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那儿也打得发了狠,抡舞镰刀,一人应声倒下,一人血溅当堂。
“死士”觑着这空隙,一步疾跨,双手扣住镰刀,猛力一扯。
顾影不甘镰刀脱手,也发力一拉。
两手扯拔之间,都没有松手,可是又有一名毛更手下,挥斧向顾影当头砍下!
顾法一低头,手一松,“死士”正发力猛拉,顿失重心,自主在后跄跌,那使斧的正要把斧锋在下砸去,但左足一绊,摔倒于地,正好脸部撞在斧背上。一时扑地不起。
顾影这下勾跌了使斧头的大汉,本可对“死士”乘胜追击,可望夺回兵器,但他一个踉跄,在火光映照下,大家都可以看见他原先背后的伤处,忽然喷出一道血泉来。
不明就里的旁观者,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时受的伤,毛更他们却一清二楚:顾影刚才只不过是憋着一日气,以内力制住伤口的流血不止,想一股作气的救走巴间再说,可是而今然大伤,震动了伤患,一时流血不上。
毛更一看,知时机已届。
他是个素来不放过好机会的人。
他向身旁那一脸好相的“鱼生”说:“我一动手,你也动手,并且叫他看着。”
“鱼生”是“醒目”之人,忙道:“是。”一手已把巴闭拖了过来。
毛更一矮身(他身子本来就很矮)已窜了过去,这时候,死士已抄镰刀舞向顾影,顾影亦拾起小斧要为拼死士。
顾影纵受了伤,但仍然十分醒觉,毛更一闪到了他的背后,拔出一把巫族在蛇形小剑,正要向他出手,顾影明是一斧向前面的死士砍去,却陡飞起一记“虎尾脚”,踢向毛更。
毛更急退,火光中,衣上已清晰的添了一个鞋底灰印。
毛更嘿的一声,解开了胸前衣纽。
顾影一斧就往死士扔去。
死士狠命的挥镰刀格掉小斧,但顾影蹲身就在他的肚子打了一拳。
死士高大,恐怕有二百八十磅重。
顾影虽也豪壮,但比他还矮两个头。
可是这一拳,却足以把死士打得倒飞出去,死士的喊声里像肝脏肾胆都一并豁啷碎了一般。
顾影打了这一拳。衣衫已给血水湿了。
他负伤在先,交战那么久,伤了整十人,但他依然能未再添任何一道新伤。
只不过,原先那一道刀伤太重了,而且他事先根本未有防患所以刀势更烈,何况他一直拼,不往牵动伤处,使伤口更加破裂撕开,痛入心脾。
他决定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的方法是擒贼先擒王。
一只要先把毛更扣住,便可以此交换巴闭了。
所以他转首向毛更。
毛更正好把上衫的钮扣逐一解开。
顾影长吸一口气。
他要一口气把毛更放倒,不惜任何代价。
就在这时候。忽听那在十几尺外的鱼生叫了一声:“姓顾的,你看看了。”
他一拳擂在巴闭的脸上。
“啪”的一声,火光中,溅血像给碾爆的烂番茄一般迸溅的开来。
顾影大叫:“不可以——”
鱼生狞笑道:“你还敢顽抗,我就把他——”
他手上有一口钩子。
那种码头苦力用的铁钩。
他豪不客气,一钩就串入巴闭的脖子里!顾影吼道:“你敢——”
就在这时,毛更陡然把上衣脱掉——
一道红光:
如电。
这刹那间,顾影什么也看不清楚。
连同旁观的人,也啥都看不到。
6、丧心病降
顾影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并不是“啥也看不到”。
那一刹那,他看见许多”奇异”至极、决不该在这时候看到但们让他给看见了人和事物、飞来而过:
先是红光。
极红极红的光芒。
像血,红得像把他整个人浸历血液之中。
然后他瞥见一个会跳动的器官:噗、噗、噗……
他只是感觉到有声音,但未必是真的有声音,围为这儿发生的事都在电光火石间,声音还来不及传达过来。
他还看到骨骼。
那像是全身的内脏和骨骼,然后视觉一直往上拿移,他看到一头尖尾粗的缺口,红光就从那缺角里急涌而出。
他自身也像给一种无尽的吸力,从那儿迸喷了出去。
那一瞬间,血光、血芒像成了血泉、血雨。
他给迸喷了开来知道那他自己背胛上的伤口!
他心中差愕莫已,与此同时,他竟在眼前一晃而过的竟是:
张小愁!
还有蔡四幸!
另外,两只红色的螃蟹,竟在蔡四幸的鼻孔爬了出来,竖起的钳子,正对着他,而蔡国幸的头颅也迅速溃烂、焦缩、变成了一只骷髅,而两只更大的红色蝎子,在他眼眶两个深洞里爬了出来。扬着鲜红色的螫子,正向着他——
他这一恍惚之间,其实甚短,当他意识稍定,顿想起这是一种极邪门的“飞降术”,就叫做:“丧心病降”之时,一切已来不及挽回、扭转了!
——这种“降术”集中邪力,攻人之心。
只要心一乱,神智亦乱,魔法即乘虚而人!
这是“白鬼”邹升的得意绝技之一,他的弟子里,也只有一个能学得这种魔法:毛更!
所谓“妖法”,也只不过是在片刻间使人心志崩溃、心神恍惚。
真正够定力、功力的人,一定能够恢复神智的。
顾影一是吃亏在负伤在先,二是大过气忿心急,三是他已力拼难支,四是他分心于师弟受虐,一时间竟没及时镇定心神,为这“丧心病降术”所趁。
他也只不过是呆了三秒。
三秒后,他神志已回复。
但已迟了。
毛更已窜到他的身前,以巫族蛇形曲剑对着他的咽喉。然后一拳击倒了他;在他未爬起来之前,蛇形曲剑的剑尖又抵着他的额心,而钩镰刀弯也正好勾住他押颈项。
他完了。
他已落在敌人手里。
一些用“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其残暴的敌人手中!
这时警车的汽笛声已然传来。
有两名“暗牌”(便装警察):一华一巫,已排众而出一面问: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里干吗?还不去帮忙救火?”
毛更的手下推搪着,但既担当不起。也应付不来。
毛更刚好已得了手。再不迟疑,忽然自腰囊抽拨出一根黛色的竹签来。
竹签就像一般问卜的长短,一头尖,一头钝,“鱼生”一看,就问:“二少,留着他,只怕夜长梦多。”
毛更冷晒:“他已落在我们手里,还飞得上天不成?他活着,更有用,我们可以照板煮碗,威胁他老爸就范。”
顾影怒道:“你们休想——”
毛更更不打话,竹签疾戳而下。插入顾影左耳耳后,顾影嘶鸣半声。全身不住抽搐。
已软得打颤,那边的“暗牌”喝问:
“那边做什么?我们来了,还敢打架?!”
另一个说:“喂,‘更头江’(“更头”即香港人谓:“差佬’、台湾称:“条子’、中国大陆的‘公安’之意,)那个好像是毛家二少爷哪!”
两名“暗牌”登时不欲把事态闹大,毛更一点头,“鱼生”知机,马上过去应付住了。
一面说着解释的话:
“我们不是打架。毛家二公子叫我们帮忙抓拿凶手,我们亲眼看见‘刚击道’的顾影连同那几个外来人奸杀巴闭的太太,并且把她扔进火窟里,巴闭也给他杀了……”
却是一面说着话,一面大把钞票的暗里往二人手上塞。
这时,两名“暗牌”都背向群众,同是视着火光,往手心映了一映,脸上虽仍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但把钞票捏在手里,眼里已有了满意之色,只说:“这种事,要到警署再说。大队快来了,我们也不好做事。”
警笛声已到了,接着是救火车像自己着了火一般的尖鸣而至。
“鱼生”低声说:“这儿是喝茶的。吃饭的、宵夜的。还多着呢。至于到场的手足们,目是人人有份,少不了的。毛家二少的爸爸是什么人,还会让大家白辛苦一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