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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这时走了过来,他极高,所以蹲了下来,但蹲下来还比站着的小孩子闵小牛高上两个头。
赖药儿柔声低沉的问:“闵小牛?”
闵小牛有些畏缩的眨了眨眼睛。
赖药儿温和地道:“为什么你要卖掉妈妈?没料到赖药儿一问这句话,闵小牛的眼泪.就往脸上淌,使得泥污的小脸,淌出两道干净的白痕。
赖药儿立刻就说:“我要买你妈妈,快带我去。
闵小牛收起竹竿就走,赖药儿、傅晚飞、唐果跟着闵小牛瘦小伶仃的身影,转过许多街许多巷,转入了一处布满污枫、破漏龌龊的贫民窟。
这贫民窟聚居之所,破烂不堪,有的仅是几块破木板遮挡着便算是“屋子”.有的只有几堆干草,从草堆的裂缝望去可以看见谁家姑娘在洗澡,屋角巷尾零星坐着些蓬头垢脸双眼发呆的人,屋里层外倒是挂满了奇形怪状的东西,大部从街头巷尾拾回来,在这贫民家里仍大有用途;打骂孩子声音不断传了出来,四周弥漫着一股霉味,贫民住的地方,是有钱人蹲在茅坑里也想像不出的情形。
傅晚飞不小心踩了一脚大便。
他“吐”了一声,赖药儿的眉心一皱,正想开口,那小孩子突然停了下来。
他停在一间木板屋前。
这间木板屋在这贫民窟里,算是较“完整”的一家。至少没有什么缝隙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形,不过,那茅草铺的“屋顶”。早已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只怕比一张席子盖在上面的用处还要少。
木板门.上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歪歪斜斜写着“五十文”三个字。闵小牛也在此时伸出了手掌。
赖药儿怔了怔,立刻就明白“卖娘”是怎么一回事。
他立刻掏出一角碎银,放在小孩子手心里,这小孩子仿佛没有见过真银,侧了头在看,赖药儿道:“这里不止十个五十文钱了。
然后对唐果与傅晚飞说:“你们在此等一等。
唐果大声说是,傅晚飞却不明白。
赖药儿转身推开了木门,不料门是要向外拉的,这一拉开,便撞到对面那家木屋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响,两屋之隔,至多仅容一人,狭厌情形可想而知。
傅晚飞搔搔头问:“我们为什么不跟赖神医进去?
唐果叉着腰,斜瞪着他好一会,才问:“你是人还是裤子?”
如果唐果间他“是人还是猪”或其他动物,傅晚飞情知对方旨在讽刺自己,一定不会相答,但如今唐果这一问来得古怪。傅晚飞只好答:“当然不是裤子。
唐果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道:“通常这种地方这样子的情形。连身上穿的裤子也不能带进去,你是人,又怎么能跟着进去!”
傅晚飞还是不明白,所以吓了一跳道:“难道里面的人不是人?
“就因为是人;”唐果叹了一口气道:“是女人。
傅晚飞这才开始有些明白了。
赖药儿推开门,走了进去,鼻子皱了皱,因为他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穿着白色宽松的袍子,背向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仿佛受惊似的震了震。
赖药儿忽然觉得好静。
其实在这贫民窟附近,狗吠猫叫孩子哭破樽烂罐在敲得登冬响,绝对不会有“静”的感觉。
可是赖药儿一见那女子,便有“柔静”的感觉。
许是屋里的光线并不充足吧,当赖药儿的眼光落在那女子藏在宽松的袍子里柔美的曲线时,视线一直没有转移。
只听那女子极力用一种冷漠的语音道:“钱给了?”
赖药儿不作声,走前去,默默的脱下鞋子,那女子忽道:“这里还不及你鞋底干净。
赖药儿望着那女子黑绒丝缎一般的乌发,心中有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奇怪的是连这冲动的感觉都是“柔静”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女子似乎又微微一震。半晌才道:“我不能这样做。又能做什么?”
贫穷能使人变节,能令志士变市侩、好人变好恶、君子变小人。烈女变荡妇;赖药儿叹了一口气:“你不像。
女子幽幽道:“又有谁一生下来就像了?”
赖药儿道:“外面是你的孩子?”
女子点了点头,赖药儿看见她柔美的侧面,瓜子脸。长长的睫毛。
赖药儿又道:“你卖身救父?”
女子低声道:“不,救我公公。
赖药儿盘膝而坐。长长舒了一口气:“哦。是公公?“女子的肩膊像两座雪丘,滑腻柔和,道:“你…你还等什么?
赖药儿徐徐跪起。却没有上前。女子忽颤声道:“你…你嫌我不美么?”说完这句话,她就幽幽转过身来,赖药儿登时顿住了呼吸。
这女子已经是妇人了,但是妇人都没有她充满处于般的清芬纯美,同时少女也没有她那成熟的风韵,她嘴角带着一股仿似讽嘲但却是少女含颦的笑意。这位她看来更慧黠可人。令人一想起她的“职业”.会打从心里惋惜起来。
赖药儿觉得心口一疼。他用手捂住了胸口。
女子也微喧一声。她被赖药儿年轻英俊的脸容吸引.同时也被他满头白眉白发震住。
“你究竟…多大年纪?”
赖药儿脸上痛苦神色一闪面没,道:“未老白头。”
女子乏血色的唇轻启:“你不…喜欢我?
赖药儿的眼光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从这女子身上离开过,他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他只是上前一步,用双手轻轻搭在女子的玉肩上,轻得就像在触摸一瓣脆弱的花朵一般。
但就在他双手触摸到她双肩衣上的时候,女子微微一抖,发出一声轻吟,这弱不胜衣的感觉让赖药儿双手顿住,他的嘴凑近她玉坠一般的耳边,轻轻问了一句:“隔板后那两人是不是你的亲戚朋友?
女子的身子摹然问绷紧了,本能地摇了摇头。
同时间,隔板骤然破了,碎了、四分五裂,一个人双手八剑,另一人一手拿着六件兵器,在刹那间向他下了十二道杀手。
一个人怎能双手八剑?
那是因为他在每一道指缝问夹了一把银光馏烟的薄剑,双手一齐旋舞开来,快得发出尖锐的风声。就像手里绽放着两朵银花一般。
另一个人一手拿着六件兵器,那是因为他拿的是一支丈余长忤,杆端分外六个分叉,镶着:判官笔。阎王挝、天上铜、蛇形剑、破甲链,蜈蚣钩等六样兵器,可怕的是他一招使出,六件兵器一齐发出最大的威力,他一连使了七招杀手,攻向赖药儿。
赖药儿才一站起来。又盘膝坐了下去。
他站起来的时候十分高大,满头白发,状甚威严,但他未站起便又舒然坐下,温和地向那女子说:“不碍事了。他的眼神仍没有离开过女子。
“砰,砰”二声,那两个杀手破板而出,原来就在站起来的刹那间,赖药儿一对袖了陡地卷出,飞击中他们的身子。他们半声未哼便已倒飞而去,破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