最后他发挥求生的本能避开了要害,他就真的完了。
……
成晟旻回来后看到这一幕,眼睛都气红了,勃然大怒,一下踢烂脚边的木椅,“我让你们保护谨博,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我是信任你们才把你们从府里调来,结果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成晟旻一直以来都是好脾气没架子的样子,护卫们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吓得他们立刻跪倒在地,“是属下护卫不当,害霍管事受伤,请二少爷责罚。”
责罚?
现在责罚还有什么用!
成晟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回思绪,“刺客呢,抓住了吗?”
护卫的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二少爷,我们,我们没抓住刺客,让他跑了。”
“跑了?”成晟旻声音猛地拔高,“竟然让他跑了,废物,一群废物!”
“滚,全部滚出去跪着,别在这儿碍眼!”
“是!”
护卫们忙起身离开房间。
成晟旻揉揉气得发胀的额头,扭头看向一脸苍白的霍谨博,此时他还没有醒过来,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看着虚弱无比。
成晟旻坐在床榻旁的木凳上,双手撑着脑袋,眼中满是自责,“谨博,都是我害了你。”
霍谨博不过是国公府的管事,他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府里,若不是他执意要他来帮忙调查三个护卫失踪一事,他就不会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同时成晟旻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刺客,不能让霍谨博白白受伤。
只是这个刺客的身份还得等霍谨博醒了以后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线索。
……
李府
李晖从慧茗茶楼回来后就一直坐在书房中,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一个黑衣人进入书房,他单膝跪地,恭声道:“请老爷责罚,小人失手了,那人没死。”
说着话,黑衣人将口罩摘下来,透过烛光看清这人的面容,赫然是白日刺杀霍谨博的人。
李晖依旧将扣子系得紧紧的,声音沙哑道:“可查到那人的身份?”
“他们前几日到的东城,打算在东城开家绸缎庄,这几天一直在找合适的铺面,他们雇的护卫应该不是一般人,我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甩开他们,这还是因为他们对东城不了解。”
“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了,小人就查到这些。”
“你先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等黑衣人离开,李晖吹灭蜡烛,整个人置身于黑暗中。
他会对霍谨博出手,根本原因就是霍谨博离开茶楼时他们对视的那一眼。
本来李晖没反应过来,等霍谨博离开后,他喝茶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扣子没系。
李晖摸摸自己光滑得如同女子一般的脖子,面色一沉,他不知道霍谨博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但他素来谨慎,正是这份谨慎让他被主子看重,来东城执行主子的计划,如今即将功成身退,他不能让一个小人物坏了大事。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李晖让从未在人前出现过,一直暗中保护自己的护卫出手刺杀霍谨博。
只可惜那人命大没死成。
不过没关系,这一刺那人怎么着也得卧床休养几个月,到那时一切已成定局,他也不会在这外东城。
……
霍谨博直到天黑才醒过来,成晟旻一直没启程回府就是在等他醒过来。
“谨博,谨博,你感觉怎么样?”
成晟旻一直守着,霍谨博一醒他就发现了。
霍谨博刚想开口就感觉喉咙发干,沙哑道:“水~”
“哦哦,我给你倒水,”成晟旻忙起身给他倒水。
霍谨博动动身体,刚一动便扯到伤口,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脸色更加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你别乱动,我来帮你,”成晟旻连忙走过来,将茶杯放在一旁,然后用力将霍谨博扶起来靠坐在床上。
等霍谨博喝了几口水,成晟旻关心道:“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霍谨博虚弱地笑笑,“我没事,还死不了。”
“别乱说话,”成晟旻自责道:“这事都怪我,我应该多派些人保护你的。”
霍谨博摇摇头,“不怪二少爷,此事是我自己惹出来的,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
“你知道刺客是谁?”
“应该是李晖派来的。”
“李晖?”成晟旻愣了下才道:“汇通钱庄的老板?”
“不错,就是他。”
成晟旻疑惑,“他为何派人刺杀你?”
霍谨博沉声道:“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李晖,他是个阉人!”
“阉人?”成晟旻猛地站起身,“你确定?”
“我发现他没有喉结,而且一直刻意压着嗓音说话,估计就是怕别人察觉。”
“可是不应该啊,太监都应该在宫里啊。”
“那宫外就没有太监?”
“有是有,一般都是年纪大了才会被恩准出宫荣养,这种人极少,现在还活着的也没几个,肯定不会是李晖。”
“就没有另外的情况?”
“另外的情况?”成晟旻仔细想了想,下一刻眼睛一亮,“我差点忘了,除了皇宫,各个皇子府上也会有太监……也不对啊,皇子府的太监都是从小在皇子身边伺候,和主子有感情了,皇子成年后出宫才会将他们一起带走,也就那么几个人,每个人在内务府都是有记录的。”
“那近几年皇子府有没有太监因病或者什么原因死了的?”
“这个我不清楚,得回去查查。”
“二少爷,李晖每天都会到慧茗茶楼喝茶,你派个人将他的相貌画下来,有了他的画像嘶~也好查。”
霍谨博疼得直咧嘴,刚才他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成晟旻忙让他躺下,“你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马车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我们一会儿就启程回府。”
霍谨博最好还是回国公府养伤,府里有府医,出点什么事也好及时处理。
成晟旻特意让人租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足以让霍谨博躺下,只要走得慢些,不会让霍谨博感到颠簸。
这个时间外东城已经宵禁,外东城的街道一片寂静,只有巡捕营的人在巡查,成晟旻派了不少护卫在前面探查,以防被巡捕营发现。
今儿才是月初,天空中并没有月亮悬挂,街上黑得什么都看不清,必须要提着灯笼才能看清路,因着霍谨博的伤势,众人根本不敢走快,就这么在路上缓缓走着。
霍谨博遭到了刺杀,成晟旻更加谨慎,放弃了之前经常走的路线,选择从外北城绕路进入内城。
宵禁过后,所有城门都已经关闭,一般来说没有紧急的事谁都不可入城。
成晟旻的马车到内城的安定门前停下,为首的护卫提着灯笼晃了三下,下一刻安定门的大门被打开,众人顺利进入内城。
城楼上的兵丁好奇道:“头儿,这是哪家的马车,您查都不查就放他们入城?”
领头之人冷脸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
大家顿时噤声,其他好奇的人也不敢开口。
马车内
成晟旻跟霍谨博解释道:“我们比较幸运,今晚守安定门的是梁参将的手下,我白日提前派护卫告诉他我们晚上要入城,如此才能这么顺利。”
霍谨博虚弱地笑笑,“二少爷高瞻远瞩。”
成晟旻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担忧道:“你别说话了,现在离登明坊还有一段路,你还得再忍忍。”
霍谨博的伤势太重,哪怕马车已经尽可能减缓速度,没让他感觉到颠簸,但这毕竟和在床榻躺着不动不一样,哪怕再小心还是会偶尔牵扯到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