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起身,厨房门口多出一人,撑着门框就大喘气。
张小芳惊得险些咬到舌头,因为来人是王秋香,累得脸通红通红,头发也有点乱,像换了一个人。
高素兰意识到事不小:“不会见血了吧?”
两家墙头矮,这边院里说话那边听得一清二楚。王秋香之前清楚地听见村支书大哥说,打起来再找他。所以听到高素兰的话不意外。
王秋香咽口气,摆摆手。
高素兰放心下来,“没见血你急啥。”
“她俩没事,小草出事了。”
张支书边吃边问:“小草上去拉?被我娘打了还是被她四婶打了?小草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就喜欢瞎操心。长辈的事是她一个晚辈能掺和的吗。她娘都不敢管。”
王秋香再摆手:“大哥,现在说啥都晚了。快去开拖拉机,我们这就把小草抬过来。”
张支书吃不下去:“这么严重?”
“我也不清楚,就听到他们说小草撞墙上昏过去了。”
张支书连忙朝外走,“撞到头了?那这事可不小。谁推的?”
“我哪知道。我瞧着那边闹哄哄的好奇就过去看看,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人嚷嚷,别打了,小草出事了。就这我大娘还说她不中用。”
张支书不禁说:“谁中用?跟她比起来全村也没几个中用的。”
高素兰皱眉:“现在就别说了。小芳,剑平,你俩快点吃,咱们也去看看。不过去回头你二叔二婶又得挑理。”
书中没有张小草这个人,但张小芳记忆中有。
张小草聪明勤快,家里家外一把手,跟张小芳是两个极端。也包括长相。
张小芳小时候谁见着都忍不住夸一句这闺女真会长,净挑父母的优点。张小草谁见着谁担心,这闺女这么丑以后可怎么办。
随着俩人长大,谁见着张小芳都忍不住叹气,还不如丑一点,这么好看将来可不是好事。见着张小草就说,虽然不好看,但聪明又勤快,将来不愁嫁。
这些只是外人的看法。
好赖话明显了,原主才能听出来。张小草大概羡慕原主长得好,就含沙射影挤兑她。张小草可能也想直白地嘲讽她。但张支书是个护犊子的,他和老伴怎么说都行,别人不能说她闺女。哪怕这人是他亲侄女。
张小草怕这个大伯,每次张支书在跟前她都是一个和和气气的长姐。
张庄上千口人,张支书能当这个一村之长至少是个聪明的。小丫头片子的那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他。
只是考虑到小草也不是外人,还是个晚辈,所以张支书懒得跟她计较。
张小芳想起往事一动不动,“你去他就不挑啦?”
高素兰被问住。
王秋香道:“还是别让她去了。我估计这事跟她昨天闹得那出有关。应该是四嫂挤兑她,把大娘说恼了。大娘跟四嫂打没占着便宜,小草还昏过去,她看到小芳还能饶她。”
张小芳眼中猛一亮:“那我得去。”拔腿就往外跑。
高素兰慢了半拍没拦住,不禁看王秋香,“你这张嘴啊。”
王秋香朝自己脸上轻轻拍一下,“怪我!”
方剑平怕小芳吃亏:“婶,我去看看?”
高素兰忙说:“你快去,就你能拦住她。”
方剑平跑出去就喊,“小芳,等等我。”
张小芳停下。
方剑平抓住她的小臂:“跑这么快干嘛?赶紧把馒头吃了,再不吃就凉了。”
张小芳朝东看去。
拖拉机在村委会那边,村委会在北面,学校前面。农场在张庄西南方向,张支书载着张小草去医院必须经过这边。
方剑平道:“在门口等着就行了。”
王秋香出来听到这话赶紧说:“剑平说得对。我们把小草抬过来你奶奶肯定得跟过来。”
张小芳也不想跑那么远,“那我回去再吃点。”
高素兰想叹气,这个傻丫头,也就她这个时候还能吃下去。
“剑平,你看着她,我去看看。”
方剑平点点头。
高素兰放心地大步跟上王秋香。
张小芳到厨房就给方剑平一个馒头。
方剑平掰一半给她,“不担心你堂姐?”
“担心她干嘛。”张小芳仗着她傻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方剑平试探着问,“小草欺负过你?”
张小芳想想怎么回答。她还傻着,不能说太明白,“没打过我。”
方剑平不禁庆幸她力气大,“她不敢打你。肯定说过难听的。”
张小芳点头。
方剑平:“那以后离她远点。她再说你,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告诉我。”
“你帮我啊?”
方剑平想也没想就说:“当然。咱们是家人。又忘了?”
张小芳时刻谨记,就怕自己对家人出手——禽兽不如。
“我才没忘。”张小芳抿抿嘴,试探着说:“村里人都说小草厉害,你也说小草厉害,我俩打架你们肯定帮她。”
方剑平:“我什么时候说过她厉害?”
“你说了。小草会洗衣服会做饭会做鞋。”张小芳偏头看着他,我给你记着呢。
方剑平很想摸摸她的头,但看到手里的馒头忍不住了,“你就这事记得请。我是说你要是没钱就得学这些。你要是像你爹一样能写会算,以后赚很多钱就不用学。不会做饭做鞋可以买。不会洗衣服可以买洗衣机,用洗衣服的机器洗。”
“我和小草打架你帮我?”
方剑平:“当然了。前提她敢跟你打。”
“不打我骂我呢?”
方剑平道:“我替你骂。行了吗?”
张小芳觉得差不多了,乖乖地点头,蘸一点酱,就把酱推到方剑平面前。
方剑平见状,决定以后多听听村里人怎么骂架。他不会骂人,不能答应了小芳真到那一天一个字憋不出来。
然而没容他蘸着甜面酱把杂面馒头吃完,就听到外面嚷嚷的跟菜市场一样。
张小芳霍然起身。
方剑平拉住她。张小芳把最后一口馒头塞嘴里。方剑平好笑地摇摇头,也把最后一口吃完,瓮声道:“等我一下。”
盛的馒头和菜全放箅子上,然后放大锅里面,盖上锅盖以免老鼠偷吃。
“走吧。”
张小芳看着手臂上的手,忍不住皱眉,“我又不跑。”
方剑平不怕她跑,怕她跑太快跟人打起来吃亏,“先出去。”
张小芳无奈地叹气,“你可真黏人。”
方剑平脚步一顿,略微有点不自在。随后想想她估计听谁说的,觉得这话有意思就往他身上套,“我现在是你的人,不黏你黏谁?”
张小芳的呼吸停顿一下。
妈哟,还让不让人活。
她不想被拉就是怕一时脑抽忘了顺势抱住他的手臂。他居然还这样说。
方剑平,给她等着!
早晚得办了他!
方剑平扯她一把,“又瞎琢磨什么?没听见车响?”
张小芳收回思绪,听到“哒哒哒”的拖拉机声越来越近。
到门口没看到拖拉机,反而看到一群人抬着门板往这边来,跟送葬似的。
方剑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毕竟来的时间短,丧事没见过几次,一时没想起来,问:“这么严重?”
知青点的知青从南边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剑平朝东边抬抬下巴。
知青勾头看过去,脱口而出:“死人了?”
“你才死了!”打头的年轻男人大骂。
知青下意识想回嘴,看清楚他的长相把话咽回去,村支书的亲侄子。他给村支书个面子。
村支书是个好人。
别的村嫌知青不会干活还刁难他们。他们不会干活,村支书就让村里人一对一教学。
偶尔还会教他们一些种地的知识。
他们也不用担心回不了城在农村也生存不下去。
知青就问方剑平:“怎么回事?”
方剑平摇头:“我们也是才知道。”
话音落下,抬着门板的那些人走近,方剑平把嘴闭上,省得哪个字说的不对又惹出一场事端。
张小芳忍不住朝人堆里瞅,她二叔二婶堂哥堂妹堂弟都在,唯独高氏不在,“老太婆呢?”
廖桂枝立马冲向她:“还敢问?小草要有个好歹,我绝饶不了你。”
“打我?”张小芳心头不快,又不是喊她老太婆。再说了,张小草晕过去关她啥事。
廖桂枝:“我——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得给小草讨回公道。”
方剑平忍不住说:“又不是小芳把你闺女打成这样。谁打的你找谁去,凭什么找她。”
“我没跟你说!你闭嘴!”廖桂枝怒吼。
方剑平吓了一跳。
张小芳看到他明显抖一下,不禁说:“你有病啊。你这么不讲理我现在就把小草打死。反正不论她咋样你都得跟我拼命。”挣开方剑平,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张小草砸。
她二叔吓得一下子窜出来拦住,“小芳,小芳,小芳,你二婶气糊涂了,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要找我拼命。”张小芳推开他,但没敢使劲——张老二年纪大了,摔倒起不来。
张老二往后趔趄一下。
他儿子补上来,“小芳,我娘说的都是屁话!”
张小芳不是真傻,还真干不出杀人的事,顺势停下来。
方剑平趁机把她的石头夺走。
张小芳看向廖桂枝:“她说饶不了我。”
只比她大一岁的堂哥立马说:“她饶不了你我饶不了她!”扭头催他娘,“姐是奶奶推倒的,跟小芳没一点关系,你别胡说,赶紧给小芳道歉。”
勤劳能干,还许了一个好婆家的闺女昏过去,廖桂枝气糊涂了,忘了张小芳傻子一个。
经儿子这么一吼,廖桂枝理智回笼,但让她一个长辈向晚辈道歉绝无可能,“咋没关系?要不是她往你奶奶嘴里扔羊屎,你四婶吃饱了撑的笑话你奶奶。不笑话你奶奶,你奶奶闲的蛋疼跟她打架?她俩不打你姐能这样?”
张小芳明白了,难怪老太婆没跟来。
不知真相的人原本以为跟张小芳有关。廖桂枝这样一说,跟过来的人都忍不住侧目,她可真不讲理。
她儿子看到周围人的眼神,觉得丢脸:“再说我不管你!”
“你个不孝子!”廖桂枝害怕,一看她儿子让开就往人身后躲。
好巧不巧躲到高素兰身后。
高素兰转手把她推出去。反正有方剑平看着,他不可能由着憨闺女使劲打。
廖桂枝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一下,离张小芳只有一臂之遥。
张小芳扬起巴掌。
廖桂枝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她听村里老人说过,小芳这姑娘手劲这么大,一巴掌下去能打的人耳鼻喉出血。
原本担心张小芳的众人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小芳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瞪着她:“还跟我拼命不?”
她二叔立马过来,“不拼!她说的没用,你听二叔的,这事跟你没关系。”
“小草死了也没关系?”
她二叔的脸色微变,见小芳脸色不渝,连忙说:“没有。全村老少都可以给你证明。”
张小芳还傻着,于是转向方剑平。
方剑平把她拉回来。
张小芳指着廖桂枝,“再敢冤枉我,我剁了你扔池塘里喂鱼。”
廖桂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
围观的村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活该!
没这么冤枉人的。
张支书开着拖拉机过来,看到众人围在一起以为又严重了,跳下车问,“小草咋样?”
众人这时才意识到拖拉机到跟前,连忙让开一条路,纷纷道:“还是昏迷不醒。”
有人忍不住小声说:“是不是没气了?”
张支书胆子大,过去探探侄女的鼻息,“不会睡过去了吧?”
“咋可能。”高素兰连忙说:“你别胡说。赶紧把她放板车上。”
几个青年立即上去。
木板车两边很高,有人抬的不够高,砰地一下撞上去,张小草的身体险些掉下来。
旁人惊呼:“慢点!”
张小草动了一下。
胆子小的人惊叫:“诈尸了?!”
“放你娘的狗屁!”廖桂枝破口大骂。
胆子小的人被她一吼,理智回来,意识到张小草还没死,期期艾艾地想找理由,忽然注意到她的眼皮动了一下,连忙说:“小草醒了!”
廖桂枝又想骂,但她下意识看一下闺女,发现眼睛半睁着,赶紧挤过去,“小草,小草,小草,我是娘——”
张支书拽开她。
廖桂枝又想骂人,一看是他,赶紧咽回去:“大哥拽我干啥?”
“还想把她吓晕过去?”
廖桂枝讪讪地住嘴,眼巴巴看着闺女。
张小芳好奇,怎么叫都不醒,撞一下就醒了,难道是脑袋里有啥堵住了,被这么一撞撞开了。
方剑平拨开前面的人,让她上前。
张小芳不禁说:“你真好!”
方剑平笑了笑把她推到前面。
张小芳踮着脚尖看过去,张小草像个傻子一样,眼睛来回转动打量四周的人。
廖桂枝轻声问:“咋了?”
可千万别是撞傻了。
老张家有一个傻子就够人笑话了。再来一个谁家闺女还敢嫁进来啊。
张小草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喊:“娘?”
小芳忍不住皱眉,咋晕一会儿连自己的娘都不能确定了。
难道是被撞的短暂失忆。
廖桂枝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对,对,我是娘。还知道我是娘就好。头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张支书:“医院能看出啥来。流血了没有?没流血就不用去。”
张小草转向他,眉头微蹙,随之又松开。
小芳觉得她要是没看错,张小草因为她爹的话很不高兴。随后想到什么又释然了。可她爹说的是实话啊。
别说农场,就算是市里的医院,现在的医疗水平脑袋里面出了问题也检查不出来。
张小草不该不知道啊。
难道真被撞傻了?
小芳忍不住同情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看她以后还怎么奚落她。
“小芳?”
张小芳下意识回头。
张支书:“你姐叫你。”一把把闺女拉到前面。
张小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她身上。张支书忙扶着她,“稳重点。”
“谁让你抓我的。”张小芳瞪眼。
张支书:“我的错。你姐叫你。”问张小草,“找小芳啥事?”
张小草打量一番张小芳,看得张小芳心底发毛,她才挤出一丝笑,“她没事?没事就好。”
高素兰听到这话挤进来,问:“怕你娘找她麻烦?没有。你又不是小芳推倒的。”
张小草的脑袋动一下:“嗯。”
“别动!”高素兰拦着,“刚醒来不舒服,好好休息。”
小芳总觉得她刚刚那番打量像是确定什么,比如担心廖桂枝找她麻烦。可是这不符合张小草的人设啊。
凭她以往那些做派,看到张小芳扛起粮食袋子就走,都忍不住说她一句力气大,接着说她不如小芳,只会干些不用力气的活儿。
张小草看到她好好的应该笑不出来才对。
可惜跟这个堂姐接触不多。
一来原主不喜欢她,二来她爹也让她离张小草远点。所以一时弄不清她又想干嘛。
张支书也觉得这个侄女奇怪,她啥时候关心过小芳啊。
“能走吗?”张支书问。
张小草撑着门板坐起来,身体往后晃一下。
张支书扶着她:“躺下。”问他二弟,“没流血吧?那就抬回去吧。今天别干活了。饭也不能做。明天要是没啥不舒服就不用去医院了。”
去医院就得花钱,张庄的人都不想进医院。
张老二听到这话立即把闺女抬回去。
小芳想看看她是不是真撞坏脑袋,居然关心起她。视线跟上张小草,就看到她脑袋左右转动,像是找什么人。
高素兰小声问她老伴儿:“是不是找咱娘?”
张支书:“娘在家,找咱娘干啥。”随即对大伙儿说,“没事了,都散了吧。”
张老二一家平时不做人,想看他家热闹的人不少。
现在又不是上工的时候,很多人就装没听见,交头接耳,“你们说,廖桂枝回去会不会跟她老婆婆打起来?”
有人就示意村支书还在,说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那人道:“没事。他要是知道廖桂枝刚刚跟小芳喊打喊杀——”
张支书猛然转向她:“咋回事?”
那人一点不意外地说:“看吧,被我说中了吧。”随即把之前发生的事三言两语大概说一遍。
张支书忙问闺女:“没受伤吧?”
王秋香道:“咱们村还没人敢伤小芳。别说你不在,就是嫂子也不在,我也不可能看着廖桂枝那个老女人欺负小芳。”
张小芳转向她,她脑袋也被撞了?
王秋香瞪眼:“你啥意思?”
“你这么好心?”
王秋香想起昨儿干的事,尴尬的轻咳一声,“咱们是自己人。廖桂枝那是外人。你,我想咋欺负咋欺负。廖桂枝欺负你不行。”说着躲到她男人身后。
有人笑了:“你别躲啊。”
王秋香怕张小芳听不懂人话又犯傻,“我哪躲了。”瞪她一眼,转向张支书,“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小草那丫头很不对?以前恨不得把小芳的脸割下来换她头上,刚刚居然关心起小芳。那丫头又想干啥?最近可得让小芳离她远点。那丫头精的我有时候都觉得瘆得慌。”
张小芳不禁看向她,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知道张小草的真面目。
可是她真不想因为张小草以后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她,什么事都不能干。于是大声说:“我也精!”


第23章 退婚 人在屋檐下,不乐意又能怎么办。
王秋香懒得跟傻丫头搭腔, 盯着张支书。
张支书:“我也觉得不对劲。”转向方剑平,“以后看着她别靠近小芳。”
方剑平如果不知道张小草欺负过小芳会觉得他杞人忧天。
刚刚听到张小草的话,方剑平也觉得她很奇怪。醒来不担心她奶奶有没有打赢她四婶, 居然先关心小芳。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张小芳变聪明。
方剑平:“叔, 我知道。我也觉得她奇怪。”
围观的村民不禁说:“刚刚没发现,你们这一说确实奇怪。那丫头仗着小芳听不懂, 平时没少挤兑她。什么小芳空有一身蛮力, 担心小芳招个上门女婿被吃绝户,还有——”胳膊被扯一下。说话的人忍不住拨开, “拉过干啥?你怕廖桂枝我不怕她。
拽她的人连忙朝方剑平看去。
说话的村民恍然大悟, 笑着说:“剑平肯定知道我不是说他。”
方剑平点头。
那村民觉得这小伙子懂事,高兴地笑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有人提醒:“小草只会挤兑小芳,不可能关心她。”
那人点点头,“那丫头可是廖桂枝的闺女。她是不是也怪小芳,看到她大伯又不敢埋怨小芳,所以才那样说?”
事关张小草这个侄女,王秋香也不敢胡扯:“我觉得不像。给我的感觉很怪。说不上来的怪。上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刘季新。”
一男一女性别不同,哪能相提并论。
有人觉得她扯, 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那以后剑平可得小心点。”
方剑平不懂, 他小心什么啊。
那人道:“小芳打人疼, 她不敢明着算计小芳,也不敢惹你丈母娘老丈人, 可不就冲你下手。”
方剑平想说,他又不缺心眼。考虑到张小芳的感受,换个说法:“我跟她又不熟。”
王秋香道:“有可能!你们听我说,一呢, 大娘跟四嫂确实因为小芳打起来,然后把小草推到墙上撞晕过去。二呢,小芳跟方剑平你结婚,他们家就没法再提过继这事。”
方剑平想了想:“这不符合逻辑。”
王秋香顿时忍不住说:“你跟他们讲逻辑?”
方剑平也觉得他这话过于天真,张小芳的奶奶从不讲理,张老二一家恐怕都不知道逻辑是什么。
“以后小心点吧。”王秋香语重心长地说。
方剑平点头。
王秋香满意:“这就对了。可别小芳这妮子不识好人心。”
张小芳忍不住皱眉,王秋香属什么的?一天不说她过不去咋地。
方剑平眼角余光看到小芳不开心,攥住她的手臂,以免她冲动伤人。
话又说回来,虽然王秋香刚刚帮了他们,也是为他好,可他真高兴不起来。于是就不冷不热地说,“多谢你提醒。小芳,走,我们回家吃饭去。”
王秋香见他说“谢”连个笑脸都没有,顿时有点尴尬,不该多那句嘴。可她习惯了,以前说也没人跟她计较。
张老九见状,扯一下她:“做饭去。”
张支书不禁问:“还没做饭?”
老九恨不得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大伙儿都开始上工了他家还没开火——又得挨训。
张支书板起脸:“快点!去晚了我扣你半天工分。”
王秋香连忙拉着她男人往家跑。
众人一看情况不对不敢逗留,回家的回家,往粮库去的往粮库去。
转眼间大路上只剩张小芳一家四口和张家几个兄弟以及知青。
张老六问:“拖拉机就放这儿?”
张支书:“先放这儿,待会儿去拉木头。被她们一闹我饭还没吃。”
张老六家吃得早,闻言就让他去吃饭,他去通知拉木头的人,然后再安排人查玉米棒子,别没揉干净。再然后安排人做土坯,即便这次用不着也可以留以后用。
知青们想对方剑平说些什么,顾及到张小芳一家又停下来。
方剑平道:“别担心。张小草想干什么也没时间。”
几位知青疑惑,这话怎么说。
高素兰想起来了,提醒几人:“小草定亲了,开春就结婚,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
知青们顿时不禁庆幸。
张庄的人毛病不少,坏心眼的也不少,但大部分人有贼心没贼胆。他们知青点已经出两个脑子不清醒的,村子里再来一个,还有可能是一家,谁受得了啊。
张支书对知青们说:“饭后把你们东边那块地收拾一下,明天不下雪就挖地基。”
村民们不希望再来知青,这些知青也不希望再添新人。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那些知青多是高中生,有的甚至是大学生。这几年上面让知青都下来,知青年龄越来越小。
有些小孩上学早,初中毕业才十四五岁。半大小子弄过来,不光不会干活还需要照顾,太耽误干活了。
有知青就跟张支书提议,“能不能年后再来?总得让人在家过个春节吧。再说了,就算来也应该夏天。正上着学来多不合适。”
张支书没上过学,文化课是在部队扫盲班学的。昨天去找农场领导的时候压根没想到放暑假一学年才算结束。
“我等会儿绕去农场跟主任说说。主任也没说具体时间,只说年前年后。要是年后可能就是放暑假再来。”
高素兰:“甭管他咋说你都去问问。”
张支书点头,“咱们也进屋,外面怪冷的。”
张小芳嘭地一下推开大门。
准备离去的几个知青吓得停下,循声看去,见方剑平跟着他岳父岳母进去,便知道开门的是张小芳。
跟方剑平关系最好也是昨天问他真要娶张小芳的那位知青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解放,这两天怎么学起林黛玉来了?”
那知青就叫杨解放:“我是替剑平不值。你看看那张小芳傻的。”说着忍不住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我看方剑平挺乐意。”有知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