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上一章:七零之穿成男主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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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江肆旁边的沈鹏宇尤其意外,不解地过来,低声:“肆哥,你不爽裴校花亲你那下,也别拿人家小姑娘撒火啊。还是我帮你捡吧。”
“…站着。”
江肆懒洋洋截断话声,尾音却沉。
只停留了一两秒,他就将视线又旋回那个穿着长长的白裙子的女孩身旁。
这种乖小朋友,会被他吓跑么。
江肆正想着,就见女孩慢慢蹲下身,抱起那颗篮球,然后她安静地低垂着眼,长裙在晚风里滞涩地拂动,像被弄坏掉的漂亮木偶。
江肆眼皮蓦地一跳,唇角浅勾着的笑也停了一停。
“卧槽,瘸子——”不知道谁低呼了声。
“?”
江肆眼神一冷,回眸睖过去。
那个脱口的男生尴尬地咧了咧嘴,扭开脸。其他人明显也想说只是晚了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声,全都在那一眼冷淡的扫视下咽了回去。
江肆回身,长腿抬起,却又落回。
女孩走得慢,但也已经停在他身前一两米的地方。
宋晚栀有点迟滞和犹豫,篮球抱在手里,它对她的手来说太大了,上面还镀着夕阳或是什么留下的烫手的温度。
为难了两秒,宋晚栀还是伸出胳膊,把它递向江肆的方向。
她低着头,没去看他眼睛。
然后宋晚栀就听见头顶懒散微哑的笑:“站那么远,你是准备扔到我脸上么。”
宋晚栀垂着的眼睫一抖。
又停了一两秒,她才重新迈开发涩的脚步,挪向他眼皮子底下。她第一次知道,那人的眼神在这样的距离下可以带着灼人的存在感,像是要烧穿她的身体一样。
大约是男生们看破她的不安和颤栗。
有善意的笑声冒出来:“好学生,别害怕啊,我们肆哥喜欢辣的,不欺负你这样的。”
“……”
宋晚栀加速的心跳蓦地一滞,然后慢慢迟缓下。
是啊。
他不喜欢她这种类型,她怎么忘了。
纤细的指尖在篮球上慢慢抵紧,女孩藏在黑框眼镜下白皙的面颊抹上绯红,她微咬着下唇抬眸,最后一步走到他面前,直望向身前那人的眼睛。
女孩茶色的瞳被情绪撞得湿潮。
“篮球,给你。”
它被推抵进江肆怀里,宋晚栀就要松手。
只是下一秒,像失误或者无意,江肆的手掌隔着她的指尖按住了怀里的篮球。
“!”
女孩惶然一惊。
吓得仓皇抽手,退了半步。
“哦,抱歉。”那人应得漫不经心。
“…没关系。”
宋晚栀侧过身就想走。
只是刚来得及迈出一步,旁边那道长影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身一拦。
“问你件事,小朋友。”
“?”
江肆低头懒懒散散地笑了下,勾眼,眸子漆黑:“separate,怎么拼?”
“——”
宋晚栀怔望向他。
第64章 高中篇(Ⅱ)
高中篇:仲夏夜之梦(Ⅱ)
“separate, s-e-p-a-r-a-t-e。”
这个单词是宋晚栀今天背诵错误次数最多、也重复了最多遍的一个,因此江肆一问,宋晚栀几乎是没过大脑就轻声而飞快地拼出来了。
等仰见那双漆黑眸子里缭绕的笑, 她才忽回过神。
江肆之前听到她背单词了。
江肆在捉弄她。
“——!”
宋晚栀原本在灼热的夕阳下也只是微微泛粉的面颊一下子就红起来。她慌乱地低头,假借扶眼镜的动作藏住了眼底快要流露的真实情绪。
“背得还挺熟,”江肆单手挎着篮球,另只手朝女孩眼皮底下抬了抬, 他似笑非笑地一勾下颌,“那是单词本吗?给我看看。”
宋晚栀抱着怀里本子的胳膊微微收紧,僵了两秒, 她还是慢慢递向他。
江肆意外的眼尾都抬了抬, 然后他蓦地笑了:“这么听话?哪个老师教出来的?”头也没回地把手里篮球朝身后的沈鹏宇他们随手一抛,江肆拿过女孩的单词本, 一手托着一手翻开。
只翻过了本皮, 江肆视线向下一掠, 停到右下角娟秀的小字上。
“高一(六)班,宋晚栀。”
背后夕阳徐落,将少年微哑嗓音炙得躁动而灼人。
声尾还曳着一两分散漫的笑意。
“好, ”江肆将单词本递还给女孩,像玩笑似的漫不经心,“我记住了。”
“……”
宋晚栀抱紧单词本。
犹豫了大概两秒的时间, 她朝江肆他们很仓促地微微躬了下身,就惶然地转身走掉了。
望着女孩背影远去,身后一直憋笑的男生们终于忍不住了。
“妈的还考人家英语单词, 过分了吧!”
“肆哥, 你欺负个一看就特别书呆子的好学生干嘛?”
“这个小学妹真的有点可爱哎哈哈哈, 我这长这么大头一回看见给老师学长乖乖躬身道别的。”
“还真是……哎肆哥, 你还看什么呢?”
江肆慢条斯理地抽回视线。
他低头望了眼空落的手掌,停了两秒就插回口袋里,他侧回身,像随口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香气。”
沈鹏宇站得最近:“啊?什么香?”
“略微涩的茶,还有花,”江肆回忆着女孩在他身前半米处低下头,乌黑的长发发尾拂过纤弱的颈,撇落雪白,他眼神轻轻一动,“…栀子花。”
“?”沈鹏宇听蒙了,“肆哥你魔怔了吧?这哪来的栀子花?”
江肆回神。
漆黑眼底情绪一空,他情绪松散地笑了,过身瞬间就从沈鹏宇那勾走了篮球:“是有点。但不耽误虐你。”
“我靠你刚刚投篮投得那么烂,还敢说这大话!看谁虐谁!”
“……”
·
宋晚栀原本以为,那天只会是她平静生活里一个难得的波澜,而对江肆那种恣肆张扬的人生更是眨眼就忘的插曲。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抹平一切,再见面时,他可能根本记不得她的存在。
然后宋晚栀就发现,她只猜对了一半——
确实是没用多久,他们就再见面了。
还不止一面。
为了贯彻上面对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要求,安乔中学一直有课间操跑操的习惯,因为校内人数众多,一个足球场的400米跑道也不够绕跑,所以高一到高三,总有一个年级是要被单独拎出来绕校园进行“马拉松”式跑操的。
今年是高三这届。
宋晚栀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班主任特批不用跑操,但也要跟班里一起下楼。大部队在教学楼下集合的时候,她就单独站在旁边的树荫下,手里总是拿着单词书或者背诵本。
起初不少人觉得她的背诵是在故作姿态,但开学一个多月,宋晚栀过于好学以至于不参与任何课余活动一心扑在学习上的状况就为邻近数个班级的学生所知,那之后基本没再有任何人对她的学习态度抱有质疑了。
现在她再抱着背诵本子,背对集合班级,面着那棵每道皱纹都已经和她十分熟悉了的老树,已经很少有人再额外注意到她。
于是宋晚栀也学得更加投入——
即便身后高三年级的跑操队伍浩浩荡荡地跑过去,她也头都不会转一下的。
直到今天。
高一(一)班到高一(八)班惯例在这片教学楼下集合,集合阶段的吵闹再正常不过,宋晚栀不会让那些声音在脑海里停留。
即便女生们在聊着哪个是江肆在的高三一班,什么时候跑过去了,江肆今天在不在队伍里……
除了最初几次她忍不住走神竖起耳朵,然后又努力克制着不去回头找那个人的身影外,后来她基本是可以完全略过的。
自然这其中也有一个原因,是江肆很少和班里一起跑操——那人恣肆妄为惯了,校规校纪里无伤大雅的那部分,就没有几条是他没违反过的。偏偏他成绩优异到离谱,学校里巴望着他留到高考拿回个状元来,最多各种警告通报国旗下反省讲话,从来不动真格。
高三一班班主任、优秀教师林盛海老同志,开学没俩月就被他气得去教务处告好几状了。
跑操这种事,自然也别指望他听话。
于是非常惯例的,在今天的高三一班的队伍跑过去的时候,正在集合的高一队伍里又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像海浪似的低低涌动。
而异于平常的,今天的“海浪”刹了个车。
宋晚栀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习惯性的屏蔽状态下,她正对着面前的树干背诵一篇英语课文。
一阵风裹着盛夏的阳光和躁动带笑的呼吸,就在那一秒里,突兀地拂过她耳后——
“宋栀子。”
“——!”
宋晚栀几乎差点吓到树上去。
脑海里空白了好几秒,宋晚栀扶着面前的树干惊恐而大脑空白地回过头,就看见半湿着黑发的修长挺拔的少年站在她身后,长长的影儿被他背后的烈阳投在她的身上。
背着光的那双桃花眼眼角半勾半翘,长睫撩拨着笑意。
而落过他凌厉的肩线,不远处跑过的高三生队伍像一排排震惊的鸭群,还齐刷刷朝同一个方向拧着脖子。
再往后,集合的高一队伍大概就是原地石化的呆鹅。
宋晚栀确信自己不会比任何一只鸭子或者呆鹅好到哪里去。
毕竟她才是最大惊吓的直接受害人。
“又在背单词了?”江肆见女孩被他吓得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跑但又腿软得跑不掉的模样,桃花眼被笑意潋滟,情绪也愈发松散又勾人,“今天错得哪个。”
“…………”
宋晚栀梗了两秒,低回头,抱着英语书就匆匆往前面那棵树的影子下走。她想江肆连她的名字都记错了,应该只是一时起意,只要躲开就可以了。
她不能——
“跑什么。”
那个被太阳晒得懒散又低哑的嗓音却跟了上来。
“你要跟高三的一起马拉松么。”
宋晚栀僵停。
她不解地扭过头去:“你,真的认识我吗?”
江肆眼神微晃,却笑:“宋栀子,怎么不认识。”
“……”宋晚栀绷了两秒,“宋晚栀。”
“哦,”江肆应得随意,接得更慢条斯理,“宋,栀,子。”
宋晚栀:“……”
“江肆!”
一声雷霆怒吼插进两人中间。
宋晚栀吓得眼睫一颤,朝前面抬头。
就看见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林盛海怒气冲冲地站在几十米外,朝这边狠狠地一招胳膊:“干什么呢!跑操!就你离队!”
“报告老师,”少年懒洋洋地笑,清朗嗓音穿过盛夏的长风,惹一路花草招摇,“我在抽查高一学妹单词背诵情况。”
“——!”
宋晚栀简直懵了,扭头不敢相信地睖向江肆。
而比她稍迟几步,教学楼下两队学生,无论跑的停的,集体向林盛海代表的教师群体发出反抗的哄笑。
笑声如浪如潮。
宋晚栀就是海面中央,最无辜的被吹得飘摇的小舟。
“江肆!!你给我去操场!二十圈!!”
“……”
林盛海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更加轰动的笑声里,唯独江肆像没事人似的侧回身,漆黑的眼似笑非笑地耷下来:“小朋友,你看你害惨我了。”
宋晚栀也正被那“二十圈”听得心慌,脸儿都白了:“那我去找老师——”
尾音消止在她转回来,望见的江肆快要溢出眼尾的笑意前。
宋晚栀哽住。
江肆,又是在捉弄她了。
“你怎么就这么……”江肆笑得厉害,他抬了抬手,似乎想伸过来摸她,但终究是忍住了,“算了,这二十圈就算你欠我了。”
宋晚栀此时终于回过神,不知道是气还是恼得红了脸:“明明是你自己过来的。”
江肆一边懒洋洋活动手臂,一边漆着眸子睨着她笑:“你要是不在,我现在已经溜了。哪有二十圈。”
宋晚栀默然两秒:“你现在也可以,溜。”
“那林老头迁怒你怎么办?”
宋晚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踝:“…不会。”
江肆眼神一深。
几秒后他轻笑了声:“我要是他,就罚你separate抄两千遍。”
“?”
宋晚栀还想说什么,江肆已经在林盛海又一声怒吼后,笑着转过去。
他一边懒懒散散地后退着跑步,一边笑得恣意地朝林盛海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跑向操场去了。
那天最后的结果是江肆真顶着酷暑在操场上跑了二十圈,还是最外围。学校里都在传林盛海也不知道拿捏了江肆什么把柄,还真叫江肆听话了一回。
宋晚栀一边安慰自己和她没关系,另一边又总忍不住心虚。
那些想来打听她和江肆关系的同学都被她的疏离寡言拦了回去,久而久之不见江肆专程来找过她什么的,也就没了耐心。
不过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从那以后,宋晚栀走在校园各个角落里,随时可能会被某人突然撞上。
耳后忽如其来的“宋栀子”把她惊吓了不知道多少回。
而始作俑者,每次见她受惊神色或是仓皇躲掉的模样,总是停在原地笑得愉悦极了。
宋晚栀越来越觉得她像是被江肆逗趣消遣的玩具。
这种怨念终于在某个小休周六的下午爆发了——
那天宋晚栀在池塘旁的花坛边上,猫着轻声背诵课文的时候,因为周围安静悄然,她也背得投入,于是完全没有察觉——直到仿佛亲密到贴上耳后的一声“宋栀子”吓得她手一抖。
扑通。
语文课本后仰,翻进了池塘里。
宋晚栀滞住了。
这次女孩连头都没回。
江肆也没想到。他俯身扶着池塘边,迟疑地皱起眉,往里面一两米深的水面望了眼:“我——”
话声停在他回眸那一秒。
趴在花坛边上的女孩没动,只是仰起脸儿来了,细白的眼尾被情绪沁上嫣然的红,像开起艳丽的鸢尾。
她一个人背书时没戴眼镜,于是瞳里的湿潮最近也最直接地撞进江肆的眼底。
那个眼神一下子捏住了江肆的呼吸。
江肆第一次感觉到无措这种情绪,他停了几秒,无奈地哑了声笑:“我下去给你捞的话,你能不哭么。”
“我没哭。”宋晚栀绷得声僵而涩。
江肆又叹气:“我错了。”
宋晚栀只睖着他,竭力抑着情绪:“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
江肆无声站着,那个眼神居高临下,有短暂的几个呼吸里宋晚栀仿佛从里面看到不可见底的黢黑。
但也只是错觉似的,转瞬就被松散的笑意漫过。
“报复。”江肆屈下长腿,懒洋洋地坐到她趴着的花坛边上。
“?”宋晚栀懵了几秒,“为什么?”
“那天我和你打招呼,你不理我。”
宋晚栀反应过来,恼得低声:“是你一直在吓我,而且我不叫栀子,我——”
“不是前面。是第一次,在操场看台上那天,我没叫你。是你先看得我。”江肆懒懒散散地打断,同时他拎起外套,拉下拉链。
宋晚栀屏息,声涩:“我没,没有。”
“是你先看得我,”江肆重复了遍,低俯了身,“结果你就直接转回去,还害我走神被亲了。”
“……”
宋晚栀僵住,抬眼。
江肆抬手,随意地点了点下颌:“这里。”
他直回身去,脱下的外套扔给宋晚栀:“所以你的书我要是捞上来,今天就算扯平了——但你得赔偿我那天的精神损失。”
“?”
宋晚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面前修长身影一晃。
“扑通。”
江肆消失在她面前的弧形花坛边。
冰凉的水花溅上她手背。
第65章 高中篇(Ⅲ)
高中篇:仲夏夜之梦(Ⅲ)
比宋晚栀从池塘里捞出来的湿淋淋的语文书还惨的, 是湿淋淋的江肆。
宋晚栀从来没见过江肆这样狼狈的模样。她想应该没人见过。
入秋的风凉,少年乌黑的湿发前所未有地柔软垂贴下来, 耷在他白得发冷的额角上,他被水湿透而贴在身上的衬衫将衣下的肤色透出,他的手臂紧紧攀着池塘的边缘,却没有上来。
那双总是漆黑的,染着桀骜或松散笑意的眼眸,此刻像失了焦点。
他空茫望着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
那一秒宋晚栀看见江肆的眼神,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惊恐感。
她觉得江肆不想上来了。他想松开手, 任自己倒进那片近两米深的池塘里, 然后阖眼沉底。可那是江肆, 那怎么可能?
宋晚栀不知道, 她只是从心里觉着惊恐。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扑上前, 米白色的长裤不管不顾地跪到花坛边缘肮脏湿漉的泥土上,她死死握住了江肆的手——也就在她握上去的前一秒, 江肆的指节离开了攀着的石台边缘——然后被女孩苍白冰凉的手指死命地攥住了。
江肆一怔, 从水里抬眸。
女孩隔着坚硬的池塘边缘的石台狠狠握着他, 眼神里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惊慌, 她好像能看透他一样,于是那些湿潮的雾气卷土重来, 又比他下去之前更盛。
停了两秒, 江肆哑然笑了:“小朋友, 你拉住我干什么, 占学长便宜?”
“你,闭嘴, ”宋晚栀第一次用那么强硬的语气和江肆说话, 如果没有声线里的颤栗, 那就更完美了,“上来。”
江肆拿漆黑的眼透过沾着水滴的湿漉漉的长睫望她,像有种古怪又深恸的情绪在里面发酵,他嗓音低哑地问她:“我要是上不去了,怎么办。”
宋晚栀将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攥得更紧:“我会一直拉住你的。”
“被我拽下去也没关系?”
“我会,一直拉住你的。”女孩用惊栗的声线轻轻地重复。
就像你曾经这样拉住我一样。
江肆望着她,猝然笑了。
他在石台边缘慢慢靠近,将一只手臂横压上去,似乎作势要出来了。但在最后一秒的发力前,他又突然停下,仰头去看巴巴望着他的女孩。
“栀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江肆漆黑着眼,低声说道。
“……”
宋晚栀被他的称呼弄得一怔。
江肆之前喊她虽然奇怪,但至少是带着姓氏的,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没头没尾,古怪…又亲昵。
于是宋晚栀就像被他那个称呼蛊住了似的,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然后顺着他眼神的牵引,慢慢将最后一点上身和石台的间隙压至无距。
女孩趴低,和水里浑身湿透的少年在石台上慢慢贴近。
少年低阖下微栗的睫。
在她将耳朵不设防地靠近他下颌时,江肆轻促嘲弄地笑了声:“我‘杀’过人。你握的是杀人犯的手。”
“——”
女孩面上的血色一瞬就褪成雪白。
她瞳孔被情绪扩张到极限,连唇色都淡去了。她不能置信地转过脸,僵睖着他。
小朋友的反应全在江肆意料之中。唯有一点出乎他意料。
江肆低头,看着自己依然被紧攥的手,他仍是笑着,却皱起眉了:“为什么不松开?”
女孩怔望着他,失声。
江肆抬眸:“吓傻了?”
“你,”宋晚栀终于在那双熟悉的眸子前回过神,她气恼地咬住唇,“你再不上来,我就要喊人了。”
江肆眼神更古怪:“你不怕么,为什么不松手?”
“我怕,但我知道你不是,你不可能是。”宋晚栀咬得唇瓣都泛白,“你上不上来?”
“……”
江肆停了好几秒,才好像慢慢回了神。
他望着女孩的眸子一点点被笑意侵染,还有什么更浓烈的情绪丝丝缕缕地盘绕上来。
然后江肆低回头去,笑隐在胸膛里藏得更低更深,也更愉悦放肆。
宋晚栀几乎要被他弄疯了,她攥着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太过僵持,现在都快失去知觉了,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想到这里,女孩苍白着脸转向后,生平第一次用颤栗的声音提到最高:“有人吗?救——”
“命”字没来得及出口。
宋晚栀就被湿透的少年从石台边缘直接压到了身后的花坛里面,他捂住她下颌,压得她一个多余的字都再说不出来。
江肆难得有点恼笑又意外:“你还真敢喊啊小朋友,不怕下周一和我一起去国旗下发表检讨?”
“呜呜,呜。”宋晚栀被他捂得说不出话。
女孩束着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了。
凌乱的发丝缠绕过他的指节,又萦过她雪白泛红的脸颊和湿潮的瞳。
江肆眼皮一跳,手立刻松开了。
某一秒他难得眼神狼狈,像被过了电似的,动作迅疾又凌乱地从女孩身上翻开,然后僵停在一旁的泥土地上。单条长腿屈起,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他抵靠在石台边缘,停着。
然后江肆拿最最古怪的眼神盯住了宋晚栀。
宋晚栀气恼得不行。她明明是来背课文的,现在语文书湿淋淋地挂着叶子和泥土半死不活地躺在一边,她自己也弄得一身泥污,课文还连三分之一都没背完。她安排得好好的学习进度,每次一见到江肆就要被搅得乱七八糟。
果然老师们说得对,不管是单方面还是双方面的超出友谊的关系,就是学习生活里的毒瘤。
宋晚栀有心想严肃地告诉江肆,以后不要再这样开玩笑和做事情都恣肆妄为不计后果了,但偏偏江肆那个前所未有的眼神又看得她莫名不安,不敢妄动。
于是江肆就看见,女孩从花坛里坐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时不时抬眸偷偷睖他一眼,像是泄愤,然后被他视线捉住又会立刻躲回去。
江肆靠在凉冰冰的池塘边石上,忍不住哑声笑起来。
等宋晚栀终于摘拍掉自己一身的叶子和泥土,也蹙着眉把惨兮兮的语文书甩了甩水拎在手边,她才在一动没动、只是一直拿黑漆漆的眼盯着她看的江肆腿边停住:“你,要我帮你喊人吗?”
“怎么喊,”江肆微微后仰起脸,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睨她,“‘来人啊’,‘救命啊’,这种吗?”
“……”
宋晚栀被他骚兮兮的语气红透了脸。
她恼得很想不管这个人,冻死在这儿也跟她没关系,反正秋天也冻不死人。但是只要一看见他身后的池塘,宋晚栀就会想起那个过分的不合时宜的玩笑。明明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他故意拿来捉弄吓唬打趣她的,但她就是忘不掉少年那一刻的眼神。
就仿佛……
仿佛她如果松开他的手,他就会彻底、彻底掉进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水里。
宋晚栀不敢想下去。
“你带,带手机了么?”迟疑很久后,女孩轻声问道。
江肆靠在石台前,故作惊讶:“小朋友上学竟然还带手机吗,老师看到会没收的。”
宋晚栀被他打趣得窘得不行,气得又咬住唇了。憋了好几秒,她才忍着咬牙:“我是要给你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知道了。”江肆松散了笑和语气,不再逗她。他朝之前扔给她又被她扑过来拉他时扔在一旁的外套示意了下,“都在那里面。”
“哦。”
宋晚栀快步过去,拿着江肆的外套回来,然后递给他。
少年身上的白衬衫这会儿已经被水匀得透彻,贴在身上,或者白色的褶皱,或是肤色的透明。宋晚栀几乎不敢让自己的视线稍微沾到他一点,递外套时都努力转开脸,只把胳膊用力地往前伸出很远。
江肆看得想笑,就拿着手机,撑着膝笑了。
于是对面沈鹏宇一接起电话就沉默了好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