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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坠落》作者:曲小蛐
文案:
(暗恋文)
(江肆x宋晚栀)
少年时,
江肆永远是所有人中央最耀眼最恣肆的天之骄子;
而宋晚栀是站在角落阴影里,仰头望着他的,穿纯白长裙的少女。
他桀骜,她安静。
他恣意妄为,她循规蹈矩。
他是放浪到骨子里的江肆,她是残缺而纯白无暇的宋晚栀。
他们是两个极端。
哪怕来自同一所高中,只差两届,S大也没人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直到某一天。
江肆发现了宋晚栀的秘密。
“暗恋人渣是会付出代价的,”他把她囿在操场的高墙后,看树荫染上女孩纯白的脚踝,眼底阴影晦深,却笑着俯近她问,“你确定你想和我一起堕落吗,栀子?”
“……”
·
[年少时见你,如隔星海不可及。
后来,
银河向我坠落。]
【注】
1.双c,男主有感情史,系互相利用不走身也不走心;
2.女主脚踝有陈年旧伤,心理障碍性微跛,后期会好;
3.以大学校园背景为主,偶尔掺杂极少量回忆杀片段;
4.人设多层多隐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有耐心请往下看,没耐心请及时点叉,不用追着作者要解释,都会写在文里不作额外解释。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肆x宋晚栀
一句话简介:暗恋是等一场没有约好的花开。
立意: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作品简评:
因年少时一场事故而致使左腿留疤跛足的宋晚栀顺利考入S大,与她暗恋多年的少年江肆相遇。而宋晚栀也因为进入校学生会和无人系统中心的选拔,与同为自动化系的江肆重新交集,原本平静悄然的生活开始掀起波澜。随着交集加深,两人被遗忘在时间长河里的记忆碎片逐渐拾回,过往的伤疤被揭开,他们也在对彼此的疗愈中逐渐成长和改变。
文章行文流畅,人物鲜明,风格治愈,将一个与青春、成长和原生家庭有关的故事娓娓道来。故事中无论主角或者配角都并不完美,有各自的棱角和缺点,但在棱角的碰撞与缺点的修正中,他们找到面对痛苦和伤疤的勇气,并逐渐成长为一个更优秀的自己。
第1章 银河落了吗
夏天的雨总来得急切,像怕误了人间。
一簇青绿的枝叶低矮到玻璃外,和路上行人一样,在这场骤雨里瑟瑟。落下枝头的被雨捣碎,抹得青砖上黛红荼绿,一直淹没到窗前。
隔着透明玻璃,趴在窗里桌旁的女孩朝落地窗轻轻呵了口气。水雾一瞬就笼上玻璃,把外面那个世界洇得模糊起来。
她伸出手指轻点,热度化开,于是冰凉的水雾里透出一孔安静的窗外世界。
街对面,S大校园的西墙在雨雾里若隐若现。
就在此时,店门口的风铃曳响,有人冒雨冲进门内。
宋晚栀停了几秒,微微直身。她回头的间隙,那两张陌生的女生面孔正抱怨着从她桌旁走了过去。
大概是对方带进来的凉意冻得她微绷起肩,长裙被她用手指轻轻拢紧,仍遮不住的半截颜色就藏在拂动的裙边,踝足纤细,透着病态苍弱的白。
“这位小姐,您的茶续好了。”
“……”
男服务员给半凉的棱形高杯添上滚烫的水,热气一腾,宋晚栀蓦地回神,轻声接过:“谢谢。”
“不客气,请您慢用。”
男服务员拎着银色金属质地的长嘴壶,在散漫敲窗的雨里踱回柜台前。
开店的最怵雨天,常常半下午见不着什么客人。点完单的女服务员无事可做,背对店里靠在柜台前,压低声音:“哎,她又来了啊。”
“嗯?”男服务员抬头,然后顺着同事的目光看去窗边。
白色长裙在雨前摇曳。
像株轻易就能折断揉碎的栀子。
男服务员停了会儿,转回来,假装不在意:“每周六下午3点,11号桌预订,你还没习惯?”
“就是觉着奇怪,干嘛跟打卡上班似的,这都第四周了吧?”女服务员悄声,“你说那个订桌的男人是她什么人,俩人要这么雷打不动地赴约?”
“谁说雷打不动了。”
“啊?”
男服务员把手机顺着柜面一推:“3:07,他迟到快十分钟了。”
“哟,还真是。”
宋晚栀低着头,轻轻抚过打磨云润的杯沿。
冒雨进来的两人和她背对着,在角落的桌旁小声交谈。雨里的小店清寂安静,细碎的话声悄然溜过她耳边。
“都怪这破雨,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什么事啊,这么急?”
“明天新生报到日了嘛,我们部群里刚通知,今天校学生会提前开统筹会议,副部长以上都要到。”
“你现在还是干事啊,也要去吗?”
“不是我!副部以上哎,校学生会副主席肯定要列席的!”
“哦噢,我懂了——你想去看江肆?”
宋晚栀抚过杯沿的指尖蓦地一抖,像是被水气烫到了似的,心跳加快几拍,她下意识想回过身去听她们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垂回眼去。
身后话声伴着雨声滴答。
“哎呀我是那种人吗?主要是去学习部长们的工作安排,顺便,顺便一睹江副主席真容嘛。”
“看你这点出息。进学生会一年了,还没看够啊?”
“你是不知道,我们江副主席一整年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重要活动必须列席外,根本见不着他几回。听说天天泡在他们自动化系实验楼区搞什么无人机,实验楼又不让随便进,想看都没地!”
“要真那么喜欢,怎么不干脆去表白?”
“表白?得了吧……那可是江肆,哪轮得着我啊……你没见学校论坛里扒吗?他前女友全是那种漂亮又浓艳的大牡丹花类型,无一例外哎,不是这种的他根本都不会看。”
“也是。”
女生的话题在叹气声里转走。
半晌,宋晚栀抚紧杯沿的指尖才慢慢松开。她低眼看着,指腹压出一道浅浅的白痕,然后慢慢被血色充盈,浸满。
旁边杯内水面轻轻摇晃。倒影里的女孩五官素净,不见上妆,瞳仁乌黑,是很澄澈干净的那种漂亮。
但和浓艳、牡丹花,显然一点都不搭边。
“呼。”
女孩低头,吹皱了茶面,也揉碎了上面的人影。
半小时在檐下由急到缓的雨滴声里过去。
等店门再次久违地推开,探头的是一个穿着快递员服饰的小哥。他进来几步,有点不确定地对上柜台后的服务员:“你们这里有姓宋的客人吗?有她一个同城快件。”
“客人?”服务员疑惑抬头,“客人的快递怎么会送到我们这儿?”
“寄件人就是给的这个地址,说人应该就在这家店里……”
“可能是我的。”
像沁过凉雨的声音熨过耳边。
男服务员意外回头,看见窗边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没什么动静地停在门边。
核对过信息,女孩低头在单上签字。
快递小哥有点迟疑:“寄件的那位宋先生让我再捎句话,说公司临时有事,过不来,很抱歉。”
“没关系。麻烦您了。”
女孩递回纸笔。
枯等将近一小时,她的声音却听不出任何失落或恼怒情绪。
男服务员意外地看着。
风铃声再次摇晃,然后归于静寂。
宋晚栀对着空落的门口低了视线,转回:“那杯茶的账,请您帮我结一下吧。”
“啊?哦不用的,订桌的先生提前说过,所有账单记在他那边,我们不能额外收您的钱。”
沉默一两秒,她垂眼,睫毛轻覆过浅茶色的眸:“好,谢谢。”
“……”
男服务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女孩转身离开。
那道背影走得很慢,但门口那块玻璃更窄,很快就再看不见。
“还看?”女服务员过来,叩桌,“魂儿都给你勾走了啊?”
“别瞎说。”男服务员咳嗽了声,继续擦柜台。
“哟,还不承认?每次人家一来,你那眼神就差贴上去嘬两口了,”女服务员撑着脸嘲讽,“那么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惜。”
“可惜什么?”
“你没注意?”男服务员撇了撇嘴,低声,“她是个瘸子,就是没那么明显。”
“——”
窗外啼声一寂。
风终于停下来,枝头的鸟抖了抖潮湿的羽毛,衔起半帘雨青云昧,扑棱棱地飞去街对边的西墙内。
S大校园里。
林荫道上雨声滴滴答答地敲着石砖,天不下了,树还在下。
这会儿学校里空荡荡的。明天才是正式的新生报到日,除了参加夏令营的新生,像宋晚栀这样提前很多天领钥匙到校的没多少;老生们的返校时间被刻意往后推了几天,免得乱。
宋晚栀抱着那个薄薄的快递来的文件袋,慢慢走在树下,纯白的长裙像败落的花瓣一样垂着,洗得娟白的裙尾缀上了几颗泥点。
她走得出神,直到显示着“妈妈”的电话打进来。
“栀栀,回学校了吗?”女人在电话那头声音轻柔地问。
“嗯,刚进校门。”
“今天你——”对面迟疑了会,“和他聊得,还好吗?”
宋晚栀默然望了眼手里的文件袋:“…嗯。挺好的。”
“好,那就好。”
女人很单纯,四五十岁了也还是没变。坏处是识人不淑,总是被男人们骗;好处也是好骗,所以很轻易就能相信和被安慰到,开始笑着嘱咐宋晚栀注意身体之类。
还是那些每次电话里都会聊起的话题,见不到的人总是百提不厌。
宋晚栀安静地听,也温和回应。
通话走近尾声,电话里的女人却例外地突然想起什么:“栀栀,上次你外婆说的那个事,你去问过了?”
“什么。”宋晚栀下意识问。
“就住她隔壁的老太太家的小孙子,不是也考在S大吗?以前两家来往过的,论村里的辈分算远房亲戚呢。不过他家里人都搬去P市那边了,你找着问问,别不好意思,你外婆和人家老太太也讲过的。你说你考这么远,有个认识的照应一下,总比自己没亲没故的在那儿好……”
卢雅温吞着声絮叨。
宋晚栀却慢慢停下来。
她停住的路旁是一排长长的宣传栏,陈列着上一学年各院系的表彰名单。
她面前这几块归属信息学院的自动化系。那些五花八门的奖学金和竞赛项目的表彰列表里,几乎每项都有同一个重复的名字,以及同一张两寸照片。
照片里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比寸头稍长一些的黑发,反衬得他肤色沁着冷淡的白。双眼皮很深,开扇形,卧蚕饱满。眉骨与鼻梁如青峰连绵一般完美勾连,由此轮廓深挺而立体,下颌折角流畅凌厉,勒得正颜与侧颜都毫无死角地清隽。
侵略感很强的长相,于是明明慵懒也张力十足。
“说起来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卢雅犹豫,“你看我这个记性,怎么就给忘了。”
“江…肆。”
望着照片下的署名,宋晚栀轻声念。
“哦,对的,是这个名。”卢雅松了口气,又笑起来,“你找过他了吗?他和你平辈,比你大些,见面记得喊哥哥……”
“找过了。您别担心。”
树下的少女眉眼温软地说着谎,转身。乌黑纤细的长发被潮湿的夏天的风掀起来,轻拂过照片里少年桀骜恣肆的眉眼。
雪白的长裙略微滞涩,慢慢走远。
比大人们知道的都久。
她已经认识过他很多年……虽然只是单方面。
·
宋晚栀是这届S大自动化系一班的学生,宿舍也分在女寝2号楼的第一个学生寝室,104间。
明天才是正式报到日,寝室里4个床位空着3个。宋晚栀提前到校一个多月,早就习惯了寝室里寂静无人。
文件袋打开,倒出来是一只信封,褐色的牛皮纸质地,里面薄薄一沓。
信封上没留下任何笔触或痕迹。
宋晚栀没拆,她知道是什么。把它放进包里后,她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小台历,在今天那个数字上轻轻画了个圈。
再有两个月,她就要满18周岁了。
法定抚养费也领到那一天。
宋晚栀放下日历,轻呼出口气,换上浅杏色上衣和牛仔长裤重新出门。走之前她没忘从包里拿出眼镜盒,把那副有点木讷的黑框眼镜取出来,戴上。
黑框眼镜,她的防“扰”必备——高中三年能心无旁骛地学习,基本全靠它的。
今天是便利店兼职的最后一天。
宋晚栀把信封里的钱存进ATM机后,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校外。还在假期,学生都没返校,这家藏在大学区街角的小便利店里也没什么客人。
“小宋来啦?”店长跟她打过招呼,交待几句结工资的事后,把工作围裙递给她,“今天不用你收银,就把促销台上的旧货品下下来,把新货品摆上,然后你就下班吧。明天开学吧?别耽误了。”
“好,谢谢店长。”
促销台是店里一个低矮的圆柱形小展台,靠在墙角,促销的货品会在展台上摆成造型别致的一圈,供客人挑选。
宋晚栀挺喜欢这项工作的,像堆积木一样。
耐心地“堆”完前面的造型,宋晚栀搬着店里的小凳子,绕去展台后面的墙角。
她左脚踝处有条旧疤,不能久站,好在展台很矮,坐着小凳子也不耽误。宋晚栀扶着膝盖,趴在堆得高高的促销货品后面,一只又一只地摞起稀奇古怪的造型。
天色渐晚。
摆完最后一件,宋晚栀微坐直身,仰在墙角前安静欣赏自己的“作品”。
就在此时,脚步声在促销台外走近。
最早过来的是个怨气满满的大嗓门:“今天竟然输给外联部那帮孙子,耻辱啊!真的,要不是我护膝护腕忘家里了,他们想赢我宣传部?门都没有好吗!”
“行了,你最牛逼。”有人漫不经心地笑了。
那副嗓音仿佛天生缠着低哑戏谑,对谁都是一样地撩拨。
促销台后。
听见那个声音的宋晚栀却蓦地滞住,身影僵在墙角阴翳里。
外面两人不察,仍朝这边过来。
走在前面的元浩听得大喜过望:“真的假的?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我今年球技大涨啊。那你快帮我选个最帅的护膝颜色,回去就虐死那群孙子!”
“……”
两人走到货架前,一道清挺身影停下。
只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谁也没看到藏在货品后雕塑似的女孩。
宋晚栀屏息,无声地望。
那人撑着长腿站得很近,目光沿着货架,由外向里懒懒扫来,随口道:“黑的吧。”
“啊?为什么?”
低哑嗓音俯低,遣出一声冷淡又骚气的笑:“耐操。”
字音落时,江肆修长的指节停顿在货架尽头的护膝盒前。
一两秒后。
他微侧过脸,对上墙角里一双浅茶色的湿漉惊慌的眼。
=
第2章 银河落了吗
宋晚栀已经快要忘记有多久没亲眼见过这人了。
大概两年零三个月。
最后一次见到江肆是在她高一即将结束的那个夏天。
那年的夏来得格外早些,烈日炎炎,他站在校广场中间很高很高的石阶上,漆黑的眼懒懒俯着全校师生方阵。风鼓起少年的衣襟,敞着的校服衣摆被吹得恣意飘扬,与他修长的身影相映,像高台上最张扬挺拔的旗帜。
千篇一律的发言里台上个个正襟危立,只有他站不成站相,唇角牵着漫不经心的笑。
那是高考前的誓师大会,也是月末例行的奖惩仪式。
江肆领完竞赛奖状后没下台,就退后两步站在旁边,直等到念检讨的学生们灰头土脸地上来,又一个个下去——
他再次上前。
师生方阵里响起压低的哄笑声,个别老师都绷不住。
拎着奖状作检讨,江肆大约是安乔中学有史以来第一人。偏偏这一幕对他来说从来不算新鲜。
“等太久,忘了,”少年叩了叩话筒,神态颓懒又张扬,“那就…同上吧。”
底下师生还懵着。
江肆已经退后一步,懒洋洋行了个躬身礼,散漫敷衍到极致,眉眼浸着那点嚣张笑意却也撩人到极致。他对着脸都青了的领导们一招手,转身下台。
……
“啪。”
修长指节在她眼前捏了个清脆的响指。
宋晚栀蓦地回神,抑着惊慌抬眸。
记忆里那人此刻就近在咫尺,已经懒洋洋直回身,“想什么呢小朋友。”
“……”
宋晚栀的唇颤了颤。
他大概就是随口一问,所以没等答案就转回去了,余光都没留下半分。
而到此时他回过身,宋晚栀才看见,江肆今晚穿得单薄,上身就一件领口松松垮垮的白色线衣,黑发收拾得干净利落,修长的颈线完全曝露在光下——
大片的红色荆棘文身,像烈火一样探出白衣,缠绕攀附在他后颈。
与他的冷白皮相衬,更灼得她眼里发涩。
拿起的护膝盒被江肆随手抛给身旁。
元浩手忙脚乱地接了:“人要是没成年,你他妈可是在犯罪。”
“我犯什么罪。”
“开荤话,教坏未成年啊。”
“嗤。那也算荤话?”他侧迎着光,半低着头拿出手机,边摁边笑,“改天找个机会给你念几句,长长见识。”
“艹,”元浩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你到底还是骚到男女不忌这一天了是吧!”
“你不行。我挑食。”那人散漫地应。
“——”
回神的宋晚栀被迫想起他俯到身前的那句,雪白脸颊一下子就灼上嫣色。
她慌忙低头,扶着货架起身。
只是还没迈出去第一步,她停住了。
货架到促销台之间也就半身的空隙,那人身影在出口外拦了大半,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女孩举步维艰,艳红浸透了脸颊也不敢出声,元浩看不下去了:“嘿,江副主席,堵着人小姑娘耍流氓,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
正回信息的江肆略一撩眼,顺着元浩示意回身。
低着头的女孩被他堵在身后十几公分的货架墙角里,站起来也还是像方才种在角落里一样纤瘦,额头还不太及他肩头。
下颌尖尖的,一寸雪一样的白,唇似乎微微咬着,从粉间迫出一点深红来。
江肆眼皮一跳,退开。
“哦,”他语气如常散漫,“抱歉。”
“没…关系。”
没了距离遮蔽,江肆看清了。
女孩低着眼,乌睫还轻轻地颤。似乎怕他怕得厉害。
——他有这么吓人么。
江肆微微挑眉。
像是验证他的想法,得了空隙的女孩有些慌乱又迫不及待。她从货架和展台间出来,就匆匆又滞涩地走过他面前。
长垂的乌黑发丝盘踞她雪白纤细的颈,擦过那一秒,江肆嗅到她身上有种淡淡的苦茶香,清涩又凉淡,像雪里钻出的纤弱叶芽。
茶香最末,涩尽甘来,一点蜜意钻心入骨地勾人。
栀子香。
江肆眼皮又跳了下。
等女孩走过去了,他才不轻不慢地撩起眼,视线啜上她细白的颈。
元浩跟着看了几秒,然后露出意外的神色。
等那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哎,”元浩回头,“这小姑娘好像是个瘸——”
江肆眉眼一收,懒耷下漆黑里点着微光的眸:“有没有点礼貌。”
“?”
元浩噎了半天,等那人转身往外走了才反应过来,气哼哼上去:“江副主席这是认识人家啊,这么维护?”
“是有点眼熟。”
“??”元浩显然不信,“艹,你这年纪越长泡妞水平越回去了,还眼熟,你以为你是宝玉哥哥呢?”
江肆笑了下,取了烟盒晃出来根,不以为意地咬进唇间:“你什么时候见,”他回头,眸子点漆似的透着淡淡嘲弄,“我碰过这种乖乖女?”
元浩语塞。
这倒确实,实得全校皆知。
几分钟后。
目送一路上第三个被敷衍走的女生,元浩叹气:“对不起,我忘了,你一直是被泡的那个。”
“嗯。”江肆轻抵过烟头,嗤笑,“这不是我人生准则么。”
“什么准则?”元浩顿住,“噢,就你那不主动不在意不挽留的三不守则?”
“……”
江肆突然没动静了。
元浩走出两步才察觉,回头看去。那人摸出手机停在原地,几秒后,看着昏暗里莹莹发光的屏幕,他咬着烟,微皱起眉。
路灯光影将他眉骨薄削得深挺,就连皱眉也多几分野肆的性感。
元浩拍了拍塑料袋:“学生会又有事了?”
“不是,我奶奶。”江肆疏懒了眉眼,揣回手机。
“啊?”
“让我照顾一个什么,”江肆下了烟,走到垃圾桶旁摁灭,“远房妹妹。”
“咱学校?哪个专业的?”
“不知道,懒得问。”
元浩笑起来:“可以啊,谁家长辈这么大胆,让你照顾妹妹?这不是送羊入狼口吗?”
夜风拂来一阵茶花清香。
江肆停了几秒,随即回神。
“滚,”他走出去,低哑嗓音在夜色里拖得懒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何况我这种有原则的人。”
“……”
·
新生报到日大概是每个学年最杂乱繁忙的一天。
宋晚栀吃过早餐,拿着从跳蚤市场预买的旧教材去了图书馆——今天学校里到处都会吵闹得厉害,大概数这里最清闲。
图书馆里有大片的落地窗,阳光肆无忌惮地挥洒在馆内,黄白桌木被釉上一层青葱的夏意,翻动的书页间仿佛都能生出花来。
宋晚栀很喜欢这样安静的、不必匆忙的时间,于是天边的太阳朝生暮死,除了午餐和散步,她在图书馆里度过了一整天。
傍晚时候她才离开,穿过被新生们搅扰了一天的校园,向女生寝室楼走去。
104的寝室门没关。
宋晚栀站在门外犹豫了会儿,还是抬手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进去。
空旷了一个月的寝室地上堆满了行李和桌椅,乍一望去无处落脚,宋晚栀有点怔然地停在玄关中间。
“咦,刚刚是不是有人敲…门?”一个女声从玄关外的墙后探出身,她对着宋晚栀一呆,“你是?”
宋晚栀刚想开口。
“啊,你就是最早到结果一天都没露面的那个宋晚栀对吧?”留着梨花烫中短发的女生弯眼笑起来,朝她伸手,“你好,我叫王意萱,住在你对铺。”
宋晚栀上前,晃动的纯白长裙微微滞涩:“你好。”
王意萱呆了下,下意识问:“你摔到腿了吗?”
“小时候留下的旧伤。”宋晚栀并不介意,轻声答道。
王意萱脸一红,露出尴尬无措的表情:“对、对不起啊。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磕磕巴巴的话声被转椅的轮子碾碎。
从宋晚栀斜对角的视线盲区里,一只电脑椅缓退出来。
椅里坐着个女生,让人第一眼注意的就是她那一头乌黑笔直的短发,发尾像被一刀劈断了;而再对上她面无表情的眼神,又会让人觉得那是她拿眼刀劈的。
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坠着“酷girl”的标签。
“邢舒。”
酷girl只留下冷酷的两个字,就把机械感十足的耳机扣回去,椅子也拉回电脑桌前。
有邢舒这一打岔,王意萱明显松了口气,她凑近两步捂着嘴,小声对宋晚栀说:“邢舒就这样,不针对谁,我和她一块到的,她今天一天加起来跟我说了不到10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