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奇道:“你认得叶岛主?”谷缜笑道:“何止认得,我还叫他叶叔叔呢。”那人吃惊道:“你…你是?”谷缜笑道:“我叫谷缜。”
那人一呆,失声惊叫,“你…你不是在…”谷缜接口笑道:“在九幽绝狱么?哈,老子神通广大,又出来了。”那人骇极欲呼,谷缜早已出掌将他打昏。
谷缜又叫醒一人,连哄带吓地问了一遍,两人证词一般无二。足见两人保命全身,并非悍不畏死。
谷缜将第二人也打昏了,搜索二人随身物品,寻到两口短剑、两块腰牌,若干飞镖暗器,还有一些过夜的清水、干粮,更有一条牛皮索,应为捆人之用。
“好家伙,应有尽有。”谷缜一边说,一边用牛皮索捆好两人,又用布条封了嘴巴,说道,“陆渐,你看好他们,我去去就来。”拿起一口短剑径自去了。
陆渐看守二人,饿了吃少许干粮,渴了喝一点儿清水,眼望天光发白,不觉担心起来,不知谷缜所为何事。若是孤身潜入地牢,未免太过凶险。又想起谷缜盘问两名暗桩的话,不由寻思:“他如此问法,莫不是要夺下运送给养的快舰逃离海岛?”
正胡思乱想,忽见谷缜回来,他容色疲惫,也不多说,吃过干粮倒头就睡。 不一阵,远处传来呼叫:“李甲,孙弓。”陆渐一惊,谷缜也醒了过来,笑道:“他们发现暗桩不见了。”陆渐见他满不在乎,心中越发佩服。
那些人齐叫了几声,有人大骂:“两个兔崽子,必是偷偷溜回去,找间空牢房偷懒睡觉去了。”另有人也高叫:“吹了一晚上的海风,这守夜的暗桩真不是人干的。”一行人骂骂咧咧,须臾去得远了。
陆渐回头望去,李甲、孙弓已然醒转,四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听得同伴远去,无不流露出恐惧绝望。谷缜拍了拍二人的脸颊,笑嘻嘻说道:“放心,待我逃走,自然放了你们。”他笑容可掬,两人却如面对鬼怪妖魔,眼中的惊惧并无减少。
其后岛卒巡岛,四人随势转移,倒也有惊无险。眼看日头渐高,谷缜忽地低声欢呼,手指指处,海面三艘黄鹞快舰,向着内岛驶来。
谷缜望着李甲、孙弓森然一笑,二人顿觉毛骨悚然,跟着脑后一震,各挨一掌,昏了过去。
谷缜打昏两人,向陆渐低喝:“快走。”陆渐道:“去夺船吗?”
“夺个屁。”谷缜拉着陆渐,飞奔到一块礁石后面,往沙里一掏,扯起一个尺许方圆、草茎编成的盖子,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谷缜喝声:“下去。”陆渐迟疑道:“干吗?”谷缜急道:“下去再说。”
陆渐只得跳下,但觉沙土犹湿,竟是一个新挖的沙坑,他隐约明白,谷缜夜里出去,正是为了挖坑。忽觉谷缜也跳了进来,入坑后抓了两把沙撒在盖子上,笑道:“洞挖小了点,凑合凑合。”
陆渐忍不住问:“为何要藏起来?”谷缜笑道:“你当我问那两个笨蛋的话,是想夺下运送给养的快舰么?”陆渐奇道:“难道不是?”
谷缜道:“就算夺下快舰,那样的小船又能穿越茫茫大海吗?”陆渐摇头道:“不能。”谷缜道:“别说船小不能渡海,就算咱们夺下快舰,也只得一艘。到时候外岛几十艘快舰追赶上来,你说会怎么样?”陆渐苦笑道:“那就完了!”
谷缜笑了笑,说道:“运送给养的快舰我不夺。若要逃命,须夺一条战舰。这艘战舰不仅要大,还得载有多门佛郎机火炮,足以击沉任何船只。”
陆渐吃惊道:“狱岛有这样的海船?”谷缜点头道:“有,那船我坐过!”陆渐疑惑道:“你怎么断定那艘船会来内岛?”谷缜笑道:“不说十拿九稳,七稳八稳还是有的。”他顿了一顿,“你还记得我跟那个暗桩的对话吗?我向他报了真名对不对?”陆渐道:“不错,他似乎很是吃惊。”
谷缜笑笑,淡淡说道:“不吃惊才怪,有人从九幽绝狱逃出来,这个人还是狱岛第一要犯。你说,这会不会惊动狱岛的岛主?”忽听陆渐不语,不觉怪道:“怎么不说话?”
陆渐长吐了一口气,涩声说道:“你是东岛第一要犯?你到底犯了什么大罪?”
谷缜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有人要陷害你,加个罪名还不容易?”陆渐释然道:“这么说,你是被人陷害的了?”
谷缜道:“这件事我说不清,这次出去,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他这话模棱两可,陆渐听得越发糊涂,忽听谷缜道:“我跟暗桩对话,只是布了一个局。我故意让他知道,再透过他的嘴告知众人:我谷缜不但逃出了九幽绝狱,还有可能混入了运送补给的黄鹞快舰,逃到了外岛,伺机夺船远走。”
陆渐恍然大悟,点头道:“不错,人人都会这么想。”谷缜笑道:“这一来,狱岛上下必然要做两件事,第一是封锁海路,第二就是大肆搜索外岛,以防我夺船逃逸。但我根本没逃,他们搜不到人,又会怎么样呢?”
陆渐沉吟道:“换了是我,会去九幽绝狱求证!”
“你还不笨!”谷缜轻笑两声,“不过要开九幽绝狱,只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狱岛岛主,东岛四尊之一的‘不漏海眼’叶梵。”
陆渐骇然道:“又是东岛四尊?”谷缜笑道:“是啊,这叶梵不仅是四尊之一,四尊中还数他武功最高,而咱们要做的事,就是夺下他的座船。”
陆渐听到这里,两眼翻白,低声呻吟起来。谷缜呵呵笑道:“小后生,你被‘九变龙王’吓破胆了吧?”陆渐想到自己叫他前辈的事,恶向胆边生,使个“诸天相”将他双手反拧,恨声道:“你有多大,敢叫我后生,哼…”沙窟窄小,谷缜腾挪不开,吃痛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陆渐哼了一声,松开两手,不防谷缜反手一肘,顶得他痛彻心肺,当即用头,一个“雄猪相”撞在他嘴上。谷缜唇破血流,惨哼一声,顿足踩中陆渐的脚趾。陆渐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谷缜后续的招式无不阴狠,踩脚趾以外,戳眼挖鼻,拧耳朵,掏下阴,当此逼厌之所,当真在所难防。陆渐武功虽高,一时制他不住,反而连吃暗亏。
厮打正烈,忽听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两人猛可住手,待那一串脚步声过去,陆渐才低声怒喝:“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你说的?”谷缜冷笑道:“你是君子,我是小人,小人既要动口,又要动手。”
陆渐大怒,正要再斗,忽听远处有人道:“葛老弟,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坑中两人一时噤若寒蝉,忽听另一人哈哈笑道:“哪里有人了?这岛上鸟不拉屎,龟不生蛋,你怕是呆久了,憋出病啦!呵,是不是想嫂子了,等挺过这两天,换班回了外岛,可有你们乐的。”先前那人笑道:“胡扯,你光棍一个,知道什么夫妻之乐?”
两人说笑一阵,径自去了。谷缜吁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大家逃命第一,不要再打了,我也不叫你后生如何?”顿了顿,又问,“是了,你几岁?”陆渐道:“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