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她是谁。”伍乐婷认真地说。“我现在想找她。你帮我问一下你认识的那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看他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刘苓想了想。“我试试吧。但是不一定能问到哦。”

“你尽量帮我问吧。刘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问到了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你说的那个名字是哪两个字?”

“钱丽。钱币的钱,美丽的丽。一个女孩儿。”这是伍乐婷下午向狄农问清楚了的。

“你想知道她什么?”

“她的联系方式,还有…在哪里住或者在哪里工作什么的。”

“这人不会是你的情敌吧?”

“别胡说!我哪儿来的男朋友?”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帮你问问吧,问到了回你的话。”

“拜托了,刘苓。”

挂了电话,伍乐婷躺到床上,长吁了一口气。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如果真有钱丽这个人,而且能跟她联系上,那很多事情都能找她求证了。

但是,等了一个晚上,刘苓也没有打来电话。伍乐婷未免感到失落——看来打听一个人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第二天,伍乐婷在照顾狄农的时候,尽量表现得不那么心事重重。可直到下午,狄农睡完午觉,也没等来刘苓的电话。伍乐婷沮丧地想,这事可能没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四点过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伍乐婷心中一震,赶紧摸出手机——果然是刘苓打来的!她心中暗喜,表面上却装出平静,对狄农说:“狄老,我到门口

去接个电话。”

“去吧。”狄农说。

伍乐婷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接通电话:“刘苓,你帮我问到了吗?”

“我帮你问了不下十个人,终于打听到了。”刘苓用疲惫的口吻说。

“太好了!”

“别这么高兴。我没问到她的电话,只问到了她的工作地点——我那个学姐也只知道这么多。”

“没关系,你说吧,她在哪里工作?”

“市三医院,听说是个妇产科的护士。”

“这就行了,谢谢你,刘苓!下次我请你吃那个…你想吃那家,叫什么?”

“苏坦土耳其餐厅。”

“对。改天我们就去吃。就这样啊,挂了。”

收起电话,伍乐婷精神大振。果然有钱丽这个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钱丽…不过,现在知道了她工作的地方,就可以去找她了。

今天下班后,我就到三医院去…哦,还要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今晚上不上班。对,就这么办。

伍乐婷拿定主意,转过身去,遽然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吓得惊叫一声,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定睛一看,是院长。

“葛…葛院长,您怎么在这儿?”伍乐婷吞吞吐吐地说。

“我上楼来随便看看。”院长沉着脸,“你怎么没在病房里?”

伍乐婷十分尴尬:“我…出来接个电话。”

“接电话用得着到走廊尽头来接吗?不能就在门口接?”

伍乐婷张着口,无言以对。

“你经常这样吗?”

“不,只有今天这一次。”伍乐婷感到委屈。

“你跟谁打电话?”

“我的大学同学。”

“你们在聊什么?”

伍乐婷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院长。“这是我的私事,葛院长。”

短暂的沉默。“既然是私事,就不要在工作时间闲聊,而且还离开病房这么远。伍乐婷小姐,你这是擅离职守。”院长严厉地指出。

天哪,我只是一个护理人员,又不是监狱的看守。伍乐婷忍住没有说出来。

“好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情况。”院长说,“你回病房去吧。”

伍乐婷点了下头,快步离开。

“等等…”院长突然叫住她。伍乐婷回过头来。

“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伍乐婷小姐,你没有忘记合同上的内容吧?”院长凝视着她说。

他…猜到了我电话的内容?伍乐婷心中暗暗吃惊。不,不可能——她迅速回想着——刚才我在电话上说的话,没有一句会透露出我想干什么…想到这里,她底气足

了许多,回应道:“是的,葛院长,我没有忘。”

“那就好。你知道,如果违约的话,你要支付10倍的工资作为违约金——希望你谨记此条。”

“我明白。还有别的事吗,葛院长?”

“没有了,你去吧。”

伍乐婷走到病房,推门进去,将门关拢。

葛院长面无表情地凝望着伍乐婷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下午下班后,伍乐婷在下山的路上,打114查询到了市三医院妇产科的电话。她立刻打了过去。

“你好,三医院妇产科。”对方接起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钱丽护士的朋友。”伍乐婷谎称道,“我想问一下,她今晚上班吗?”

“我看看…”对方好像是在查找名单。“嗯,今晚有她值班。”

太好了!“好的,谢谢!”她挂了电话。

来到公路上,伍乐婷招了一辆出租车,晚饭都顾不上吃,直奔三医院。

坐在车上,伍乐婷设想着该怎样跟钱丽说起此事。仅仅是证实一下,她当初有没有照顾过狄农——还是跟她深入交谈,了解更多的情况?当然,能了解得越详细越

好。但是——伍乐婷有些担心——这样一来,也许会暴露自己现在正在照顾狄农的事实。如果让院长知道了…

算了,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吧。不想这么多了。

到了三医院,伍乐婷在大厅的咨询台问到了妇产科所在的大楼。她乘坐电梯到达妇产科住院部。医科大学毕业的她非常清楚,护士一般不在门诊,在住院部的可能

性大得多。

妇产科的住院部里住满了待产的孕妇。伍乐婷初略估计,这里的病房不会少于100间。看来挨着找是不可能了。她来到护士站询问。

“钱丽?她主要负责702——705病房。”一个老护士告诉伍乐婷。又问,“你找她干什么?”

“我是她的一个朋友,来看看她。”

“要不要我帮你叫她?”

“可以吗?真是太谢谢了。”

老护士抓起台子上的电话,拨了一串数字。接通后,她说道:“钱丽,你现在有空吗?…很忙?那你忙完后到护士站来一下吧。你的一个朋友来找你…嗯,女的。

她正在这儿呢…”

老护士望向伍乐婷。“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糟了。伍乐婷心中咯噔一下。我谎称是她朋友,没想到她会问我的名字。事到如今,她只有硬着头皮回答道:“我叫…伍乐婷。”

老护士把这个名字告诉钱丽。果然,她很快就疑惑地望着伍乐婷说:“钱丽说不认识你呀。”

“我是她一个朋友的朋友。”伍乐婷尴尬地说,“找她有点儿事,就耽搁她一小会儿。”

老护士转达了伍乐婷的话。这次她挂了电话,说:“钱丽请你等一会儿,她忙完就过来。”

“诶诶,好的。”伍乐婷松了口气。她坐在走廊的排椅上等待。现在肚子有些咕咕叫了,但她不知道钱丽什么时候会来,只好忍着,不敢出去吃饭。

等待的过程中,伍乐婷一直关注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每个年轻护士,试图通过直觉认出钱丽。大概四十分钟后,从左侧通道走过来一个漂亮的女护士。伍乐婷眼前

一亮——大眼睛、圆脸蛋——和狄农的描述差不多。会不会就是她?

这个女护士走到护士站,问刚才打电话的老护士:“袁姐,起先找我那人还在吗?”

真的是她!伍乐婷心里一阵激动。没等那老护士回答,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钱丽面前,微笑着说:“你好,是钱丽护士吧?我叫伍乐婷。”

“你好。”钱丽友善地回答,一看就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找我什么事?”

“嗯…我是通过我在卫校的一个朋友打听到你的工作地点,才找来的。想耽搁你一点儿时间,问件事情。”

“什么事,你问吧。”钱丽大方地说。

伍乐婷望了望周围,说:“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说话?”

钱丽略微考虑了一下。“好吧。但是我真的很忙——这段时间生孩子的孕妇特别多。不能耽搁太久。”

“我知道,就几分钟,不会太久的。”

“那好,我们到露台上去谈吧。”

钱丽带着伍乐婷来到走廊旁边一个宽阔的露台。这里是提供给病人们散步的地方,现在因为是吃晚饭时间,一个人也没有。她们走到花坛旁,钱丽面向伍乐婷。“

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伍乐婷点头。“是这样,我想向你证实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以前读过卫校,对吧?”

“是啊。”

“大概十年前,你在卫校还没毕业的一个暑假——你有没有到过‘仁爱临终关怀医院’打工?”

钱丽怔了一下,缓缓点头.“对,有这件事。”

伍乐婷压抑住激动的心情。“那么,你当时是不是负责照顾一个特殊的老人,叫做狄农?”

“啊…”钱丽惊呼道,“你…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你这么吃惊?”伍乐婷凝视着钱丽的眼睛,“这件事不该有人知道吗?”

钱丽忽然显得窘迫起来,她躲避着伍乐婷的目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是一个…”

“是一个秘密。”伍乐婷替她说了出来。“对吗?”

钱丽惊诧地张大了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请放心,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想了解当初是怎么回事而已。”

“抱歉,这件事情恐怕我不方便告诉你。”

“我明白。”伍乐婷点头道,“因为你当初签了一份合同,上面规定必须对此事保密,对不对?”

钱丽此时已经震惊得目瞪口呆了。“天啊,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所以你没有必要对我隐瞒。况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就算违约,也不必支付10倍工资作为违约金了。”

“你看过这份合同。”钱丽瞪大眼睛说。

“可以这么说。”伍乐婷点头。

静默了片刻,钱丽问道:“你跟我打听这件事,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去那里打工;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还有,你跟狄农老人相处的一些细节——就这些,能告诉我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当是帮我的忙,好吗?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伍乐婷诚恳地说。

钱丽和她对视了一刻。“好吧。这件事,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我仍然印象深刻。我一生中很少遇到这种特殊而幸运的事。”

“幸运?”

“可不是吗?”钱丽仰望夜幕渐临的天空,回忆道,“我那时才十六岁。暑假到来之前,我从学校的公告栏看到一则招聘暑期护工的启示。我想锻炼自己,也想赚

点儿零花钱,就去应聘了,没想到一下就成功了。

“能应聘上已经令我十分欣喜了。然而更令我意外的是,那家临终关怀医院的院长竟然主动提出要给我高薪。那时的我只是个学生——一个单纯幼稚的小姑娘。就

算只给我一个月三、四百块钱,我都很满足了。但是,我居然拿到了想都不敢想的高工资——每月2000元!一个暑假就是4000元!你知道吗,当时我爸妈的月薪都

没这么高!”

 

伍乐婷点着头,表示理解——和我那时的感觉一样。她暗忖。

钱丽的话匣子打开后,似乎就关不上了:“当然,获得高薪的代价,就是要签一份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合同——你已经知道内容了。不过,在我看来,那合同上规定

的条款实在是太容易办到了——不就是保密吗,这有何难?况且,工作内容又十分简单,只需要照顾一个老人就行了——这种好事可不是经常都能遇到的。”

伍乐婷意识到接下来的部分是重点了。“你是怎么照顾狄老的?”

钱丽回忆着:“很容易,也很轻松。我记得,就是喂他吃饭,帮他擦擦身子什么的。然后,就是陪他聊天了。”

伍乐婷巧妙地提示道:“为什么你要喂他吃饭呢?他不能自己吃吗?”

钱丽想了想,“啊”地低呼一声:“我记起来了,他的双手都被固定在病床的两侧,无法自由活动。原因好像是…因为他精神有问题。”

全都对上了。伍乐婷深吸一口气,进一步证实。“是那个院长告诉你的,对吗?”

“是的,是他告诉我的。”

“那你自己怎么认为呢?你觉得狄老精神有问题吗?”

钱丽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说实话,我真没感觉到他有精神问题。他十分和蔼可亲,言谈举止也挺正常的。除了…有时他会说一些比较怪异的话。”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其实就是跟我讲故事。他十分擅长讲故事,经常让我听得入迷。”

“你还记得那些故事的内容吗?”

钱丽摇头。“记不清楚了,隔太久了。但我隐约有些印象——那些故事都挺神奇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比如关于达·芬奇的故事?”

钱丽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对对,他讲过关于达·芬奇的故事…老天,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是狄老的什么人?”

伍乐婷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将话题岔开:“我还知道,你分享了他那个矮柜子的小秘密。并且,你悄悄用圆珠笔在柜子底部写下了自己名字的拼音字母。”

“啊…噢!”钱丽双手抚在脸颊,脸色微微泛红。她现在的表情非常复杂——感动、惊愕,又有些不好意思。“天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几乎都忘了这事儿!

对,我确实这样做过。我想跟后来发现这个柜子秘密的人开个玩笑。但我没想到竟然有人知道这代表我的名字…”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问伍乐婷:“你就是那个发现柜子秘密的人?”

伍乐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的?”钱丽问,忽然又像是想到了答案。“你是狄老的孙女?”

“狄老没有告诉过你吗?他连儿女都没有,哪来的孙女?”

“那是怎么回事?”钱丽刚问出口,又猜测了一种可能性。“狄老临死之前,把这个柜子送给了你?”

事到如今,伍乐婷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盯着钱丽的眼睛说:“如果我告诉你,狄老根本就没有死,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相信吗?”

钱丽睁大双眼,瞪着伍乐婷看了足有半分钟,摇头道:“不,这不可能。他当时患了绝症,好像是…”

“白血病。”

“对,而且已经无法医治了。正因为如此,他才住进临终关怀医院的。他…不可能现在还活着。”

伍乐婷无意继续谈论这件事情,她要证实的事已经非常清楚了。她冲钱丽笑了笑:“谢谢你,钱丽护士,我想了解的事情就这么多。不打扰你工作了。真的非常感

谢,再见。”

说完,伍乐婷朝走廊走去。钱丽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走出三医院,伍乐婷缓步行走在大街上。现在她脑中思绪万千,竟然忘记了腹中饥饿。她必须将心里的所有疑问和困惑清理一遍。

目前看来,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狄农说他在这家临终关怀医院住了十三年,事实果然如此!他没有骗我,更不是在说疯话。相反,撒谎的人是葛院长!他非常

清楚狄农在这里住了多久,并且欺骗了每一个来照顾狄农的女孩。让她们都认为,自己在离开不久后,狄农就因病去世了。

现在的疑问是——葛院长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把狄农的双手固定起来,又每隔一段时间找不同的人来“照顾”他——实际上可能是监视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把狄

农控制起来,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会不会是个阴谋?

而且,奇怪的还有另一件事——狄农为什么对此并不反感呢?对了,他说过,自己以前曾做过一件错事。为此,他愿意用一生来赎罪。这件“错事”究竟是什么?

和葛院长有关系吗?

突然,伍乐婷猛地想起第一天来应聘时,葛院长特别叮嘱她的一件事——

假如这个老人某一天突然死了,或者是你预感到他要死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啊——伍乐婷心中一惊,一个念头从她脑中冒了出来——难道,院长把狄农“养”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等他死?

可是,狄农死后——假设他死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时,伍乐婷又想起了狄农跟她讲过的那些扑朔迷离、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希望蓝钻的真相;达尔文不为人知的秘密;达·芬奇留给世人的“信息”——老天

啊,如果他说自己在临终医院住了十三年是真的,那这些事情,会不会也是真的?

一系列无法得知的疑问交织盘旋在脑海里,使伍乐婷感到深深的迷惘。更令她困惑不安的是,现在她已经卷入到了这件事情之中,是趁早全身而退,还是留下来,

进一步弄清此事?

一阵微风轻抚伍乐婷的面颊,仿佛吹散了她的一些烦恼困惑,令她清醒了许多。

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呢?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着重大的隐秘。我既然接触到了这件事,就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查出真相。

不解开这个谜,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大金字塔的高度大约相当于一座40层高的建筑,由2千3百万块矩形石灰岩建成,平均每块岩石重约2.5吨。岩石之间契合紧密。岩壁外面还曾经贴有一层抛光

的石灰石面板,令金字塔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很远的地方都可以看到。拿破仑曾形容它如同遥远地平线上的一颗熠熠闪耀的钻石。据说,那时从巴勒斯坦都

能看到它。它的侧壁与地面成51度角,底面是几乎完美的正方形平面。它的建筑数据极为精确,在世界建筑中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使用现代的激

光定位方法,也无法修建出一座在尺寸定位上可以与之媲美的建筑作品。关于它底部正方形和水平面的定位方法,至今仍然是个谜…”

电视上播放着一个名为“世界奇迹之大金字塔”的科普节目。伍乐婷陪着狄农观看。她不时瞄一眼坐在床上的狄农,发现他看得目不转睛,显然兴致十足。

伍乐婷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小声问道:“狄老,您想吃苹果吗?”

“别说话。”狄农迅速摆了下手,眼睛没离开电视屏幕。

伍乐婷耸了下肩膀,把刀和苹果放下了。她继续观看,心里有些犯疑,不知道这款节目为何如此吸引狄农注意。

“…大量的奴隶借助畜力和滚木,把巨石运到建筑地点,他们又将场地四周天然的沙土堆成斜面,把巨石沿着斜面拉上金字塔。就这样,堆一层坡,砌一层石,逐

渐加高金字塔。建造胡夫金字塔花了整整20年的时间…”

伍乐婷注意到,电视里介绍金字塔的建造过程时,狄农皱起了眉头,不住地摇头。

节目继续播放着。

“…大金字塔内部的‘国王室’,位于整个金字塔的正中,犹如一颗心脏。这里就是停放法老石棺的地方。观光大金字塔,必定要到国王室。在这里,你可以感受

到这世界上最大的陵墓所带来的震撼…”

看到这里,狄农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些嘲讽的意味。伍乐婷实在是读不懂他的心思。

几分钟后,节目播完了。狄农说:“把电视关了吧。”

伍乐婷用遥控器关了电视。一阵静默后,她问道:“狄老,您刚才笑什么?”

狄农一边摇头一边苦笑:“人类的科技已经非常先进和发达了,但对于一些远古文明的研究,却还是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平——这些科普节目,根本就像是旅游指南

。介绍的所谓‘知识’,实在是既幼稚又荒谬——跟事实真相,边儿都挨不上。”

伍乐婷问:“这节目上哪些地方说错了?”

“除了最开始那一段介绍外,后面的几乎没一样靠谱。”

“比如呢?”

“比如金字塔是怎样建造的。那节目上说是借助畜力和滚木——完全是一派胡言。要知道,滚木需要大树的树干才能做成,可尼罗河流域树木稀少。在尼罗河岸分

布最广、生长最多的是棕榈树。但古埃及人既不可能大片砍伐棕榈树,质地偏软的棕榈树也无法充当滚木。并且,棕榈树的果实是埃及人不可缺少的粮食来源,棕

榈树叶又是炎热的沙漠中唯一可以遮阳的材料。这么宝贵的树木,怎么可能用来做滚木?”

伍乐婷思索着,认为狄农说的很有道理。她问道:“那如果不是用这种方法,金字塔是怎么建造的呢?”

狄农眨了眨眼睛。“你猜呢?”

伍乐婷很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说:“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狄农笑道:“其实这个方法并不难,你知道钢筋混凝土吧?”

“啊…我知道。但是,钢筋混凝土是近代才发明的技术呀。4500年前的古埃及人,怎么可能掌握这种技术?”

“我只是打个比喻。古埃及人用的并不是钢筋混凝土,但他们使用的是一种类似的混合物。”

“他们是用什么来混合的?”

狄农神秘地笑了一下。“这个技术现在已经失传了,实际上,在当时的埃及,这也是个秘密。除了修建金字塔的那些工匠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然而,这些工匠

在修建完成后,都被处死了,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秘密不泄露出去。”

 

伍乐婷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这个技术为什么要保密?”

“因为这是当时的人类不该掌握的技术。如果泄露出去,很多秘密都会随之曝光。”

伍乐婷愣愣地望着狄农——这种神秘的腔调又来了。

“不过现在钢筋混凝土的技术已经发明了,所以这个技术也就用不着保密了。”狄农继续说,好像他就是这个技术的掌握者。“让我告诉你吧,这种混合物是用一

些粗加工原料和植物提取物根据特定的比例混合而形成的。”

“植物提取物?”伍乐婷觉得非常新鲜。“什么植物?”

“几种埃及特有的植物。”狄农详细地介绍道,“用水分解后的石灰岩浆、高岭土、沙和埃及碱盐…把这些材料和植物提取物搅拌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流体混合

物。这种类似混凝土的混合物容易桶装运输,将它浇注进木制模具,就能制成特定的结构和形状,金字塔的四壁就是用这种混合物修建起来的。”

伍乐婷听得出神。狄农详细而具体的讲解,很难让人认为这是瞎编的。听起来这就像是古人最可能采用的建筑方式,甚至是唯一可能的方式。“那么…狄老。您说

这是人类不该掌握的技术,那古埃及人怎么会知道呢?”伍乐婷提出疑问。

“很显然是某个‘特别的人’提供给他们的,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

“特别的人?”伍乐婷勉强笑了一下。“不会是外星人吧?”

狄农摇头。“外星人怎么可能知道地球上的植物提取液有这种用途?在地球上居住了这么久的人类都不知道。”

“那这个‘特别的人’指的是?”狄农缄口不语。过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好吧。”伍乐婷并不勉强。“那您说的特殊目的是什么?”

“就是建造金字塔的目的。”


“金字塔不是法老的陵墓吗?”狄农摇头道:“这是人类对金字塔最大的误读。”

伍乐婷惊诧地问道:“难道…您的意思是,法老修建金字塔,并不是想把它当做陵墓?”

狄农笑了笑。“你知道秦始皇吧?”

“当然知道。”伍乐婷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跑到中国古代去了。

“秦始皇灭六国,当上首位完成中国统一的秦朝的开国皇帝后,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伍乐婷想了想:“江山稳固?”

“这当然也是他的心愿,但不是最大的心愿。”

伍乐婷想起了秦始皇命徐福东渡,寻找不死药的传说。“我明白了。”她说,“他最大的心愿是长生不死。”

“对。”狄农肯定道。“对于任何一个执掌大权、受尽景仰的国君来说,没有什么事情会比长生不死更具诱惑力。不仅秦始皇,全世界的国王和皇帝都在做着同样

的梦。”

“那么,埃及法老修建金字塔,也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伍乐婷感到匪夷所思。“可是,金字塔怎么可能让人长生不老?”