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隐低了声。“到时候你就能正大光明地说…”眼中星光,笑意满天。
“我是顾深。是顾隐的双胞胎弟弟。”
顾深高兴地露出梨涡。“我很想和哥一起上学。”
顾隐的笑没有梨涡,所以在学校顾深从不笑。
顾深因梨涡笑起来尤如稚儿般可爱。
顾隐看了他很久,吐出的气如半辈子长。顾深的眼睛美得太纯,纯得至善,仿若所有人都能伤害他。
“顾深。做人要六面玲珑,两面是刺。一味忍让的人不死就是疯。顾雷不过是条狗而已。你越害怕他就越咬人。你要是砸他,他就早夹着尾巴跑了。”
顾深还抱有期待。“他是我爸。即使再怎样我也是他的儿子。我不会顶撞他,他是爱我的。”
顾隐恼怒后只有无奈口气,他收回手。
“顾深。世上不是人都配做父母,只生不养的畜生满街都是。”
“我知道你性子一向这样…”
顾隐抬了头,往事一股脑地窜回再脱口而出。
记得吗?初一那年你感冒了,顾雷怕你传染不让你上桌吃饭。结果你半声不吭就一个人跑到角落里看着我们默默地吃。
顾深,你不能这么听话。
那时有个小孩邀你去他家玩,说是玩。结果只是使唤你帮他做家务而已。你倒好心。又扫地收拾,又大老远跑菜市场花钱给他买菜。结果人家饭也不留你,甚至连句谢谢都没有就打发你回家。那天我看你都快哭了。
可我没想到…结果你下次还去。
“哥去上学了。我又一个人在家…”
那时孩子心软的顾深怕被人孤立。他天生恐惧孤独。他太寂寞了,人怕寂寞什么事都能干出,有时连虚伪的善意都想抓住。
顾隐气得声音嘲讽。“人家把你当朋友吗?他邀请你参加过一次生日吗?!你还给他送礼?!你受虐狂吗?!”
他的脸顿时苍白,翻了身不再看他,手指一点点地捏紧枕头。
顾隐收了气,又愁又燥地看时间漫过他的后脑。也不说话了。
许久,他问顾隐。
“哥。”
“掏心掏肺地对人好…我错了吗?”
顾隐沉默了,他不由转头看窗外一轮月。月挂中天。
他看着灰色的月说:“错的只是不知好歹的人。”
朔晦缺,望月圆。人的欲望与厌倦就像月。先馋后腻。
他说:“我没以前那么傻,一定会有人值得我对她好的。”
顾隐走到他跟前,摸他的头认真嘱咐。
“以后不要太主动,我怕别人不懂珍惜。”
顾深低垂了眼,也认真了。“我听哥的。”
顾隐看他乖巧模样,突然联想到男女关系上,一时打趣他说;“上学那会儿,班里女生有看上的吗?”
顾深不知道耳朵克制不住地红了。“哥…我又不像你。我对恋爱没心思,我宁愿花时间多读书。我不喜欢女生缠着我,也没觉得女生哪里好。”
犹豫半久,他侧回身抬头求知地看他。“而且哥,我觉得亲…好恶心。你不恶心吗?”
两人喜洁是先天脾性和后天养成的结果。美的人更在意美,顾隐周围人都干净有香,于是也喜欢洁净。顾深因为要模仿顾隐,也养成爱洁、固定作息等习惯。久了便入了骨。
两人本性还是不同:顾隐更偏沉淀老练,顾深偏向纯良无害。
口水唾沫难闻,所以他难以想象人怎么会喜欢交换臭味?
顾隐笑着回他。“怎么会呢?女孩子啊…很甜的,也香香的。”
他皱眉。“怎么可能…”
顾隐看他疑惑排斥的面容,顿时心生感慨。“总有一天你也会有喜欢的女生。哥突然好想看你和别人牵手接吻是什么样啊…”
“我怎么可能和别人牵手接吻…”他的眉皱得更深。
顾隐看他那样,坐在床边更有意逗他。
“你知道怎么让女生喜欢你吗?”
“我不想听。”他双手慌忙捂住耳朵。
顾隐挑了挑眉,才不顾他听不听,压低了声,笑意勾拨如个妖精。
“顾深,你要勾引她。”
他赶忙背对着他。“哥!我说了我不听。”
“顾深。你有个好脸,女孩都喜欢,但也有不上钩的。你要想让她喜欢你就要费心思地勾引她。首先要知道她喜欢什么,有人癖好独特你就要对症下药。比如她是手控?唇控?还是气味控?而且没有女生能抵抗一个成绩好、身材好、声音好、还对她好的男生。你要不经意展现你的优秀,让她崇拜倾慕。”
“还有…”顾隐看着他充耳不闻,笑容更大了。“一定要记得用眼神勾引她。她要是看你,你瞟她一眼就收回,故意放电又毫不做作,就像猫一样。让她若有若无地上心…对视的话会增加好感。人会上心对她上心的人,知道吗?”
“最后。女生都有母性情怀,你若像个孩子般装可怜惹她心疼了,她就时刻都放不下你,总想要‘拯救’你…”
“歪门邪道。”顾深顿时坐起身子打断他的话,一时疑惑。“你也是这样勾引茉荷?”
“我和她?”
似是谈起这个名字,他的寒霜就层层叠叠。
“不知道成不成呢…她嫌我太小,觉得我只是年少冲动对异性好奇而已。”顾隐躺回了地板床,又望向灰月。“呵。她也不想想,异性那么多我怎么偏偏却对她好奇?年龄小不算爱,那成年人的爱就算爱了?我看还没年轻来得纯粹。”
顾深不懂感情,一时接不上顾隐的话。
顾隐转而说起别的。“茉荷说你上学不喜欢搭理人,性子越来越闷了。”
“我怕说错话。给哥惹麻烦。”
他无声叹了口气。“我们会好起来的。”
顾深也躺回床上,眼睛看向他的头顶,语气灼灼。
“我要和哥一起上高中。”
顾隐对他笑了笑。坚定如钢,炙热如阳。
“一定会的。”
少年信任的眼睛只如露水般清澈。
露水摇晃,水中世界放大。
如一场盛华的梦境。
第70章 七十
顾隐死于冬季。
那天他刚好感冒,明月让他吃下两颗头孢。
顾隐因为长得高骗酒吧经理说已成年。于是借着出众相貌晚上去推酒,他能言会道又嘴甜如蜜,所以这个月已经赚了上五千。
这天他数了数让弟弟读高中还差多少,又算了算给茉荷的生日礼物还差多少。叹口气说还不够于是就去了。
那天他死得太快。救护车还没到他就没气了。
他死的第二天,顾深替他参加了高一上学期分班考试。没有发挥好。
明月因为顾隐的死亡终于爆发,收拾完她的行李第三天晚上就偷偷跑了。顾雷知道后气得暴跳如雷,翻桌摔凳。气却越生越壮,于是无处发泄的气随即转给了与明月唯一有联系的顾深。
那是顾深最黑暗的日子:
被锁在烂了灯的黑色房间。积灰的窗台,从不打开的窗帘,被囚禁的少年束缚于只有老男人的世界。他经常被饿饭饿到晕厥,醒来后地上只有一碗干米饭,接着他像狗一样爬向它,虚弱地用手刨着吃,饿到不知羞耻地将碗舔得干净。
一旦老男人喝酒了,那晚房间里就会听到骂声耳光声、棍子断裂声,还有少年的惨叫。他身上衣服全是灰尘与血渍,脏垢如蛆的他已经十几天没洗澡,像具死尸,藏着头每天趴在地上间歇地咳嗽,无时无刻不发出腐烂气息。
日复一日的眼泪与鲜血已被烧干。无穷无尽的黑入侵他的瞳膜,失去自由的少年有双与房间般黑的眼睛。
他隔着窗望向远方,缓缓拿出枕头下的刀。
右手紧紧地握住刀柄。
黑色剪影在蓝色窗前沉默,夕阳黄在山上灼烧。外面乌云层层。
顾雷真准备饿死顾深以出明月离家出走的恶气时,明月回来了。在得知她是因为要与别人结婚,所以不得不找他去办离婚手续时,顾雷被她的背叛气得疯了神智。
顾雷的眼睛如杀人般血腥。“你个卖批的婊子!现在傍上大款了不起了是吧!你敢跟老子出轨!你他妈个贱人!”
“他就是比你有钱比你厉害我才跟他!你算什么男人?你有什么资格来骂我?!”明月顿时被激怒。
顾雷突然打开那扇紧闭的门,扯着他的领子扔到地上。
“你不要你儿子了是不是?!”
少年高挑身型骨架宽大,身上肉却弱,脸如白纸风吹就碎。他的脸出落惊羡,一睁一闭都是风华,还末适应阳光的他下意识用手遮住双眼。
她皱眉。“那是你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听这话面容顿时被刺激得扭曲。“好好好。跟你他妈没关系是吧!”
他用力扯着他的头发,顾深被扯得痛苦皱眉。
“明月你他妈要是真的敢走!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他!你他妈个死贱人!老子要杀了你们两个!老子不好过!你们两也别想好过!”
顾雷怒得一脚如踢球般用劲踢蹬他的腹部。
他只感觉身体越来越透明,像有钉子刺穿血管后万血喷溅。世界像万花筒般开始扭曲旋转。
痛。像五脏六腑被掏空。
却比不上哥哥死了的痛。
顾雷又踹一脚后,右脚踩在他背上,左脚不停地踢踹他。男人的面容狰狞得如条鬣狗般盯着明月。
“贱人!你他妈要是不想看着我弄死他就乖乖给老子回来!听到没!”
他的眼睛被打得越来越模糊,索性闭上后双手抱头,麻木求饶。
“爸。求求你,别打了…”
明月吞咽喉咙,她看着地面被虐打后软弱无力的顾深。后来她渐渐平静了胸腹。
“随便你。反正我不要,你要打死就打死。”
顾深难以置信地睁开眼抬头去看他的亲生母亲。一帧一帧地想看清她。
他顿时明白现在已没有人爱他。
每个寄托了希望的人都只想让他痛不欲生。
顾隐是,他们都是。
整个世界只是想看着他如何过得生不如死。
他的呼吸骤停。头发遮住低垂的眼,僵硬的手脚半截像进了墓土。
最有出息的顾隐死了,花了十万的老婆要跑,再拖着一个没读过书的顾深。顾雷因为这个想法绝望而疯怔,他现在只恨不得玉石俱焚。
他疯了般点头。“行!不要是吧!那老子今天就让他去死!”
顾雷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冲出来。
“有种你就下手!”她提高了声音激他。对他的恨意罪恶得只想让他杀死顾深后她去报警。只想让顾雷坐牢的恨意大过了顾深的死活。
脾气冲的顾雷一激就中。“你以为老子不敢?!”
随即菜刀利落地一刀划破顾深的腹部。少年的身体顿时痉挛。十厘米长度浅浅一道,血透出衣衫,鲜血染红了地面。他摸着肚上割破的衣服,再抬看指腹上的血,一时像个傻子。
被最亲的人杀死。
是噩梦吗?
他常常做这种没有白昼只有黑夜的梦。
他生理很痛。腹部的血不停流,伤口在哭。
奇怪。
为什么他越痛反而却越兴奋。伤越重血越多,他就越像高潮般全身都在无休止地沸腾。折磨他越舒服。虐待他越开心。玩火自焚的快乐扭曲至变形,变态喜好在开花。
因为一想到曾伤毁他的人会死于他的刀下。他的双手会沾满他的血。
他就太激动了。全身血液都在崩流。他就太兴奋了。
他太想顾雷去死了。
他的右手放进裤兜里握住这把常用来自残的刀。
听说压抑久了的人不死即疯。
他突然冲顾雷轻笑。抬起头发下的眼睛,没有光芒。
顾深一脚踢倒他腹部,一步利落地坐在他腰上,快速掏出军刀割伤他握刀的手腕。顾雷尖叫一声,身不由己地扔了刀。
少年双手握紧刀柄,毫不犹疑地高举头顶,一刀下落一刀抽出地用力捅向顾雷。刀尖捅破血肉鲜血四溅。他瞪着双眼,眼泪突然全数流下,疯狂捅向他爸爸的腹部。
少年声音本是细柔如菩音。这一刻却接近高音撕扯后的尖吼。
“你他妈去死!去死!去死!”
顾深捅了他八刀,顾雷命大没死。在那人帮助下,法院判离婚后孩子交由母亲照顾。
临走前他第一次打开窗帘,突然涌来的阳光仿佛灼烧尽整个黑房。
他太习惯压抑偏激与执拗,压抑到他真以为他无情无欲。生活无趣刀以至于每天只能靠自残的痛苦以汲取快乐。
没遇到她以前,他相信他将杀死他以得到最后治愈。
人总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想通了:活着的意义是为了寻找意义。
找到一生唯一并缠占她。这是活着的意义。
让她认定此生唯一是他。这是活着的意义。
明白是在她面前可怜巴巴的装模鬼。
装不会做饭让她来他家。装怕黑让她陪他睡觉。装割到手惹她心疼是因为喜欢看她在乎他。装委屈不会玩让她再也不和别人玩。装为了学习才占用她。装不会解内衣扣让她以为他太过单纯,因为他喜欢她主动玩弄他。装大度忍让被动不过是欲擒故纵。装没有故意用美色勾引她。装沉着冷静是怕暴露他的疯性与色情。
他高洁、虚假、病态、猖獗。
他抹去镜上的雾,对着镜子里的人轻言细语:
顾深。真可怜。
手指戳着他的眼睛。“装这么多都讨不到人家欢心。她一点也不心疼你,也没那么喜欢你。你求她、讨好她、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她却让你滚。她让你别跟着她、也别管她。你偏要。她问你贱不贱。”
他问他:“嗯?你贱不贱?”
作业纸一张一张凌乱地撒在地上。以往整齐的书桌现杂乱无章,无数纸页被人用笔用力划破。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中的用得最多的一张:是上个月她在他家熟睡时又裸睡他偷拍的。之后买了彩印机,洗出后制成防水,每次兴致来了就拿出来,对着她饱满的身体喷得从头到脚,再用手涂满每一块皮肉。
他洗干净后习惯地将它贴在胸口。
他双目空无地望着天花板轻声说:
“枝道。”
“原谅我。”
离高考还剩2天。
卢子谅邀她晚上去吃串串。为了不让她拒绝,他提前说:
“最后一天我爸要带我去做头部按摩,就没时间了。同桌一场,你不答应我是不是讨厌我?”
她看了他一眼,想了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他们点了一百多的料后,她又点了三瓶啤酒。卢子谅吃惊地望着她,想阻止时她笑着回他。
“快毕业了。放纵一次。”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我陪你。”
她不吃菜,只是一杯一杯地沉默地喝。答应他只是给她一个理由能酗酒。不胜酒量的卢子谅不知不觉也喝了两瓶,双眼迷醉地晃着头看向灯下无暇的她,看得入神了,突然情不自禁一句。
“枝道。你好可爱。”
她什么都听不见,只沉浸于她的世界醉生梦死。于是卢子谅借酒胆,脸越靠越近,他觉得双眼迷糊,想看她看仔细些。不知不觉呼吸已在她脸颊上,盯着她垂下的睫毛正一闪一闪,他的心也如蝶扇般挥舞。又情不自禁一句。
“我…我想亲你,枝道。”
话未说全,脸却已凑近,他的唇刚碰到颊肉轻轻一面。桌上却猛然砸来一个啤酒瓶,顿时酒液与玻璃碎片疯狂地往他身上飞溅,吓得他猛地起身看向酒瓶掷来的方向。
一个高大的少年在阴影里看不清面色。
她也被惊醒了,也看到了,也发觉了。
酒液没有半滴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站起身向他走去。她想开口解释说些什么,最后走了两步还是停下了。
明白什么也没说,低下眼转身就走。
她看他背离而去,心如被挖空。酒好像放大了情绪,她顿时双腿瘫软地坐在地上。她闭着眼睛。过了很久,心里想了句:随便了。
误会她和卢子谅就误会吧。
反正他们不会再见面。
不会爱人的她、觉得爱如昙花一现的她。所以别再浪费感情在她身上。
也就无所谓了。
最后一次算是比较和谐的交谈。
她与卢子谅告别后被他压在单元门的角落里。他的手指捏疼了她的熊,强行的吻也很燥,仿若要溺亡她,她快被他窒息。
于是她用力推开他,喘着气扇了他一巴掌。
他没有理会脸上的疼痛,只是用手指捏她脸颊。捏别人碰过的地方,一下又一下。
她抬手拍开他的手。“痛。”
痛。谁不痛?两败俱伤谁都痛。
他捧着她的脸颊认真看她:说实在的,他把恋爱过成信仰真的可笑又可怜。可这贱兮兮的心就是舍不得,就是想拖着她一同作死。哪怕她再冷漠,他连她冷漠也爱,就非缠个你死我活才痛快。
她又一次说不喜欢他。冷着声让他滚。
在黑暗里,他慢慢抬起她的手。他让她摸他眼下的泪水。
他说:“枝道。男生从不轻易掉泪。”
他知道他在假装流泪,骗她最后一次心疼。他已经把最大的求知欲、审美力、征服欲、求饶声都耗在她身上。心已极度不甘被她捅得七零八碎,在冷水里沸腾。
她缩回手说知道了。说完就想转身上楼。
他拉住她的手,声弱气颤。卑微得不像话。
“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咬着牙偏过头,手指不经意抹去莫名其妙的眼泪。她笑着对视他。
“明白。说什么要不要的?你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我不是你的主人你懂吗?如果说之前我还挺喜欢你,那现在我是真的对你半点感觉都没有了。我之前好言好语给你说得很清楚,现在你真的要逼我说很难听的话你才肯走吗?感动自己是不是很好玩?我说了我们不是一条路的人。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摆脱。情侣毕业分手是很正常的事。你也有点自尊心好不好?”
“我上楼了。”她甩开他的手擦过他的肩,利落地打开单元门。
“枝道。”他唤她的名字。
身后的少年像个杀心菩萨。垂目满怜悯,眼芒藏杀意。
他在她身后轻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又能怎样。她和他走的路不同,以后总会分开。她僵了一下。随即很快说:“你回去吧。”
单元门的锁已开,她虚弱地拉住把手时听到他说。
“枝道。这是最后一次。”
她低了低眸,拉开单元门的手于暗光里颤抖。
最后一次…求好吗?也好。死心了就好。她也不想变成一个恶鬼再逼他离开。
她打开单元门迅速地走进门。“嗯。”
他看着她。
看她如何离去的背影。
看她违背的每一句誓言,离开他的每一个脚印。
他都会用力地看着。
不喜欢?
那就不喜欢好了。
谁叫我要死要活的喜欢。
早晨她打开门,又掉落一张明信片。她小心拾起,如往常般认真的看,试图从他的字形里看出他的神情。
上面只有三个字:
原谅我。
她没有懂这句意思。明明是她伤害过他…后来她放弃了思考,继续在她为自己织的牢笼里消沉悲观的活着。
高考最后一天他没有来学校。毕业典礼上她未能看他最后一眼。
因为这个。
她躲进厕所里抽了两根烟,骂她怎么这么恶心。
先放的人是她。不相信爱情的是她。做逃兵不愿与未来做决斗的是她。不愿异地恋、异国恋的是她。不想耽误浪费他的是她。觉得生活里一切都很烦、恋爱不是必需品的是她。
觉得没那么喜欢他的她。
妈的。
却不开心得像是她被他甩了一样。
高考两天。这两天她没有见过他一面。也不再想他的事。
他真如他说的那样:这是最后一次。
她浑身冰凉地在深夜总能回味这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