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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当然便是古扬州。
郑七品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古长城骂道:“胡涂娃儿,你以为牺牲你自己;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方轻霞哭着跺足道:“不然怎样?他们不答应,我就自杀当堂,宁死不嫁!”
刘破走过来打圆场道:“其实贤侄女又何必如此?嫁不嫁,倒无所谓,我两个儿子喜欢你,不如先做做朋友算了?”
方轻霞破哀为嗔:“真的尸脸颊还挂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刘破温文微笑道着,拍拍她肩膀,“三叔几时骗过你!”
古扬州气愤至极,大声道:“霞妹,我宁愿死,我宁愿死也――”
刘破冷笑道:“你死你的事!怎么这般自私,要人跟你一道死?!”
古扬州挺耙上前,却给郑七品竹节鞭拦着,“你不要信这只老狐狸的话!”
刘破怒道:“臭小子!真活腻了不成?!”
方轻霞疾道:“不许你骂他!”
刘破陪笑道:“好,我不骂…”闪电般出手,已封了方轻霞身上几处大穴,方轻霞轻呼半声,便已软倒。原来刘破之所以对方轻霞诸般容让,是因为他眼见方轻霞娇嗔可爱,也同他儿子一般。动了色心,决意要生擒她,才如此百般迟就,再淬起擒之,否则以刘破这等杀手无情、六亲不认的人,怎能允许到此刻方信我的尸首还停在棺柩里?他可连鞭尸三百的鞭子也携来了。
方轻霞一倒,古扬州虎吼上前,刘破早奸笑跑开,只剩下郑七品轻而易举的占尽了上风,不出十招,便可将古扬州杀之于鞭下。
方休情形,对手是关大鳄,更不用说了。这边方才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会,又狞笑着,向李布衣伸来。
李布衣忽道:“方才,你妻子在阴间,过得可不能算好,她还常常思念着你啊。”
方才脸色一变,李布衣又道:“她已死了近二十年,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像从前一般,有对不起她的事。”
方才全身抖了起来,低声喝道:“你胡说些什么?!”但要去扼李布衣咽喉的那只手,也开始抖动起来了。李布衣长叹一声道:“我不说。我到阴间道上。才去跟她说。…其实,你没娶那女人,也为了悼念亡妻,用心良苦,其情真挚,可惜……”
方才好像见到鬼一般的睁大双眼,张大了嘴,舌头也像涨了起来,半晌才问得:“什么…什么可惜的…?”
李布衣说:“…可惜你的妻不知你对她那末怀念,那未好。本来,我死了之后,也可以到地府里,跟她说去,但是你……”
方才再也忍不住,“你…怎么知道的…”声音已嘶哑,泪也禁不住滴落到白花花的胡子里去。
李布衣知道事不宜迟,打铁趁热,便说:“我是卜筮者,跟鬼神能通,当然知道你的事,都是你妻子的幽魂说予我听的。”
方才半信半疑:“你若真是神仙,怎么遭我们所擒?…”
李布衣摇头叹息,“我可不是神仙,你没听说么?劫数难逃啊。纵是神仙;也逃不过天意、灾劫、命数!”方才虽跟李布衣对话。但说得极为小声。夹杂在古扬州和郑七品的兵器碰击声中,以及关大鳄和方休的呼喝声中,甚难听得出来,何况,刘破擒住了方轻霞,跟他儿子都以为胜券在握,满心欢喜;加上这场战局扭转乾坤乃因方才下毒,制住李布衣、古长城、方离三人,而方才又为立功而受伤李布衣手上,他们当然不会怀疑方才了。
方才颤声道:“你,你果真是…你想要我怎样做…?”原来这个方才,三十年前,有名的叫做方妙手,他年轻时样子不错。风度翩翩,除了偷盗一流,偷香也算个中好手。
惟世间最难说的,便是情字。方才偷香窃玉,却遇上了一个令他深心倾仪的女子阿兰,便不敢再用下流技俩,方才为了她,洗心革面,苦苦追求,终得玉人垂青,委身于他。方才在那段日子,可谓世间最快乐的男子,只要阿兰对他好,他就身心满足,别无所求。
但好景不常,方才囊空如洗时,便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了。方才因受不住给人欺压瞧不起,铤而走险,瞒着妻子重操旧业,当了飞贼。这一来,他又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涯里打滚,自不免犯上老毛病,好色贪花。其中一个叫小秋的。倒也对方才动了真情,竟去告诉了阿兰,倒也无恶意,只望能两女同侍一夫。阿兰听了,伤心绝神而去,再也没见方才,方才干辛万苦,魂销落拓,不复前形,寻得阿兰时,她已香销玉殒。
方才疚歉一生,也没再理那个小秋,从此一蹶不振,孤苦颠沛,功力疏练,也大打折扣。因同为方氏宗族,故投“大方庄”。被方信我收留,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方才一直隐居。深恨当日无财无势,使得阿兰过贫困的日子,才致他再沦为盗,致使把持不住。惹上遗恨,所以他力图求进,后被刘破遣司马挖、郑七品等诱导说服,言明毒倒古长城等,功成后“大方庄”归他所管,他在庄里稍存感激的只是对方信我,方信我既死,他为求达到目的,以雪前耻,也就没有什么避忌了。
只是阿兰已逝去近二十余年,小秋也在十几年前去世了,此外天下无第三人得知此事,将长埋方才心里,随之而灭,这些忧欢岁月里,方才常念阿兰,也只有他自己深心自知,而今却给李布衣一一道出,怎教他不震惊?怎教他不伤心?
他一直怀有深憾:如当初自己赶得及见到阿兰,跟她说明自己真心待她,余不过逢场作戏,阿兰必不致死,而今李布衣这么一说,他打从心里倒真希望这“人世神仙”能在黄泉地府,跟他妻子说清这件的抱憾终生的事。所以他真的整个呆住了。
李布衣叹息道:“…我也没要你怎么做…就算你肯帮我们,也敌不过刘破…”
方才微嚅道:“…我…我也不能放你…放你走我就没命…”李布衣说:“是呀…”只见方休。古扬州已没剩下多少招了。即道:“我是算命的,上通天下通地,中间通人鬼神,你若掐死我,我到阴间阎王府,也会冤魂不散的…”方才打了个寒栗,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李布衣继续道:“…可是,你又不能放我,所以…就让我自决好了…”
方才颤声道:“你…”
李布衣见刘破已略向这边望来,便疾道:“我现在有气无力,爬不过去,你行行好,一掌把我打去灵堂那边好了…我死在灵奠前,祭拜比我先死的人,然后自戕,便可超生,到十皇殿里也可向尊夫人多说你的好话。”
方才点头道:“好,…不过,你真的要帮我说好话啊…我真心待她,迄今不娶,此心可问天地…”
方才愈说愈激动,那边的刘破已生疑窦,扬声叫道:“方才,还妇人之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