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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日子倒与平时差不多,西六所的女人们或许还会牵挂燕王,东六所这边,像徐清婉、纪纤纤,他们的丈夫都留在王府当差,这场战事带给她们的影响并不是特别大,尤其是纪纤纤。
这日,纪纤纤又带着四郎、庄姐儿来澄心堂找殷蕙说话。
刚从外面进来,纪纤纤先站到冰鼎旁凉快了一会儿,然后朝殷蕙叹气道:“可惜二妹妹出嫁了,不然你我,再加上二妹妹三妹妹,正好凑一桌打牌。”
没有魏杉,其实还有徐清婉,但徐清婉从来不参加任何牌局,打牌在她眼里,是不正经的玩意。
殷蕙演戏演全套,悠悠道:“就算二妹妹在,我也没心情打牌。”
纪纤纤笑道:“牵挂你们家三爷呀?”
殷蕙:“换成二爷,难道你不惦念?”
提到魏昳,纪纤纤美艳的脸就沉了下来。
公爹在王府,还能镇住魏昳的花花心思,如今公爹去战场了,魏昳那死货竟然与丽春院的一位伶人勾搭上了,本来她都不知情,还是丽春院的管事撞破此事,禀报到徐王妃那里,徐王妃直接让管事把那伶人送到了畅远堂。
事情就发生在昨日,纪纤纤与魏昳大吵一架,要不是身边人拦着,纪纤纤能抓破魏昳的脸。
家丑本不该外扬,可这事都闹到徐王妃那里了,不消几日就能传遍王府,与其等着妯娌们假惺惺来打探消息,不如她自己先说出来。
纪纤纤就朝殷蕙倒了一通苦水,说苦倒也不算苦,更像一盆辣椒水,全是对魏昳的不满与谩骂。
自然,纪纤纤不是村妇,骂人也骂得文雅好听,将那伶人比喻成一只搔首弄姿的沟边野花,魏昳则是一只四处乱拱的蜂。
殷蕙纯粹是听热闹,递杯茶水过去,轻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真抬了那伶人做姨娘?”
纪纤纤:“她想得美,没生孩子一律只是通房,她不是喜欢跳舞吗?我天天让她跳给我看,我看那双腿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完了,担心殷蕙觉得她太狠毒,纪纤纤补充道:“她先背着我勾搭二爷,我才如此对她,算是杀鸡儆猴,免得其他伶人再来勾搭二爷。像四郎的生母柳姨娘,为人老实本分,我待她自然客客气气的,你也都看见了,我对四郎多好,最近陪二郎的时间都没陪他的多。”
殷蕙心想,二郎要去学堂读书,纪纤纤只有早晚能见到人,至于四郎,纪纤纤所谓的陪伴也只是带四郎出门走动罢了,到了地方便撒手丢给乳母。
“二嫂行事公允,我都知道的。”殷蕙笑着捧了她一句。
纪纤纤亦明白殷蕙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未必这么想,发酸道:“还是你命好啊,身边根本没有这些糟心事,我好心给你传授经验你也用不上。”
殷蕙一听,终于说了句真心话:“二嫂千万别这么说,你尽管教我,我现在用不上,还有将来呢,咱们再美,都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三爷真就一辈子不纳妾了。”
有温如月,就会有别人。
说实话,如今心平气和地想想,那温如月真威胁不到殷蕙什么,长得没她美,身段没她好,还是个嫁过人的寡妇,出身也没比她好看什么,最多就占了一个与魏曕青梅竹马的情分。假如现在殷蕙可以回到那个晚上,她根本不会与魏曕吵,马上就把纳妾的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纪纤纤见殷蕙是真的想学,而非拐着弯炫耀三爷对她的独宠,看殷蕙就更顺眼了,一边喝茶,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起妻妾那点事来。
殷家没什么妻妾争宠,京城纪家却是个大家族,这中事见多不怪,再加上其他家族里传出来的闲话,纪纤纤能连续讲三天三夜都不带重复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爷to二爷:二哥,代我托二嫂多陪陪殷氏。
二爷to三爷:陪得已经够多了,都快住你们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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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七月底,天气凉爽下来时,燕王给徐王妃写了一封家书,道金兵攻城失败已经退了,老皇帝命令他们乘胜追击,如果能一口气灭了金国最好,灭不了也得给金国一个重创,震慑草原其他部落。
徐王妃看完信,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骑兵顶得上五六个步兵,郭啸手下的十万禁军以步兵居多,迎战金国的十万铁骑会很艰难,好在王爷极其重视骑兵的培养,燕王府三卫共五万将士,其中有三万都是骑兵,兵强马健,步兵亦个个都是骁勇之辈。
朝廷规定藩王手中的护卫军不得超过五万人,王爷便选出了燕地最优秀的五万将士,任人以贤,不养一个废人。像冯腾、杨鹏举,他们自身有才干,才得以跟着各自的指挥使父亲在卫所做事,而高震指挥使的两个儿子,一个生来体弱,一个武艺平平又好大喜功,王爷也不曾说看在高震的面子上,便封高家儿子一官半职。
王爷与郭啸合力之下击退金兵,徐王妃并不意外,只是,草原是金兵的地盘,撒马跑起来如鱼入水,王爷的兵马想重创他们都难,灭国肯定无望。
京城的老皇帝,对王爷寄予厚望当一把刀用,又偏心把那个位置给了一个孙子……
徐王妃替自己的夫君不平。
身边的嬷嬷见主子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忍不住问道:“王妃,王爷那边如何了?”
徐王妃回神,重新笑出来:“胜了,金国已经退兵,王爷他们要乘胜追击。”
嬷嬷高兴得直拍胸口:“好啊好啊,王爷又立了战功,您也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徐王妃笑笑,看眼桌子上的另一封信,示意嬷嬷道:“送去澄心堂吧。”
嬷嬷拿起信,捏了一下,笑道:“三爷看着冷,话可真不少,这是写了几页纸啊。”
徐王妃瞄眼那信封的厚度,同样也是有几分讶异的,别的不说,老三虽冷还做了武官,但一举一动都透着皇孙的端方雅度,可这封信塞得鼓鼓囊囊的,与“雅”字毫不沾边。
主仆俩笑着对个眼色,嬷嬷便去澄心堂送信了。
这会儿才是上午,殷蕙正在陪衡哥儿温习他以前认识的字。
孩子小,殷蕙每天只教他认五个字,最初都是一些常用的字,等衡哥儿会背诗了,她便直接按照诗句教了。
连续三首诗随便抽字,衡哥儿都答对了。
“五郎真聪明!”金盏、银盏一起拍手叫好。
衡哥儿露出得意的小表情,问娘亲:“娘,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殷蕙点头,叫金盏、乳母一块儿陪小家伙去花园。乳母行事或许有些顾忌,但金盏现在已经明白了殷蕙的态度,若别的孩子恶意欺负衡哥儿,金盏会出面护着。
两大一小离开不久,送信的嬷嬷到了。
徐王妃身边的得力嬷嬷,殷蕙也得给几分面子,亲自出来相迎。
那嬷嬷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眼殷蕙,见年轻的三夫人虽然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身段却并不臃肿,胸是胸腰是腰的,只腹部隆起些弧度,一张牡丹花似的脸蛋更是看不出任何做了娘的痕迹,仍然鲜妍娇嫩仿佛十五岁刚嫁过来的时候,不由地赞道:“算算日子,三夫人嫁到王府都快满四年了,怎么瞧着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殷蕙笑道:“您又哄我开心。”
嬷嬷与她寒暄两句,从袖子里取出那封厚厚的信,揶揄道:“三夫人快看看吧,三爷多惦念您。”
殷蕙被这封信的厚度惊到了。
上辈子魏曕去战场,中间也跟着公爹送了一封家书回来,可那封家书基本上就三句话,先报他的平安,再问问衡哥儿如何府中如何,然后就是“勿念”,没了。
嬷嬷欣赏完小媳妇吃惊的模样,又道:“王妃说了,如果您要给三爷写回信,赶在傍晚前送到王妃那边,明早王妃一起交给信差。”
殷蕙连忙应下。
送走嬷嬷,银盏也凑过来说起了俏皮话:“夫人,原来咱们三爷不喜欢说话,喜欢用写的。”
殷蕙瞪了她一眼,一个人去内室看信了。
拆开信封,殷蕙意外发现,里面除了一页信纸,还有另一个信封,厚厚的。
殷蕙先看这个厚信封的封皮,竟然是冯腾写给廖秋娘的。
殷蕙呆住了,冯腾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了廖秋娘,还写了这么厚厚一封信?
再去看魏曕那张薄薄的信纸。
“金兵已退,我一切都好,将随父王追击金兵。”
“衡哥儿如何?你身子如何?”
“归期未定,勿忧勿念。”
果然还是熟悉的三句话,只不过将上辈子的“府里如何”变成了询问她的身子,“勿念”前也多了“勿忧”两个字,毕竟她又怀了一个,他肯定会牵挂。
不过,在这三句话后面,魏曕又解释了一下冯腾那封信,说是冯腾再三纠缠,他不胜其烦,只好帮他带了这封信,至于殷蕙要不要帮忙转交给廖秋娘,完全由她做主。
殷蕙能从这段话中看出魏曕的无奈,甚至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冯腾死乞白赖地追着魏曕,魏曕眉头紧锁的样子。
王妃那边还等着她的回信,殷蕙不好真的傍晚才把回信送过去,这就吩咐银盏准备笔墨纸砚。
拿起笔的时候,殷蕙顿了下。
上辈子她的回信,虽然没有冯腾那么厚,但也写满了三页纸,一页写衡哥儿近况,一页汇报府里的情况,一页全是她对他的关心与嘱托。思念不好直接诉于纸上,但那一句一句的关心叮咛,谁又能察觉不到她的心意?
作为燕地首富家的姑娘,殷蕙见多识广,唯独没喜欢过谁,与魏曕的婚事,相当于盲婚哑嫁。
可她运气很好,嫁了一个又尊贵又俊美又武艺绝伦的魏曕。
日日面对这样一个俊夫君,一个白日虽冷夜里却会抱着她抵死缠绵的夫君,十五六岁的少女,谁能不动心?
然而魏曕的身体再热,他的心都是一块儿冰,不会给她同样的痴情。
上辈子殷蕙被他冰到了,这辈子她再也不稀罕他的情,继续维持和睦的夫妻相处便好。
提笔沾墨,殷蕙回了魏曕一页信,大多数都是在讲衡哥儿的趣事,再分别用一句话话交待王府、温夫人、大房、二房的近况,再用一句话写她孕事顺利,最后以假惺惺的“思君念君,盼归”结束。
曾经矜持羞涩不好明言,拐弯抹角地诉说,现在嘛,她不想了却又得表现出想,干脆写句直白大胆的图省事,他若信了,这浓浓的情意也堪比三页纸了。
墨迹干了,殷蕙将信纸装入信封,粘好后亲自去送到徐王妃那里。
徐王妃笑着调侃了一句:“叔夜给你写那么长,你怎么只写这点?”
殷蕙装出羞涩的样子,垂眸道:“思来想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王妃暗暗点头,这才是御夫之道啊,像老三他们这些皇孙,如果好色,环肥燕瘦的美人随便他们挑,这时候,一个美人越是殷勤巴结上赶着往上凑,反而越叫人腻味容易失去新鲜感,若即若离的时时刻刻都吊着男人的胃口,受宠的时间才能更长。
“对了母亲,去年围场上,父王提拔了一个叫廖十三的千户,您还有印象吗?”殷蕙攀谈道。
徐王妃想了想,点点头,那等健硕体格的武将,很难叫人忘记。
殷蕙道:“廖十三曾经在殷家做过事,她有个叫秋娘的女儿,现在也租着我的铺子做吃食生意,三爷说,廖十三怕妻女担心他,求到三爷面前,希望我能派丫鬟过去,给秋娘报声平安。”
燕王不在平城这段时间,王府只有负责采办的下人才能离开,其他人别说进不来,就是想送信送东西进来,也得经过层层核查,而殷蕙等人也都自觉地遵守着这规定,没有人仗着受王爷或年轻爷们的宠爱便试图派遣下人出去。
如今燕王在边关打了胜仗,徐王妃心情好,再加上殷蕙也是受了魏曕的嘱托,徐王妃同意了:“让你的人快去快回,别多耽搁。”
殷蕙乖巧应下。
等她回到澄心堂,叫来金盏,让她拿着腰牌去给廖秋娘送信。
金盏以前经常帮殷蕙跑腿,王府北门的侍卫们都认识她了,再加上金盏拿了腰牌,顺利放行。
金盏一路快走来到了廖秋娘的烤肉馍铺子。
因为与金国的战事,尚且不知道战况的燕地百姓们惴惴不安,没有心情闲逛,所以街上比平时冷清了很多。
烤肉馍铺子前只有四五个人等着买馍吃。
廖秋娘看到金盏,忙把金盏请进来说话。
金盏气喘吁吁的,开门见山道:“冯公子托三爷送了一封信过来,给你的。”
廖秋娘的脸先是涨红,跟着又很生气,气了下又急着问:“我爹呢,他可有写信?”
金盏笑道:“你当谁都敢托三爷办事?廖叔是那种人吗?不过三爷没提,就说明廖叔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廖秋娘反应过来,笑了,是啊,爹爹才不会去三爷面前失礼。
金盏悄声问:“夫人叫我问问你,你跟冯公子是怎么回事?”
廖秋娘攥攥手里厚厚的信封,垂着眼道:“没什么,他看上我了,可我不喜欢他。”
她显然不想多说,推脱又有食客上门,叫金盏快快回王府去。
金盏确实也不能耽搁太久。
廖秋娘站在铺子里面,远远望着金盏的背影,冯腾的信被她塞进了怀里,鼓鼓囊囊的怪碍事的,叫人想忽略都难。
没办法,廖秋娘只好先回后院去看信。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考题,请用一句话表达思念之情。
三爷:不需要表达。
冯腾:一句话怎么够!
蕙蕙:好想您。
三爷: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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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金兵节节败退,燕王、郭啸率军紧追不舍,建隆帝要求他们重创金国,若只是把人打跑了就回去,无法复命。
等信差追上大军,已经过了重阳。
大军刚击败了金国派来偷袭的一支兵马,杀死两千多俘虏八百余人,燕王心情不错,正在嘉奖此役立功的将士。
此次出战的都是郭啸手下的年轻将领,一个是他的长子郭辽,一个是他的外甥周统。
燕王认得郭辽,看周统却面生,见周统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容貌略显平平却高大健壮,眉眼坚毅像个带兵的好苗子,便多问了几句:“你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个外甥?”
郭啸那三个将才儿子已经很让人羡慕了,连外甥都如此优秀,燕王心里有点酸。
郭啸看眼外甥,面露自豪道:“周统他娘是末将一位表妹,王爷自然不曾听闻,不过周统他祖父王爷肯定听说过。”
燕王微微沉吟,脑袋里立即把本朝几位有名的武将过了一遍,其中姓周的……
一个名字浮现出来,燕王吃惊道:“莫非他祖父是蜀平侯周镰?”
郭啸笑道:“正是。”
魏曕等人看周统的目光也都变了变。
周镰乃是当年跟着建隆帝开国的大将之一,建隆帝登基后,封其为蜀平侯,带兵镇守蜀地。
燕王也越发欣赏起周统来,问:“你这小子,不好好地待在蜀地,跑来燕地做何?”
周统拱手道:“回王爷,乌国一心臣服我朝,西境这二十余年都没有战事,祖父便派我们兄弟几个出来历练,他老人家说,好将军都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不能光学纸上谈兵。”
燕王赞同地点头:“老侯爷此话在理,你们都跟着学学。”
后面这句,他是对魏曕、郭家三兄弟以及冯腾、杨鹏举等年轻武官说的。
众人都道是。
燕王再看一眼周统,越看越满意,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
酒菜端上桌,众将领齐聚一堂,吃到一半,信差到了,将两封王府家书一同递给燕王。
燕王看过信封,一封交给身边侍卫收着,一封叫信差去递给魏曕。
魏曕面无表情地收进袖子。
冯腾两眼冒光地看着他。
宴席结束,魏曕要回自己的营帐,冯腾影子似的跟着他:“三爷您先拆开看看,看看里面有没有秋娘给我的回信。”
魏曕早就捏过信封,冷声道:“没有。”
冯腾:“您都没看,怎么知道没有?”
魏曕已经走到营帐前,让冯腾在门口等着。
帘子落下,魏曕撕开信封,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信纸,先朝落在帘子上的那道影子道:“没有。”
冯腾其实已经做好了秋娘不会回信的准备,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那您看看,三夫人可在信里提到秋娘了,或是帮秋娘传话了?”
魏曕抿唇,一目十行地快速过了一遍,再道:“没有。”
冯腾肩膀一垂,悻悻地走开了。
魏曕这才坐到椅子上,从头开始细细看了起来。
讲衡哥儿的每一句他都看得很慢,跟着是母亲一切安好,大哥那边三郎偷偷爬树摔了一跤,额头擦破皮流血了。二哥那边又添了个伶人通房,这两件事看得魏曕皱起眉头,前面皱是不满侄子的顽劣,后面皱是不满她为何连二哥这种事也要写出来告诉他。
然后就是她的事,与提到母亲时一样,只四个字,“一切安好”。
最后,魏曕的目光定在了仅剩的六个字上,“思君念君,盼归”。
耳垂微微发热,魏曕按照折痕收起信,放入信封,然而脑海里全是殷氏的影子。
自从那年他从京城回来,殷氏就变了,不再那么谨慎怯弱,伺候他起居的时候也不再无微不至,但殷氏也只是变得更从容,心里还是很在意他,会在天热的时候及时送上来一碗凉茶或冰镇的瓜果,会在天冷的时候为他准备护手的膏药。
他与旁人比试时,殷氏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坚信他是最厉害的,他要出发了,她怀着身子还要坚持在黎明时分送他到东华门外。
甚至在那方面,她也越来越大胆,竟然敢在马车里动手,虽然是他先开始的。
手拿着信封,魏曕陷入了种种回忆当中。
突然,冯腾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了进来:“三爷,您还往平城写信吗?写了再帮我带一次如何?”
魏曕脸色一沉,道:“不写。”
先前那封是为了报平安,免得她担心,再写一封,旁人怎么想?战场上的将士,哪个不惦记家人,凭什么别人都能忍,他却可以频繁地与家人书信往来?
写多了,魏曕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冯腾听出他话里的怒意,不再聒噪,闷闷离去。
晚饭过后,燕王单独叫魏曕留了一会儿。
“你媳妇信里都说了什么,孩子们没事吧?”
打仗要紧,但燕王也会想家,想儿子们有没有好好当差读书,想孙子们有没有头疼脑热。
但徐王妃的信只会报喜不报忧,说得都是一些让他放心的虚话,写了跟没写一样。
魏曕想了想,道:“全是一些琐碎,一页纸,大半页都在说五郎。”
跟着就把衡哥儿的趣事讲给父王听。
燕王眯着眼睛笑,然后问:“没提别人?”
魏曕只好又把三郎摔破头的事说了:“说是只是皮外伤,您别担心。”
燕王点点头:“不担心,小孩子谁没个磕磕碰碰,除了三郎,还写什么了?”
魏曕不可能把二哥与伶人的丑事说出来,会有告状之嫌,只好垂下眼帘,做难言之状。
燕王愣了愣,反应过来了,年轻人,老三媳妇肯定说了些肉麻的话。
于是,燕王就打发儿子走了。
金兵跑得快,燕王等人都快追到金国的内境了,也没有成功拦截过金兵主力大军。
十月初,草原上突然下起一场大雪,鹅毛大的雪花随着寒风迎面吹来,叫人难以睁开眼睛。
大军继续前进了半日,积雪已经覆盖了所有草丛,天上是白的,地上也是白的,连兵马的身影也被不断飘落的白雪掩盖。
燕王召集将士们商议是继续追击,还是安营扎寨,等雪停再追。
郭啸道:“王爷,草原地势复杂,晴天还能辨别方向,现在雪这么大,我们冒然去追,可能会迷路,万一金兵再在前面设下埋伏,我军毫无防备,恐怕会反胜为败。”
这话太难听,燕王瞪了他一眼。
郭啸不怕挨瞪,只怕燕王一心立功坏了大局,他对草原最熟悉,下雪的草原简直会吃人。
虽然燕王是统帅,但营帐里有多一半的将士都是郭啸的亲信,他们都拥护郭啸的决定。
这时候,两个斥候披着一身雪回来了,说是雪太大,跟错了方向,已经找不到金兵的踪影。
此话恰好印证了郭啸的担心。
一直站在燕王身侧的崔玉忽然开口,看着众人道:“我军畏惧风雪,金兵自恃熟悉草原,应该也会赌我军会停下来安营扎寨,此时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恰能打金兵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一个文人,还是一个长得极其俊秀的文人,武将们最不喜欢他这样的,这一开口,别说郭啸等禁军将士了,便是燕王这边的大将,也有皱眉表示不满的。
燕王看向冯谡、杨敬忠、高震三位指挥使。
三人皆沉默,实在是风雪太大了,他们再拥护王爷,也不敢轻易冒险,成了自然是立功,败了,回头王爷也要治他们盲目信从的罪。
就在此时,魏曕突然走到营帐中间,单膝朝燕王跪下,主动请缨道:“父王,我愿率领一支人马做先锋。”
燕王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直接拍板道:“好,冯谡,你去清点兵马,稍后随叔夜出发,路上皆听叔夜指挥。”
冯谡大步出列,朗声领命。
他不支持冒雪前进,但王爷有命,他誓死效忠。
半个时辰后,魏曕、崔玉、冯谡、冯腾四人纷纷上马,带领一万多人出发了。
仍然是斥候先行。
五个斥候沿着不同途径出发,分别在沿途插下五色小旗。
天色变暗时,穿红衣的斥候回来了,眉毛脸上全是雪,简直就是一个雪人。
“三爷,指挥使,我发现金兵大营了,就在前面五里外!”
魏曕叫人先擦干净此人身上的雪,确定是他们派出去的斥候,魏曕看向冯谡:“冯将军,你意下如何?”
冯谡心头涌起一股暖意,王爷叫三爷指挥此役,三爷竟然还会先询问他的意见。
他笑道:“自然是如崔公子所言,打金兵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还是要派人去知会王爷,让大军即刻出发,绕到金兵前方截断其退路。”
魏曕颔首,派三人返回大营传递战报,他们跟着斥候继续出发。
夜幕降临时,他们也来到了金兵的营寨附近,前面隐隐有灯光透过来,夜色与风雪则掩饰了魏曕等人的一切痕迹。
冯腾摩拳擦掌,抹一把脸上的雪:“现在就动手?”
冯谡眉毛狠狠跳了两下。
魏曕低声道:“此时金兵还在用饭,再等一个时辰,等他们睡下再说。”
冯腾点点头,贴着自己的坐骑站好。
冯谡稍稍满意,儿子有勇无谋,注定成不了大事,好在还算听话,如此,也能做个猛将了。
这么大的风雪,本朝将士们有马的贴着马,没马的步兵互相依偎,训练有素地等待着。
魏曕默默看着脚面上的积雪。
雪势已经保持了一天,根据新雪积攒的厚度,便能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
某一时刻,魏曕看向左右的冯谡、崔玉。
二人都点头。
魏曕立即抖落身上的积雪,翻身上马,第一个朝金兵大营冲了过去。
下一刻,马蹄溅起雪浪,杀声震天!
作者有话要说:燕王:好儿砸!
世子爷:我呢?
燕王:你怎么当爹的,让三郎摔破了头?
世子爷:……二弟又添妾了。
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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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如此大的风雪,金兵熟悉草原地势都不敢冒然前行,又哪里能料到燕王率领的魏国兵马敢继续追击且是夜袭?
魏国的战马乘着风雪而来时,除了少数几个躲在避风处守夜的金兵,其他金兵都在毡帐内裹紧被子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他们卸下的弯刀高高挂在毡帐一侧,他们的战马全都集中赶到了一起,内有篝火跳跃,外有风雪咆哮,乃至魏兵开始了厮杀,有的金兵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